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媒文化视域下新生代网络流行文化现象评析

刘 慧 陈尚荣

(1，2. 南京理工大学 设计艺术与传媒学院，江苏 南京 210094)

一、传媒文化与大众文化

关于大众文化，学界有多种不同定义。我们今天所说的大众文化是一个特定范畴，主要指随着现代大众社会的兴起而形成的，与当代大工业生产密切相关，以大众传媒为主要传播手段，进行大批量文化生产的当代文化形态，一般包括商业娱乐性影视、流行小说、流行音乐、广告文化等形态。

大众文化的出现与大众传媒的出现有着直接的渊源。大众传媒借助技术手段成为大众文化最重要的生产者和传播者，传媒的应用扩展了大众文化的公共领域和大众文化的对象、范围。简言之，大众文化是在大众传媒的引导下发生、发展和变化的，没有大众传媒就没有大众文化。

而传播媒介不仅仅是文化传播的载体和工具，而且还能自己创造文化，即“传媒文化”。在大众传播文化系统中，传媒传递着无以数计的信息，从主观上强化着人们的价值意识，特别是在当代中国社会，大众媒介正以一种全新的大众文化构建着我们的日常生活和意识形态，塑造着我们关于自己和世界的影像，构成一个人们理解和认识的新文化体系。

二、新生代网络流行文化典型案例评析

本文探讨的“网络新生代”，指在网络媒体陪伴下长大的群体，主要指 80、90 后。网络的出现，给他们的文化生活打上很深的烙印，明显区别于其他年龄层次的人群。

网络文化往往与青年亚文化联系在一起。随着网络社会的崛起，网络亚文化成为青年亚文化的一个极为重要的组成部分。传统的青年亚文化从属于社会主流文化，而 80、90 后的网络新生代流行文化因其独特的一些特征，与社会主流文化已不是简单的从属关系。以下列举几个较为典型的网络流行文化现象。

(一)恶搞与戏仿文化

网络恶搞早已不是一个新鲜的议题。2005 年岁末，一个名为《一个馒头引发的血案》的视频短片在网络上横空出世。自此以后，原本是单纯网络游戏用语的“恶搞”一词被赋予另一层意义。如今，各类网络恶搞短片频频出现在大众视线内。除却视频恶搞，各种文字恶搞、图片恶搞、游戏恶搞等也层出不穷。

与“恶搞”相接近但又不完全等同于“恶搞”的“戏仿”，也是网络中又一种典型文化现象，凡客体、咆哮体、校长体、生活体等各种“体”和“某某某，你妈喊你回家吃饭”之类的网络造句都属于网络戏仿的范畴。

网络恶搞与戏访往往利用人们比较熟悉的一个或若干个母本，进行重新解构，建构新的作品，从而达到娱乐大众的反讽效果，具有典型的“后现代”特征。在这过程之中，“草根”力量得以迅速崛起，恶搞与戏仿作品成为他们抵抗主流文化的重要阵地，某些时候甚至是针砭时弊的有力途径。但是，更多的网络恶搞与戏访终究是本着提供娱乐的目的，且由于对母本的版权侵犯，尤其是对经典的彻底颠覆，也引起社会各界的巨大争议，不断引发者大众对恶搞底线的拷问。

(二)贱文化

“能不能说清楚哪个是贱人？因为现在大家都是贱人。”这句源自《大话西游》的台词，可以看作是一个新时代的代言。相对于“雷文化”、“囧文化”，“贱文化”的源头更为久远，早在上世纪80年代末，王朔领军的“痞子文学”中就初现端倪，以周星驰为代表的系列无厘头电影中也处处显现着“贱客哲学”，而《南方四贱客》、《蜡笔小新》、《流氓兔》等标榜“贱客英雄”的外来文化的入侵，更加速了“贱文化”的流行。但促成“贱时代”全面到来的还在于网络自由主义的盛行。越来越多的“芙蓉姐姐”、“凤姐”出现在大众视野，而传媒娱乐精神的肆虐和商业媚俗文化的泛滥成灾更进一步助长了这种潮流，当代“贱”产业链已根深叶茂。“人若犯贱、我必更贱”、“我贱故我在”、“贱，是一种态度”……“贱”，这个从诞生之日始便被定义为贬义的字眼被转化成一个中性词，被视为当代最具草根气质的表征和社会情绪的舒缓器和解压伐。只是，在理解这种舒缓解压作用的同时，也必须正视，“贱文化”的盛行在一定程度上弱化了典范、教义的作用，模糊了黑与白的界限。

(三)“屌丝”现象

“屌丝”一词的最早来源是2011年底百度“三巨头吧”对“李毅吧”球迷的恶搞称谓，嘲讽之意十足。后来，这一称谓却被李毅吧的球迷领受下来，从此以“屌丝”自称。在2012年的3至4月间，这个新兴网络热词在经过大半年的积淀后终于爆发，迅速蹿红整个网络。

“屌丝”会让人联想到阿Q，但两者并不完全相同。首先，阿Q是文学巨匠鲁迅一己之力创造的，而“屌丝”则是网络群体狂欢的结果，是由网民集体创作的形象；此外，阿Q最重要的特征是“精神胜利法”，而“屌丝”颇有认命之感，甚至大多数时候都在堂而皇之地“比惨”，在高富帅面前，他们直说“跪了”；在别人夸耀成就时，他们嬉皮笑脸“求别说”。“屌丝”的比惨，就像小人物之间的日常寒暄。

