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情景喜剧中典故翻译策略——以《老友记》为例

曾冬梅

(邵阳学院 外语系，湖南 邵阳 422000)

一、引言

典故是民族文化的浓缩与结晶，是语言中的精华。据《辞海》(1989 版)解释，典故指诗文中引用的古代故事和有来历、出处的词语。英语中，与“典故”相对应的是“allusion”，《牛津高级英汉双解词典》对它的解释是“(to sb/sth)something that is said or written that refers to or mentions another person or subject in an indirect way”(间接提及;影射)。可见，作为一种修辞，英汉语中对典故的理解具有一定的差异。相同的是两种理解中都含有“间接地用一物(人)指称另一物(人)”的意义。不同的是，英语中“allusion”的概念较为宽泛，包括一切间接地用一物(人)指称另一物(人)的用法，而汉语中讲“典故”仅仅限制于“诗文”中，则过于狭隘。典故不仅运用于诗文等书面语言中，在口语交际中也有大量的使用。实际上，口语会话是最典型、最基本的语言使用，也是我们最初接触语言、习得语言的原模(Levinson，1983)。因此，汉语中关于典故的定义和概念，有待进一步扩展和修正。本文认为可以将典故定义为“书面写作或口语会话中引用的历史故事和有来历、出处的词语”。

典故是一种常见的语言现象，更是一种富于联想意义的语言现象。它以简单符号投射复杂信息，引起读者联想相关的历史故事、文学故事和民间传说等。所以，有的典故即使是原语读者也难以理解，更不用说不熟悉原语历史文化和人情风俗的译语读者了。因此，典故翻译的问题历来是翻译中的一个重要课题，也是一个非常复杂的课题。已有相关典故翻译的研究主要集中在文学作品方面，讨论了典故翻译的归化和异化、直译和意译，以及翻译原则等，如张蓓(1994)、褚雅芸(2000)、许宏(2009)等。本文探讨口语交际中的典故及其翻译，以美国经典情景喜剧《老友记》为语料，采用描写研究法，对《老友记》中的典故翻译现象进行描写，总结归纳其中的翻译策略与规律，以期对口语交际中的典故及其翻译有更深的认识，对情景喜剧翻译的实践提供一些启示。

二、情景喜剧中典故的翻译策略

情景喜剧因为以文化水平参差不齐的普通大众为其受众对象，所以其中的典故运用频率虽高，但倾向于大众化，一方面语言结构不复杂，另一方面语义内容也不难理解，但是典故因为内涵丰富，对观众的社会文化背景知识的要求比较高。而且由于影视作品中时空传递的瞬时性，情景喜剧中的典故翻译不可能像文学翻译那样对于影响剧情理解的文化背景知识和语言知识加以充分的解释。译者必须根据译语观众的文化背景认知以及典故在其所在语篇中的具体作用，在译语语篇中积极重构可能阻碍观众理解的源语典故。

(一)直译法

直译即按照文化典故的字面直译源文，通常采用音译。直译是以源语为导向的，可以最好地保留源语的文化要素和民族特征。随着不同文化之间的交流日益频繁，越来越多的文化现象已超越了国界或民族的界限，越来越多的典故为世人所共享。这使得译者能将源语中的文化典故直接呈现给译语观众。

例1:Joey:All right!There is something.I kinda had a dream，but I don’t want to talk about it.

Chandler:Whoa whoa whoa whoa whoa，whatwhat if Martin Luther King had said that?I kinda have a dream!I don’t want to talk about it.(S05E16)

乔伊:好吧，是有事。我做了一个梦，但我不想谈。

钱德勒:哇哇哇，马丁路德金也这么说还得了?我有一个梦，但是我不想说。

美国黑人民权活动家马丁路德金及其著名的演讲都是中国人很熟悉的，汉语直译后的典故保留了原文中的幽默特色。

(二)增译法

也叫增益、增词或加译，是指保留源语中的文化典故，在直译的基础上添加解释性的词，即直译与文化内涵意译相结合。这种手法受到字幕字数的制约，要求将典故文化所代表的文化内涵以最简单明了的方式解释在有效的字幕之内，不能对译语观众快速阅读字幕造成障碍，这样才可能充分发挥其既定作用。

例3:Monica:Guys，you got your hair cut.

