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欧·亨利作为20世纪初期最广为人知的小说家,被誉为“现代美国短篇小说的奠基人”。他的小说题材内容广泛、内涵丰富,在日常生活中司空见惯的小事中融入跌宕起伏的故事情节和出人意料的结局,特别是对小人物的细致刻画,充分展现了资本主义社会中的种种不公,强烈呼吁人性真善美的自然回归,表达对美好人性的执着追求,表现出了强烈的人性意识。
关键词:欧·亨利 短篇小说 真善美 人性意识
中图分类号:I106.4 文献标识码:A
一 欧·亨利小说富含人性元素的根本原因
作家的人生体验和经历与作品创作密不可分,主题的选择和把握并非偶然,甚至完全可以说是对自我人生的反思。欧·亨利作为蜚声海内外的短篇小说艺术大师,其作品独具风格魅力,要想理解其间的深刻意味,必须围绕人性元素抽丝剥茧,而理清这种元素产生的根本原因能够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1 坎坷的个人经历
欧·亨利一生坎坷艰难,他曾深深感受到底层挣扎的困苦和无奈,目睹了一次次悲剧的发生,因此对美国社会豺狼虎豹的剥削本质通透明了,非常的经历带给他悲天悯人的情怀,无论是在作品本身感情色彩还是情节设置中,都蕴含着他自身整个生命历程的缩影,与一生的生命色彩遥相呼应。
《麦琪的礼物》一文中,欧·亨利感叹道:“人生是一个多面体,由啜泣、抽噎和微笑共同组建而成,但令人感慨的是抽噎占据了其中的绝大部分。”这句话可谓欧·亨利人生之路的真实写照,他先后经历了不平常的冒险、颠沛流离的生活和情人带来的痛苦,正印证了命运多舛、生命短暂的悲剧。欧·亨利和马克·吐温一样从东部都市到西部乡村,体验和感受截然不同,备受世人冷眼,这种丰富的人生阅历,对小说题材乃至情感色彩的设置起到了深刻的影响,甚至可以说深深地影响着作家的创作,创作上他擅长以小见大,在平凡琐碎中折射深刻的社会意义,进而在有限的篇幅和场景中自然流露人性、生命和生活的真谛。
2 深刻的社会背景
欧·亨利的小说绝大多数都植根于他所处的生活时代。19世纪晚期的美国毫不疑问成了短篇小说兴盛最具活力的地方,垄断资本主义逐渐形成,现代工业取得飞速的进步和发展,由此带来的美国社会矛盾日益加剧,使人们感受到强烈的生存危机,人性的扭曲使价值观、人生观乃至道德观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这一切冲击对下层生活的作家产生巨大变革,他以幽默的文笔、诙谐的格调形象刻画人生、关注社会、审视自我,以短篇小说的模式描绘出来,形成个人的鲜明特色。
资本主义的垄断使财富聚集在少数人手里,各种社会矛盾日益突出,带给欧·亨利形形色色的心理感受,并进一步把社会现象概括在自己作品中,主题有对贫民的同情、对剥削者的抨击和对压迫的反抗心声。
小说集《四百万》明显表现了作者对当时时代社会的看法:四百万是指生活在纽约的四百万居民,他们才是应该关注和体谅的对象,是纽约发展的根基,而不是那些靠暴力积累和掠夺发家的四百个“脑满肠肥”的上流人士。这是一部典型的讽刺小说集,也是一部无奈的血泪史,整个作品都在揭露政治、法律社会方方面面的不公正、不合理之处,揭露下层人民的悲惨和无奈。与此同时,挖掘小人物的善良、抗争和高尚品质也就自然而然地融入作品中,他塑造的许多鲜明人物展现着人对本善的美好向往,为广大读者创造了一个个美好的人性天堂。
二 欧·亨利小说中的人性面面观
1 批判人性丑行:孜孜为利的丛林法则
19世纪末20世纪初的美国已经是帝国主义国家,同时也是世界上贫富差距最大的国家之一,这里金钱至上,拜金主义盛行,人的心灵被金钱蛊惑和煽动。欧·亨利正生活在这个社会中,对这个名利场看得十分通透,对“金元帝国”进行了深刻地揭露和批判,在《汽车等待的时候》、《我们选择的道路》、《忙碌经纪人的浪漫史》、《财神与爱神》、《黄雀在后》以及《没有完的故事》中,他对唯利是图、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行径和金钱万能的是非道德观进行无情的鞭挞。
