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老了的模样

刘希

一向身体硬朗的公公突然脑卒中住院，好在抢救及时。症状较轻，除了不能行走、头晕眼花外，思维和表达能力尚可。

住院几周后，公公念及刚刚有点起色的门店生意，想出院。看着心急如焚的公公，一向性格急躁的婆婆，竟然轻言细语地安慰他：“不怕，咱多待几天，这几个钱，我们回去两个月就能挣回来。”婆婆衣不解带地陪护在他的身边，寸步不离，每天四个小时静脉滴注时间，她的手总是自然而然地握着公公的手，而公公看她的神情，那份眷念与依恋，是谁都能读懂的。

医院伙食不好，我便在外面买了两份煲仔饭。婆婆连声说味道不错，并把好吃的菜全扒拉进公公碗里，而她自己，就着一碗清汤仅吃了点白饭就说吃饱了。公公吃到最后，嫌锅巴硬，便说吃不下了，婆婆接过碗又开始吃。趁婆婆去洗碗的时候，公公悄悄对我表示谢意，还说：“那锅巴真香，再来两碗我也能吃下。”

谁也不能想象，前阵子，公婆还因小事吵嘴，竟然要分开住。我好言相劝，这事才平息。但挑食的公公仍一直在抱怨婆婆做饭难吃，没法过了，而婆婆，也一直在抱怨公公做事拖拉，太好面子，她跟着受累吃亏，日子难过。事后，我在想，这样的婚姻，还能维持多久？

没想，一场大病，却让两个人都不唠叨了，眼里除了彼此，再没有其他人了。公公吃着那些他曾经以为最难吃的饭菜，津津有味，而婆婆总劝公公，慢点喝，慢点吃，慢点走，再也不嫌弃他磨蹭。

出院后，公公走路还是一瘸一拐的。他见门口有一辆新自行车，跨上去就转了两圈，婆婆见了气急败坏，责骂：“你不安心地休息，看你摔倒了有谁照顾你！”公公打趣：“你不照顾我，我重新再找一个。”其实我知道，公公和婆婆这么些年，虽然偶尔争吵，但他们谁也离不开谁。

那天，见公公在做事，我叮嘱他：“刚出院，还在恢复期，你得多休息，家里安静，回家休息吧。”

他叹了口气说：“我还是在店里好些，你妈一个人，我不放心。再说，她会做什么啊？”他突然向我说了一个秘密：“有一年春节，你们都没在家，我和你妈正高高兴兴地看着电视，你妈突然晕倒了，我抱起来一会儿，她突然就醒了，像没事一样。你妈身体也不好。我得守着她。”

我时常在想，这就是老了的爱情吧！当激情褪去热情的外衣，当爱情转变成亲情，当爱情老了，唯剩下一个字，守！你守着我，我守着你，得你一人心，白头不相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