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洪军
(首都师范大学文学院,北京100089)
东夷的古辰国是深受殷商文化影响的居住在朝鲜半岛的古老部族。称为辰国,或者说辰族,商汤建国之前即已经存在。商亡之后,箕子出走朝鲜半岛,禄父反周失败亦逃往北方,因为是同一种族,故有往依之举。后来的“三韩”就是在古辰国地区发展起来的。在古辰国的区域内,其古族恰恰自称少昊氏的后裔。古辰国的建立及与少昊氏的关系,是本文需要厘清的问题。
《汉书·朝鲜传》:“真番、辰国欲上书见天子,又雍阏弗通。”颜师古注曰:“辰,谓辰韩之国。”[1]《三国志·东夷传》云:“韩在带方之南,东西以海为限,南与倭接,方可四千里。有三种:一曰马韩,二曰辰韩,三曰弁韩。辰韩者,古之辰国也。”[2]关于辰韩及辰国,晚出的《后汉书》记之颇详。“韩有三种:一曰马韩,二曰辰韩,三曰弁辰。马韩在西,有五十四国,其北与乐浪,南与倭接。辰韩在东,十有二国,其北与濊貊接。弁辰在辰韩之南,亦十有二国,其南亦与倭接。凡七十八国,伯济是其一国焉。大者万余户,小者数千家,各在山海间,地合方四千余里,东西以海为限,皆古之辰国也。马韩最大,共立其种为辰王,都目支国,尽王三韩之地。”[3]显然,不仅仅是辰韩,朝鲜半岛的三韩之国都被视为古辰国。
蒙文通以为:“辰之名,古未他见,而国则最古。考左氏以‘宋为大辰之虚,卫为颛顼之虚,郑为祝融之虚,陈为太昊之虚,鲁为少昊之虚,晋为夏虚’。大辰比于祝融二昊,则是亦有国者之号。宋鲁亦曰商鲁(吴语),商而曰辰,亦犹‘参辰’之即‘参商’乎。”[4]商可名辰,确乎卓见。其依据是《左传》昭公十七年的记载:“有星孛于大辰。”“宋,大辰之虚也。”杜预注:“大辰,大火,宋分野。”[5]2084我们结合昭公元年子产所云“昔高辛氏有二子,伯曰阏伯,季曰实沈。居于旷林,不相能也。日寻干戈,以相征讨。后帝不臧,迁阏伯于商丘,主辰。商人是因,故辰为商星”,可知高辛氏帝喾的长子阏伯迁居商丘,主祀辰星,故辰星又称为商星。宋为商人的后裔,武王封之于“阏伯之墟”,即大辰之虚。杜预注:“商丘,宋地,主祀辰星。辰,大火也。”“商人,汤先相土封商丘,因阏伯故国,祀辰星。”[6]商主大火,辰即大火星。商国可以称为辰国。以现存史料考之,辰国,或曰商国,即便不在商丘,也应该在中原地区。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古辰国却出现在朝鲜半岛。
翦伯赞结合出土文献的考古学证据,认为商族在渤海沿岸发展,一支沿海而北,一直循海而南。其北徙者,布满了辽东半岛西南及朝鲜半岛西北之渤海沿岸;其南徙者,则布满于山东半岛之沿海岸乃至腹部。“商族南北分驰以后,渐渐在渤海南北分化为无数氏族。这些氏族传说中总称之曰辰国。”又着重强调说:“自山东半岛沿渤海而北以至朝鲜半岛,都是属于古辰国的领域。”[7]这就是说,朝鲜半岛的古辰国是商人后裔建立起来的,由其鸟生神话传说、宗教信仰、文化习俗的相通性也可以说明这一点。