而让人惊奇的是，众多与屌丝属性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也都在争相认领这一名号，并乐此不疲。于是，“屌丝”成为一场越来越盛大的集体狂欢，并逐渐演变成引发广泛共鸣的亚文化现象。正是因为此，在德国收视率平平的《屌丝女士》系列剧引入国内后却迅速火爆，经典大片《泰坦尼克号》也被重新诠释为“屌丝成功记”。

“屌丝”的火爆与大众的心理和趣味相关，更与社会现实与状态相关。穷其根本，“屌丝”是一种自发性、群体性自嘲，这种自嘲来源于崇高的理想和残酷的现实之间深深的断层。[1]他们安于现状却又不满于现实，于是选择了现实中的沉默、网络中的自嘲，通过这种宣泄来缓解现实压力，寻得一种集体认同，并获得现实中无法享受的被关注。

尽管“屌丝”为小人物们提供了另一种发出话语的途径，但这终究不是一种良好现象。首先，“屌丝”一词本来就像是南方骂人的粗俗词汇，而且“屌丝”的大量叙事都围绕着“性社会学”话题展开，对女性的态度诸多不公。再者，“屌丝”的宣泄解压心态是消极的、逃避的，“给人跪舔”的奴性意味比阿Q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即使作为一种自嘲方式，也极其有损于男性甚至整个中国社会的形象。“屌丝”们的自我解嘲背后是否是自轻自贱、自暴自弃境况堪忧。

三、现象反思

(一)传媒的文化传承功能

文化是通过传播而代代流传下来的。文化传承是大众传播的一个重要功能。

对此，拉斯韦尔和赖特分别从不同视角做出了“社会遗产”和“社会化”的界定。在相当程度上，大众传媒代替了传统的社会化机构，执行文化传播和文化守护的功能。

大众文化和精英文化原本有着各自独特的功能和局限，两者共同存在、各司其职，使人类赖以生存的文化环境充满和谐和丰富性，满足不用层次的受众的不同需要和享受。精英文化作为知识分子的主要表现形态，是社会文化理想和人文精神的解释者和承当者，传播社会文明和正义信念，体现社会生活的恒久价值，在现代社会中有着不可替代的突出地位。然而，随着高科技对大众传媒的不断流入、网络社会的崛起和消费主义的侵蚀，大众文化和消费主义文化逐渐成为文化市场的主要部分，而传统文化和精英文化的市场比例则日趋下降。雅文化与俗文化、纯艺术与大众艺术的界限趋于模糊，作品的娱乐性取代了艺术性，表面的华丽取代了对深层蕴涵的追求，降低了大众的文化品味和修养。

英国著名的剑桥派批评家李维斯在对大众文化的批判研究中，提出“文化衰退”理论。他认为，在大众传媒的狂轰乱炸下，传统的经典文化已被打破，文化正堕落为与高雅文化相对立的内容贫乏、缺乏创造性的“低俗文化”。[2]在垃圾信息肆虐、消费主义更加凸显的网络社会中，这种“文化衰退”现象更加变本加厉。在此背景之下，传媒的文化传承功能更应得到重视。尤其是网络等新媒体，需要不断反思自身，强化自身的文化生态责任。

(二)传媒扩张下的文化霸权

20 世纪 70 年代以来，伴随着西方“后殖民理论”的兴起，葛兰西的“文化霸权” 理论逐渐成为学界关注的热点。大众文化关注人们当下的感受，可以突破地域、国籍、民族等的重重性质，具有世界性流行因素。而“文化霸权”理论为大众文化提供了一个整合框架，为理解大众文化提供了新的视角，使我们以双重视点去看待大众文化，把它看作一个冲突的场所，是国家意识形态与大众相互斗争、相互协商和谈判的场所。

在文化扩张越发肆虐的当下，我国一些传媒对西方世界流行文化的一味推崇，无疑助长了西方强势文化对我国本土文化的冲击和侵蚀。例如，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国电视真人秀节目的生产都是“二度克隆”模式。如今，网络媒体技术的发展更为这种文化扩张提供了更为便捷的途径。前文中所讨论的新生代网络流行文化也极大地受到国外流行文化的影响。

对此，我们必须保持警惕的态度，坚守文化本土化的传播原则。一味的追捧外来文化产品或浅层次地模仿复制，极易导致文化“断层”和庸俗化倾向。对于外来文化，一定要去其糟粕并结合传统加以创新，注入具有本土化精神的文化内涵。

(三)传媒崇拜与媒介素养

媒介已成为现代生存空间中无孔不入的弥漫性存在，很少有人会因为传媒的重重包围而觉得“窒息”，更多的人都心甘情愿地寄存于媒介之中，尤其是80、90后的网络新生代们，重度依赖媒介，传媒构建的“拟态环境”成为很多网络新生代们心中的真实环境。在媒介化生存状态中，媒介成为他们与世界互动的中心环节。而传媒对于大众文化的过度传播会造成人思维的缺席，加剧其对媒介的依赖、轻信甚至“崇拜”盲从。这就需要进行媒介素养的培养教育，使大众、尤其是重度依赖网络的年轻群体，学会以一种分析和审视批判的眼光，对待传媒所传播的文化信息，以对媒介所传播的大众文化保持必要的警醒。

[参考文献]

[1] 凤凰网评论频道. 屌丝：一个字头的诞生[EB/OL]. [2012-02-27]. http://news.ifeng.com/opinion/special/diaosi/.

[2] 王文科. 传媒导论[M]. 杭州：浙江大学出版社，20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