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种兵刘珪:当兵就要当最优秀的

2013-04-29 00:44于冬李华敏石斌欣
党员文摘 2013年6期
关键词:伞衣特战连队

于冬 李华敏 石斌欣

“中国军人到底能不能打仗?”在党的十八大召开期间,被问到这个问题,让32岁的刘珪,广州军区的“明星”特战连连长憋上了一股劲儿。

平静下来后,刘珪也想通了。30多年的和平环境,中国军人战力如何,社会并不了解。

“专家”作战

2011年5月2日,美军“海豹突击队”发起“海王星之矛”行动,一举击毙本·拉丹。

消息传来,一场沙盘模拟作战随即在中国南方展开。

设定作战环境,按照海豹突击队的战斗编组,挑选战斗队员,从组织准备、战斗实施到战斗撤离……一切完全模拟“海豹”——

“黑鹰直升机机降失败”,行动指挥员刘珪紧急启动备用方案:连队“通信专家”李朝军迅速报告行动情况,请求增援;“爆破专家”黄吉娴熟安装塑性炸药,爆破围墙;突击小组攻入内院,搜索房屋,击毙本·拉丹;“卫勤专家”曾庆银抽取目标DNA……

这其实只是刘珪“专家训练法”的一场日常行动。

大部分信息都来自公开渠道。连队的“情报专家”梁越飞、吴文荣通过报纸、杂志、书籍、网络等,全面搜集海豹突击队击毙本·拉丹行动的资料,去伪存真,确定行动框架。“行动专家”龚拥政、陶琴则根据情报资料,制作本·拉丹藏身处的建筑模型,拟制行动方案,组织临战演练。

刘珪深信,现代特种作战不仅是体能和装备的较量,更是“专家”作战,是战争理念的拼杀。因此,中国特种兵必须拥有自己的各种专家。

刘珪在连队成立了“国际军情研究小组”,搜集全球重大军事要闻和世界特种部队动态,每月组织一次整理汇总。

如今,“专家训练法”已在全旅推广。刘珪还制订了一套严格的晋级标准:战士每年可以申请一次考核,合格后颁发“专家”证书,直接与立功受奖、士官选改等切身利益挂钩。

每次训练都当成打仗

一有机会,刘珪就很用心地揣摩、观察国外同行。刘珪一度搜集了许多国外特种兵“吃”的诀窍。

特战队员在战场上讲究隐蔽、灵活和机动,不可能有充足的补给线。战场上,如果不能填饱肚子,还谈什么战斗力?

“看看泰国陆军特种队员,有钻芭蕉树取水等七八种取水的方法,他们能自带鱼钩、鱼网捕鱼捉鸟,每名队员都能徒手捕捉各种毒蛇,还能准确辨别野果是否有毒,只需一个塑料袋就能煮饭。”

于是,战士们渐渐觉得连长越来越“苛刻”起来。

“战备出动,携带的物资中,一根火柴、一根鱼钩、一块刀片都不能少;侦察训练,装具不能发出一点声音,仅一个隐蔽动作就要细化成6种时机、14种模式;潜伏训练,侦、吃、住、藏的范围不许超过5平方米,粪便、尿液不能留下任何痕迹。”副班长凌名忠说。

在刘珪连队里,特战队员的鞋带藏在鞋舌内,还要缠上一层黑胶布。这源于刘珪的“留学”经历。

2009年9月,刘珪和13名战友被派往土耳其安卡拉特种作战学校学习。在对抗演练中,刘珪所在分队朝预定点快速奔袭,突然,一名队员的背带挂在了树枝上,人摔倒在地。“啊”,一声惊叫被“敌人”捕捉到行踪。

安卡拉特种作战学校素有“魔鬼训练营”之称,每年吸引全球的特战精英切磋学艺。“中国特种兵不过是训练比赛中的巨人,实战行动中的矮子!”美军学员马特偏颇的评价,让刘珪一直如芒刺在背。

回来后,刘珪把每次训练都当作打仗,不放过每个微小的细节。

一次,连队进行构筑掩体的训练,满头大汗的排长汤勇报告说:“掩体伪装效果良好!掩体内部通视良好!火力点设置合理!”

刘珪抄起一把工兵锹,向掩体挡墙捅去,挡墙当即被捅倒了一大块。“挡墙不是装饰!里面有没有装石头、树桩?有没有浇水加固?马上重新构设!”

