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注杜诗》王士禛部分评语著作权属邵长蘅之考论(下)

张 学 芬

(河北大学 人文学院，河北 保定 071000)

《钱注杜诗》王士禛部分评语著作权属邵长蘅之考论(下)

张 学 芬

(河北大学 人文学院，河北 保定 071000)

王士禛评点《钱注杜诗》的杜诗评语与邵长蘅杜诗评语基本相同，将二人杜诗评语全部辑录进行比较，根据《钱注杜诗》卷十一末朱笔书曰“乙未二月望月系毕”一语，以及邵长蘅与宋荦的密切关系，对王士禛杜诗评语进行厘定考证，得出了《钱注杜诗》中王士禛的杜诗评语是佚名所录而成，且归属权实属邵长蘅的结论。杜诗评点出现文献混淆的原因，首先在于杜诗评点发展到清代，评点家甚多，集评本辑录数名家之评语，难免混淆；各种杜诗评点版本的评语本身常被借来借去，便出现了假冒现象。其次是邵长蘅杜诗评点具有独到之处，评点本又未刊刻示于公众，故会邵冠王戴。此外，评点者以王士禛之名势来提升《钱注杜诗》版本的传播价值。

《钱注杜诗》；王士禛评语；邵长蘅评语；著作权；文献混淆之因

网络出版时间：2013-04-10 15:43

卷十一

《蜀相》

“映阶碧草自春色，隔叶黄鹂空好音”：牢壮浑劲，此为七律正宗。

牢壮浑劲，此为七律正锋。(五家评本卷十一)

《一室》

“正愁闻塞笛，独立见江船”：句法好。

“正愁闻塞笛，独立见江船”：句法好。(五家评本卷十一)

《为农》

“圆荷浮小叶，细麦落轻花”：学此种便是村学究语。

“圆荷浮小叶，细麦落轻花”：学此种便是村学究语。(五家评本卷十一)

《有客》

“幽栖地僻经过少，老病人扶再拜难”：老致又别。

“幽栖地僻经过少，老病人扶再拜难”：老致又别。(五家评本卷十一)

《狂夫》

《有客》苍老，《狂夫》萧散，各是一种风格。

《有客》苍老，《狂夫》萧散，各是一种风格。(按，此评邵长蘅用以评《有客》。)(五家评本卷十一)

《进艇》

“南京久客耕南亩，北望伤神坐北窗”：“南”、“北”牵强，亦村气。“昼引老妻乘小艇，晴看稚子浴清江”：更村。

“南京久客耕南亩，北望伤神坐北窗”：“南”、“北”牵强，亦村气。“昼引老妻乘小艇，晴看稚子浴清江”：更村。(五家评本卷十一)

《所思》

老气。

老气。(五家评本卷十一)

《江村》

“老妻画纸为棋局”：亦浅亦村。

《遣兴》

“地卑荒野大，天远暮江迟”：情事索然。

“地卑荒野大，天远暮江迟”：情事飒然。(五家评本卷十一)

《南邻》

“秋水才深四五尺”以下四句：诗致亦新。

“秋水才深四五尺”以下四句：诗致亦新。(五家评本卷十一)

《过南邻朱山人水亭》

“相近竹参差”以下四句：别致。

“相近竹参差”以下四句：别致。(五家评本卷十一)

《恨别》

格老气苍，律家上乘。“闻道河阳近乘胜，司徒急为破幽燕”：结语须看注。

格老气苍，律家上乘。(五家评本卷十一)“闻道河阳近乘胜，司徒急为破幽燕”：结语当看注。(韩菼过录本卷十一)

《和裴迪登蜀州东亭送客逢早梅相忆见寄》

“东阁官梅动诗兴，还如何逊在扬州”：起亦老境，微乏风致。“幸不折来伤岁暮”以下四句：颔联以下，婉丽流畅，为梅花绝调。

“东阁官梅动诗兴，还如何逊在扬州”：起亦老境，微乏风致。“幸不折来伤岁暮”以下四句：颔联以下，婉丽流畅，为梅花绝调。(五家评本卷十一)

