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 伟
(河南工程学院 河南 郑州 451191)
中国的慈善思想源远流长,儒释道等各家各派都对此有过精辟的阐述。譬如,儒家讲“仁爱”,佛家讲“慈悲”,道教讲“积德”,墨家讲“兼爱”等等,各流派虽然在表述上不尽相同,但义理相近,都蕴含着扶危济困、助人济世的共同理念,这对早期慈善意识的形成产生了思想启蒙作用,促成了慈善意识的不断发展、演化。
形成于春秋战国时期,以“仁爱”为其突出特色的儒家文化,对中华民族慈善意识的形成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作为中华民族主流文化之一的儒家文化蕴涵着内容十分丰富的慈善意识理论和思想,在仁爱、大同、民本、义利思想和观念之中均有体现。
孔子的仁爱思想为儒家慈善观的形成奠定了理论基础,儒家文化的核心思想是“仁”,何为仁”?《论语·颜渊》云:“樊迟问‘仁’,子曰:‘爱人’”。善即为仁,仁即是爱人“仁爱”的思想由儒家学派的创始人孔子(前551~前479)提出,他从道德情感的角度出发,将“爱人”作为人的本性,以爱人”来解释“仁”,提出了“仁者爱人”。孔子的仁爱思想是遵循一定的伦理秩序的,由“亲亲”到“泛爱众”,由亲而疏、由近及远,突破了血缘、民族、地域的限制。他认为,人与人之间最根本的关系是血亲关系,孝悌是为仁之本,“仁爱”应从“孝悌”开始,之后,再将血亲之爱向外扩大延伸。为实现“仁”,孔子提出了“忠恕之道”。“夫仁者,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能近取譬,可谓仁之方也已”。“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在孔子看来,“忠恕之道”是一种美德,是人为仁成圣之法,人们应推己及人,与人为善,利人利他。
孟子(约公元前372~前289年)继承并发扬了孔子的仁爱思想,并进一步发展了儒家慈善意识思想。他认为,“人皆有不忍人心者,今人乍见孺子将入于井,皆有怵惕恻隐之心。由是观之,无恻隐之心,非人也;无羞恶之心,非人也;无辞让之心,非人也;无是非之心,非人也。恻隐之心,仁之端也;羞恶之心,义之端也;辞让之心,礼之端也;是非之心,智之端也。人有是四端也,尤其有四体也。”孟子的“仁爱”思想,由“亲亲”推及“仁民”,提出:“君子之于物也,爱之而弗仁;于民也,仁之而弗。亲亲而仁民,仁民而爱物。”指君主有了仁爱之心,才会体恤民众,施行仁政。从“亲亲”到“仁民”实现了慈善意识理论的跨越式发展。
民本、大同思想均由仁爱思想衍生出来,充盈了慈善意识思想的宝库。
民本思想为儒家施行仁政奠定了理论基础,推动了古代慈善事业,尤其是官办慈善事业的发展。孔孟儒学以“仁爱”理论为本,从“亲亲”到“泛爱众”,到“仁民”,逐渐完善了儒家民本主义思想,主张君主要施行仁政,要采取“惠民”的政策,例如,孟子提出“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荀子则进一步旗帜鲜明地提出“君者,舟也,庶人,水也;水则载舟,水则覆舟”(荀子·王制)的口号,标志着儒家民本思想发展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儒家“天下为公”的大同思想,反映了儒家慈善文化的理想主义色彩,也表达了人类对于美好世界的憧憬与向往。儒家大同思想所追求的是一个财富分配均等,无贫富差别,人与人和睦相处,其乐融融、无限美好的理想社会。在大同世界里,“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老有所终,壮有所用,矜寡孤独皆有所养。”“出入相友,守望互助,疾病相扶持,则百姓亲睦”。大同思想为世人描绘了一幅理想蓝图,激励一代又一代的志士仁人,努力追求公平正义、积极投身慈善活动,为实现大同世界而奋斗。
儒家重义轻利的思想直接推动了慈善意识的发展。孔子认为,“君子喻以义,小人喻于利。”“君子义以为上。”君子应以义为首,以义为本,主张重义轻利,反对不义而富,不义而贵。孟子主张以“仁义”作为处理人际关系的准则,以义与利为划分善与恶、君子与小人的标准,应“怀义去利”,“去利存义”。正是在这种义利观的影响下,人们在面对义与利的取舍之时,当能舍利取义,扶贫济困,关爱弱者。
