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华涛
那年期末考试,班级成绩非常理想,均分在学区排名第一,我心情自然格外好。
誊写成绩单时,我意外发现小玉居然只考了六十来分,有点不太相信。这孩子,平时考试没低过八十五分,怎么这次考成这样了?本来想去查分,但想想还是算了,第一是查分手续非常复杂,第二是班级均分已经第一了,再查也没多大意义。
一份份成绩单发下,一张张笑脸绽开。孩子们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叽叽喳喳兴奋地相互比较着成绩。只有一个孩子例外,那就是小玉。
她沉默地坐在那儿,不说话,也不搭理同学,只是将自己的成绩单早早地收了起来。可以看出,她对自己的成绩非常不满意。不想去再与她说什么,我想她能做到自己不满意就行了,也相信她以后会努力的。
交待完必要事项,孩子们便回家了,我留下来参加学校的会议。谁知,会刚开了一半,小玉的母亲就找来了,说是小玉一直在家哭,让我帮着查一下试卷,好让孩子能够平静下来。
我以试卷在中心校,不方便为借口拒绝了。但她再三请求着,最终我只好打了个电话到中心学校,求领导帮着查看了一下。卷面分没出现错误,真的是六十来分。
聽我这样说,她也就不再好说什么,只得无奈地回家了。
下午又接到了小玉母亲的电话。
“没事,您就放心吧,她没影响班级的整体排名。要考虑的不是现在考了多少分,还是多教育孩子以后要细心点。”我耐心与孩子母亲交流道。但小玉母亲表达了自己想看到试卷的意愿。
根据小玉的编号我很快便找着那张试卷了。但看到试卷时我愣住了——虽然是密封着的,但我一眼可以看出这张试卷的笔迹明显不对——小玉是班级写字最好的,字迹向来工工整整。我以为是翻错了页,再细心地从头往后翻了一遍,对应编号的试卷还是这一张!
征求领导意见后,我拆开了试卷密封线,果然试卷不是小玉的,她的试卷与另一个孩子的试卷装混了。应该是监考教师收卷时大意了。
重新检查孩子的试卷,分数的确相差很多,她考了91分。复印了一份后,我纠结了半天。既想告诉她真实的情况,又怕她知道最终结果后会抱怨学校。最终,我还是打了这个电话,因为权衡再三,我认为还是让孩子知道实情更好。
小玉母亲出现在我面前时,没有一丝怨言,只是一个劲儿地表示感谢、表示歉意:“太麻烦您了,老师。要不是看到孩子这么难过,我也不会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麻烦您的。也请您原谅,您关注的是一个班的孩子,而我可能太关注自己孩子了。”
事情就这样过去了,我的内心在为有这样执著且通情达理的家长而感动的同时,也不由地思考着孩子母亲的那番话。是的,作为教师的我,关注的是整个班集体的状况,但自问一下,我有没有关注到集体背后那一个个孩子?我也曾自诩将学生都当作自己的孩子一样看待,但我真的做到了吗?如果做到了,眼中所看到的应该是一个个具体而明确的“孩子”,而非笼统而模糊的“集体”!
那天,我想了很久、很多,也想得很深、很投入。最终我明白了,作为教师,我的眼中不应该仅仅只有“集体”,更应该有“人”——一个个具体的孩子。教好每一个具体的孩子,育好每一个细小的心灵,才是我最值得关注的。
因着这样的经历,在以后的日子里,每每遇到类似情况时我首先想到的是“人”,是个体的孩子。当孩子考试失利时,我想到的是如何安慰孩子而非对班级整体成绩的影响;当孩子生病时,我想到的是及时带孩子去就医而非等着家长来处理;当孩子情绪不稳定时,我想到的是怎么去辅导而非怎么去教训……
在这样的工作思维下,我感觉到自己与孩子的心理距离越来越近了。
因着这件事,我树立了一个最基本的观点——任何集体都是由一个个的人组成的,而每一个班集体也都是由一个个学生组成的。那么,要想真的使班集体能够有所发展,教师看到的就应该不单单是整体状况,更应该有某一个或某一些学生的个体状况。这样,才能让全部学生都能受到应有的重视,都能身心健康地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