《左传》襄公九年载:“陶唐氏之火正阏伯居商邱,祀大火,而火纪时焉。相土因之,故商主大火。”[8]《诗经·商颂·长发》:“相土烈烈,海外有截。”郑笺:“截,整齐也。”后世研究者,对此颇有异议,故多所发明。王国维认为是“有载”,即载国(河南兰考东)。杨公骥以为是“有雀”,即雀地(豫西)[9]79。若与“海外”联想,皆有未安之处。
《左传》定公四年记,康叔“取于相土之东都,以会王之东搜”,相土东都失考。取相土东都的目的,杜预云:“为汤沐邑,王东廵守,以助祭泰山。”[10]显然,东都当在今天的泰山附近。不过,丁山以为,相土的东都当求诸辰韩境内,相土的海外即是朝鲜[11]。而吕振羽认为:“商人在‘相土’时代的区域,是以山东半岛濒海洋为邻的。”[12]230“发展方向似乎系由东向西移动的。”[12]196而陈梦家以为:“商民族者,其初似亦由东北渤海南迁,由山东半岛以入豫陕中原,《商颂》曰:‘相土烈烈,海外有截’,正谓相土疆土及于海外也。商族与夷族似出一源,故周人称殷商为夷,而殷亡以后,殷遗箕子,乃去朝鲜,东夷南夷,迭为大乱,交侵中国,此皆可见其关系。”[13]傅斯年以为:“最近之海为渤海,最近可能之海外辽东半岛或朝鲜西北境。”[14]14李德山的观点直接而大胆,“相土佐夏时,曾亲抵朝鲜半岛的辰国。二者是同族,交往时大约不会付诸武力,故谈不上‘征服’。相土此来的目的,为夏朝开拓疆土,增大版图。”[15]126夏代的时候,相土征伐海外即到过朝鲜半岛的辰国。由于缺乏传世文献支持和出土文献的明证,仅备一说而已。杨锡璋以考古材料为依据,由殷人尊东北方位,提出了比较接近于历史实际的观点:“先商文化时,山东地区为岳石文化,大清河以北为夏家店下层文化,相土活动的地区只能在正处于上述二文化间的天津以南的渤海湾地区。”[16]渤海湾地区也就是古黄河入海处,即古黄河的下游地区。商人主火星,这是进入农耕时代的重要标志,农耕区域当在平原求之,“‘大火昏见’,开始放火烧山,准备刀耕火种,故大火又称农星。”[17]“辰实古之耕器,其作贝壳形者,盖蜃器也。《淮南子·泛论训》曰:‘古者剡耜而耕,摩蜃而耨。’……辰本耕器,故農、辱、蓐、耨诸字均从辰。星之名辰者,盖星象于农事大有攸关。古人多以耕器表彰之(西方亦称北斗为“犁星”)。故‘大火为大辰,伐为大辰,北极亦为大辰’(《左传·昭公十七年》)。更进则举凡星象,皆称为辰。辰又转为时日之通称,于是而耕器之本义遂全晦。”[18]所以,杨锡璋的观点是值得肯定的。
范文澜以为商族在渤海沿南北分驰,陈梦家“商族与夷族似出一源”,傅斯年“殷代之祖先起自东北方”[14]14,“观于相土名昌若,其孙名粮圉,均与大海神话有关,可见昭明相土所居的商丘,决在海滨”[19],都指示着我们在殷商文化系统内,寻找朝鲜半岛古辰国的历史渊源。蒙文通以为“辰国原为箕子所建之国”[20],从根本上肯定了商和辰国的关系。箕子“走之朝鲜”的要因,即“商人以之(朝鲜)为海外属地,并为之命名——辰国。辰是商星,以示辰国乃商人在海外(朝鲜半岛)建立的侯国。”[9]80“辰国与殷商是同一民族,都是东夷族系的后代。”[15]125朝鲜半岛的古辰国是从东部沿海即从渤海湾一代迁徙到朝鲜半岛的,所以,商亡之后,箕子逃奔支族属国而“不臣”。