首先,人性的丑恶表现在赤裸裸的残暴。欧·亨利对丑恶人性的揭露是直截了当的,即“丛林的孩子”一个个尔虞我诈、损人利己,遵循赤裸裸的“丛林法则”道德观。当时华尔街兴起的百万富翁原本都是靠抢劫、谋杀等卑鄙的手段发迹起来的,后来又操纵股票,使许多人倾家荡产,“一匹马驮不动两个人”是他们烧杀抢掠的暴力逻辑。人性的卑鄙根源于贪婪,因为在掠夺者的眼里,权力和金钱便是一切,那么资本家就是强盗的事实便赤裸裸地呈现。
其次,人性的丑恶表现在对财富的贪婪。《财神与爱神》中已经退休的肥皂大王坚信钱是能通神的,他一手操纵权力和财富,使纽约在三分钟内就发生了一次交通阻塞,使财神用卑鄙的方式战胜了爱神。这是人性贪婪的真实写照,自古贪赃后势必枉法,资本主义的政治、经济便在扭曲的人性下更加不公。
最后,人性的丑恶表现在精神的空虚。欧·亨利对人性丑恶的批判更多地表现在被金钱扭曲的异化的市民性格中,借助滑稽荒诞的故事揭示西方社会不容忽视的严肃问题:物质文明发展带来的副作用注定是芸芸众生精神上的极度空虚,人们迷失在对财富和权力的渴望中,包括亲属在内的人际关系变得扭曲、恶化,人与人之间仿佛隔了一面厚厚的透明墙,难以甚至根本无法沟通、交流,这种忙碌的赚钱生活让人们忘记一切。
欧·亨利披露人性丑恶的小说还有很多经典之作:《华而不实》描绘了追求福贵的青年男女,最后弄巧成拙反而断送了本来顺利的美好姻缘;《俄底修斯和狗人》讲述草原上本来清新、纯真的夫妻,一来到“高耸入云”、灯红酒绿的大城市,马上变得麻木不仁,妻子爱犬胜过爱自己的丈夫,丈夫却因为没有足够的金钱沦为狗的奴隶。
在欧·亨利众多批判丑恶人性的小说中,不是振臂高呼,不是愤怒谴责,更不是令人厌倦的夸夸其谈、大义凛然的空洞说教,而是用一些滑稽可笑的人物和故事,以轻松的调侃含蓄地讽刺资本主义制度下人性的黑暗。哈哈大笑之后,读者便会对隐藏在文章背后的内涵加以思索,探究悲剧性主题,这种写法被评论家生动地誉为“带笑的眼泪”。
2 赞美人性光辉:夹缝中盛开的花朵
社会底层的小人物让欧·亨利感到同情,与此同时,他笔下的那些故事怀揣着对人性美好的向往,使他在自己的作品中充当起了小人物的代言人,尽情诉说着他们的酸甜苦辣。在社会底层平民的悲剧故事中,创造喜剧的氛围,以幽默的笔调扫开阴霾的笼罩,挖掘和赞美平凡小人物的伟大人格和人性的光辉。
(1)传达人性的善良。人们常说日行一善,作者想告诉我们只要心中存有善念,又何须拘泥于“日”,只要随时行善、贫贱不移,一样能体现一个人伟大的人格。《两位感恩节的绅士》就是典型的以“善”为主题的短文,全文笼罩在轻松调侃之下,读者情不自禁换上愉快的心情,一幕好戏就这样拉开帷幕了。感恩节那一天,一个丑陋、肥胖的流浪汉坐在广场的长凳上,他在等待着一位老绅士,这是延续了九年的传统,每年感恩节老绅士都会请这个流浪汉吃一顿丰盛的感恩节大餐。然而这一年,流浪汉在来广场的路上就被两个好心的老太太请到家中饱餐了一顿,但是他却还是表演式地接受了绅士的邀请,两个人一个拼命吃喝表演感激,一个拼命邀请表演慷慨,最后他们完成了这场仪式性的“觥筹交错”之宴,却双双晕倒在大街上,一个因为长期饥饿岌岌可危,另一个因为暴饮暴食突发疾病,写到这里,作者笔锋一转,交代了这个老绅士外表体面、实际上生活潦倒的真相,轻喜剧就此变成一幕正剧。