《奉酬李都督表丈早春作》

“力疾坐清晓(来时一云：‘诗’，《律髓》云：‘采诗’悲早春)”：题是酬李，“来诗”何疑？“时”字当误。

“力疾坐清晓(来时一云：‘诗’，《律髓》云：‘采诗’悲早春)”：题是酬李，“来诗”何疑？“时”字当误。(五家评本卷十一)

《客至》

超脱有真趣。

超脱有真趣。(五家评本卷十一)

《遣意二首》其一

“一径野花落，孤村春水生”：幽。

“一径野花落，孤村春水生”：幽。(五家评本卷十一)

《漫成二首》

(其一)“眼边无俗物，多病也身轻”：俗物之可厌如是。

“眼边无俗物，多病也身轻”：俗物之可厌如是，为之哑然。(五家评本卷十一)

(其二)“仰面贪看鸟，回头错应人”：全是真趣，宋儒解非。

“仰面贪看鸟，回头错应人”：全是真趣，宋儒解非。(五家评本卷十一)

《春夜喜雨》

咏夜雨入神。“随风潜入夜”以下四句：昔人以此语颂相业，亦是训诂之见。

“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十字咏夜雨入神。又云：昔人以此语颂相业，亦是训诂之见。(五家评本卷十一)

《村夜》

“萧萧风色暮(樊作风色萧萧暮)”：全首平调，不应独拗首句，樊本是。

“萧萧风色暮(樊作风色萧萧暮)”：全首平调，不应独拗首句，樊本是。(五家评本卷十一)

《可惜》

“花飞有底急”以下四句：四语俱足情致。“宽心应是酒，遣兴莫过诗”：便率。

“花飞有底急，老去愿春迟。可惜欢娱地，都非少壮时”：四语俱足情致。“宽心应是酒，遣兴莫过诗”：便率。(五家评本卷十一)

《落日》

“落日在帘钩，溪边春事幽”：别。“浊醪谁造汝，一酌散千忧”：结近颓唐。

“落日在帘钩，溪边春事幽”：别。“浊醪谁造汝，一酌散千忧”：结近颓唐。(五家评本卷十一)

《徐步》

“仰蜂”、“行蚁”、“花蕊”、“芹泥”，杜集中此种句法，不必学之，易堕小家恶境。

“仰蜂”、“行蚁”，“花蕊”、“芹泥”，杜集中此种句法，不必效颦，学之易堕小家恶境。(按，“仰蜂”、“行蚁”，即指《独酌》中“仰蜂粘落絮，行蚁上枯梨”句。“花蕊”、“芹泥”，即指《徐步》中“芹泥随燕觜，花蕊上蜂须”句)(五家评本卷十一)

《寒食》

“邻家闹不违”：“闹”字可笑。

“邻家闹不违”：“闹”字可笑。(五家评本卷十一)

《高柟》

咏物老境。

邵云：咏物老境。(杨本卷八)

《琴台》

“野花留宝靥，蔓草见罗裙”：十字已开温、李。

“野花留宝靥，蔓草见罗裙”：十字已开温、李。(五家评本卷十一)

《游修觉寺》

“诗应有神助”：杜屡屡自信。

“诗应有神助”：杜屡屡自信。(五家评本卷十一)

《江涨》

“大声吹地转，高浪蹴天浮”：十字雄壮，亦易近粗。

“大声吹地转，高浪蹴天浮”：十字雄壮，亦易近粗。(五家评本卷十一)

《江上值水如海势聊短述》

题曰“短述”，诗意亦易明，本非难解。近见中州一老生解此诗，穿凿支离，真在牛角中觅生活，而老生自负颇坚，不觉为之捧腹。“为人性僻耽佳句，语不惊人死不休”二句，邵云：“首二句见此老苦心，今人轻易作诗，何也？”“故著浮槎替入舟”：不成语。

题曰“短述”，诗意亦易明，本非难解。近见中州一老生解此诗，穿凿支离，真在牛角中觅生活，而老生自负颇坚，不觉为之捧腹。“故著浮槎替入舟”：不成语。(五家评本卷十一)邵云：首二句见此老苦心，今人轻易作诗，何也？(按，首二句，即“为人性僻耽佳句，语不惊人死不休”)(杨本卷八)

