贸易与宗教同行
——以“安菲特里忒”号中国之行为中心

2013-04-18 09:24:37严锴
法国研究 2013年3期
关键词:菲特对华贸易耶稣会

严锴,吴 敏

18世纪以降,在西洋诸国特别是英国对华贸易规模日益扩大之时,法国对华贸易水平却一直处于一种“不温不火”的状态,对于这种反差,魏源曾言:“盖其国物产丰盈,制作精巧,葡萄酒、大呢、绸缎之类,售之欧罗巴各国即已利市十倍,不必远涉数万里而谋生,其航海而东来也,意在于耀声名,不专于权子母。”①魏源:《海国图志》卷42《佛兰西国总记下》。长沙:岳麓书社,1998,第1209页。意指法国人除了互市牟利外,还试图通过宣扬法兰西文明和天主教义,令其影响力渗入中国。

一、对华贸易的开启顺应法国宗教势力的扩张

众所周知,在大航海时代,欧洲人是怀着对黄金白银的渴求和为上帝服务的热望开始海外冒险事业的。法国亦不例外,在早期向海外扩张的过程中,往往是贸易与宗教结伴而行,共谋发展。始创于 1658年致力于亚洲地区传教活动的巴黎外方传教会曾自诩道:“是传教士推动了法国同东方诸国的贸易往来以及首个东印度公司的创建。”②Louis Langlès, Observations sur les relations politiques et commerciales de l'Angleterre et de la France avec la Chine. Paris: De l’Imprimerie de Delance et Lesueur, 1805, pp. 36, 37.从法国对华贸易的开启或言之法国与中国直接航线的接通来看,入华法籍耶稣会士确实起到了十分关键的作用。

明末清初,入华法籍教士人数不多,仅有金尼阁(Nicolas Trigault)、汪儒望(Jean Valat)等十数人进入中国内地传教,势力单薄,未能形成气候。1685年,路易十四国王出资遣洪若翰(Jean de Fontaney)、白晋(Joachim Bouvet)、张诚(Jean François Gerbillon)、李明(Louis Danielle le Comte)、刘应(Claude de Visdelou)和塔夏尔(Guy Tachard)等6名被称为“国王的数学家”的耶稣会士赴华。除塔夏尔留在暹罗外,其余5人于1688年2月7日辗转抵达北京。5名法籍耶稣会士精通天文数理,受到康熙帝的信任。白晋、张诚留居京师,洪若翰、刘应、李明分往各省管理教务,驻华法国传教会自此成立。康熙帝于1692年3月22日颁布诏书,恩准其在中国各地自由传教,助长了法国人的宗教企图,使其逐渐具有了与捷足先登的葡萄牙人分庭抗礼甚至力压一筹的资本。

随着宗教势力的扩大,保持法中之间畅通便捷的交通成为当务之急。因为在当时,贸易往来是欧亚间交流的主要手段,商船的定期航程能够为教士的往返和书信的传递提供诸多便利,对教务的发展极有助益。而当时从事远洋贸易的商人或公司皆视效力于传教事业为一大要务。1660年鲁昂大商人费马内(Lucas Fermanel)发起组建的专门从事中国、东京和交趾支那贸易的公司所颁布的章程之序言,就明确说明成立公司的主要目的有二,即“在中华帝国、东京和交趾支那王国及毗邻岛屿宣扬教义和发展贸易”。章程第 13条又指出成立该公司的主旨是“便于教皇陛下任命的主教大人们前往上述地区宣扬主的荣光并使当地民众皈依之”,为此,“将无偿搭载他们及他们率领的传教士、仆佣和随从及其携带的衣物和食物到他们想要去的东京、交趾支那或中国的一个或数个港口”①Henri Cordier. Histoire générale de la Chine et de ses relations avec les pays étrangers, III. Paris: Librairie Paul Geuthner, 1920, p. 305.。待到 1664年法国东印度公司组建时,法兰西学术院院士夏庞蒂埃(François Charpentier)在鼓吹将来的经济成果的同时,还宣称“随着公司的诞生,必定会为国家带来极大的利益,并促进在亚洲和非洲诸地的传道事业”②François Charpentier. Relation de l’établissement de la compagnie française, pour le commerce des Indes orientales. Paris: Sebastien Mabre-Cramois, 1664, p. 3.。为帮助传教,东印度公司规定,所有法籍传教士皆可免费乘船③Règlement touchant la marine de la compagnie des Indes. Paris: De l’Imprimerie Royale, 1734, p. 38.,为宗教与贸易同行创造必要的物质条件。不过,无论是此前的私商还是王权扶植的具有垄断性质的东印度公司,在当时尚不具备遣发船只远涉重洋前往中国的人力和物力条件,其对宗教的热忱和对传教的支持亦成空谈。因此,17世纪末法国尚未开启与中国通商的大门,诸港口皆无商船直航中国,法籍传教士只有搭乘他国贸易船只辗转赴华,整个旅程往往要耗费数年时间。而且当时葡萄牙人将中国视为其宗教势力范围,认为只有他们有权派遣传教士。前述洪若翰等5人来华时,因占据澳门的葡萄牙人以其保教权的名义,对法国耶稣会士封锁这条进入中国内地的通道,以致于他们被迫在暹罗搭乘华商船只前往宁波。此外,路易十四由王库拨给年金9200利弗尔,以供留居中国、印度的耶稣会士20人之用,“然澳门葡萄牙人仍用种种方法以妨害之,截留法国寄送彼等之银钱书籍”④[法]费赖之:《在华耶稣会士列传及书目》,冯承钧译。北京:中华书局,1995,第429页。,造成在华法籍耶稣会士经费短缺以及与法国声息不通。1693年康熙皇帝命白晋以特使身份出使法国,招徕新学者前来宫廷。白晋受命携带皇家礼品启程,辗转返法花了三年多的时间,深感法国与中国的直接航线亟需早日开通,以利于在华传教事业的长足发展。