(2)讴歌坚持与希望的力量。欧·亨利作品中的小人物,虽然贫困,却有着乐观向上的人生观,在困境中保持对未来的期许,甚至力所能及地帮助更困苦的人们,在他们身上,我们看到人性的光辉不是由财富决定的,只要存有真善美,就会传达正能量。就像《最后的常春藤叶》中的女孩,在难治疾病的折磨下痛苦不堪、奄奄一息,对自己的命运十分悲观。在一个华盛顿的冬夜里,风雪弥漫,女孩以为窗外的树叶一定凋零了,但当她打开窗帘却发现,一夜的风吹雨打后,叶子仍旧残留下来。本来已经绝望的女孩感受到这是生命的启示,上天也让她活下来,在这种积极的信念下,她脱离了危险。故事最后是欧·亨利式的典型结尾,原来窗外的最后一片叶子是楼下的老艺术家冒着寒冷的风雨爬上梯子在墙上画下来的,这个壮举拯救了女孩子的性命,但他因此患上肺炎,离开了人世,老人一生中渴望创作的举世瞩目的佳作在生命的最后得以完成,那片象征着生命的藤叶,就是一幅最成功的杰作。老人的举动给了这个女孩生的希望,而希望是信念产生和生命延续的不竭源泉。
(3)人性中真善美的方面还有很多:一对贫贱夫妻家徒四壁,但为了表达自己真挚的爱,两人不惜牺牲自己最宝贵的时间,悄悄地准备惊喜,来让对方快乐,这是传递的爱情的美好;为了掩护新婚姐妹的爱人,让他逃脱警察的追捕,新娘勇敢、机智地把误会引到自己的丈夫身上,为好姐妹的逃脱赢得了十分宝贵的时间,这是传递友情的珍贵。
欧·亨利的作品中,对人性的赞美总是包裹在某种感召的力量之下,有时是浪子回头良心发现,有时是感情刺激后的善心激发,有时是亲人感召下的醒悟。欧·亨利笔下的人物与故事总是充满浓厚的“美国味道”,流露的执着和单纯无一不透露着一种别样的文化的情怀。人性中的真善美是世界范围内共通的,“亲亲之爱”、“忠恕之道”和“恻隐之心”是人所共有的。这些故事中的主人公追求着合乎人性观点的社会理想,使冰冷的摩天大楼散发微微暖意,使铜臭四溢的华尔街充满人情味的芬芳,让纽约麻木的人们看到“冰冷”里美丽的善良之花,这就是作者最希望看到的夹缝中盛开的人性之花。
3 刻画弃恶从善的追求
强盗故事、骗子小说是欧·亨利作品集中很重要的组成部分,这种题材和构思是用意颇深的。它和作者所处的现实社会的总体印象密不可分,更是当时历史的真实写照,这些人原本是善心、善良的,只是在物欲横流中迷失了自己,他们其实富有人情味,多是一些“友好的强盗”或“善良的骗子”,这是欧·亨利小说人性元素的又一经典主题。
浪子回头经典故事中的主人公,大多经过生活的磨难,心中早已失去激情和希望,终日酗酒或赌博。糟蹋自己的积蓄,也败光家族留下的珠宝或“老宅子”,等一切消耗殆尽时,故事便出现转折点。曾经的故友、邻居、亲戚或是仇人,会偶然相遇,然后向颓废的主人公伸出善意之手,帮助他回归田园、修身养性,试图把浪子从泥潭中拯救出来。安心静养的时光总能唤起儿时的美好记忆,亲人、爱人幡然悔悟,人性的善良一面也跟着复苏。浪子终于流下悔恨的泪水,浑浑噩噩的败家子就此杳无音讯,崭新的人生开启。就像欧·亨利在自传中满怀真情地评判道:“他们回顾昔日之时,前尘往事涌上心头,终于在人生的最后一刻展露出闪闪的光辉。”一个个剥开斑驳外衣的浪子悔过之路在诙谐的描绘下真实可信,让人无限唏嘘。
弃恶从善的追求让我们看到,即使无药可救、堕落至极的人都可以向善,在爱与宽容的关怀下激发人性“善良”的光辉,作者还是愿意相信“人之初,性本善”,关键在于如何引导这颗赤诚的向善本心。贪婪的人可以在失去一切后看到真情的分量;自私的人可以在孤独之中明白家人与朋友的温暖;懦弱的人可以在被召唤时迸发坚强与勇气;那些曾经误入歧途、颓废人生的主人公总会在转折之后开始新生,并帮助周围的人们。这人性善良一面复苏的轨迹紧跟时代脉搏,反映现实的纠葛和心灵的轨迹,触角深入整治、社会、经济、道德、文化的方方面面,作者向我们传达着:善与恶并不是泾渭分明的,它们之间存在着良心发现、幡然悔悟的桥梁,或许,痛改前非才是人性最具力量的一面。
参考文献:
[1] 李艳云、欧阳友珍:《欧·亨利小说中的人性意识》,《文学研究》,2012年第6期。
[2] 田芳:《欧·亨利小说中的人性主题》,《湘潮》,2008年第12期。
[3] 李学:《人性向善的光芒——简析欧·亨利小说》,《文史纵横》,2010年第12期。
作者简介:秦妍,女,1981—,河北唐山人,硕士,讲师,研究方向:英美文学、英语教学,工作单位:唐山工业职业技术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