英汉语言学论文引言的态度资源对比分析

邱 辉

（浙江大学 语言与认知研究中心，浙江杭州 310012）

一、引言

引言语篇为读者阅读论文全文提供指引，是论文的开篇段落和重要组成部分。作者会在引言语篇中阐明研究目的、综述研究历史、描写研究现状和存在的不足并且提出解决方案以及相关的评估标准。引言还为作者通过种种修辞努力来“推销”其研究成果提供了较大的空间。引言作为一种应用型语篇，是学术话语的一部分，迄今已有许多学者从各自的学术视角对该语篇展开过研究。国外 有 Toulmin（1972），Zappen（1983），Swales（1990），Weissberg和Buker（1990），Hood（2004，2010）等研究者总结引言语篇的语类结构和文体特征；国内有李战子（2002）、张滟（2008）等学者分别从功能语言学以及语类的视角研究引言语篇。这些研究为多维研究引言语篇作出了一定的贡献，然而，上述研究集中于单一语言的分析。本文试图从英汉对比切入，在Swales语类研究的基础上从评价理论的视角关注学术论文引言，探析其态度资源在语类结构各部分的分布特征，以期揭示英汉学术语篇中态度表现手段的异同，加深第二语言学术话语社团成员对本领域学术活动的了解，促进国际学术交流。

二、态度语义与语类结构

1 评价理论之态度语义

评价理论是系统功能语言学在人际意义上的新发展，是对发话人的赋值语义的研究，包括态度（attitude）、介入（engagement）和级差（graduation）三个子系统（Martin & White，2005: 35）。根据评价理论这个框架，态度语义居于三个子系统的核心位置，指的是发话人或作者在社会和文化价值导向的基础上运用语言表达情感、对人物行为的判断以及对事物和现象的鉴赏。因此，它可以再分为情感 （affect）、判断（judgment）和鉴赏（appreciation）三大语义子系统，其中情感语义是人们表达内心情绪最直接最自然的反应；判断语义属于伦理范畴，就不同的社会规范判定人的行为；鉴赏语义属于美学范畴，关注对事物和自然现象的评价。考察态度语义在语类结构各部分的分布，有助于我们从细节上了解语篇实现人际意义的具体手段，进而解读英汉异同，提高二语论文作者的表达水平。那么，何谓语类与语类结构呢？

2 语类与语类结构

语类理论的一个基本出发点是：语言存在于社会现实之中，同时又建构社会现实。Martin和Eggins等功能语言学家将语类定义为“使用语言达到有步骤、有目的的活动类型”（方琰，2002）。Swales（1990：45-58）认为，语类是一组交际事件，在特定的话语社团内部具有共同的交际目的，这些目的通过带有话语社团身份的成员在交际事件中得以体现。所以，语类是一种选择，是属于话语社团所有成员所共有的特征，是组织社会活动的一个模板，组织成员通过运用这一种模板来计划、调整、实施他们的交际行为，在约定俗成的交际事件中高效有步骤地做事，以期达到交际目的。论文引言是学术话语社团交流学术研究成果的载体，论文作者不是独立的个体，而是一个或多个学术话语社团的成员，他们共同遵守所属社团的常规和程序化的社会交际方式开展学术活动。Toulmin （1972）和Zappen（1983）认为，引言的语类结构是问题－解决型 的；Weissberg和 Buker（1990：20） 认 为引言是五步式的，Swales（1990：140-142）分析了学术论文引言的交际步骤，提出了CARS（Creating a Research Space）语篇分析模式，认为引言包含以下三个语步：语步一，确立研究领域（建立中心论题、概括论题内容、回顾前期研究成果）；语步二，指明研究空间（反面论证、指出研究差距、提出问题、继承前期研究传统）；语步三，填补研究空间（概述研究目的、报告当前研究、报告主要结果、介绍论文结构）。虽然上述学者对引言的语类结构各持己见，但他们对引言语类特征的归纳是基本一致的。当前较为流行的是Swales的CARS模式。借此语步结构，我们可以考察态度资源的分布特点，充分反映引言语篇的现实，诠释交际目的及实现该交际目的的态度资源的运作方式，协商语篇与专业实践之间的相互作用，理解引言作者个人的、组织的、专业的和社会的身份，为学术话语社团的新成员提供清晰有效的交流模式。