Chandler:Yes，yes，I did，thanks to Vidal Buffay.

Phoebe:‘Cause，you know if you don’t look good，we don’t look good. I love that voice. (S02 E01)

莫妮卡:你们把头发给剪了呀。

钱德勒:是的，剪了。多谢美发大师维达·布菲。

菲比:你知道，我们的光彩来自你的风采。我喜欢那个声音。

菲比的全名是Phoebe Buffay(菲比布菲)，这里钱德勒把菲比的名字和著名发型设计大师Vidal Sasson (维达沙宣)的名字组合了起来，中国观众对维达不是很了解，如把Vidal Buffay 直接译为“维达布菲”，观众不容易理解，很难产生联想，于是便失去了译文中的幽默效果，加上“美发大师”这样一个解释性的词语，便能在短时间内有效地补充中国观众理解源语幽默所需要的背景文化知识。

(三)注释法

注释法是文学作品翻译中处理典故的一种重要的且常用的手法，一般表现为文外作注，即文本内容直译，而把有关文化典故的说明放在文本之外的注释之中。但是情景喜剧因为受字幕空间的限制，它的翻译被普遍认为具有“无注性”这样一个显著特点，因此注释只在不得已需要使用的情况下才采用，而且内容必须简短，字数绝对不能超过字幕的一行。

例4:Rachel:God，isn’t this exciting?I earned this.I wiped tables for it，I steamed milk for it，and it was totally—(opens envelope)—not worth it. Who’s FICA?Why’s he getting all my money?(S1E04)

瑞秋:天啊，真叫人兴奋，这是我赚的。我每天抹桌子、热牛奶，这真是太…不值得了。谁是FICA?他为什么把我的钱全拿走。(FICA:联邦社会保险捐款法)

此例中，瑞秋拿到了她的第一张工资单，非常兴奋，结果却发现FICA 在工资中扣除了不少钱，FICA，即“Federal Insurance Contribution Act”(联邦社会保险捐款法)，规定员工必须交纳社会保障金和医疗保险金。译者在保留FICA 的基础上，用文外加注的方式解释了其内涵，只有这样才能在译语中保留其幽默。

(四)升降法

升降法是指把原文中的文化意向放大、普遍化或缩小、具体化，保持原文现象所指的翻译方法。升降法主要利用词的上下义关系，把译语观众所不熟悉的概念转化成其所理解的信息。

例5:Chandler:Look，you don’t understand，Gandolf is amazing.You know you never know what’s gonna end up happening，you go out for a couple of beers and end up on a fishing boat to Nova Scotia!

钱德勒:哎，你有所不知，甘道夫超神的。跟他出去绝对惊喜连连，几杯啤酒下肚，醒来竟然正在坐渔船去加拿大。

Nova Scotia 为新斯科舍省，为加拿大的一省份城市。若此处直译为省的名称，知道位置的观众会很少，“加拿大”是较大的单位，属于上位词，在此与意义没有冲突，较能使观众理解话语与幽默。

(五)释义法

释义法指直接用译语中的普通词语译出原文典故的内涵。如果直译不能使译语观众明白意思，而加注又使译文太罗嗦，并且原文重意不重典时，可采用释义法，极大减少译语观众的文化负荷。

例6:Chandler:Ok，all right，look.Let’s get logical about this，ok?We’ll make a list. Rachel and Julie，pros and cons. Oh. We’ll put their names in bold，with different fonts，and I can use different colors for each column.

Ross:Can’t we just use a pen?

Chandler:No，Amish boy.(S02E08)

钱德勒:好，好，这样，我们来理性分析一下啊!我们列个清单，“瑞秋和茱莉，优点和缺点”。名字用不同字型的粗体字，然后每一栏用不同的颜色。

罗斯:用笔不就可以了嘛?

