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析科举制度废除后士绅阶层的流动

2013-04-10 20:30管越
史志学刊 2013年1期
关键词:教习新学士绅

管越

试析科举制度废除后士绅阶层的流动

管越

在中国传统的封建社会中有一个特殊的阶层,即士绅阶层。中外许多学者将士绅阶层看作国家与社会的中介,更有“士绅社会”“士绅国家”的说法,士绅在中国传统社会的地位和作用可见一斑。然而,因科举而产生的士绅阶层,也必然会伴随着科举制度的废除而发生深刻的变化,那么在科举制度废除之后士绅阶层何去何从,他们的转型之路又是如何形成的呢?本文将试作分析。

士绅 士绅流动 转型

在中国传统的封建社会中,士绅阶层是一个十分重要的阶层。他们不仅在地方拥有相当的威望,而且在国家政治结构上占有一定的地位,同时士绅阶层还握有一定的政治管理技术。但是在晚清时期,中国传统封建社会发生了巨大的变化,特别是科举制度的废除及西方文化思想的强烈冲击,士绅阶层的处境每况愈下,士绅阶层的转型已是不争的事实。那么这一阶层的人们在“数千年未有之大变局”面前又该何去何从呢?

一、士绅与科举

到底何为“士绅”,关于这一问题许多专家、学者也曾作过论述,但也未曾得出明确一致的定论。在《皇权与绅权》一书中提到:“绅士则为退任的官僚或是他们的亲戚。这些人在野,可是朝廷内有他们的关系。他们不一定有政权,但一定有自己的势力,这种势力便是政治上的免疫力。”[1]不管怎样,有一点史学界是普遍认可的,即士绅与科举是密不可分的,这也就注定他们同政治权利联系紧密,同时他们又具有一定的经济实力。

那么,我们可以清楚地从士绅的定义了解到,士绅同科举有着紧密的联系,然而在封建社会中政治筹码的获取多赖于科举,可见科举对于士绅的重要性。多数士绅通过科举取得功名,获取社会地位、名望甚至经济利益。流传甚广的诗句“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则说明了科举应试改变士子人生命运的戏剧性。然而,士绅同科举捆绑得越是紧密,那么当科举制度废除之后,给士绅阶层的打击也就越严重。1905年科举制度的废除,从某种程度上说是切断了士绅阶层的纵向流动,这给士绅阶层的打击无疑是毁灭性的。“众人皆言科考一废,吾等生路已绝,欲图他业谋生,则又无他业可托,将如之何?”[2]科考之路已断,士绅们不得不面对现实,以谋求其他出路。特别是随着近代资本主义经济在中国的发展,从而在某种程度上导致了近代社会职业的多样化,这也为士绅阶层的转型能够呈现出多样性的特点提供了条件。

二、士绅阶层的流动

1.转向新学。

1905年科举制度废除之后,导致传统的政治体系崩溃瓦解,与此同时在地方一贯衡量社会中地位、声望及权力的旧体系也随之日趋衰落,则传统士绅开始向近代知识分子流动,这在整个士绅变动的过程中也显得尤为重要。在士绅阶层走向近代化、迈向新学的这一过程中,他们所采取的方式也不尽相同。

(1)进入新学堂。

士绅阶层在仕途之路受阻,加之当时西学日盛的大背景,从新旧教育思想的对比中发现了新式教育的实用与必要,他们中的部分人对新式教育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于是这部分士绅放弃旧式教育,转而投身新学,以便能够更加适应社会发展的需求。1901年清廷颁布《学堂选举鼓励章程》,规定在学校读书并且考试合格者会授予相应的功名[3]。这样士绅们既能博取功名,又能获得当时备受推崇的新学,正可谓一举两得。一些资料显示,在废除科举之后,士绅阶层中大约有20%的人受到过不同程度的近代教育[4]。其中部分有识之士则属于顺应时代潮流,有意识地接受新式教育,获取新学、新知。但无论何种,在科举功名已然成为昨日黄花的现实面前,士绅阶层作为中国传统社会的精英阶层,他们能够接受、认同甚至鼓吹教育应面向新学,探求新知新理,并投身其中,说明他们已经迈出了历史性的一步。

(2)成为新教习。

早在科举废除之前清政府便开始了教育制度的改革,而科举制度的废除无疑加快了这一步伐,当时各地也兴起办学热,但在此过程中教习的缺失成为一大难题。就连极力推崇新学的张之洞也有“苦无教习”的感触,可见当时教习缺失之严重。1902年陕西大学堂刚刚创办之时,因地处偏僻,而苦于无合适教习,师资则成为当时一大难题。当时就有许多士绅成为了陕西大学堂的教习。如学堂的总教习屠仁守,曾为光禄寺少卿;李异才为数学教习,是陕西蒲城人,为清光绪四年的秀才,后在乡间教书;政治时务科的刘春谷,是陕西长安人,为清光绪甲午举人,曾经担任过四川知县;杜斗垣、毛昌杰、刘葆锋、王猷、董明铭、周铭、汪如波、高普峰、邵力子、张子安、宋元凯,这些都属于士绅阶层[5]。也正是基于这样的历史巧合,使穿着旧式长袍马褂的士绅担当了新式教育改革的排头兵,这在某种程度上也加速了传统士绅自身转向新学,探求新知,向新式士绅转变的步伐。

