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天生
(安徽财经大学 历史文化研究所,安徽 蚌埠233030)
淮河流域有着自身特点且包容广泛的文化,这被学术界称为“淮河文化”。对淮河文化的研究,经历了酝酿、催生和科学研究三个阶段。建国以后至今,淮河文化研究持续升温,现在已经不仅仅是专家学者的事,而且有越来越多的实际工作者乃至党政职能部门的工作人员参与。按照学术研究的一般规律,学术研究需要普及与提高相结合,一方面要有扎扎实实的分析研究,打探井、钻深井式的研究,一方面要有不断地总结研究,不断理清思路的研究。犹如人们走路,走了一段,需要回望回望历程,思考思考前程,打点打点行程,然后选出一条似乎更加明晰的路再走。基于这样的认识,我们这里做一点回望性、思考性的工作。同时,向相关部门提出若干意见和建议,以就教于学界方家。
淮河文化在全国已成为引起注意和形成影响的一门学问。间或有人问起淮河文化研究从何时开始?对这个问题的回答,应该有几条必须同时具备的判断标准。学术界通常判断是否形成一门学问的标准是:第一,从研究者的研究目的来说,应当十分明确,从一开始的研究就要有预设的目的。如果没有一个预设的研究目的,只是出于某种自由爱好而写作发表了一些文字就不应视作研究某种学问的开端。因为如果那样,对于淮河文化的研究,似乎就追到了开始有文字记述淮河的年代。第二,从研究者的研究起点和水平来说,其出发点主要不是事实研究,而应当侧重于探索事物发展变化规律性的研究,尽管事实研究是探索事物发展变化规律的基础,但由于时空的阻碍,我们面前的历史事实显现出片段的、支离的、散乱的表象,对于历史事实的描述几乎和历史事实的发生都是同时的,那些历史上的私家笔记等都是作者自己眼中的历史事实。记载者或描述者并不是研究者,研究者的研究是拼接历史的碎片,是企图研究历史事实的完整性以及企图从中找出规律性的认识,所以,研究起点和研究水平应是一门学问研究起始的标志之一。第三,作为一门学问、某种文化的研究起始要有代表性作品,代表性作品的特征:一是要有分量,即要有一定的文字表述量,三言两语固然可以出精品,但作为一种文化的全面理解和表述又绝非三言两语所能表达;二是要有理论研究的力度,即要有理论分析的穿透力;三是研究成果要被学术界公认;四是研究的内容必须是所研究事物的核心问题或主要方面。如果说这样几条判断标准能够成立的化,我们就可以以之来讨论淮河文化研究的起始。如果用如上判断标准来衡量学问构成与否是适当的话,那么,我们认为,学术界关于淮河文化的研究最早可以追述到20世纪50年代。
从我们所掌握的材料和判断来看,淮河文化研究经历了一个酝酿阶段、催生阶段和学科式全面研究阶段这样三个阶段。
时间从新中国成立到20世纪80年代中期。淮河文化研究酝酿阶段的起始,是以建国初期的两个重大事件作为标志。
第一件大事是毛泽东题写了“一定要把淮河修好”。其历史背景是,1950年七八月间,淮河流域发生了特大洪涝灾害。河南、安徽两省共有1300多万人受灾,4000余万亩土地被淹。中共中央接到的一封电报中说,有些灾民,因躲水不及,爬到树上,有的被毒蛇咬死。毛泽东主席看到此处,不禁流下了眼泪。7月20日,毛泽东批示:“除目前防救外,须考虑根治办法,现在开始准备,秋起即组织大规模导淮工程,期以一年完成导淮,免去明年水患”。在全国人民的支援下,治理淮河第一期工程于1950年11月底开工。数十万民工和工程技术人员奋战在治淮工程的工地上。1951年5月,中央治淮视察团把印有毛泽东亲笔题词“一定要把淮河修好”的四面锦旗,分送到了治淮委员会和三个治淮指挥部,极大地鼓舞了治淮大军的士气。到1951年7月下旬,第一期工程全部完工。这期工程共完成了蓄洪、复堤、疏浚、沟洫等土方工程约1.95亿立方米(其中沟洫工程土工约1亿立方米),石漫滩山谷水库一座,板桥、白沙两处山谷水库的一部分,润河集蓄洪分水闸一座,其他大小涵闸62处,谷坊155座。[1]
