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赛 梁雪连
摘 要:袁枚是清代著名的文学家,他在诗歌创作上主张独抒性灵,倡导“性灵说”。“性灵说”对他的笔记小说集《子不语》也有很深的影响,主要表现为情字当头、情重于理,对独立自由与人本的肯定以及诙谐幽默的才气。通过对袁枚“性灵说”对《子不语》的影响的分析,有助于我们更好地把握袁枚性灵思想和《子不语》的价值。
关键词:性灵说 情 人本 才气
袁枚是清代著名的文学家,一生著作甚丰,重要著作有诗评《随园诗话》,诗文集《小仓山房集》和笔记小说集《子不语》。在诗歌创作上,袁枚主张作诗要抒写“性灵”,提出了“性灵说”。这在他的诗中多有体现,像“从古风人各性情,不须一例拜先生”[1],表现出袁枚追求个人性情,崇尚个性解放的趋向。同样,袁枚的“性灵说”在《子不语》中也多有体现,王英志先生从诗歌创作的主观条件出发,将袁枚的“性灵说”概括为“情、性、才”三方面[2],这里主要采用王英志先生此观点来加以阐释,主要表现为情字当头、情重于理,独立自由与生命的肯定,诙谐幽默的才气。
一、情字当头,情重于理。
袁枚倡导真情,王正兵教授曾提到袁枚“性灵说”的核心是重情[3],在《子不语》中,真爱的分量大大加重,无论是人与人之间的爱恋还是人与妖、人与鬼、人与仙之间的情,都是以情为核心,通过人这一纽带来揭示情可以超越现实和虚无而存在,试论之。
写人与人之间的情,《子不语》中有为情而死的:如《庄秀才》(卷十三)一篇写女因门第悬殊,郁郁寡欢,为情而死,塑造了一位典型的痴情女形象。有志趣相投,发展为同性之好的:如《常熟程生》(卷六)、《兔儿神》(卷十九)、《双花庙》(卷二十三)、《多官》(《续》卷六)对男同性恋都有涉及,这在袁枚的诗中也有出现,如《李郎歌》“郎名此际虽风动,郎心镇日如山重。一诺从无隔宿期,千金只为多情用。”[4]袁枚对同性之情,更多的表现为理解,袁枚曾赠诗:“自是人天欢喜事,老夫无分亦魂消”[5]。袁枚对情的认识,只关情,不关性别。
对于人妖情、人鬼情,在现实层面上来说,这些是不被承认的,是虚幻缥缈的。《子不语》当中肯定了与妖、鬼的恋情,对其悲惨遭遇赋予同情,这也透露出袁枚的“情”观,即只要有真性情,真感情的存在,可超越世俗和虚无,达到永恒的存在。《李生遇狐》(续·卷八)篇写李生与狐女相恋,狐女“常教生作诗填词,并为改削”,“李生工词律,善拳棒,皆狐所教也”,二人“两相酬唱,颇不岑寂”。后家人发现,“举家虑为生害”,但是李生并为因其是狐而害怕,且狐女告别时,“生为其泣下,留之不可”。为什么会有如此现象呢?显然,由于情的存在,狐女的“狐”的身份已经被弱化,取而代之的是情的存在,正因为情的真挚,才超越了人妖的界限。同样,《屓屭精》(卷六)一篇,屓屭精对华生坚贞不渝的爱情却是显而易见的。“早知缘尽当去,因一点痴情,淹留受祸。”有了情的存在,可以不管自己的安危。
二、对独立自由与人本价值的肯定。
袁枚自称“一生任天而动,雅不喜作间架语,自立身份”[6],表现出独特的个性,对自由的追求。《无门国》(卷十五)记吕恒贩布海上遇险,飘至一国。此国长幼有序,“有出入之户,无遮阑之门。国人甚富,无盗窃事”,“男女相悦为婚,好丑老少,各以类从,无搀越勉强致嗟怨者”。这无异于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这与世风日下的现实社会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对域外神秘世界的描绘体现了袁枚的独立与自由。
袁枚之个性还表现在对自我和他人的生命价值的肯定。《狐读时文》(卷九)一文,狐女评“袁太史文雄奇,原利科名,宜读。然其人天分高,非郎所能学也。”“李从此文思日进,壬午举于乡”篇中所说的袁太史正是袁枚本人,将自己写入书中,且给予很高的评价,是对自我价值的肯定。
对他人肯定主要表现在对历史人物之历史人物的评价上,《子不语》中《李香君荐卷》(卷三)写李香君为商邱老贡生候元标荐卷。文中并没有因李香君为妓女而加鞭笞,而是塑造为一位美丽温婉的女子。在对妓女的态度上,《妓仙》(卷十一)中问及作为妓女该不该受责杖时,说道“惜玉怜香而心不动者,圣也。惜玉怜香而心动者,人也。不知玉不知香者,禽兽也。”,由此可见,袁枚对妓女的态度是抛弃世俗观念,放在人性的角度去看待。历来对关神的塑造多以明晓是非,刚正不阿的形象出现,《子不语》中的许多篇章像《城隍神酗酒》(卷九)《酆都知县》(卷一)也是如此。但在《关神断狱》(卷二)一篇中关神一改公正的形象,致使好人遭恶名。故事记马孝廉丰的邻妻因为饥饿偷食李家鸡,丈夫持刀要杀妻,妻情急之下诬鸡为马孝廉所偷,到关神庙去卜卦皆言为孝廉,孝廉因此“为村人所薄,失馆数年。”
