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芳
[摘要] 在人教版新课标语文教材必修三中,选了鲁迅先生的小说《祝福》 。这篇小说,无论教材如何改,它总是保留篇目,可见其举足轻重之地位。那大家是否思考过这样的问题:既然鲁迅先生一直都关心农民问题,关心妇女解放问题,为何他还要制造个朱安女士的悲剧?
[关键词] 《祝福》 朱安 祥林嫂
在人教版新课标语文教材必修三中,选了鲁迅先生的小说《祝福》 。这篇小说,无论教材如何改,它总是保留篇目,可见其举足轻重之地位。今年,当我再次领着学生学习这篇小说的时候,有位同学提出个问题:既然鲁迅先生一直都关心农民问题,关心妇女解放问题,为何他还要制造个朱安女士的悲剧?说实话,以前我从未把朱安和《祝福》中的悲剧人物祥林嫂放在一起思考过。查阅资料,思索良久,我逐渐有了一些不成熟的见解,现把它说出来,希望大家指正。
我们可以从时间入手,探究一下先生在创作这篇小说时的生活及内心。
《祝福》写于1924年,即辛亥革命之后十三年,此时的鲁迅先生正艰难地跋涉在他那场痛苦的婚姻之中:没有一点爱,甚至有名无实,陪伴他的是太太朱安女士,先生向朋友许寿裳诉说“母亲送给我的一件礼物,只能好好地供养她,爱情对于我是不知道的,而准备牺牲自己了”,从中我们知道,他是为了不让年轻就守寡含辛茹苦的母亲生气,才维持这段婚姻的。先让我们回顾一下先生的所谓的婚姻生活:1906年,周太太用“母病速归”的信骗回在日本留学的儿子与已定亲的大他三岁的朱安成亲,其时他25岁。洞房花烛夜,鲁迅彻夜静坐,第二天对前来贺喜的亲友说“是我母亲的太太,不是我的太太”,后来他一直住在母亲房里,第四天即返回日本;1909年回国在绍兴任教,唯一回家的时间是星期六,他也是埋头在书房批作业、备课,然后就睡在书房三块铺板搭在条凳上而成的小床上;1919年应邀赴北京任教,太太朱安本应随行,可他“连想都没想过”,后来买了院子,要接母亲来住,朱安才有幸作为婆婆的陪伴住在中院,而先生却孤独地住在前院,尽管朱安殷勤地为他铺床叠被,他还是要把她为他缝制的衣服扔到院子里;与二弟闹翻之后,夫妻租房另住时,好容易有了单独相处的机会,可二人沟通用的竟是两只木箱子:鲁迅把脏衣服放进一只箱子,从另一只箱子取出洗干净的衣服;朱安则从一只箱子取出脏衣服,把洗干净的衣服放进另一只箱子,鲁迅对她“连发脾气的必要也没有了。”
受这种名存实无的婚姻折磨的不仅是朱安,还有先生,试想:夫妻连说话的必要都没有了,相敬如“冰”,还有什么必要相随呢?可是朱安女士说:“愿意一辈子跟着大先生。”“我生是周家人,死是周家的鬼。”婚后的鲁迅先生就生活在这绝无希望与阳光的阴暗之中,就象“灰白色的浓重的晚云”笼罩下的鲁镇一样,压抑、郁闷、绝望。
而《祝福》写于1924年2月7日,先生的生活有了希望的光亮之前的“黎明前是最黑暗的时刻。”他知道,这样耗下去不仅是毁了朱安,也会毁了自己,可是该怎么办。他陷于彷徨、苦闷之中,可以这样说,这时候的作品正是他这一阶段心情、思想的真实反映,所以《祝福》归于小说集《彷徨》中。
《祝福》塑造了一个遭遇悲惨命运的祥林嫂的典型形象,生活中又酿造了同样不幸命运的朱安形象。我试着在朱安和祥林嫂二者之间拉一条线,来探究一下二者的相通之处。
一、两人产生悲剧的思想一致。朱安女士本着“从一而终”、“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思想,毫无怨言,一声不响地跟随着和她没有一点夫妻情分的“丈夫”,并说“我愿意一辈子跟着大先生”,将自己的青春、一生都埋葬在这可悲的婚姻上;祥林嫂亦遵循“好女不伺二夫”的贞节观,在与贺老六拜堂时一头撞向桌角,想以此捍卫自己的贞节,甚至后来在柳妈的启发下,也认为自己嫁过两个男人“罪不可恕”,死后要被阎罗锯成两半分给两个男人,直至恐惧地死去。
二、两人的结局惊人的相似。朱安在1947年6月29日凌晨去世,死时身边没有一个人凄苦至极,因为她没有子女;祥林嫂也是一个人死去,在鲁镇的一片祝福声中,大雪夜里,甚至连死的时间,死的原因都无人关心,因为她也同样的没有子女(唯一的儿子阿毛早死)。且死前,朱安生活困苦,祥林嫂则早已沦为乞丐,尽管先生早逝于朱安,或许先生已料到既无子嗣又不肯回娘家的朱安将会孤苦伶仃地苦度晚年,于是借祥林嫂预先将自己的担忧、自责写出来,也未可知。
三、两人同样具备吃苦耐劳的美德。朱安自嫁入周家,就操持家务,伺奉婆婆,裁衣做饭,无所不干;祥林嫂自进入鲁四老爷家,人们都说:“鲁四老爷家雇着的女工,实在比勤快的男人还勤快”,到年底一应活计“全是一人担当,竟没有添短工”。
四、两人对生活的需求都很低,易于满足。朱安听说许广平怀孕后,很高兴,说“先生的儿子就是我的儿子,”在现实逝去之后又说:“周先生对我不坏,彼此间没有争吵,”没有争吵起来她就很满足了,耗了一辈子就是为了这一点;祥林嫂在鲁四爷家做工之后,就“很满足,脸上有了笑影,也白胖了,”她的要求就是能有活干,有饭吃“暂时做稳了奴隶”。(《灯下漫笔》)
由此可见,祥林嫂的身上有朱安的影子,本来祥林嫂这个典型形象就是旧中国广大妇女的一个缩影,“杂取种种人,合我一个”,而朱安正是旧中国封建礼教残害之下的一个牺牲品,一个同样命运的旧中国广大妇女的一员,既然要取材于大江南北,对身边活生生的例子,鲁迅不可能视而不见。
我们不必苛责先生造成了朱安的悲剧,没有一个人可以。不,应该是没有一个人应该承担这个责任,既然大家一致认为是封建思想、封建礼教杀了祥林嫂,那么杀害朱安的又何尝不是“从一而终”的封建礼教呢?害了先生二十多年(从25岁成婚到45岁时遇到许广平),差点“杀”了先生的又何尝不是封建礼教呢?祥林嫂的身上也透着先生对自己未来的绝望,他看到自己也将像祥林嫂一样为封建礼教殉葬。幸好,先生挣脱了出来。
“我们有权利生活,有权利爱!”我想这是先生在《祝福》里真正想说的,也是先生带着许广平女士南下前思索再三痛下决心的原因。
孙中山勇敢地冲破旧思想的藩篱,爱上宋庆龄,从此爆发出极大的革命能量,谱写了中国近代革命史上光辉的一页;鲁迅冲破藩篱爱上许广平,获得了新生,这也是值得“祝福”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