1951年冬,淮河两岸人民又投入了治淮二期工程的战斗中。1952年7月,治淮二期工程结束,1953年的治淮工程又开始了紧张的筹备。经过8个年头的不懈治理,到1957年冬,国家共投入资金12.4亿元,治理大小河道175条,修建水库9座,库容量316亿立方米,还修建堤防4600余公里,极大地提高了防洪泄洪能力。自此以后,在毛泽东的号召下和历代党、国家领导人的关怀下,经过60多年的治淮,淮河得到了很好的治理,一条“幸福河”、“生态河”正不断显现在人们的面前。
从我们今天架构淮河文化研究的认知体系来看,当年毛泽东发出的号召涉及到淮河文化中最核心的淮河治理问题。我们主张淮河文化是淮河流域文化,其特质是水文化,而水文化中的水利文化又是特质中的特质,作为淮河文化的研究者,我们应当将之作为一个标志性事件来看待。[2]
第二件大事是周恩来为《治淮》杂志题写刊名。1952年4月,在轰轰烈烈如火如荼的治淮高潮中,《治淮》杂志应运创刊。自此以后,《治淮》杂志是国家水利部淮委机关刊物,是淮河流域指导治淮工作的综合性刊物,杂志的宗旨是紧紧围绕治淮中心工作,把握正确的宣传舆论导向,关注流域水利发展的重大问题,综合介绍和探讨水利政策、法制建设,流域管理、水利经济、工程建设等方面的新问题、新经验,宣传治淮取得的伟大成就,鼓舞治准职工和淮河儿女齐心协力,治好淮河,为推动治淮事业的发展,发挥了良好的作用,是治淮宣传的重要阵地。
周恩来题写《治淮》的文化史意义在于,和毛泽东的题词一样,将治淮作为一个时代任务,体现了社会主义社会的本质,治淮成为建国以后最大的一项水利建设,也是淮河儿女在治理淮河中的一项新文化的创造活动。《治淮》创办至今数十年的历程中,为我们今天研究淮河文化积累了丰富的研究资料,其本身也成为了一项十分重要的反映淮河流域变化发展的文化宝库。
建国以后至20世纪80年代中期的治淮事业无疑为后来唤起淮河文化的研究起到酝酿的作用,治理淮河的活动本身就是淮河文化研究的重要内容,以《治淮》刊物创办和各方面资料的积累,客观上也成为后来淮河文化研究的材料。除《治淮》按期刊载论文、时论、资料等外,这一时期还出版了诸多著作,其中代表性的有:海默撰《同心协力治淮河》(中南人民出版社1951年版)、东庄等编辑《淮河诗歌(第一辑)》(安徽人民出版社1952年版)、胡焕庸编著《淮河水道志:一九五二年初稿》(水利电力部治淮委员会淮河志编纂办公室1986年版)、胡焕庸著《淮河》(开明书店1952年版)、王树人著《纵横话淮河:报告》(新文艺出版社1953年版)、窦懋芳撰《治理淮河唱功劳》(北新书店1953年版)、胡焕庸著《淮河的改造》(新知识出版社1954年版)、安徽省水利厅编《1958年淮河流域水文资料》(安徽省水利厅1959印制)、编写组编《淮河新篇》(人民出版社1975年版)等。
之所以说这一阶段仍为酝酿阶段,是因为建国后这一阶段的淮河治理和毛泽东、周恩来的题词、题刊这样标志性的事件虽然涉及到淮河文化的主要问题,但限于历史条件和文化条件,其时尚未有人明确提出淮河文化的学术概念,尤其是当时也不可能将淮河治理活动提到文化的层次。
时间从20世纪80年代中期到1998年安徽省首届淮河文化研讨会召开前。这一阶段使淮河文化得到催生的条件主要有两个方面。
第一,根据我们有限的学术考察,在我国,将淮河文化作为一门学问加以研究的酝酿于20世纪80年代中期。其时,我国兴起了一个文化研究热,首先是工作在和生活在淮河流域的一些世纪工作者主要是宣传工作者和理论研究者面对文化研究的热潮,也开始关注起淮河文化,于是就在一部分文化研究者那里出现了“淮河文化”的话语词表达。这在当时既是探索,也是对当时全国兴起的文化热的一种追随性探索。根据我们的经历和了解,这种开始于是时的探索,越到后来就越激起人们探索和讨论的兴趣,人们便开始对“淮河文化”的学理性展开了研究。