三、研究设计

学术论文引言部分的交际目的是向读者介绍论题内容和阐述研究价值，三语步的语类结构就是实现此目的的话语认知结构。同时，各个语步又有其分项目的：语步一，建立研究领域，是通过对前期研究成果的简要回顾来阐述所研究问题的重要性和必要性；语步二，确立研究地位，是通过指出前期研究差距而重申某一论题研究的必要性；语步三，占据研究地位，是告诉读者论文中提出的问题将在正文中得到解决。本文首先搜索语料中的态度资源，通过标注与分类，发现它们的分布阵势，进而解析其实现交际目的的表现手段。

本文语料来自2008年发表在国内外语言学领域权威学术期刊中的引言，随机抽取了40篇，英汉各20篇，这40篇引言主要是从宏观层面上把握引言语篇的语类结构特征；但是，为了更全面、更细致地从微观层面上分析引言语篇中的态度资源，我们又从中选择了16篇引言（英汉各8篇）作为本文研究的重点。

本研究以Swales语类理论为基本框架，分类统计英汉语言学论文引言的态度资源在各个语步结构上的使用情况，并进行对比分析，探究该语类的态度资源选择策略，揭示国内外语言学研究者在撰写学术论文引言的过程中有策略地、分步骤地选择富含人际意义的态度性语义资源的不同特征。

四、结果与讨论

作为评价系统的核心，态度子系统包括情感资源、判断资源和鉴赏资源。本文对这些资源的评判主要参考并借鉴了Martin和White（2005） 和 Hood（2004，2010） 的 判 定原则，即情感资源是指有意识的主体（包括个人、集体及社会机构）所表达出的内心感受或情绪，例如the students were troubled by the task of writing，I feel happiest about a position somewhere between these two；判断资源的对象是这些有意识的主体所做出的或具有的行为，也可以说是对他们行为的评价，例如he played skillfully，he is a skillful player，in classroom, a qualified primary teacher should be...鉴赏资源则是对事物或现象（而非有意识的主体）的评价，这些事物或现象可以是具体的也可以是抽象的，可以是实体性的也可以是符号性的，例如it has been an innovative theory so far in this domain，these programs have been highly popular as they provide teachers with a break in routine，our purpose is to fi nd a solution to these problems。需要注意的是，这些语言资源具有语境的动态性特征，所以对它们的判定需要结合具体的语境，如he is a skillful player中的skillful属于判断资源，但它在it was a skillful innings中则属于鉴赏资源，因为它是对innings（板球比赛中的一个回合）进行的评价。

根据这个标准，我们对语料进行了详细分析，发现英汉语言学论文的引言语篇在情感、判断和鉴赏三类资源的使用频率上呈现出不同的特征（见表1）。

表1 英汉引言中态度资源的使用频率（单位：例）

表1显示了在英汉语言学学术论文引言语篇中，英汉论文作者均倾向于使用鉴赏性语义资源，而尽量避免采用情感资源和判断资源。这是因为鉴赏资源是人类对产品、过程和实体的积极或消极的评价。而情感资源表现的是人们对事物最直观的感受，包括情绪反应的流露，即发话人使用该资源来表达事件或现象在情感上对他们的影响，并从情感的角度评价该现象。判断资源是对人的行为的判定，判定其是否道德、是否合法、是否被社会接受以及是否正常等（Thompson，2004：76）。情感和判断语义资源牵涉更多的是对人和行为的主观评价，在学术语篇中适当地运用可以联盟潜在读者、唤起他们的肯定或质疑，有利于促进作者与读者之间的交互式对话。反之，过量使用容易造成学术语篇客观表达的失真。因此，作者在语篇的建构过程中偏向于采用鉴赏性语义资源，就事论事，在与读者对话的基础上尽量做到既不影响学术话语中客观信息的传递，又有利于推销自己新的研究思想或研究成果。