《野望因过常少仙》

“栗皱”解新。

“尝果栗皱开”：“栗皱”解新。(韩菼过录本卷十一)

《送韩十四江东省觐》

情景都到。

情景都到。(五家评本卷十一)

《草堂即事》

“荒村建子月，独树老夫家”：诗史。

“荒村建子月，独树老夫家”：诗史。(五家评本卷十一)

《魏十四侍御就敝庐相别》

“归轩锦绣香”：俗。

“归轩锦绣香”：俗。(五家评本卷十一)

《王十七侍御抡许携酒至草堂奉寄此诗便请邀高三十五使君同到》

此与“幽栖地僻”、“舍南舍北”同一格调也，雅俗径庭，如此可悟选料法。“绣衣屡许携家酝”以下四句：“绣衣”、“皂盖”、“霜威”，俱用俗料。

此与“幽栖地僻”、“舍南舍北”同一格调也，雅俗径庭，此可悟选料法。“绣衣屡许携家酝”以下四句：“绣衣”、“皂盖”、“霜威”，俱用俗料。(五家评本卷十一)

《野人送朱樱》

“西蜀樱桃也自红”：便含结意。“忆昨赐沾门下省”以下四句：宛转低徊，情致圆足。

“西蜀樱桃也自红”：便含结意。“忆昨赐沾门下省”以下四句：宛转低徊，情致圆足。(五家评本卷十一)

《观李固请司马弟山水图三首》其三

八句皆画中景。

八句皆画中景。(五家评本卷十一)

《题桃树》

诗非佳处，老生读此又费许多解说，少陵面目为此辈汩没不少。

诗非佳处，老生读此又费许多解说，少陵真面目为此辈汩没不少。(五家评本卷十一)

《诣徐卿觅果栽》

以上数绝句皆率笔。

以上数绝句皆率笔。(按，以上数绝句，即《萧八明府堤处觅桃栽》、《从韦二明府续处觅绵竹》、《凭何十一少府邕觅榿木栽》、《凭韦少府班觅松树子》、《又于韦处乞大邑瓷碗》、《诣徐卿觅果栽》)(五家评本卷十一)

《赠别郑炼赴襄阳》

“地阔峨眉晚，天高岘首春”：写景语，自具主客。又云：朴老。

“地阔峨眉晚，天高岘首春”：写景语，自具主客。“戎马交驰际”以下四句：朴老。(五家评本卷十一)

卷十二

《奉和严中丞西城晚眺十韵》

“层城临暇景，绝域望馀春”：《和城眺》足三韵。又云：格律老成。

格律老成。“层城临暇景，绝域望馀春”：《和城眺》足三韵。(五家评本卷十二)

《广州段功曹到，得杨五长史谭书，功曹却归，聊寄此诗》

数诗虽非警语，然章法稳称，要不作小家数。

数诗虽非警句，章法稳称，要不作小家数。(五家评本卷十二)

《绝句漫兴九首》

少陵绝句在盛唐诸公中，独创别调，虽非正派，自足风致。

少陵七绝在盛唐诸公中，独创别调，虽非正派，自足风致。(五家评本卷十二)

(其六)“呼儿日在掩柴门”：日，当作自。

“呼儿日在掩柴门”：日，当作自。(五家评本卷十二)

《三绝句》其一

“不如醉里风吹尽，可忍醒时雨打稀”：老人情语。

“不如醉里风吹尽，何忍醒时雨打稀”：老人情语。(五家评本卷十二)

《戏为六绝句》

(其四)“或看翡翠兰苕上，未掣鲸鱼碧海中”：“鲸鱼碧海”是子美自评语。

(其六)杜集论文只此六绝句，笺有味须玩。

杜集中论文只此六绝句，笺有味，须玩。(韩菼过录本卷十二)

《江头五咏·丁香》

老杜作咏物诗，尚尔堕落，今日诗家，胡乱捉笔，何也？

老杜作咏物诗，尚尔堕落，今日诗家，胡乱捉笔，何也？(五家评本卷十二)

《江头五咏·丽春》

“却怕有人知”：(有人知)不成语。

“却怕有人知”：(“有人知”)不成语。(五家评本卷十二)