第二,其时也出现了一批涉及或切入淮河文化正题的探索性著作和关于淮河水利建设的学术性较强的著作。代表性的有:水利部淮河水利委员会著《淮河水利简史》(水利电力出版社1990年版)、朱庆亮著《淮河流域名胜印谱》(学苑出版社1990年版)、安徽省内河航运史编写委员会编《安徽省淮河航道志》(安徽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吴宗越和李宗新编选《历代诗人咏淮河》(学林出版社1991年版)、张义丰等主编《淮河地理研究》(测绘出版社1993年版)、陈广忠著《两淮文化》(辽宁教育出版社1995年版)、蔡葵著《楚汉文化概观》(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1996年版)、张义丰等主编《淮河环境与治理》(测绘出版社1996年版)等。
时间从1998年至今。到20世纪90年代中后期,关于淮河文化的思考推动着学术界和实际工作部门要将其推向理论舞台和学术前台,于是就有了1998年由安徽省社科联、水利部淮委、蚌埠市政府联合在安徽省蚌埠市召开的“安徽省首届淮河文化研讨会”,这可视为淮河文化研究证实开始期。此次参加会议的代表来自淮河流域的四省(皖、豫、鲁、苏)①淮河流域除河南、安徽、江苏、山东四省外,还应包括湖北省的极小部分地区,通常人们将之忽略不计,通常称4省,实为5省。专家学者,大家就为探讨和研究“淮河文化”而来。我们不是说淮河文化是从该时起步的,而是认为淮河文化作为一种学理性探讨,并将之推向学术前台,那次会议是界碑性的、标志性的,完全符合以上关于淮河文化研究起始的几个判断标准。也正如时任安徽省委宣传部副部长、省社科联第一副主席刘苹指出的,“首届淮河文化研讨会”,“一方面具有开创性的意义;另一方面也是近年来大家研究基础上‘水到渠成’的结果。……我们希望以这次研讨会为契机,推动淮河文化研究跃上新水平、新高度”[3]。以后安徽省又召开了第二至第六届淮河文化研讨会。安徽省这六届淮河文化研讨会,第一第二届会议论文分别以《学术界》增刊形式汇集发表了会议论文的主要成果。第三至第五届会议论文分别集辑由合肥工业大学出版社出版。②分别见:《学术界》1998年增刊;《学术界》2004年增刊;《淮河文化新探—“第三届淮河文化研讨会”论文选编》,合肥工业大学出版社2006年版;《淮河文化纵论—“第四届淮河文化研讨会”论文选编》,合肥工业大学出版社2008年版;《皖北崛起与淮河文化—“第五届淮河文化研讨会”论文选编》,合肥工业大学出版社2010年版。第六届会议论文也即将出版发行。这几次会议所主导的安徽省为主的淮河文化研究构成了淮河文化研究的主流,这些会议上所表达出来的观点和会后所发表的论著,基本上可以代表淮河文化研究的整体水平。
1998年以来的淮河文化研究,成果十分丰富。历次专门学术会议可见朱正业《近十年来淮河流域经济史研究述评》[4]、吴海涛《近十年来淮河流域历史研究述评》[5]、陈立柱《第二届淮河文化研讨会综述》[6]、马鸿雁《第三届淮河文化研讨会综述》[7]、程必定《开拓淮河文化研究的新阶段》[8]、陈立柱、纪丹阳《第五届淮河文化研讨会综述》[9]、汪立星《第六届淮河文化研讨会综述》[10]、袁飞等《第六届淮河文化研讨会综述》[11]等综述性文章。这一期间还出版了一批研究专著,要者有陈广忠《淮河传》(河北大学出版社2001年版)、王鑫义等《淮河流域经济开发史》(黄山书社2001年版)、李修松《淮河流域历史文化研究》(黄山书社2001年版)、郭学东《风情淮河》(安徽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胡阿祥等《淮河》(江苏教育出版社2010年版)、曹天生等《淮河文化导论》(合肥工业大学出版社2011年版)等。此外,水利部淮河水利委员会还组织编写出版了《淮河》系列资料性书籍。读者可从中大体领略到自1998年以来淮河文化研究及其成果的大体情况及其水平。
