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岱与他的名士风度

2013-04-29 00:44魏君
西江月·中旬 2013年7期
关键词:张岱风度名士

魏君

【摘要】张岱作为晚明时期小品文的集大成者,其作品中流露出了别具一格的名士风度,本文立足于社会背景以及作者的自身经历,探讨影响其名士风度的各种因素。

【关键词】张岱;名士;风度

张岱是我国晚明小品文作家中成就最高、影响最大的一位,是当时小品文的集大成者。他把公案派的清新与竟陵派的陡峭熔于一炉,兼取两派之长,又以深厚救肤浅,以明快救鼻塞,力避两派之弊端,形成了空灵中不乏凝重诙谐中又有悲凉的独特艺术风格。

他的作品在不自觉中流露出了超凡脱俗、尚真闲雅、别具一格的名士风度。本文立足于晚明时期的社会大背景以及张岱的个人经历与大家共同探讨是什么造就了其独特的名士风度。

一、出身名门——风流洒脱,优雅从容

张岱出身名门,家中三代为进士,门第显赫,少时为富贵公子,早年间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受到家庭环境的影响,张岱不但文笔了得,而且爱好广泛,颇具审美情趣。他喜欢游山玩水,熟谙园林布置之法;精通音律,能够弹琴作曲;懂得茶道,喜爱品茗;喜欢收藏,善于鉴赏古物,在风花雪月、亭台楼阁、花鸟鱼虫、书画丝竹、戏曲杂耍之中营造着独特的审美情趣和艺术气息,正如他的作品《自为墓志铭》中提到的,“少为纨绔子弟,极爱繁华。好精舍,好美婢,好娈童,好鲜衣,好美食,好骏马,好华灯,好梨园,好鼓吹,好古董,好花鸟,兼以茶淫橘虐,书蠹诗魔”,他的这种风流洒脱、优雅从容的贵公子气质给他的名士风度铺垫了最基本的格调,“可谓纨绔子弟的豪奢享乐习气和晚明名士文人纵欲玩世作风兼而有之。” [1]

二、魏晋遗风的影响——狂放不羁,超凡脱俗

我们现在所说的名士风度在魏晋时期开始盛行。东汉以来田庄经济不断发展,政治黑暗,官场腐败,玄学盛行,在一系列条件的影响之下,魏晋时期的名士开始走出了一条精神觉醒之路。他们个性张扬,情感勃发,超世绝俗,自然尚真,狂放怪诞,轻蔑名利,心胸旷达,既有阮籍的无视礼法,居丧时饮酒食肉,又有刘伶的嗜酒狂放,“死便掘地以埋”。这种荒诞怪异的处世之风以及超凡脱俗、洒脱旷达、不拘于礼的性格倾向作为名士风度的精神特质经过竹林七贤、唐寅、徐渭、公安“三袁”等人的继承演化,对张岱自身名士风度的形成发挥了决定性作用。

《龙山雪》中记“马晓卿、潘小妃相抱从百步街旋滚而下,直至山趾,浴雪而立。余坐一小羊头车,拖冰凌而归。”马晓卿、潘小妃等同游之人都是当时的名伶,张岱不计身份悬殊,与其同游,并且“拖冰凌而归”,恣肆快意。这种遗世独立的高洁情怀和不随俗流的生活方式正是魏晋风度一脉相承的真实写照。

三、社会思潮的影响——自出手眼,自然尚真

晚明时期,阳明心学开启了个性张扬解放的社会启蒙思潮,文坛上也开始主张发一己之情。继而徐渭开晚明文学革新运动的先河,崇尚真我。之后李贽提出童心说,三袁继承此说形成了更为系统的理论,主张“独抒性灵,不拘格套”。以钟惺、谭元春为代表的竟陵派主张师心师古,求故必先求诸己,继续倡导独抒性灵,抒发真情。至此,明朝中后期,在社会启蒙革新思潮的影响之下,名士们尚俗却雅,重情轻理,行为方式狂放不羁,文学创作独出一格,至张岱则成集大成者。

在这种大环境下,他的散文自然尚真,表现真情,不扭捏作态。《陶庵梦忆·二十四桥风月》中,张岱对于族弟敢于吐露真言的行为大加赞赏,“盖声色之来,发于性情,出乎自然,是可以牵和矫强而致乎?故自然发于性情,则自然止乎礼义,非性情之外复有礼仪可止矣。惟矫强乃失之,故以自然之为美耳。”不趋炎附势,不故作清高,而是大胆吐露真言,表明爱憎,嬉笑怒骂,情见乎辞。这种耿直的性格,对真实的追求,“不仅仅是其作品中所追求的美学境界,更是他自身人格的组成部分。” [2]