三、诙谐幽默的才气。
《子不语·序》中说“余生平寡嗜好,凡饮酒度曲樗蒲,可以接群居之欢者,一无能焉。文史外无以自娱,乃广采游心骇耳之事,妄言妄听,记而存之,非有所惑也。”从这段文字可以看出袁枚写作《子不语》是为了“自娱”。在《答杨笠湖》称:“《子不语》一书,皆莫须有之事,游戏谰言,何足为典要,故不录作者姓名”。[7]“自娱”也好,“游戏”也罢,但对此兴趣爱好居多,用消遣的、游戏的态度来写作,就大大的减少了外物的束缚,显得游刃有余。
《子不语》中通过幽默诙谐的文风,表现更多真的东西,来显示袁枚的才气。如《误尝粪》(卷十二):
常州蒋用庵御史,与四友同饮与徐兆潢家。徐精饮撰,烹河豚尤佳。因置酒请六客同食河豚。六客遂贪河豚味美,各举箸大啖,而心不能无疑。忽一客张姓者,斗然倒地,口吐白沫,噤不能声。主人与群客皆以为中河豚毒矣,速购粪清灌之。张犹未醒。五人大惧,皆曰:“宁可服药于毒未发之前。”乃各饮粪清一杯。良久,张竟苏醒。群客告以解救之事,张曰:“小弟向有羊儿疯之疾,不时举发,非中河豚毒也。”于是五人深悔无故而尝粪,且咳且呕,狂笑不止。
此文轻松幽默,短短篇幅就对六人吃河豚时的“各举箸大啖”的夸张动作,商量“宁可服药于毒未发之前”的意见统一,以及知道非河豚有毒后“深悔无故而尝粪,且咳且呕,狂笑不止”所折射出大夫贪生怕死之丑态表现得淋漓尽致。
袁枚的才气还表现在对字句的揣摩上。《豆腐架箸》(卷十八):
四川茂州富户张姓者,老年生一儿,甚爱之。每出游,必盛为装饰。年八岁,出观赛会,竟不返。遍寻至某溪中,已被杀矣,裸身卧水,衣饰尽剥去。张鸣于官,凶手不得。刺史叶公,身宿城隍庙求梦。夜梦城隍神开门迎叶,置酒宴之。几上豆腐一碗,架竹箸其上,旁无余物,终席无一言。叶醒后解之,不得其故。后捕快见人持金锁入典铺者,获而训之,赃证悉合。其人姓符,方知竹架腐上,成一符字。
此篇将猜字游戏引入,神秘中带有机智。另有《两神相殴》(卷三)一篇写李王与素王之争,李王,理也;素王,数也。最终以“理不胜数,自古皆然”告以结局。《江秩林》(卷九)记江秩林与妻子彭氏的前生后生之缘。篇末有言:“秩林字曰‘蓬莱仙子,隐喻彭仙再来也。”
上述为袁枚“性灵说”“情”“性”“才”三个方面的影响通过对袁枚“性灵说”,对《子不语》的影响的分析,有助于我们更好地把握袁枚性灵思想和《子不语》的价值。
注释:
[1][4]袁枚.小仓山房诗集[M].王英志主编.南京:江苏古籍出版社, 1993:597、431.
[2]王英志.性灵派研究[M].辽宁大学出版社.1998
[3] 王正兵.从《子不语》看袁枚的重情思想[J].社会科学辑刊.2009,(3):183-185.
[5] 袁枚.随园诗话[M].王英志主编.南京:江苏古籍出版社.1993:782.
[6][7]袁枚.小仓山房尺牍[M].语译广注.上海:上海书局出版社.1936:263、335
参考文献:
[1]袁枚.随园诗话[M].顾学颉校点.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2
[2]袁枚.子不语[M].申梦、甘林校点.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
[3]袁枚.袁枚全集[M].王英志主编.南京:江苏古籍出版社.1993
[4]王英志.《子不语》的思想价值[J].明清小说研究.2002,(1):175-188.
[5]王英志.袁枚性灵说内涵新探[J].浙江教育出版社.1998
[6]韩石.“恶”的展现:论袁枚和《子不语》[J].南京师大学报:社会科学版,1995,(1):79-83
作者简介:刘赛(1990-),男,汉族,山东郓城人,现为云南民族大学人文学院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国近现代史,各体文学研究。梁雪连(1987-),女,汉族,河北井陉人,现为云南民族大学人文学院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各体文学研究,先秦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