《野望》

“海内风尘诸弟隔，天涯涕泪一身遥”：沉着。

“海内风尘诸弟隔，天涯涕泪一身遥”：沉着。(五家评本卷十二)

《水槛遣心二首》其二

疏老。

疏老。(五家评本卷十二)

《奉送严公入朝十韵》

“此生那老蜀”以下四句：浑壮得体。又云：结语见古人忠告，今人不敢。

“此生那老蜀，不死会归秦。公若登台辅，临危莫爱身”：结语见古人忠告，今人不敢。(五家评本卷十二)

《奉济驿重送严公四韵》

“远送从此别”以下四句：临岐缱绻，足见严杜交情。“列郡讴歌惜，三朝出入荣”：接得健。

“远送从此别”以下四句：临岐缱绻，足见严杜交情。又云：一往情深。“列郡讴歌惜，三朝出入荣”：接得健。(五家评本卷十二)

《九日奉寄严大夫》

“不眠持汉节”：正指阻兵事。

“不眠持汉节”：正指阻兵事。(五家评本卷十二)

《黄草》

气格苍老。

气格苍老。(五家评本卷十二)

《野望》

“山连越嶲蟠三蜀，水散巴渝下五溪”：浑老。

“山连越嶲蟠三蜀，水散巴渝下五溪”：浑老。(五家评本卷十二)

《闻官军收河南河北》

一片真气流行，此为神来。

一片真气流行，此篇神来之作。(五家评本卷十二)

《涪江泛舟送韦班归京得山字》

“飘零为客久，衰老羡君还”：句有开合。“花远重重树，云轻处处山”：“羡”字出。

“飘零为客久，衰老羡君还”：句有开合。(五家评本卷十二)

《春日梓州登楼二首》

(其一)“身无却少壮，迹有但羁栖”：毕竟费解。

“身无却少壮，迹有但羁栖”：毕竟费解。(五家评本卷十二)

(其二)“天畔登楼眼，随春入故园”：好起。

“天畔登楼眼，随春入故园”：好起。(五家评本卷十二)

《泛江送魏十八仓曹还京因寄岑中允参范郎中季明》

“若逢岑与范，为报各衰年”：老笔。

“若逢岑与范，为报各衰年”：亦是老笔。(五家评本卷十二)

《送路六侍御入朝》

“不分桃花红胜锦，生憎柳絮白于绵”：“不分”、“生憎”，亦小儿语。

“不分桃花红胜锦，生憎柳絮白于绵”：“不分”、“生憎”，亦小儿语。(五家评本卷十二)

《甘园》

作咏物诗看更佳。

作咏物诗看更佳。(五家评本卷十二)

《戏题寄上汉中王三首》其一

“百年双白鬓，一别五秋萤”：浅语自佳。

“百年双白鬓，一别五秋萤”：浅语自佳。(五家评本卷十二)

《陪章留后侍御宴南楼得风字》

通首沉炼。

通首沉炼。(韩菼过录本卷十二)

《送王十五判官扶侍还黔中得开字》

“青青竹笋迎船出，日日江鱼入馔来”：俗事雅用，是大家数。

“青青竹笋迎船出，日日江鱼入馔来”：俗事雅用，是大家数。(五家评本卷十二)

《倦夜》

“重露成涓滴”以下四句：情景如画，一结感慨。

“重露成涓滴”以下四句：情景如画，一结感慨。(五家评本卷十二)

《悲秋》

“凉风动万里，群盗尚纵横”：上下语不相蒙却妙。

“凉风动万里，群盗尚纵横”：上下语不相蒙却妙。(五家评本卷十二)

《征夫》

“十室几人在，千山空自多”：警痛。

“十室几人在，千山空自多”：警痛。(五家评本卷十二)

《有感五首》其二

广德非息战之时，笺解得之。

“大君先息战，归马华山阳”：广德非息战之时，笺解得之。(韩菼过录本卷十二)

《送元二适江左》

“乱后今相见，秋深复远行”：十字且三、四层曲折，作起句尤警。

“乱后今相见，秋深复远行”：十字且三、四层曲折，作起句尤警。(五家评本卷十二)

