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古佬”精神对魏源的影响

徐少文

(隆回县文物局，湖南 隆回 422000)

邵阳古称宝庆，世人俗称宝庆人为“宝古佬”。所谓“宝古佬”精神，后人将其内涵概括为:坦诚淳朴，勤劳坚忍;铁骨铮铮，刚烈如火;勇于认识，敢为人先;机敏聪慧，胸怀天下。其精神特质有四:一是务实求实;二是仗义豪强;三是敢为人先;四是心胸宽广。

追溯宝庆的历史名人，当数魏源是宝庆人最杰出的代表。魏源出生于湖南省宝庆府邵阳县(今属隆回县)一个名叫金潭的小山村。正是宝庆这方水土孕育了中国近代史上伟大的爱国主义思想家魏源。

嘉庆十九年春天，魏源怀着一种对美好前程的渴望，踏上了去北京求学的征程，开始了他漫长的人生苦旅。从此之后，魏源就离开了他的家乡宝庆金潭。但是，童年时代的生活对魏源性格与人生观的形成是非常重要的。新弗洛伊德主义的主要代表人物、社会心理学的先驱、德裔美国心理学家卡伦·霍妮曾经说:“童年经历对一个人的发展产生了决定性影响，这是毫无疑问的”［1］。她认为，早期经验的影响方式有两种:第一种方式是早期经验留下了可被直接追溯的痕迹;第二种更为重要的方式是童年的整个经历带来了某种性格结构，或更确切地说，开始了它的发展。魏源在金潭的生活虽然只有短短的21 年，但对他一生的影响却是极其深刻的。

一、湘西南山区的地理环境养成了“宝古佬”不畏艰险的精神，深刻影响了魏源勇于拼搏的执着性格

宝庆地处湘西南，境内多崇山峻岭，南面有越成岭巍峨耸立，西北有雪峰山脉横贯其境，是一个典型的江南山区古城，自古以来就有“铁打的宝庆”之称。独特的地理环境形成了宝庆人独特的性格。由于宝庆人的性格倔犟、霸蛮，做什么事情一干到底，不达目的绝不罢休。因此有人给宝庆人起了个绰号叫“宝古佬”。“宝古佬”之所以性格倔犟，霸蛮，坚韧不拔，其中一个重要因素，就是宝庆人世世代代依山而居，靠山吃山，铸就了大山的体魄和气质。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出门都要爬山越岭。艰苦的生活环境养成了宝庆人不畏艰险，坚韧不拔，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倔犟性格。

地理学家傅角今在《湖南地理志》中指出“山川清淑，足以影响于人民之精神”［2］。著名学者钱基博先生在《近百年湖南学风》的《导言》中说:“湖南之为省，北阻大江，南薄五岭，西接黔蜀，群苗所萃，盖四塞之国。其地水少而山多。重山叠岭，滩河峻激，而舟车不易为交通。顽石赭土，地质刚坚，而民性多流于倔强。……盖地理使之然也”［3］。他们的观点都认为地理环境可以影响到人的性格和气质。

魏源的家乡金潭地处高山丛林之中，四周群山耸立，人称“铁桶金潭”。魏源从小就是生活在这样一个环境之中，出门就要过河爬山。人们常说山里的孩子性格内向、执拗，有不畏艰险的精神和敢闯敢干的勇气。他从小热爱劳动，每天都要上山砍柴，山高路险，既锻炼了他健康的体魂，又培养了他坚韧不拔的意志。

有一次，魏源上山砍柴，有一条蟒蛇挡住山路，他毫不畏惧，抡起柴刀将蟒蛇劈成两节。砍柴时，他不小心摔了一跤，摔得头破血流，他爬起来，在山里采了一些草药，搽在伤口上止住了血，又朝手心吐了一把口水，揉了揉摔伤的头部，忍着疼痛，一步一步地将柴担回了家。村里人见他摔成这个样子，都说他“吃得亏，霸得蛮”，真是一个“宝古佬”。魏源是宝庆人，自然具有“宝古佬”的性格。

正是“宝古佬”这种不畏艰险的精神，深刻影响了魏源勇于拼搏的执着性格。他29 岁考中举人后，陶澍曾暗示魏源投贽朝中大臣穆彰阿门下，争取通过会试考取进士。但魏源坚持要凭自己的真才实学，不愿意趋炎附势投机取巧。1823 年魏源第一次参加礼部会试，由于他性格执拗，得罪了朝中大臣副考官穆彰阿，使他连续四次参加礼部会试受挫落榜。但他从不气馁，依然我行我素。凭着他的真才实学，以一个“宝古佬”勇于拼搏的执着精神，终于在1845 年52 岁的高龄考中了进士。他这种执着精神不能不让人佩服。此后，他在担任兴化县令期间，冒着丢乌纱帽的风险，制止河臣开闸泄洪冲毁稻田，又连夜赶赴总督府，深夜击鼓，请求总督陆建瀛赴兴化县坐镇指挥抗洪救灾，使兴化的水稻喜获丰收。老百姓手捧这来之不易的稻谷称之为“魏公稻”，成为历史佳话。