鉴赏系统涉及对事物的评价，包含了处于美学这个大范畴下的价值以及社会评价这一非美学范畴，包括诸如“重要的”、“有害的”等语义。鉴赏可以分为三个子范畴：反应（reaction）、组成（composition）和价值（valuation）。反应，表现语篇在读者情绪上的影响，因此在反应子范畴里，评价是要依据产品或过程的影响或质量来完成的。在组成子范畴中，产品和过程通过成分得到评价，看它是否符合结构和构成的常规，由此可见，组成关注的是一个物品的复杂性与细节。在价值子范畴里，根据各种社会常规或社会价值标准来评价物体、产品和过程。价值子范畴与关涉的领域紧密联系，因为适合某一领域的社会价值并不一定适合或适用于其他领域，如在视觉艺术领域通行的社会价值在政治领域可能就不会有广泛的实用性（李战子，2002：293）。在学术话语的引言语篇中，主要的价值是有关研究的意义和重要性。表2是鉴赏性语义资源在16篇英汉引言中的分类。

表2 英汉引言中鉴赏资源的分类统计（单位：例）

数据显示，鉴赏性语义评价资源在英汉引言中均较多聚集于价值子范畴，这是由引言语篇的说理性、劝说性题材所决定的。另外，反应和组成也是实现鉴赏性语义资源的重要方式，且在英汉引言中的分布呈现出一定的差异性，即英语引言中的反应资源和组成资源的使用频率（48.5%）高于汉语引言（35.6%）。这可能受中西方思维习惯的影响，西方社会崇尚理性和逻辑思维，因此对写作的影响更多体现在运用一些能够阐释理性思想的语言表达，这些语言手段往往是显性的，中国社会倾向于辩证思维，因而在写作的过程中作者不会将更多的精力去显化语言表征。反应和组成是处于美学范畴下的价值，汉语是意合型语言，因此美学范畴的产品视觉冲击或构成更趋向于字里行间的若隐若现，而不像形合型的英语那么表达直接。既然如此，我们需要把重点放在鉴赏资源在英汉学术论文引言语类结构的分布阵势上，考察鉴赏性语义资源在英汉引言语篇内各个语步中的分布特征及其异同 （见表3）。

表3 鉴赏资源在英汉引言各语步中的分布情况（单位：例）

1 语步一

从表3中可以看出，在英语引言语步一中有91例鉴赏资源，包括68例正面和23例负面，汉语引言有23例鉴赏资源，包括19例正面和4例负面，英汉引言在语步一中正面鉴赏资源的使用频率远高于负面鉴赏资源。Swales认为，“指出研究重要性”这个步骤的主要功能是引起语篇社团的兴趣，由此来“劝说”语篇社团成员相信自己所做的研究是有生命力、有价值的或是被广泛接受的研究领域的一部分。论文作者通过论述研究主题的重要性、受关注度或列举其他研究者在这个领域已做的或正在做的各种研究来说明自己研究的必要性，是该研究领域的重要一环（叶宁，2008）。为此，论文作者都倾向于在这一语步中通过使用鉴赏性语义资源，尤其是价值范畴的鉴赏资源来修饰研究主题、历史及现状，以确立当前研究的可行性和迫切性。例如：

（1）The conviction that social skills are crucial [正面鉴赏：价值] is also widespread [正面鉴赏：组成] among practitioners.（ET5）

（2）Teacher research as a form of professional development has been found to have a profound [正面鉴赏：价值] effect on those who have done it...（ET8）