文献记载:“契玄王,生昭明,居于砥石。迁于商。”(《荀子·成相篇》)“火正阏伯居商邱,祀大火,而火纪时焉。相土因之,故商主大火”(《左传》襄公九年),如果说朝鲜半岛的古辰国建立在相土之前,恐怕于史有悖。我们知道,相土的东都在泰山附近,兵威所及至于朝鲜半岛,尚在情理之中。所以,自相土时代,朝鲜半岛就有商或辰的称呼,即便于史无,最迟也不会晚于“曰商是常”的成汤时代。同时,笔者疑“砥石”就是“碣石”之误,“海外有截”之“截”系“碣石”之“碣”,也就是说,“砥石”、“截”都是《尚书》所谓的“碣石”,当在渤海湾一带求之,即相土的活动范围之内。
传世文献说明,古辰国和商人是同一族群,古辰国在先商的时候就已经在朝鲜半岛有了重要影响。自20世纪60年代以来,朝鲜半岛的东北区、西北区,中部西区、南区发现了大量的栉纹陶器(B.C.4000以后),“东北区的器型与沿海州和中国东北地区的陶器有联系,西北区的陶器和中国辽宁省的近似,中西部区的陶器是典型的栉纹陶器,南区的栉纹陶器出现较晚,有明显的中西区的特色。栉纹陶器时期先民的生产活动虽以渔猎采集为基本,但在中期(约 B.C.3000年—B.C.2000年)以后已出现原始农业。”[21]栉纹陶器中期即公元前2000年左右出现原始农业,这就为朝鲜半岛祭祀辰星提供了支持,而汤革夏命建立商国,约公在元前1600年,之前的先商时期,已经有十四世迁徙游动在河北、环渤海、泰山南北的广大区域,这和古辰国出现农业的时间大体相当。
朝鲜半岛高丽王朝时期的历史学家金富轼撰有《三国史记》①本文所引金富轼《三国史记》为韩国奎章阁本。一书,其《百济本纪》(卷二十八)曰:
新罗古事云:“天降金柜,故姓金氏。”其言可怪而不可信。臣修史,以其传之旧,不得删落其辞。然而又闻:“新罗人,自以小昊金天氏之后,故姓金氏(见新罗国子博士薛因宣撰金庾信碑及朴居勿撰姚克一书三郞寺碑文)。”
该书《金庾信传》(卷四十一)云:“(新)罗人自谓‘少昊金天氏之后,故姓金’。庾信碑亦云:‘轩辕之裔,少昊之胤。’则南加耶始祖首露与新罗同姓也。”首露是金庾信的十二世祖,国号自谓“加耶”。加耶,即伽耶,或曰伽落,后改为金官国。在朝鲜半岛本土,故老相传:“天降金柜,故姓金氏”,金富轼是不以为然的,只是因为“其传之旧”,不忍删削。“小昊金天氏之后,故姓金氏”,此金氏得姓之由来,已有文献证明,并且得到了地志的支持。《三国史记·地理志》(卷三十四)载:“金海小京,古金官国(一云伽落国,一云伽耶)。自始祖首露王,至十世仇亥王,以梁中大通四年,新罗法兴王十九年,率百姓来降,以其地为金官郡。文武王二十年,永隆元年,为小京,景德王改名金海京(金海小京),今金州。”可见,朝鲜半岛的金姓以及和金有关的地名与金天氏有着直接关系。
小昊,又作少昊,或作少皞,号称金天氏。《山海经·大荒东经》:“东海之外大壑,少昊之国。”其与“相土烈烈,海外有截。”(《商颂·长发》)颇多值得探究的地方。袁珂以为:“神话里的少昊,本来是一只猛悍的鸷鸟,在东方海外的穷桑建立了一个鸟的王国,百鸟都是他的属臣。”[22]这里的“东海之外”即东方海外,当指辽东半岛及朝鲜半岛。所以,朝鲜半岛的金氏得姓于少昊金天氏是文献可以证明的,即金姓系金天氏的省称,不管其始祖神话如何演化、变种,都无法从根本上剥除中华文化的胎记。