二、神秘古朴的梅山文化培育了“宝古佬”敢为人先的叛逆精神，深刻影响了魏源勇于改革创新的思想

魏源的故乡金潭地处湘西南偏僻山区。从远古时候开始，这里便孕育了一种神秘古朴的巫文化，学术界称之为梅山文化。所谓梅山文化，是至今仍集中保存于湖南中部、西南部的一种古老的原始渔猎文化。金潭属邵阳地区，是梅山文化的发祥地之一。梅山人信奉原始宗教“梅山教”，它具有系统的神、符、演、会和教义。他们信奉的男神是梅山张五郎。张五郎，又叫开山五郎，是梅山祖师。相传他是狩猎的能手，开山修路的巧匠，抗击外侵的英雄。他长着一双反脚，倒立行走，飞禽走兽都是他的传令兵。因此，梅山人都具有创新精神和叛逆的性格。

仅以金潭周围一带为例，近代就出现过许多英雄豪杰和历史名人。例如，两江总督魏光焘，是晚清重臣和抗击日寇的爱国将领。牛庄战役出生入死，三易坐骑，誓与日寇血战到底。他是地地道道的金潭人，与魏源同乡同族，是魏源的族侄孙;辛亥革命元勋谭人凤，辅佐孙中山先生闹革命，一腔热血洒中华，他是隆回县鸭田乡人，距金潭约十公里;中共早期领导人彭述之，是前国家主席刘少奇的入党介绍人，中共四大的第二把交椅。他出生在隆回县羊古坳乡，距金潭也不到十公里。真是人才辈出，可谓是前有古人，后有来者。这么一个小小的山区，竟然出现了这么多的历史风云人物，很值得我们研究和深思。笔者认为，其中一个重要的因素是不可忽视的，那就是梅山文化对梅山人的熏陶和潜移默化，使他们具有创新的精神、叛逆的性格和敢为人先的勇气。

魏源从小深受梅山文化的熏陶，为他日后成为清嘉道时期的卓越改革家打下了深厚的基础。

1825 年，魏源受江苏布政使贺长龄的邀请担任幕僚，编撰了《皇朝经世文编》，开辟了经世致用的时代新风。在此期间，他又参与筹划漕运改革事宜，提出“改河运为海运，改军运为民运，改官管为商办”［4］的改革主张，成功实施了漕运改革。此后，他转入两江总督陶澍幕府，辅佐陶澍进行盐政改革，首次提出“只问盐课之有无，不问商贾之南北”［5］的新思路，主张推行“票盐制”，彻底打破了清沿明制几百年的纲盐制，这在中国盐政史上是一次伟大的变革，具有划时代的意义。

这一时期，魏源所推行的一系列改革都取得了成功，使他成为了清嘉道时期的一位卓有成效的改革家，这与他早年受梅山文化的熏陶和“宝古佬”敢为人先精神的影响是密不可分的。

三、坦诚淳朴的民风养成了“宝古佬”务实求实的个性，深刻影响了魏源讲求实效的“经世致用”思想

宝庆历史悠久，有着璀璨的民族民俗文化和淳朴的民风。生活在这20886 平方公里土地上的宝庆人，以农业为本，常年躬耕在山岭田野之间，养成了一种坦诚淳朴的民风。宝庆人待人真诚，守信用，做事踏实，讲求实际。“宝古佬”有句从古讲到今的口头禅:“讲呷得的”。意思是凡事都要讲实而不讲虚，说真而不说假。做人做事要过得硬、过得古。因此，外地人都喜欢与宝庆人交朋友，认为宝庆人靠得住，诚实可信。

“宝古佬”这种务实求实的精神对魏源影响很深，使他从小就养成了一种务实求实的工作作风，并且使之发扬光大。魏源在他的早期著作《默觚》中提出:“及之而后知，履之而后艰。乌有不行而能知者乎?”［6］认为只有通过实践，才能对事物有正确的认识，才能把事情做好。正是在这种思想的指导下，他辅佐贺长龄、陶澍进行漕运、盐政、水利改革，多次深入实地进行调查研究，找出问题的症结，提出一系列切合实际、行之有效的改革措施，使改革取得了圆满成功。后来，魏源考中进士，先后担任东台、兴化县令和高邮知州，他一如既往遵循务实求实的工作作风和“经世致用”的思想理念，为民办实事。在兴化县令任上，他疏通河道，兴修水利;扩建书院、兴办教育;修建育婴堂，关心民众疾苦。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兴化县民为纪念这位亲民爱民的好县官，在《兴化县续志》卷首特刊了魏源的画像，并赋诗赞曰:“淮扬保障，千载寡俦。”表达了人们对这位亲民官的由衷礼赞。

四、结语

一方水土育一方人才。宝庆的山水孕育了伟大的思想家魏源，他的血液里流淌着宝庆人的基因，他的性格承传着“宝古佬”的精神。魏源是中国近代“睁眼看世界”的第一人，他提出的“师夷长技以制夷”的伟大思想，不但在中国，而且在世界产生了深远的影响。魏源是宝庆的骄傲，也是中国乃至世界的骄傲。

［1］卡伦·霍妮.神经症与人的成长［M］. 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1993.

［2］傅角今.湖南地理志［M］.长沙:湖南教育出版社，2008.

［3］钱基博.近百年湖南学风［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4.

［4］［5］［6］魏源.魏源集［M］.北京:中华书局，196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