1697年白晋回到法国后,向路易十四国王力陈派船直航中国的重要性,在其稍后撰写的《康熙帝传》一书中指出:“一旦建立了贸易关系,在主的庇佑下,我们的船只今后将每年运送一批新的传教士到远东;同时在吾王的支持下,每年将搭载许多勤勉的中国人到耶稣基督的国度。”⑤Joachim Bouvet. Histoire de l'empereur de la Chine. La Haye: Meyndert Uytwerf, 1699, pp. 168, 169.他同时游说政府要员推动对华贸易的开展,但当时的法兰西东印度公司深陷债务危机之中,对中国贸易有心无力。通过蓬查特兰伯爵的引荐,白晋在巴黎结识了大商人儒尔丹(Jean Jourdan de Grouée),鼓动其组建公司派遣商船赴华。1698年儒尔丹的私人公司派遣“安菲特里忒”号首航中国,船上共免费搭载了白晋等 11名耶稣会士结伴赴华⑥起先船上有白晋、翟敬臣(Charles Dolzé)、南光国(louis Pernon)、利圣学(Charles de Broissia)、马若瑟(Joseph-Henrg-Marie de Prémare)、雷孝思(Jean-Baptiste Régis)、巴多明(Dominique Parrenin)、颜理伯(Philibert Geneix)8神甫和卫嘉禄(Charles de Belleville)修士,加上在好望角遇到的准备前往印度的孟正气(Jean Domenge)和卜纳爵(Ignace-Gabriel Baborier)2神甫转乘该船,此行共有11名神职人员。。从3月7日自法国拉罗谢尔港起航到11月2日泊于珠江口,费时8个月,若无风暴阻扰,或只需要 6、7个月,大大缩短了传教士们往返两地的时间。由此,法国对华贸易成为了法籍耶稣会士入华的一条便道。