少昊是东夷族,分布在山东省及附近地带。1959年山东宁阳县大汶口汶河铁桥南面堡头村,发现彩陶、黑陶、白陶共存的古文化遗址和墓葬群。其中,灰陶背壶上用朱色写着符号,李修松、陈怀荃等学者认为这就是“皞”的初文,该文化类型与太昊、少昊族有关[23]。唐兰认为:“它们和商代甲骨文及商周青铜文一脉相承”,“大汶口文化是少昊文化”,“少昊之国在黄河与淮河之间,又继承太昊炎帝之后,所以发达得比较早。农业使用蚌镰是这个文化的特征,蚌在古代叫蜃(辰),而古代有关农业的文字,大都从辰。”[24]其与郭沫若的研究不谋而合,同时不啻告诉我们,古辰国既和殷商有关系,又和少昊部族有着亲密的文化关联。
《晋书·地理志》载:“少昊始自穷桑,而迁都曲阜。”少昊氏的一个主要活动中心在山东曲阜一带。周成王“因商奄之民,命以伯禽,而封于少皞之虚”[5]2134。商奄之民,即殷民六族:条氏、徐氏、萧氏、索氏、长勺氏、尾勺氏。鲁国就是以殷商之遗民为基础建立起来的。清华简《系年》:“成王屎(践)伐商邑,杀子耿,飞廉东逃于商盖氏,成王伐商盖,杀飞廉,西迁商盖之民于邾吾,以御奴之戎,是秦先人,世作周(卫)。”[25]商盖就是商奄,商奄之民是殷人的族裔,殷商和嬴秦原来是一家,而嬴秦和少昊又是同一族群[26]。所以商人当为少昊族的一个分支。则此,朝鲜半岛的古辰国,既和殷商民族有着深厚的历史渊源,也和少昊族有着千丝万缕的亲缘性关系,可以得到非常合理的解释。《春秋命历序》记载,少昊族仅仅传了八世,显然,在历史的演进过程中,被边缘化了的少昊族的文化逐渐销蚀。到了春秋时代,即便渊博多识的孔子,已经不知道少昊氏以鸟名官,专程拜访郯子进行学习。
“天命玄鸟,降而生商”和女修吞“玄鸟陨卵”而生大业的卵生神话,在金富轼《三国史记》也有相似的记载。《新罗本纪》记载了新罗始祖朴赫居世的出生情况:“高墟村长苏伐公望杨山麓,萝井傍林间,有马跪而嘶,则往观之,忽不见马,只有大卵。剖之,有婴儿出焉,则收而养之。及年十余岁,岐然夙成。六部人以其生神异,推尊之,至是立为君焉。辰人谓瓠为朴,以初大卵如瓠,故以朴为姓。居西干,辰言王。”新罗四世祖脱解尼师的传纪称:“初,其国王,娶女国王女为妻,有娠七年,乃生大卵。王曰:‘人而生卵,不祥也,宜弃之。’其女不忍,以帛裹卵幷宝物,置于椟中,浮于海,任其所往。初至金官国海边,金官人怪之,不取。又至辰韩阿珍浦口,是始祖赫居世,在位三十九年也。时,海边老母,以绳引系海岸,开椟见之,有一小儿在焉。其母取养之。及壮身,长九尺,风神秀朗,智识过人。或曰:‘此儿不知姓氏,初椟来时,有一鹊飞鸣而随之,宜省鹊字,以昔为氏。又解韫椟而出,宜名脱解。’”更有甚者,东明王朱蒙的出生,我们看到的是《玄鸟》和《生民》的深厚文化影响。
(柳花)幽闭于室中,为日所照,引身避之,日影又逐而照之。因而有孕,生一卵,大如五升许。王弃之,与犬豕,皆不食,又弃之路中,牛马避之,后弃之野,鸟覆翼之。……置于暖处,有一男儿,破壳而出,骨表英奇。年甫七岁,嶷然异常,自作弓矢,射之,百发百中。扶余俗语,善射为“朱蒙”,故以名云。
此记载实出于《魏书·高句丽传》。其后,《周书·高丽传》、《隋书·高丽传》、《北史·高丽传》都有记载。朱蒙卵生的传说,夹杂着后稷的感生神话,由来已久。清光绪三年(公元1877年)发现于高句丽好大王陵墓(在今吉林省集安境内)碑文载:
惟昔始祖邹牟王之创基也,出自北夫余,天帝之子,母河伯女郎,剖卵降出,生子有圣德。□□□□□命驾巡车南下,路由夫余奄利大水,王临津言曰:“我是皇天之子,母河伯女郎,邹牟王,为我连鳖浮龟。”……
邹牟即朱蒙。碑文刻于公元414年。《好大王碑》的卵生传说要比《魏书》记载要早得多。可见,其传说由来已久。傅斯年以为:“所谓‘天命玄鸟,降而生商’,‘有娀方将,帝立子生商’之故事既明,然后持此故事以与本节所引朱蒙天女等传说比较,其为一个神话,更无可疑。此一线索,真明白指示吾人,商之始业,与秦汉以来之东北部落导于一源,至少亦是文化之深切接触与混合也。”[27]玄鸟生商的传说不仅与朱蒙神话是一个神话,而以少昊氏为先祖的朝鲜半岛的朴氏、昔氏的卵生神话,亦同出一源,即一个神话传说的不同分化。
到了宋代,玄鸟神话已经演变成民俗活动,金富轼《新罗本记》(卷十二)对此详加记载:“政和中,我朝遣尙书李资谅,入宋朝贡。臣富轼以文翰之任辅行。诣佑神馆,见一堂设女仙像。馆伴学士王黼曰:‘此贵国之神,公等知之乎?’遂言曰:‘古有帝室之女,不夫而孕,为人所疑。乃泛海抵辰韩生子,为海东始主。帝女为地仙,长在仙桃山,此其像也。’臣又见大宋国信使王襄祭东神圣母文,有‘娠贤肇邦’之句,乃知东神则仙桃山神圣者也。”“娠贤肇邦”说明朝鲜半岛的祖先来自中华是当时的集体认知,即便是博学的朝鲜学者也无法反驳,可见,这是双方都认可的历史事实。
“商人主辰”,即祭祀辰星,“商可名辰”,所以古辰国名称的由来是商人文化直接影响的结果。文献提示,相土时代的势力范围之海外影响即已经达到了朝鲜半岛。朝鲜半岛的先民们自称“少昊金天氏之后”、“少昊之胤”。少皞嬴姓,秦、赵、徐、郯等皆为少昊的族裔。秦嬴的始祖史称商奄,或奄,清华简《系年》称为商盖,是从东夷被周人迁到甘陕一带的。商奄或者商盖,暗示着秦人先祖和商人的亲密关系,文献恰恰证明商奄是商人的支族。清华简《系年》的相关记载,搭建了少皞和商人之间的津梁。不惟如此,《左传》所谓“少皞氏有四叔”有该。学者以为,该就是商人的先祖王亥,二者之间可以相互支持。古朝鲜始祖神话以卵生神话为主体,显然深受中国中原神话的影响。傅斯年以为是玄鸟生商神话的不同分化,从而再一次建立起了商人和古辰国的文化联系。《左传》昭公十七年载,郯子曰:“我高祖少皞挚之立也,凤鸟适至,故纪于鸟,为鸟师而鸟名。”[5]2083以鸟名官说明少昊氏以鸟作为部族的图腾,是鸟崇拜的典型代表。郯子是少昊的后裔,朝鲜半岛的檀君神话,疑为少昊神话的变种,当与郯子世袭有关。另外,《山海经·大荒南经》“有缗渊,少昊生倍伐,倍伐降处缗渊。有水四方,名曰俊坛。”俊坛,又作舜坛。俊,甲骨文作“夋”,是商人祭祀的高祖,是太阳神。少昊后裔所处的缗渊之中有舜坛,而俊(舜)又是商人所禘的始祖神喾,少昊和商的关系再一次紧密地联系在一起,并且指向了檀君神话,这绝非文献的巧合,而是历史文化的真实反映。故此,可以得出这样一个结论,朝鲜半岛古辰国乃商人后裔所建,商人系少昊的族裔,而少昊文化在新石器时代文化仰韶文化时期(B.C.5000左右)即已经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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