（3）作为技术发达社会中广为传播的[正面鉴赏：组成]甚至不可或缺的[正面鉴赏：价值]成分，媒体话语不仅仅映射或表征社会性别差异，而且在这一过程中起着构建作用。（CT3）

（4）这是对语言学研究的一大贡献[正面鉴赏：价值 ]。（CT6）

此外，在回顾先前研究的过程中恰当使用鉴赏资源有利于增强开展当前研究的合理性，并表示作者本人已对当前议题的前期成果作了详尽的探索，指出当前研究是历史研究之纵深拓展。例如：

（5）Some of this work in informal logic is designed primarily [正面鉴赏：价值] to assist[正面鉴赏：价值] in the teaching of informal logic.（ET1）

（6）该理论简单明了、易操作、易验证[正面鉴赏：组成]，因而被广泛[正面鉴赏：组成]应用于语篇回指的理解和生成研究（如见Lappin & Leass，1994; Kehler，1997; Tetreault，2001; Beaver，2004; Kibble & Power，2004），甚至应用于作文评分研究（如Miltsakaki &Kukich，2000）。（CT2）

由于语步一的交际功能需要，英汉引言在该语步里的正面鉴赏资源的使用比率均高于负面鉴赏资源，但在英汉语之间负面鉴赏资源的使用情况呈现出一定的差异。表3显示，汉语的负面鉴赏资源数量占该语步中所有鉴赏资源的17.4%，而英语的负面鉴赏资源数量占该语步中所有鉴赏资源的25.3%。受“和谐”、“说教”等儒学思想影响，汉语学术写作有时被认为是过分依赖于学术传统，缺乏批判性（Hyland，2005：117），导致汉语引言在该语步中一味地运用正面态度资源，而较少地使用负面态度。例如：

（7）...or as supplementary [负面鉴赏：组成]material in a focus-on-form course.（ET3）

（8）This ambiguity [负面鉴赏：组成] is also revealed in the discourses about minorities employed by the Flemish education system ...（ET6）

（9）Traditionally [负面鉴赏：价 值],teachers' professional development has consisted of short-term or one-shot in-service programmes conducted by outside 'experts' who ...（ET8）

（10）这一研究解释了许多不遵守[负面鉴赏：价值]义序规律的现象。（CT1）

2 语步二

语步二指出研究领域的空白或不足，以突出本研究对该领域所作的是原创性的贡献。其主要步骤是点明研究差距、提出研究问题或继承和改进前期研究传统。作者只有通过认真分析、比较、质疑前期成果之后，才能发现其优劣，为自己的研究合理性作铺垫。从表3中可以看出，汉语引言在第二语步“指明研究空间”中鉴赏资源的使用频率（48.9%）明显高于英语引言（10.8%），这与英汉在该语步中的篇幅有一定关系（见表4）。

表4 英汉引言各语步平均长度

从表4中可以看出，汉语引言在语步二中的平均字数是196.8字，占语篇总字数的38.92%；而英语引言则只有66.55字，仅占12.04%。除此之外，较之英语引言的简述，汉语引言在“指明研究空间”时通常先要综述以往各种可能的研究，而英语引言先在语步一中只回顾先前研究，而在语步二中才“指明研究空间”，所以在这一语步中汉语引言的鉴赏资源明显多于英语引言。例如：

（11）卢卫中（2005）讨论了汉语部分复合词成分的排序规律，提出了并列复合词所遵循的若干时间和空间规律，但未在此基础上归纳出更高 [正面鉴赏：价值]层次的支配原则。（CT1）

（12）同时，不同的研究者在应用向心理论时，对其中的一些基本[正面鉴赏：价值]概念和主要[正面鉴赏：价值]论断又有不同的定义和理解，因而得出的结论难以比较[负面鉴赏：价值]。（CT2）