《章梓州水亭》

“吏人桥外少，秋水席边多”：清雅以韵胜。“近属淮王至”以下四句：四语接主客耳，恐非佳处。

“吏人桥外少，秋水席边多”：清雅以韵胜。“近属淮王至”以下四句：四语接主客耳，恐非佳处。(五家评本卷十二)

《玩月呈汉中王》

“欲得淮王术，风吹晕已生”：如此牵涉汉中不佳。

“欲得淮王术，风吹晕已生”：如此牵涉汉中不佳。(五家评本卷十二)

《戏作寄上汉中王二首》其二

用古少味。

用古少味。(五家评本卷十二)

《登高》

“风急天高猿啸哀”以下四句：高浑，妙在一气。

“风急天高猿啸哀”以下四句：高浑，妙在一气。(五家评本卷十二)

《九日》

“去年登高郪县北，今日重在涪江滨”：老境。“酒阑却忆十年事，肠断骊山清路尘”：结语黯然。

“去年登高郪县北，今日重在涪江滨”：老境。“酒阑却忆十年事，肠断骊山清路尘”：结语黯然。(五家评本卷十二)

《送陵州路使君赴任》

“王室比多难”以下四句：上下四句有开合意。“霄汉瞻佳士”以下四句：结归自己。

“王室比多难”以下四句：上下四句有开合意。“霄汉瞻佳士”以下四句：结归自己。(五家评本卷十二)

《西山三首》

“筑城依白帝，转粟上青天”：少陵诗及时事，往往气格高绝。

“筑城依白帝，转粟上青天”：少陵诗及时事，往往气格高绝。(五家评本卷十二)

《薄游》

“病叶多先坠，寒花只暂香”：“病叶”十字衰飒，全开晚唐。

“病叶多先坠，寒花只暂香”：“病叶”十字衰飒，全开晚唐。(五家评本卷十二)

《赠韦赞善别》

“扶病送君发”以下四句：所谓清空一气如话。

“扶病送君发”以下四句：所谓清空一气如话。(五家评本卷十二)

《城上》

“草满巴西绿”以下四句：言外荒凉自见。“八骏随天子”以下四句：乘兴播迁，却用穆王、汉武事，可为立言有体。

“草满巴西绿”以下四句：言外荒凉自见。“八骏随天子”以下四句：乘兴播迁，却用穆王、汉武事，可为立言有体。(五家评本卷十二)

《舍弟占归草堂检校聊示此诗》

全首作家常话。

全首当家常话。(五家评本卷十二)

卷十三

《伤春五首》

(其一)“天下兵虽满”以下四句：使尔伤心。

“天下兵虽满”以下四句：便尔伤心。(五家评本卷十三)

(其三)极伤心事，极警人语，诗至此，真堪泣鬼神矣。

极伤心事，极警人语，诗至此，真堪泣鬼神矣。(五家评本卷十三)

(其四)“夺马悲公主，登车泣贵嫔”：惨事写至此。

“再有朝廷乱，谁知消息真”：惨事写至此。(五家评本卷十三)

《王阆州筵奉酬十一舅惜别之作》

“万壑树声满，千崖秋气高”：警句。

“万壑树声满，千崖秋气高”：警句。(五家评本卷十三)

《放船》

“青惜峰峦过，黄知橘柚来”：佳句。“江流大自在，坐稳兴悠哉”：结率。

“青惜峰峦过，黄知橘柚来”：佳句。“江流大自在，坐稳兴悠哉”：结率。(五家评本卷十三)

《将赴荆南寄别李剑州》

“路经滟滪双蓬鬓，天入沧浪一钓舟”：不求甚解，要是好句。

“路经滟滪双蓬鬓，天入沧浪一钓舟”：不求甚解，要是佳句。(五家评本卷十三)

《泛江》

“故国流清渭，如今花正多”：定为离乱触动。

“故国流清渭，如今花正多”：从乱离触动。(五家评本卷十三)

《江亭王阆州筵饯萧遂州》

“二天开宠饯，五马烂生光”：(“宠饯”)俗。

“二天开宠饯，五马烂生光”：(“宠饯”)俗。(五家评本卷十三)