(3)创办新学堂。

地方士绅们创办新式学堂则成为其投身新学的另一途径。当然,这其间的原因也是多方面的。首先中国传统知识分子都有着忧国忧民的意识,加之当时又处于民族危亡的危急时刻,士绅阶层的这种忧患意识更为凸显,而许多社会精英也认识到中国教育之落后是中国惨遭瓜分的重要原因。再则,士绅创办新式学堂的热情与清政府的鼓励也是密不可分的。当时清政府由于经费不足无法满足办学之需,于是只能鼓励民间办学。到1907年,清廷还将办学奖励的办法具体化,如士绅办小学堂10处、教育学生达到500名以上的,则可当选为绅士长,可以享受一切绅士的权益;办20处以上的,请旨赐给“乐善好施”匾额[6]。在士绅阶层自身和政府的大力支持之下,形成了一种“管学的大臣于上是极力的提倡,各省官员于下则是积极地奔走”,士绅们也成了新式学堂创办、投资的主要担负者,在地方办学上士绅阶层起到了不可替代的作用[7]。

(4)出国留学。

在民族危亡之际,中国的许多仁人志士将目光投向海外,试图从西方寻求救国救民的良方。加之当时清政府的政策以及日本、欧美等国对清朝留学生的吸引政策,清朝末年掀起了出国留学热的新潮,一些士绅也留学海外或者出国游历,以开阔眼界,谋求新的发展。这样留学便成为士绅转向新学,探求新知的另一种途径。据资料显示,仅浙江省在1906年去日本留学的举贡生监就多达百余人,可见当时人们求学之盛,就连年过八旬的老翁也有东渡求学的志向[8]。

2.转为绅商。

中国传统社会中士绅阶层的流动始终有两条主线即“绅—官”和“绅—商”,但随着近代中国社会发生的一系列变化,特别是1905年科举制度的废除,使得“绅—官”的流动模式基本被切断,那么近代士绅们身处这样一个大变革时代,在西方经济、文化的冲击之下,那些在中国传统土壤中成长起来的士绅们不得不重新面对社会的巨大变化。政府在面对内忧外患的情况下也适时地调整了一些政策以激发士绅的投资热情。例如,发明新的器具加以利用并卓有成效的,可以授予三等商勋并还能加四品顶戴花翎。据资料显示,当时仅广西一地就有许多士绅因此而受到嘉赏。如陆鸿一等为镇安府天保县的士绅,由于栽种八角的成活数在十万株以上而受到清政府的赏赐,陆鸿一被赐予四品顶戴[9]。这些政策都推动了士绅向绅商的转变。

3.转为军绅。

清朝末年面对帝国主义的瓜分狂潮,在民族存亡的危急时刻,清政府不得不改变其原有的军事制度,开始兴办新式军事学堂、派军事方面的留学生、提高军人的社会地位和俸禄,社会中重文轻武的传统观念开始得以转变,军人的社会地位不断提升,军队则成为了在科举制度废除后,旧式文人可以选择的一条重要道路。从经济角度上来说,从军确实是失去入仕途径的青年士人的一个很好的选择。但是,并非所有的青年士子弃笔从戎都是被生活所逼,很大一部分人还是怀着报国之志的。“当今社会是一个尚武的年代,倘若不丢弃笔墨,投身行伍,则何以建功立业,流芳千古”[10]。士人文化基础较好,他们加入军队对于提高军队素质具有重要意义,特别是对于新思想和军队的政治素质的提高发挥了重要作用,在士子加入的情况下,清末军队的整体素质有了很大的提高,这可以说是从根本上促进了中国军队的近代化。

4.转为自由职业者。

1905年的废科举制度,为士绅阶层的整体性分化起到了强有力的推动作用。士绅阶层作为社会的精英,总是走在时代的前沿,在传统仕途之路受阻之后,加之新思想的熏陶,在这新旧时代转型的过程中,绅士们破旧图新,成为中国近代社会中同时拥有新旧文化思想因子的社会力量。士绅阶层则会不自觉地流向一些新的职业方向。据相关资料显示,“19世纪末,特别是在科举制度之后,就整个中国而言,士绅阶层中大约有20%的人,也就是相当于有近30万的人通过各种渠道,接受不同程度的新式教育”[11]。从某种意义上说,士绅阶层可以看作是科举制度的产物,而正是因为其和科举制度捆绑得太过紧密,所以科举制度的废除才会对士绅阶层造成更为巨大的影响。作为社会精英的士绅阶层,他们在摆脱传统“双轨形式”之后,其流动发生的变化势必将为中国的传统社会带来深刻的变化。所谓在“纵向流动”受阻之后,士绅阶层转向“横向流动”,他们投身社会各行各业,但却带着一种新旧的冲突,摒弃与坚守的矛盾,似乎在他们身上的这种矛盾正是隐射着中国近代社会固有的矛盾。不管怎样,士绅阶层的转变的确给中国近代社会带来了巨大的变化,这种变化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正是近代中国社会所需要的一种养分,士绅们的变化为中国近代社会带来了春天。

[1]吴晗,费孝通.皇权与绅权[M].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1988.96~99.

[2]刘大鹏.退想斋日记[M].太原:山西人民出版社, 1990.256.

[3]陈学恂.中国近代教育事记[J].21世纪(社会科学版),2003,(1):22.

[4]苏云峰.中国现代化的区域研究[J].中央研究院近代史所(社会科学版),1982.14.

[5]陕西大学堂.聘分教习文[N].秦中官报,1905,(3).

[6]赵雪雷.议定强迫教育办法[N].中国日报,1907-4-1.

[8]罗志田.学无常师[J].读书,2010,(6):25.

[9]陈志波.广西绅商与经济近代化[J].广西民族研究,2009,(3):17.

[10]陈叙良.近代湖南社会流动研究[J].湖南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5.33.

[11]董柏林.乡野精英与教化威权——明清士绅的教化图式研究[D].南京师范大学,2008.26.

管 越 山西师范大学历史与旅游文化学院硕士研究生

(责编 高生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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