（13）这些研究自然有其贡献[正面鉴赏：价值]，但也有不足之处[负面鉴赏：价值]。（CT4）

（14）……但我们发现，话语标记语虽然不影响话语的命题内容，但在互动言语交际过程中起着不可忽视的[正面鉴赏：价值]作用……（CT5）

李松涛（2005）认为，在语言表达上，汉语思维模式的表现倾向于先叙述事情的背景，或罗列客观上的条件，或说明问题的原因，或摆出事实的证据，最后再作出结论，说明自己的观点或看法，是一种围绕主题绕圈子“迂回式”的思维方式。因此，这种“迂回式”的思维方式体现在汉语引言“语步二”的写作上就呈现出上述特点，即“先综述+再指明研究空间”。而且这种融合型的写作模式有时候还会叠加，即“{先综述[1]+再指明研究空间[1’]}+{先综述[2]+再指明研究空间[2’]}+……+{先综述[N]+再指明研究空间[N’]}”。从某种程度上来讲，这也体现了中国“天人合一”的哲学传统，注重整体，从事物之间的联系性来认识和解决问题，可以说是一种强调整体的思维模式。

与崇尚整体思维模式的东方人不同的是，西方人的思维模式更倾向于主客分离，在处理客体时，会把客体从所处的背景中分离出来，专注于事物本身具有的特征和功能，而在分析问题时，强调化整为零，从局部入手（徐飞，2006）。这种思维习惯反映在语言上，即英语论文作者更倾向于把 “综述”与“指明研究空间”两者分离开来。于是，就形成了“综述”归于语步一，而“指明研究空间”则归于语步二的写作风格。

因此，从篇幅上对比的话，汉语引言在语步二中的篇幅明显大于英语引言在该语步中的篇幅。基于这样的学术写作差异，导致汉语论文作者有更多的空间供其使用鉴赏性语义资源先综述相关的研究历史后再指明研究空间。相反，英语论文作者在该语步中只需执行“指明研究空间”这个交际目的即可，所以鉴赏性语义资源的数量就相对偏少。例如：

（15）...the identif i cation of such procedures is of importance [正面鉴赏：价值] to research into natural language understanding in artif i cial intelligence...（ET1）

数据还显示，英汉引言在“指明研究空间”语步中使用的正面鉴赏资源均高于负面鉴赏资源。社会科学领域的学术论文不同于自然科学领域的学术论文，它是人类从各个不同角度对自身和社会的理性思考，是人类对真理的一种探求和认识，因此在语步二中更多的是通过协商的语气指明研究空间，态度相对比较缓和，较少使用负面的鉴赏资源，这有利于联盟潜在的读者。因为，当作者在“指明研究空间”时，积极正面的鉴赏资源有助于读者认识到这种研究空间存在的理据，并接受它，从而顺理成章的为后来的“填补空间”语步创造了主体间性对话的可能。

3 语步三

语步三是填补在语步二中指明的研究空间，即“填补研究空间”。从表3可以看出，英汉引言语篇在语步三中鉴赏资源的使用频率截然相反。英语引言有25例鉴赏资源，而汉语引言在该语步中没有使用任何鉴赏资源。通过语料检索，我们发现，英语论文作者在执行这个语步时会适时地选择一些富含人际意义的鉴赏性语义资源以凸显即将进行的研究的重要性和必要性，而汉语引言在语步三中则稍显低调，不仅篇幅短小，而且表述也相对朴素。