在结束了商业及外交活动后,1700年1月26日,“安菲特里忒”号离开广州,在华久居 12载的洪若翰乘船返回法国。到巴黎后,他立即捎信回北京,称“现我国之人均问如何一同前往中国,我等之教友愿随我来者亦众,均为皇帝祈祷上帝。”又云:“我现每日寻觅应带人等及物品,本年内若能如愿以偿,我将乘我国船只于正月起程,倘未如数觅得,后年我必前往。”①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澳门基金会、暨南大学古籍研究所编《明清时期澳门问题档案文献汇编》第 1辑《武英殿总监造赫世亨奏折》。北京:人民出版社,1999,第132页。1701年3月7日“安菲特里忒”号第二次启程赴华时,洪若翰和他召致的8名神甫乘船同行②8名耶稣会士是卜文气(Louis Porquet)、沙守信(Emeric de Chavagnac)、戈维里(Pierre de Goville)、顾铎泽(Etienne-Joseph le Couteulx)、杜德美(Pierre Jartoux)、陆伯嘉(Jacques Brocard)、龚当信(Cyr Contancin)、汤尚贤(Pierre-Vincent de Tartre)。,于同年9月9日至华。短短三年时间,就有18名新的法籍耶稣会士乘坐法国商船来到中国,这其中除了有康熙皇帝当时对传教活动采取容许态度之因素以外,法国对华贸易及直接航线的开启无疑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法兰西王国到中华帝国的交通航线被法国人自己的商船连通了起来,使在华法籍传教士们激动不已。张诚在1700年9月16日的家书中兴奋地告诉父母:“今后法华贸易将会更有规律,那些在巴黎料理我们事务的人将不会再错过给我们捎来所需物品了。”③Henri Cordier. Cinq lettres inédites du Père Gerbillon, S.J., Missionnaire français à Pé-king (XVIIe et XVIIIe siècles). Leide: E.J.Brill, 1906, p. 30.次年他致函其兄又言:“有人向我们保证,从今以后,法国商船每年都将直接来中国,这将为我们之间的信件往来提供极大的便利,其传递速度将比前几年快得多;同时,这也有利于我们向中国派遣更多的传教士,这一帝国幅员如此辽阔,而这里的传教士却是如此之少。”④[法]伊夫斯·德·托玛斯·德·博西耶尔:《耶稣会士张诚——路易十四派往中国的五位数学家之一》,辛岩译。郑州:大象出版社,2009年,第100页。

法国学者费赖之曾言:“法国驻华传教会之发生,得谓其本于三种原因:曰宗教之传布,曰科学之进展,曰法国势力之扩张。”⑤[法]费赖之:《在华耶稣会士列传及书目》,冯承钧译。北京:中华书局,1995,第424页。法国在华教务的发展正暗合其在东方诸地的扩张之势。而法国对华贸易的开启,正是法国在华宗教势力不断增强的内在需求。在当时清政府实行四口通商和自由传教政策的时代背景下,来自法国的传教士和商人相互推促,共同作用,以图在华谋取到经济和政治上的实质利益。

二、法商享受到的经济优待和外交礼遇

法国对华贸易的开启为传教士东来提供了交通上的便利,反之传教士在京城的影响力也为其带来了足以令他国嫉妒的特别优待。此次中国之行,在法国人看来不仅是一次商业活动,也是一次外交活动,双方的往来从一开始就带有官方色彩。“安菲特里忒”号抵华后,停泊在珠江口,作为大清钦差和法国特使,白晋携带儒尔丹公司备好的礼物亲往广州城拜见两广总督石琳。随船赴华的意大利画家吉拉迪尼(Giovanni Ghirardini)回忆道:

10月31日傍晚6点,我离开了困了八个月的大船,随同白晋神父前往广州城。船上的所有士兵都戎装齐整,鼓乐齐奏,若有些军号助威的话将会更妙。当我们的小艇驶离时,众人向神父致敬,并三呼“国王万岁”,接着鸣炮九响,炮声在四周久久回荡。小艇悬以两个大灯笼照明,上书“钦差”字样。……我在广州的一处“公馆”下榻,这是为白晋神父准备的,此等住处是专门用来接待高官和钦差的,一应花费都由官府承担。白晋神父出行时,有专人跟随,以符合其钦差的身份。①Giovanni Ghirardini. Relation du voyage fait à la Chine, sur le vaisseau en l'année 1698. Paris: Pepie, 1700,pp. 54, 55.

与此同时,康熙皇帝特派刘应、苏霖(Joseph Suarez)两名耶稣会士和宗人府主管为钦差前来迎接白晋等人,更彰显出此行的官方性质以及中国皇帝的重视,白晋在写给国王忏悔师拉雪兹神父的信函中兴奋地说:

到达广州后,他们当着广州巡抚及其他文武官员面告诉我们,皇帝很高兴我和教友顺利到达;陛下希望我率其中五人赴京效力,其余人可去帝国各地自由地传播基督教;他要求免除昂菲特利特号所有的计量税和锚地税,允许随船到来的商人依其所请在广州购置房屋、设立商行;最后,皇帝赞成对我国臣民的友好接待,希望今后给我国以更多礼遇。②[法]杜赫德编《耶稣会士中国书简集》第1卷,郑德第、朱静、吕一民、沈坚译。郑州:大象出版社,2001,第146页。