新中国以来,特别是自1998年以来,淮河文化日益成为人们关注和研究的文化。但由于各种原因,淮河文化研究还存在种种不足。如全域协同研究不足,亦即域内各省份协同研究不足。我们认为,凡涉及淮河流域的古往今来的一切人物和事物均属淮河文化的范畴。但在实际上,由于大家对淮河文化的认知还存在差异,各省的学术研究和工作者都在有目的打造和推宣本地的实在或潜在强势文化,因此,有意无意地避开这种文化称谓。由于至今没有一个全国性的(或谓五省的)淮河文化研究组织和机构起组织协调作用,淮河文化碎裂化现象比较严重。这些,都需要我们在新的历史条件下努力加以克服。2012年12月7日—9日,“安徽省淮河文化研究会成立大会暨学术研讨会”在合肥召开。这次会议是淮河文化研究的一次盛会,中共安徽省委宣传部、省社会科学院、省社会科学界联合会、省民政厅、合肥市政府,以及部分高校、地方政府部门、社会科学界联合会的领导和90多位专家学者出席会议。大会讨论通过了《淮河文化研究会章程》,并根据研究会章程,推举了研究会顾问,选举产生了研究会常务理事、会长、副会长、秘书长、副秘书长等。会长由中共安徽省委宣传部副部长、省社会科学院院长陆勤毅担任。这次会议的主要目的是聚合全省淮河文化研究力量,形成团队力量,规划发展,分工协作,多出成果,出大成果,为振兴皖北,实现皖北“五位一体”发展提供智力支持。这次会议还展开了深入的学术研讨,无论是大会主题发言和交流,还是分组的专题讨论,其水平都超过了以往的历次会议。这次会议的召开,标志着以往淮河文化研究各自为阵的局面成为历史,标志着今后的淮河文化研究将在分工协作的状态下更加有效的进行,标志着淮河文化研究在一个更高的平台上进行。
在文化大发展、大繁荣的新的历史条件下,从与时俱进的时代要求来看,催促我们要在既往研究的基础上创新、发展、深入,用学术研究成果为社会现实服务。具体说来我们认为应朝如下方面努力:一是用科学发展观指导淮河文化研究,在先进文化的引领下,褒扬淮河文化中的精华,摒弃淮河文化中的糟粕,进一步打造淮河文化研究精品。二是发扬开放式研究的大气派,克服隐形的学术割据的局面,避免在淮河文化圈内自说自话,搞自我封闭。三是加强整体研究和个案研究、理论研究和事实研究的配合,全面推动淮河文化研究。四是打通淮河文化和其他学科连接的通道,用跨学科思维加强研究淮河文化。五是推动淮河文化研究成果的社会化,使之成为广大民众的公共文化产品,为社会主义文明建设服务。
[1]新华网.共和国的足迹[DB/OL].news.xinhuanet.com/politics/2009-07/3.
[2]曹天生.关于淮河流域文化定义问题的探讨[J].学术界,1998,(增刊).
[3]刘苹.进一步加强淮河文化研究[J].学术界,1998,(增刊).
[4]朱正业.近十年来淮河流域经济史研究述评[J].社会科学战线,2005,(6).
[5]吴海涛.近十年来淮河流域历史研究述评[J].中国史研究动态,2007,(5).
[6]陈立柱.第二届淮河文化研讨会综述[J].学术界,2004,(增刊).
[7]马鸿雁.第三届淮河文化研讨会综述[J].阜阳师范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06,(3).
[8]程必定.开拓淮河文化研究的新阶段——在“第四届淮河文化研讨会”闭幕式上的讲话[M]//淮河文化纵论.合肥:合肥工业大学出版社,2008.
[9]陈立柱,纪丹阳.第五届淮河文化研讨会综述[M]//皖北崛起与淮河文化——“第五届淮河文化研讨会”论文选编.合肥:合肥工业大学出版社,2010.
[10]汪立星.第六届淮河文化研讨会综述[J].淮北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1,(6).
[11]袁飞,等.第六届淮河文化研讨会综述[J].蚌埠学院学报,201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