从表4中我们发现，英语引言在语步三中的平均字数是148.85字，而汉语引言只有86.45字。由此可见，英语论文作者更加重视语步三的作用，因为语步三的主要功能是概述研究目的、报告当前研究、报告主要结果以及介绍论文结构。西方论文作者的思维普遍具有发散性、开放性与求异性等特征，而且他们敢于标新立异，所以在语步三中会绞尽脑汁尽可能地展现当前研究的目的及研究的结果，少数引言在此语步中还包含了“介绍论文结构”这一子步骤。论文作者若想在竞争激烈的国际学术领域中确立自己的研究地位，需要在“推销”自己研究成果的过程中恰当地渗入一些个人感情，韩金龙（2010：xi）把这种传递作者感情的语言称之为态度标记语，是作者“主体自我”身份构建的一种手段，即作者在表达自身对其研究态度或意见时表征出的自我。因此，为了实现“填补研究空间”这一交际目的，加强当前论文的研究意义、可行性以及研究展望，论文作者不可避免地会用到鉴赏性语义资源以增强与读者之间的协商与对话，进而更好地 “推销”自己的研究成果。例如：

（16）In this article, I argue that a narrative approach to exploring one’s teaching context leads to a good [正面鉴赏：反应]understanding of that context. This, of course,has important [正面鉴赏：价值] implications for teachers, in terms of their own practice and consequently in terms of the learning outcomes of their students.（ET4）

（17）But exactly why is collaboration benef i cial [正面鉴赏：价值]? And in what way does collaboration support an effective [正面鉴赏：价值] design process? This paper seeks to answer these questions by illustrating the ways in which...（ET5）

（18）This paper draws on insights [正面鉴赏：价值] from complexity theory and post-modern sociolinguistics to explore how an ecological approach to language data can illuminate aspects of language use in multilingual settings.（ET7）

该语步中的正面鉴赏资源也高于负面鉴赏资源。由于“语步三”关注的是如何提供有效且更好的方案来解决问题或填补研究空缺，因此需要更多的积极正面的态度资源以唤起读者对作者所做的研究的肯定与信任，如例（16）中的good与important。相反，由于东方人在思维方法上普遍趋于收敛性、封闭性、稳健性，缺乏颠覆性、突破性和冒险性，所以汉语论文作者常常在执行语步三时，会选择平铺直叙的描述性话语阐述即将展开的研究，语言客观而且大多不带感情色彩。不像西方论文作者那样敢于标新立异，勇于表现自我。中国传统文化以和为贵，讲求中庸之道，不愿过分张扬，在任何情况下都要保持谦虚谨慎的态度，体现在学术写作上，尤其在报告自己的研究内容时，经常会避免选择一些态度语义的语言资源。例如：

（19）本文以《现代汉语词典》（2005年第5版）的并列复合词为语料，从认知的角度对反义复合词的排序规律和复合词的语义变化予以描述和解释。（CT1）

（20）本文将参照该研究方法，初步探讨“语句”与“代词”这两个参数的设定对汉语指代消解的影响。（CT2）

（21）有鉴于此，本文从语言认知研究目的、视角以及手段三个方面来探究系统功能语言学的语言认知方法。（CT8）

五、结语

本文在语类结构框架下综合对比分析了英汉语言学论文引言语篇的态度性语义资源及其分布特征，探析了语言表征与学术话语社团和引言交际目的之间的关系，旨在更好地解读学术论文作者与潜在读者之间的人际关系。本文对学术英语教学也有一定的启示作用，由于世界上95%以上的自然科学期刊与90%的社会科学期刊全部或部分地使用英语（Lillis &Curry，2010：9），因此，对二语论文作者来说，娴熟的语类写作意识在学术话语社团中至关重要，而针对不同的语类结构有策略地选择富含人际意义的态度语义资源可以成功地维系与潜在读者之间的沟通与协商，同时又不影响学术话语中客观信息的传递，进而达到顺利推介自己研究成果的目的。从语类理论和评价理论视角开展对英汉学术论文引言的对比分析，有助于解读英语论文作者与汉语论文作者在态度资源表现手法上的异同，提高中国论文作者的英语论文写作意识，使中国学者能够顺利地进入特定的学术话语社团，发现该领域学者成员的语篇组织方式，了解英语学术写作的修辞行为，掌握利用语言资源的策略，实现语篇结构与语言形式的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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