《滕王亭子》

“人到于今歌出牧”：似晦。

“人到于今歌出牧”：似晦。(韩菼过录本卷十三)

二、钱谦益《钱注杜诗》中王士禛杜诗评语真实性之厘定

由以上王、邵评语比较可见，二人评语表现出3个特征：一是完全相同。统计发现，王士禛所批题数及评语与邵长蘅的基本相同，同批186题，其中只有7条评语邵长蘅无。二是用相同的评语评点同题的不同诗句。其中有2题，举一题如《伤春五首》其四，王士禛评“夺马悲公主，登车泣贵嫔”曰：“惨事写至此。”邵长蘅评“再有朝廷乱，谁知消息真”曰：“惨事写至此。”三是邵长蘅未评，王士禛另评，或补充邵长蘅之评。是类有6题。从两人评语的上述3个特征看，差异甚微，那么，评语的作者孰真孰伪就是个问题了。尽管钱谦益《钱注杜诗》卷一书曰“朱笔王阮亭评”，但下面的考证说明这些杜诗评语的著作权并不属于王士禛。

此书卷十一末有朱笔书曰“乙未二月望月系毕”。这里的“乙未”，最早当为康熙五十四年(1715年)，不可能为顺治十二年(1655年)，因钱谦益《钱注杜诗》刊刻于康熙六年(1667年)，系于其中的评语不可能早于康熙六年，“乙未”非指顺治十二年(1655年)无疑。但从全书朱批笔迹可判断，朱批自始至终完全出于一人手笔，而王士禛卒于1711年，显然不可能评点钱注卷十一的杜诗了，更谈不上评点卷十一后之卷十二、十三，圈点卷十一后的杜诗了。由此可以肯定该书朱批非王士禛亲笔，定是后人佚名录于其上的。于是，其真实性值得怀疑。

再看邵长蘅与宋荦的密切关系。邵长蘅(1637-1704年)，字子湘，自号青门山人。康熙三十一年(1692年)，邵长蘅56岁，才学和品格颇为江宁巡抚宋荦赏识，宋荦曰：“青门邵子湘与余交最久，自黄州迄今逾三十年，中间乍见忽别，赠答之作寥寥。壬申(按，1692年)秋，余自江右移节吴会，子湘偶见过，即为设榻使院小沧浪。以诗为课，余薄领徽纆吟情不属，子湘每兴发，掀髯高倡，衮衮数百言语必惊人。”[1]序后邵长蘅客居宋幕，讲艺论文，邵长蘅在《井梧集小序》中曰：“壬申早冬，今大中丞宋漫堂先生延予幕府，先生雅知予，读书论文外，不以俗事相嬲。”[1]卷四两人这样的关系长达10年，直至邵长蘅去世。宋荦有《杜工部诗钞》[2]，其杜诗评语大部分转引邵长蘅之评，并明确标明“子湘云”。因两人关系非同一般，宋荦转引邵长蘅评语确为真实。笔者将宋荦转引的邵长蘅评语与卢坤“五家评本”、“韩菼过录本”、杨伦《杜诗镜铨》中征引的邵长蘅评语相比照后，发现它们相一致。由此可以判定钱谦益《钱注杜诗》中王士禛的朱批皆属邵长蘅。尽管邵长蘅亦卒于康熙五十四年(1715年)前，但宋荦的《杜工部诗钞》保留了邵长蘅的杜诗评语，很可能是《钱注杜诗》中邵冠王戴的文本依据之一。

作为一部杜诗注解，钱谦益康熙六年季氏静思堂刻本《钱注杜诗》的地位之高、影响之大致使评本日多，《中国古籍善本书目》[3]就著录了28种，其中有3种佚名录王士禛批，囿于文献之不足，笔者很难断定此文所考订的北京大学图书馆藏清钱谦益康熙六年季氏静思堂刻本《钱注杜诗》就是这3种佚名录王士禛批校本之一。因此，笔者的上述辑考，虽不能断定为这3种佚名录王士禛批校本的原貌，却能对杜诗研究者做如下提示：当看到关于佚名录王士禛批校《钱注杜诗》的版本时，要对其评语仔细核对，以免继续犯邵冠王戴的错误，以讹传讹。