随着竟陵派师心师古倾向的发展以及明末陈子龙等人对师古风气的复兴,作家的关注视线又重新回到了社会现实,经世致用。公安派、竟陵派则受到了严重打压。作为集大成者的张岱没有随波逐流,“不肖生平倔强,巾不高低,袖不大小,野服竹冠,人且望而知为陶庵”,主张“自出手眼”,取各派之长。这种立场坚定,不偏不倚、内心坚定的高洁品质和坚定信念,同样是张岱名士风度的又一体现。

四、商品经济发展,市民阶层兴起——市井情节

明朝中后期,资本主义开始萌芽,商品经济获得空前发展,打破了以往重农抑商的传统经济格局,人们的思想更加活跃。另外,在商品经济不断发展的背景下,市民阶层兴起,随之而来的是市民阶层的思想意识空前活跃。这股物质经济以及物质文明不断发展的浪潮对那个时代的名士、文人带来了不小的冲击。他们开始强调个性解放,将注意力转向市民情趣,在出世的基础上又有一定的入世意识,在市井俗文化中寻找雅俗共存的切合点。

张岱的散文就多次体现出了这种市井情节,这可以说是他名士风度中最为独特、也最具有时代性的特质。他的《扬州清明》描写了扬州清明人潮攒动、目不暇接的盛况;《扬州瘦马》描写了当时扬州地区盛行的纳妾陋俗。另外,他的语言诙谐幽默,例如化用林升的诗句,“山不青山楼不楼,西湖歌舞几时休。暖风吹得死人臭,还把杭州送汴州。”有时甚至采用一些白话,例如《宁了》篇通篇用白话,更加真实地反映了当时的市井民风。

贴近世俗,关注市井之趣,不妄自清高,雅俗共存,成为以张岱为代表的晚明名士风度中最具有时代特色的一面。

五、社会动荡,官场黑暗——超脱于世,寄情山水

张岱生活的明朝末年,宦官擅权,奸佞当道,特务横行,党争酷烈,内忧外患,形势越来越严峻,许多忠良惨遭迫害,朝廷动荡不安。伴随着思想界出现的一股反对理学、追求个性解放的浪潮,文人士子纷纷看透官场,绝意仕进,纵情山水,超脱于世,把自己对朝廷、对国家、对民生的一腔热情投入到对自然山水、声色之乐的追求当中,以此来得到精神上的麻痹与慰藉。

在这样的背景下,再加上张岱科举场上的失意,使他对政治的热情逐渐消退,对于现实的无可奈何转化成对自然山水的陶醉、对声色之乐的宽容以及对世俗名利的唾弃。然而在这背后,我们却能体会到隐藏在留恋山水、寄情声色之后生不逢时的无可奈何、满腹经纶无以施展的心灰意冷,体会到更为深层的心理积淀。

例如,他崇尚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追求山水最本真的面貌,对于那些刻字留名者极其怨恨。《岱志》一篇中,“……而又有进香姓氏,各立小碑,或刻之崖石,如‘万代瞻仰、‘万古流芳等字,处处可厌。”作者对于世人求功名、求利禄而玷污自然山水的行为极其不满,从另一个层面讲,张岱对于自然山水之真的追求也说明了他对功名利禄的唾弃与不屑。

超脱于世,寄情山水之下的那份闲雅从容,是张岱文中所体现出来的名士风度中具有共性的一面,也是那个时代的名士们从山水声乐中获取精神慰藉、灵魂自救的一种方式。

结语

作为晚明时期小品文的集大成者,张岱身上既有名士一贯以来的超脱于世,狂放不羁的魏晋遗风,又有符合自己出身名门的个性特征,更有着符合时代特征的市井情趣,一脉相承而又独具一格,寄情山水,宴游无拘,风流自赏,自然尚真,超脱于世,寄情山水,优雅从容。作为晚明时期的一代名士,他保留了自我性情,接受了时代特征的洗礼,将自我的名士风度倾注到文章当中,成为别具一格的一代散文家。

【参考文献】

[1]张慧玲,肖菊蘋.《西湖七月半》与张岱的名士人格[J].时代文学(下半月),2010(09).

[2]马桂珍.名士与遗民双重人格的展示——论张岱的散文[D].山东师范大学,200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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