当时,白晋称“安菲特里忒”号并非普通“商船”或藩属“贡船”,而是法兰西国王钦差的“王家御船”,虽然开展贸易活动,却只是个别商人利用这一机会随船到华买卖营生而已。因此指挥该船的德拉罗克船长(Chevalier de La Roque)自然也就成了法王的代表,同船上其他高级人员一道得到了官方的礼遇。在一次宫廷降旨为其举行的礼节性宴会上,“巡抚作为皇帝代表占据首席,德拉罗克先生坐在巡抚下手却又位于其他官员之前,法国军官们被安排在最体面的一侧,其他中国官员坐在他们对面”③[法]杜赫德编《耶稣会士中国书简集》第1卷,郑德第、朱静、吕一民、沈坚译。郑州:大象出版社,2001,第147页。。吉拉迪尼对法国人享受到的特殊待遇称羡不已:“德拉罗克骑士在一所公馆下榻,船只免于丈量,这是第一艘赴华的法国大船,也是第一艘中国人给予如此礼遇的洋船。而且在知悉皇帝的意图之前,当地官员就决定以这种方式来彰显此船的殊荣了。”④Giovanni Ghirardini. Relation du voyage fait à la Chine, sur le vaisseau en l'année 1698. Paris: Pepie, 1700, p.62.

1699年2月25日,白晋等人携带法王礼物在扬州和淮安中途觐见南巡的康熙皇帝,后者恩准其随驾出巡,令法国耶稣会士们享受到了莫大的尊荣。消息传来,在广州的法国人益受厚待。

由于“安菲特里忒”号载着康熙皇帝和路易十四互派的特使——白晋神父远道而来,使此次中国之行具有了两国外交的意味,船上高级人员参加了一系列的官方仪式和活动,所以该船在广州多待了一年,直到1700年1月26日,才趁季风驶离。洪若翰搭乘这趟船回国招徕新人,并负责监运康熙皇帝赠与路易十四的御礼,包括丝织品、瓷器和茶叶。同年8月3日,该船回到圣路易港。洪若翰在给清廷的来信中写道:“将皇上及皇太子赏给我等之物,进献给王,王尽数欣然纳之。王曰,尔返回时,将我国方物交付于尔,尔务必带往进献皇帝。”⑤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澳门基金会、暨南大学古籍研究所编《明清时期澳门问题档案文献汇编》第 1辑《武英殿总监造赫世亨奏折》。北京:人民出版社,1999,第131页。法中两国宫廷就这样通过贸易和宗教活动开始了早期的“外交”往来。1701年“安菲特里忒号”在里戈迪埃尔(Froger de la Rigaudière)船长指挥下的第二次中国之行捎搭洪若翰等传教士并载有献给康熙帝的礼品,同样获得了免征关税的待遇。由此可见,法国在华宗教势力的崛起为其与中国建立商贸关系乃至模糊的政治联系铺平了道路并提供了较他国更为有利的贸易环境。

三、两次中国之行的贸易成果

不仅在关税上得到了特惠,在外交上受到了礼遇,在教务上获得了发展,“安菲特里忒”号的两次中国之行还取得了令法国人满意的贸易成果。

法国对华贸易的开启是路易十四国王远东商业政策的前奏。首先,因为此前尚无法船到过中国,所以其首航中国肩负着涉滩探路的任务。启程之前,路易十四特谕令德拉罗克船长悉心了解沿途地理、水文、贸易、习俗等情况。

其次,经过实际的贸易操作,运回了各种中国商品并公开出售,相当于对法国市场的反应进行了一次考察。1700年8月3日,该船首航满载而归,运回了8000余匹纺织品、17箱瓷器、17箱漆器、14小箱酒具、21小箱漆画和人物花卉画、43箱各式屏风、455根手杖,以及挂毯、绣花缎、丝巾、绘画、麻织品等等。这些中国商品质量精良,名目繁多,如瓷器类就包括有瓷瓶、瓷碗、瓷盒、瓷壶、瓷碟、瓷盘、瓷茶具、瓷酒瓶、平底瓷杯、带把瓷杯、瓷糖罐、瓷盐罐、壁炉瓷器以及各种细瓷器物等等,不一而足,难以尽述。法国国王1700年9月20日颁布诏令特许儒尔丹公司自由销售从中国运回的丝绸、金银线混纺丝织品,而不必受东印度公司每年只能输入价值 15万利弗尔的此类商品之规限①Arrest du Conseil d’Estat du Roy, 20/09/1700. Paris: François Muguet, 1700.。10月4日开始,琳琅满目的中国商品在南特公开销售,受到法国人的欢迎。“安菲特里忒”号首航中国总共花费506948利弗尔,运回的货物出售后获得553000利弗尔的现金,加上存放在广州的价值25万的商品以及船只本身的价值,公司资本达到868889利弗尔。1703年的结算显示,股东们收回了本金并赚取了50%的利润②Erik Wilhelm Dahlgren. Les relations commerciales et maritimes entre la France et les côtes de l'Océan Pacifique. Paris: Ancienne Honoré Champion, 1909, p. 148.。