三、王士禛杜诗评点与邵长蘅杜诗评点混淆原因之探析

通过对文献材料的辑考，得出《钱注杜诗》中王士禛的杜诗评语是佚名所录而成，且归属权实属邵长蘅的结论，但不能仅仅满足于此，对这种杜诗评点文献混淆的文化现象，还应作深入的思考探析，揭示其背后的原因。

杜甫是唐代伟大诗人，其诗博大精深，是反映时代的一面镜子，故有“诗史”之称。杜诗从中唐便凸显魅力，韩愈曰：“李杜文章在，光焰万丈长。”(《调张籍》)元稹《唐故检校工部员外郎杜君墓系铭并序》曰：“至于子美，盖所谓上薄风雅，下该沈、宋，言夺苏、李，气吞曹、刘，掩颜、谢之孤高，杂徐、庾之流丽，尽得古今之体势，而兼人人之所独专矣。”[4]卷首16宋代杜诗逐渐被神圣化，成为诗歌典范。历经元明清，杜诗在诗史上地位之高、影响之深，更是后学者学习的目标，正如《新唐书·杜甫本传》曰：“兼古今而有之，它人不足，甫乃厌馀，残膏剩馥，沾丐后人多矣。”[5]5738正因此，杜诗在被接受的动态发展中，其诗学即杜诗学便成为一门专门之学。属于杜诗学一支的杜诗评点始于南宋刘辰翁，他的批点著作现存有《集千家注批点杜工部诗集》和《须溪批点选注杜工部诗》，这在杜诗评点史研究上有着开山之意义。明代是杜诗评点的发展期，不仅评点队伍壮大了，还出现了10多种评点著作，其中杨慎《朱批杜诗》、徐渭《批点杜工部集》、郭正域《批点杜工部七言律》、郝敬《批选杜工部诗》，皆在杜诗评点中有着突出的贡献。杜诗评点经历了明代的过渡与积淀，便正式迎来了清代的繁荣。此时杜诗评点家辈出，评点本数量亦很可观，笔者根据周采泉《杜集书录》、张忠纲等《杜集叙录》和孙微《清代杜诗学文献考》发现，清初及中期已存的杜诗评本约有130馀种，未传或已佚杜诗评本约30馀种。其中既有手批本和刊刻的单行本，又有大量的集评本。集评本的出现与中晚期从清初杜诗评点家中分流出的一批辑录家紧密相连，他们对杜诗不作评论，专把名家关于杜诗的评点聚集在一起，或分列于眉端，或附录于诗后，刊行出版。集评本便于学者对杜诗比较参读，故一经刊行，便获得了市场，同时亦壮大了杜诗评点的声势。因清代杜诗评点家之多，加上集评本辑录数名家之评语，出现以王士禛杜诗评点与邵长蘅杜诗评点文献混淆为典型的文化现象也就不足为奇了。此外，各种杜诗评点版本的评语本身常被借来借去，便出现了假冒现象，邵长蘅杜诗评语亦不例外，最后古代学者对某一批语究竟属于谁也变得扑朔迷离，更别说今日学者了。

检郑庆笃《杜集书目提要》、张忠纲等《杜集叙录》、孙微《清代杜诗学文献考》皆著录了署名邵长蘅的《邵长蘅评杜诗钞》，经查询，未见中国大陆有馆藏；检周采泉《杜集书录》，其中著录了相传有残本藏广东省中山图书馆，署名邵长蘅的《批杜诗阐》，但经周采泉查询，该馆未藏此本。杨伦曰：“近得王西樵、阮亭兄弟，李子德、邵子湘、蒋弱六、何义门、俞犀月、张惕菴诸公评本，未经刊布者，悉行载入，庶足为学者度尽金针。”[6]14-15由此可知，邵长蘅的《邵长蘅评杜诗钞》、《批杜诗阐》评点本很可能在这“未经刊布者”之列，也就是说，邵氏的这两部书实际上未曾独立刊行过，但并未影响其被“悉行载入”。为恢复邵长蘅杜诗评点的原貌，笔者对辗转相抄于诸文献中的邵长蘅评语进行了辑录，统计后总数为615题1 000条。邵长蘅杜诗评点特色表现在：一是评点了杜诗的师承渊源及影响与接受，他以深厚的学识，开阔的视野，站在总观古今文学发展史的高度上评点，有较高的学术价值；二是从杜诗体格、章法整密稳称的角度评点，心细如发，匠心独运，评语彰显了杜甫在完整细密，沉稳匀称章法构思上的细腻，对理解杜诗艺术技巧及艺术成就是有参考价值的，而且对作诗之法亦有指导意义；三是既有对钱注的继承，又有对钱注的批驳，综合钱谦益之说，削芜就精，显出前所未有的确切性和系统性；四是指摘杜诗瑕疵，态度客观公正[7]。正因邵长蘅杜诗评点具有自己的特色，而评点本又未刊刻示于公众，以致在辗转相抄的过程中出现邵冠王戴的文献混淆现象。