钱德勒:不可以，原始人。

此例中，Amish，即阿米许人，是基督教的一派信徒，主要分布在美国和加拿大，他们过着非常俭朴原始的生活，与世隔绝，不从军、不接受社会福利，甚至大部分人不买保险;旧教条派还拒绝汽车及电力等现代设备。阿米许人只是美加地区的少数族群，中国观众不了解，译者采用释义法译出其意义“原始人”，简单明了，便于理解，产生了同样的幽默效果。

(六)替代法

在翻译源语典故时，灵活地采用译语观众较为熟悉的典故来取代他们不熟悉的源语典故，即替代法，也是情境喜剧译者所用方法之一。特别是源语文化典故对译语观众来说非常陌生，而它在所在语篇中又具有一定的作用，这样，倘若完全删除，则会造成情节和语义的不连贯，从而阻碍观众的理解。替代法不仅能够减轻译文对观众所造成的文化负荷，同时较好地在译文中保留源文的含蓄意味，这样能够有效地促使观众调取已有的认知储备，激发观众的联想。用于替代源语典故的目标典故，可以是译语文化体系中的典故，也可以从源语文化中选用一个译语观众较为熟悉的另一个源语典故。

比如在例7 中，“If you don’t look good，we don’t look good.”是沙宣在美国的宣传广告语，译者将其译为“我们的光彩来自你的风采”，采用了沙宣在中国流传甚广的广告语替换了源语中的广告语，使之通情融景于幽默语篇中，在译语中产生与原文同样的幽默效果。

(七)省略法

有些文化典故对源语观众来说内涵丰富，构思巧妙，但因为它具有文化独特性，因此，对身处另一个文化语境的译语观众而言并不一定如此。有些典故对译语观众和源语观众拥有不同的意义，不仅会阻碍译语观众对情景语篇的理解，甚至有可能造成一定误解。在这种情况下，对典故的适当省译显得十分必要。译者根据自己对目标观众文化认知和源语典故在语篇中的作用的判断，可以在译文中省去并不重要、且严重阻碍译语观众理解情境喜剧的文化典故，减少观众的文化负荷。

例13:Ross:So，uh，does it do anything，you know，special?

Chandler:Why yes Ross，pressing my third nipple opens the delivery entrance to the magical land of Narnia.

罗斯:那么，呃，有没有什么，你明白，特殊功能?

钱德勒:啊，是的，罗斯，只要按压我的第三个乳头，就会开启通往仙境之门。

钱德勒被发现有第三个乳头。Narnia (纳尼亚)是西方著名的儿童魔幻小说，描述了四个小孩经由衣橱到达神奇的纳尼亚王国的故事。而这些对于中国观众来讲较为陌生，在此处被删除，减少了观众的文化负荷，而对情景语篇的理解和幽默效果的影响又不大。

三、数据统计与分析

为了考察以上翻译策略在情景喜剧典故翻译中的使用频率，剖析不同的翻译策略的实际使用差异，本文从《老友记》中抽取二十四集(第七季)，标注出英语对白中所有的文化典故，然后在字幕中文译本中找出对应的翻译，考察译者所采用的翻译方法和策略，一一记录并统计各项典故翻译方法在其中的使用情况。详情如下表:

情景喜剧《老友记》中典故翻译策略数据统计表

如上表所示，直译法是典故翻译中使用频率最高的方法，因为此译法能尽可能地保持原文内容和风格，且有画面能为译语中部分缺失的文化内涵进行补偿。为了文化意义的有效传递，译者会积极灵活地采用增译法、释义法和升降法对典故幽默进行调解和顺应。替换法和省略法的使用较少，分别为2 次和3 次，这样有利于避免译语观众对译文可信度的怀疑。而注释法在情景喜剧的典故翻译中出现了5 次，说明此方法具有一定可行性和必要性。

四、结语

直译法、增译法、注释法、升降法、释义法、替换法以及省略法都是情景喜剧典故翻译中行之有效的翻译策略，孰优孰劣，需要译者根据译文的语境与对象以及字幕翻译的局限性艺术地选择，从而达到跨文化传递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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