以“慈悲”为核心的佛教文化在其世俗化、生活化的过程中,对慈善意识的生成及发展产生了重要影响。西汉末年,佛教由西域传入我国。佛教以通俗的教化方式劝导人们止恶从善,规范和敦促人们在日常生活中内省律己,克服私欲,断恶修善,这使得佛教日益世俗化、生活化,并为广大民众所接受、传播,对慈善意识的进一步形成起了极大的推动作用。
“慈悲是佛道之根本。”“一切佛法中,慈悲为大。”慈悲观是佛教教义的核心,它以解脱众生之苦为根本宗旨,视众生之苦如同身受,立志拔除一切苦难,使众生获得解脱,表达了佛教对人生的深切关怀,展示了佛教慈悲仁爱的博大,是佛教慈善意识渊源的最重要部分。佛教以慈悲为本。慈,梵语意为关爱众生,并给予快乐;悲,梵语意为同情众生,并拨除其苦。拔苦与乐是佛教慈悲观的基本涵义。对于众多佛教信徒而言,欲成圣佛,须怀慈悲之心,拨除众生之苦,使众生享受快乐。
善恶是佛教文化的一对重要范畴。《大乘义章》卷12有云:“顺理为善,违理为恶”,《成唯识论》卷五也称:“能为此世他世顺益,故名为善,反之,违损此世他世则恶。”“善恶是根,皆因心起”。在此,善恶是指心性的净染。顺应佛法、佛理,心地清静无染是善,反之则为恶。
在佛教看来,未来的幸福要靠现世积极行善来获得。因此,就要从日常生活中的一点一滴做起,坚持不懈,持之以恒,自觉向善,积极行善。谈及行善,有“修福田”、“布施”、“爱语”、“利行”等,同时,佛教还专门制定了诸多戒律约束众信徒,以敦促他们断恶修善,行善积德。佛教的修善功德观,引导着广大民众自觉向善,一心行善,使得人们在日常行善过程中,养成并强化了慈善意识。
佛教认为,“业有三报:一现报,现做善恶,现受苦乐。二生报,今生作业,来生受果。三后报,或今生受业,过百千生方受业。”业,泛指一切有意识的活动。佛教的因缘业报说是指,万事皆有因,万物皆有果,万事万物都处于循环往复的因果链条之中。善行将带来善报,恶行将带来恶报,善恶报应皆在六道轮回中实现。今生修善德,来世升入天界;今生造恶行,来世堕入地狱。人们不能改变现在,因为现在的命运取决于前世修行的结果,但是,人们可以通过现世行善来改变来世的命运。基于此,这种鼓励人们行善积德,造福来世的观念,易于为广大民众所接受,迅速渗透到人们日常生活中去,劝诫、引导着人们向善、行善。
道家将慈善意识看作人的自然本性使然。道教创立于东汉末年,是中国土生土长的宗教。道家文化的代表人物有老子、庄子。作为道家文化的创始人,老子认为人应清心寡欲,循道而为,行善积德。“道”虽不可名状,却乃天地万物之源,能赏善罚恶,使善人得福,恶人遭祸。正如《道德经》第七十九章云:“天道无常,常与善人。”因此,人们应遵循“道”的规律,尚善、向善、为善,还要持善意对待众人,“善者吾善之,不善者吾亦善之,德善”,只有这样,社会才会达到至善、和谐之境界。此外,老子还提出了:“我有三宝,持而保之:一曰慈,二曰俭,三曰不敢为天下先”的思想。
庄子(约前369年~前286)继承并发展了老子的思想。他主张“富而使人分之”,提倡分人钱财,扶危济困,强调惟善是从,行善积德。行善不仅可以修身养性,颐养天年,而且还能得道成仙,修成正果。“可以保身,可以全生,可以养亲,可以尽年”人们的一言一行受神明监督,“抬头三尺有神明”,所以,要时时为善、事事为善,处处为善,这样才能消灾减难,高寿善终。
以老庄为代表的道家文化,提倡赏善罚恶,行善积德,浸染了人们的思想,引导着人们的行为,形成了民间乐善好施的民俗,推动了慈善意识的生成与发展。
以“兼爱”为核心的墨家文化,为慈善意识的形成做出了贡献。墨子(约公元前468年~前376年)是墨家学派的创始人,提出了“兼相爱,交相利”的观点。他提倡,“兼爱天下之人”,“爱无等差”,不分远近,不分亲疏。“交相利”是指人与人之间要相互帮助,共同受益,“有力者疾以助人,有财者勉以分人,有道者劝以教人。”这里的“利”不仅指个人之利,还指天下之利,重利即是贵义,义之可贵,则在于它可以利人、利天下。“天下之利”是最大的义、最高的善,“利人”、“利天下”是区分善恶的标准。在墨子看来,“兼而爱之”就是“从而利之”,爱人必须利人,利人也就是要爱人,“爱”与“利”是统一的。“兼相爱,交相利”的思想,是墨家文化的特色,充满着乐善好施、广济天下的精神,折射出了朴素的人道主义光芒,有助于形成助人为乐的良好社会风尚。
总之,慈善意识发端于先秦,是在慈爱的基础之上产生的。秦汉以后,以儒家、佛教、道家以及墨家为代表的中国古代传统文化,虽然对有关慈善意识的表述不尽相同,但都包含着仁慈友爱、济世救人的共同理念,成为中国慈善意识形成和发展的重要思想渊源。
[1]冯达甫.老子译注[M].上海:古籍出版社,2006.
[2]陈永品.庄子通释[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