无名氏将邵长蘅杜诗评点误为王士禛之评，有两种可能：一是其确实不知评语作者为谁；二是其明知故犯，旨在以王士禛之名势提升其录于《钱注杜诗》中批语的传播价值。与一生一介布衣的邵长蘅相比，王士禛赫赫有名，其顺治十五年(1658年)中进士，十六年，授扬州府推官。康熙三年(1664年)为礼部主事，后累迁为户部郎中。十七年擢翰林院侍讲，后官至刑部尚书。其少有诗才，又受知于当时文坛领袖钱谦益，并与许多遗民诗人及地位不同的诗人有密切交往，声望尤高，支持文坛数十年。早年论诗提倡“神韵说”，后有所变化。其著作有《带经堂集》、《唐贤三昧集》、《渔洋诗话》、《香祖笔记》、《分甘馀话》等。杜诗在清代是学习和模仿的典范，而杜诗评点恰好是授以作文的门径，正如朱彝尊所说：“余因附参末见，以冀作诗宗旨，不仅沾沾于征引也。”[8]跋学者的这种需求，正为杜诗评点本的传播提供了市场，尤其是名家评点本。故以名家之评作为招牌，其传播中畅销盈利的实现可想而知。王、邵杜诗评点的混淆，无论是辑录家的确不知作者为谁，还是明知故犯，皆为当时世风之下很不正常的文化现象，而求真求实才是清代学术精神之所在。

[1] (清)邵长蘅.青门剩稿[M].清康熙三十二年(1693年)青门草堂刊本.

[2] (清)宋荦.杜工部诗钞[M].清康熙间(1662-1722年)抄本.

[3] 中国古籍善本书目·集部[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6.

[4] (唐)杜甫.读杜心解[M].(清)浦起龙,笺注.北京：中华书局，1977.

[5] (宋)欧阳修，宋祁.新唐书[M].北京：中华书局，1975.

[6] (清)杨伦.杜诗镜铨[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

[7] 张学芬.邵长蘅杜诗评点研究[D].保定：河北大学，2012.

[8] (清)朱彝尊.朱竹垞先生杜诗评点[M].清道光十一年(1831年)刻本.

ResearchontheCopyrightofSomeofWangShizhen’sCommentariesonQianQianyi’AnnotationofDuFu’sPoetry(PartⅡ)

ZHANG Xue-fen

(College of Literature，Hebei University,Baoding,Hebei 071000,China)

Wang Shizhen’s commentaries onQianQianyi’AnnotationofDuFu’sPoetryare basically the same as Shao Changheng’s.Through the comparison between their whole commentaries,the paper concludes that some of the former’s commentaries are actually the latter’s.Then,the paper gives the reasons for the confusion of literature from the perspectives of different commentators,various commentary versions,specific characteristics of Shao Changheng’s commentaries,and Wang Shizhen’s reputation and power.

QianQianyi’AnnotationofDuFu’sPoetry;Wang Shizhen’s commentaries;Shao Changheng’s commentaries;copyright; reasons for literature confusion

2012-12-17

张学芬(1979-)，女，河北张北人，河北大学人文学院在读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唐宋文学。

I 206

A

2095-462X(2013)02-0014-08

http://www.cnki.net/kcms/detail/13.1415.C.20130410.1543.010.html

(责任编辑治丹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