同时,通过首次中国之行了解到了适销中国的洋货,为今后出口商品做好准备。公司被允许使用“王家中国公司”的名头赴华开展贸易,二航装备耗资186736利弗尔③其中包括船价。“安菲特里忒”号船为国王所有,第一次中国之行为儒尔丹公司租用,第二次中国之行已被该公司买下。,船上装有319846利弗尔的白银,另有价值25663利弗尔的商品。包括布鲁塞尔羽纱、兰斯毛织品、钟表、灯架、挂毯、墙纸、西班牙蜡、羽毛笔、小折刀、眼镜、鼻烟盒、首饰、德国水晶器皿、蒙彼利埃利口酒、珊瑚等等④Jacques Savary Des Bruslons. Dictionnaire universel de commerce, Tome I, Partie II. Genève: les héritiers Cramer et les frères Philibert, 1744, pp. 839-844. 另有学者言第二次中国之行载运了363264利弗尔现银,参见 Erik Wilhelm Dahlgren. Les relations commerciales et maritimes entre la France et les côtes de l'Océan Pacifique Tome I. Paris: Ancienne Honoré Champion, 1909, p. 154.。二航中国回程货物方面,除了铜器、生丝、茶叶和药物,还运回了93箱瓷器、45箱屏风、22箱油漆茶具、12箱灯笼、4箱扇子、7箱刺绣品、床、梳妆台、便袍,1箱瓷器样品或陈列品以及漆盒。同时还运回了首航中国时暂存广州的商品,包括30箱瓷器、35箱漆柜、1箱珐琅南京铜器等等。耶稣会士也顺带托运回19箱瓷器、9箱生丝和丝绸⑤两次中国之行运回法国的货物品类参见Jacques Savary Des Bruslons. Dictionnaire universel de commerce Tome I, Partie II. Genève: les héritiers Cramer et les frères Philibert, 1744, p. 1055;耿昇:《从法国安菲特利特号船远航中国看17-18世纪的海上丝绸之路》,载《西北第二民族学院学报(哲社版)》2001年第2期。。因前次运回大量中国纺织品遭到本国制造商的抱怨,此次运回的纺织品数量减少,瓷器相应增多。

简言之,通过两次中国之行,法国人在对华贸易方面摸清了底细,积累了经验。正如萨凡利所言:“法国人在中国贸易方面可谓是名副其实的新手,第一次中国之行只是探路,第二次有了经验,知道什么商品在广州销路更佳,公司还计划在广州设立自己的商馆。”①Jacques Savary Des Bruslons. Dictionnaire universel de commerce Tome I, Partie II. Genève: les héritiers Cramer et les frères Philibert, 1744, p. 839.

“安菲特里忒”号的两次中国之行开启了法国对华直接贸易之门,不仅满足了国内市场的需求,还减少了本国货币的外流,因为此前输入的中国商品多为荷兰转运而来。与此同时,凭借白晋、洪若翰等人在凡尔赛宫和紫禁城之间穿针引线,法商享受到了官方的礼遇和经济的实惠,因此法国人视之为远东扩张进程中的历史性事件,耶稣会士的声誉亦在意欲拓展对华贸易的法国政客、商人的心目中达到了顶峰。然而法国人却没有更多地利用这一层关系在对华经济、政治方面取得全面超越西方其他国家的实质性成就,后人为此惋惜不已:“尽管我们的传教士谈及皇帝予以其的厚待时有些夸大其辞,但其中某些人确实享受到了极大的恩宠,如果当时政府知道如何去加以利用的话,必定会给传教士的祖国带来极其有利的政治后果。”②Louis Langlès. Observations sur les relations politiques et commerciales de l'Angleterre et de la France avec la Chine. Paris: De l’Imprimerie de Delance et Lesueur, 1805, p. 25.

其后,康熙皇帝被罗马教廷关于不准中国天主教徒祭祖祭孔的禁令激怒,发出了禁教的批示。雍正年间,禁教政策愈加严厉,清帝国的传教环境发生了极大的变化,虽然宫中仍然留用了一批具有一技之长的法籍耶稣会士,但是实际上对法中关系及贸易活动所发挥的影响却是相当有限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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