刘珪常说,特种作战不是花拳绣腿,战场上更是拒绝任何表面文章。“敌人不会总在正前方等着挨揍”,打靶时,刘珪设置的目标很难被找到,它们随机分布在靶壕任意方向的灌木丛中。

正是得益于这种实战化的训练,在“突击-2010”中泰陆军特种部队反恐联合训练中,连队执行街区围歼任务,比师从美军的泰军特战队员提前30秒救出人质。“幸亏实际对手不是你们。”泰方队员说。

“战友就是你的后背”

2010年3月,刘珪连队接受“信任射击”训练的任务,这是全军特种作战的试点。在中国军队,这属于绝对的“新鲜事物”。

这颇似影视剧中,神枪手分毫不差地击落目标头顶上的气球或靶标。训练要求是:模拟击毙劫持人质的歹徒,要求一人在无任何防护措施的情况下,举起靶子,而特战队员在25米外精确射击。

这是在挑战战友之间的信任与默契。反复模拟训练之后,战士们在实弹射击时依然不敢举靶,更不敢射击。

“看我的,跟我上!”刘珪第一个上前举靶。

射手一班长龚拥政瞄了很久,迟迟不敢扣动扳机。“我相信你。”刘珪的平静,让龚拥政稳住心神,准确命中目标。

早在2009年11月,连队就开始组织“传递爆炸物”课目训练,六名队员以一深坑为中心,面对面围成一圈,传递引燃的TNT炸药块,要求在爆炸前一秒内将它抛入深坑。

TNT爆炸的一刹那,刘珪和战友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卧倒,身体毫发无损。

“在战场上,信任训练的目标就是,敢把你一侧的安全交给我。”在刘珪连队,大家的信念是:战场上战友就是你的后背。

2010年6月21日,粤东某伞降训练场,刘珪带领20名战士做伞降前的最后准备。

最后跳伞的是新战士陈波,刘珪拍了拍他的肩膀,“嗖”,紧随其后跳下了直升机。一阵强气流袭来,陈波连人带伞卷进刘珪的伞中。这是伞降中最可怕的情况,出现概率是0.01%。

“坏了!”陈波迅速控制操纵棒,欲飞离刘珪,可伞在强气流中已失去控制。

“别慌!我来!”刘珪调整伞衣,希望缠在一起的伞衣能分开。然而,随着气流的涌动,两具伞衣却交叉缠绕,伞绳越绕越紧,伞衣越收越小。缩小了的伞衣已不足以支撑两个人的重量,两人从400米空中急速下坠。

“不要动,我来!”刘珪抽出伞刀,相继割断七根伞绳。在400米高度,割断伞绳,就等于把自己推到鬼门关。

掉落到300米空中,两具伞衣仍然缠绕在一起。刘珪一把拉开飞伞手柄,彻底抛掉自己的主伞,人就像落石一样砸向地面。“嘭”,备份伞打开了,刘珪幸运地着陆在一处水草地上。

那一晚,刘珪在睡梦中不断重复:“注意隐蔽!”“当心气流!”睡梦中,这位硬汉哭了。

“练到了极致,就是绝招”

刘珪从军缘于1999年5月8日,中国驻南联盟大使馆被炸。当时,正在备战高考的刘珪心怀愤慨。

“除了愤慨,我又能干点啥?上网发帖‘愤青一把?组织同学到街上游行?抵制美货?这些都起不到根本作用。”数月后,已考入湖南汽车机械工程学院的刘珪提出要求——参军,连续两年报名应征,终于如愿。

“小伙子,想当什么兵?”“报告首长,侦察兵,当兵就要当最优秀的!”2000年12月12日,前往海南岛的运兵船靠岸,一名军官捏了捏刘珪的胳膊,接着拍了拍他的胸脯:“挺结实。你出列!”刘珪加入了训练最苦的兵种——侦察兵。五年后,刘珪又从中国人民解放军国际关系学院毕业,分配到广州军区某特战部队。

2009年4月,美国成功解救被索马里海盗劫持的船长。美军特种部队悄悄接近被劫持船只,狙击手在起伏的海面上猎杀三名海盗,是行动中最关键的部分。

这一战例让刘珪开始修正自己的特战观念,进一步认识到现代特种作战是“人的战争”,战斗员的素质、理念至关重要。

一切为了实战,一切为了生存。以手枪射击训练为例,通常,手枪必须双手协力才能拉枪机上膛。在实战中,队员在手臂负伤或者攀爬悬崖、楼房时,如何单手持枪上膛?

肩膀擦枪上膛?抬脚擦枪上膛?刘珪和战友们最初研究出的战法并不奏效:手枪套筒目标小,不容易受力,无果而终。能不能用脚后跟往上勾,踢枪上膛?一天晚上,刘珪躺在床上苦思冥想。

为掌握手和脚后跟的距离,睡觉时,刘珪请战友把自己的右手和右脚跟绑在一起趴着睡;刘珪还向上级请示,在营区内随身携带手枪,充分训练,把握脚后跟踢击的方向和力度。

5000多次踢枪上膛,刘珪的靴底磨出了缺口,上膛的声音也越来越清脆悦耳。

每当有战士向刘珪请教“绝招”时,都会听到这一句——“哪有什么绝招!一个最简单的动作重复几千次,练到了极致,就是绝招。”

“这小伙子,有知识,有个性,爱思考,有世界眼光!”旅政委刘玉成如此评价刘珪。

(邱宝珊、曹世明、杜启荣、张源荐自2013年3月21日《南方周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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