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
——庄子思想的核心

2013-04-02 05:26张瑞君
关键词:天地庄子万物

张瑞君

(太原师范学院文学院,山西太原 030000)

《庄子》的思想丰富深刻,博大精深,它仿佛一个全立体的雕像,横看成岭侧成峰,有无穷的意蕴等待人们去开掘。每个时代的人总会用自己独特的解读方法和话语结构去研究它。每一次研究都是对这个宝藏新的发掘。然而每个时代的人都在人为和自为的局限中思考,在自己努力克服局限和终身克服不了的局限中思考,因此,每个时代的阐释都有这样那样的偏颇和局限,这就为后代的人超越前代留下了空间。《庄子》的行文玄妙,内、外、杂篇的作者仍在争论之中,经过两千多年的开拓,对《庄子》思想的研究越来越深入,但是《庄子》思想中有没有一个贯穿始终的核心,大多语焉不详。笔者认为这个核心就是自然。抓住它,就抓住了《庄子》思想的根本。

《庄子》哲学思想中有一个终极意义的范畴,那就是道。道即自然,也就是万物固有的内在规律。[1](14-23)“天不得不高,地不得不广,日月不得不行,万物不得不昌,此其道欤。”(《知北游》)天有高的道理,日月自有本身运行的规律,万物自有昌盛的原因,是不需外因加以干涉的。依顺自然无为的法则便是道的根本属性。“万物殊理,道无私,故无名。无名故无为,无为而无不为。”(《则阳》)“万物则则,皆从无为殖。故曰天地无为也而无不为也。”(《至乐》)道绝对涵盖一切而又高于一切。从自然到人生、社会,整个宇宙间事物的正常运行皆合于道,皆有自身的道。

与自然紧密相联的代名词就是天,也就是各种事物运行的状态和规律。诸如:天籁、天钧、天府、天倪、天理、天年、天鬻、天食、天机、天放、天道、天和、天乐、天德、天伦、天光、天门、天游等。“天”是与人对立的,本来的自然而然的无意识的就是天。经人的意识加工就是人。“人”就是非自然,也就是人为,即有意识有目的有情感的一切活动和行为。“何为天?何为人?牛马四足,是为天;落马首,穿牛鼻,是谓人。”(《秋水》)而什么是天呢,“无为为之之谓天。”(《天地》)“天在内,人在外,德在乎天。”(《秋水》)也就是说天机藏在心内,人事露在身外,至德在于不失自然。庄子把自然生活称为无为。“无为”并非字面意义的无所作为,而是一种纯自然的行为。庄子认为遵循自然法则生活是人性的天然倾向。然而由于人类物质欲望的提高,人类逐步被自己创造的一切异化。人类在社会生活中沉沦,本属于人类的自然生活,反倒变成了人类所追求的一种理想。

“自然”的概念见于经典是从《老子》开始的,《诗经》、《左传》、《论语》等先秦经典中没有自然的说法。《老子》提到自然的政治观时说,“大上,下知有之;其次,亲之誉之;其次,畏之侮之。……由其贵言。功成事遂,百姓皆谓我自然。”(《老子》十七章)老子认为最好的执政者不会强迫百姓做任何事情,也不会向百姓炫耀自己的恩德。百姓虽然知道他的存在,但是不必理会他的存在。当然更无需歌颂他的伟大和表示对他的谢意。次一等的执政者会作一些令百姓感恩戴德的事情。再次一等的执政者,使百姓畏避不及,也就是昏君。更糟的统治者令百姓忍无可忍,百姓对他只有侮辱谩骂,这就是暴君。聪明的统治者悠闲自得,少言寡道。万事成功遂意。百姓们并不以为君主起了任何作用,而认为本来事情就应该这样。显然,在老子看来,“自然”是一种自然如此的理想状态,是宇宙一切的基本法则。“道大,天大,地大,王亦大。域中有四大,而王居其一焉。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老子》25章)老子从圣人与万物的角度讲到自然,“是以圣人欲不欲,不贵难得之货;学不学,复众人之所过,以辅万物之自然而不敢为。”(《老子》64章)自然的状态不仅是值得肯定的,而且是稳定的,是可以预见的,代表了一种可以持续的趋势。

《庄子》继承了老子哲学的自然思想,使之成为自己思想的核心。

首先,庄子认为天地万物的本质就是自然。“天无为以之清,地无为以之宁。故两无为相合,万物皆化。芒乎芴乎,而无从出乎!芴乎芒乎,而无有象乎!万物职职,皆从无为殖。故曰天地无为也而无不为也。”(《至乐》)“虚静恬淡寂寞无为者,天地之平而道德之至。”(《天道》)庄子认为圣人之所以为圣,不过是遵循自然规律罢了。“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四时有明法而不议,万物有成理而不说。圣人者,原天地之美,而达万物之理,是故至人无为,大圣不作,观于天地之谓也。”(《知北游》)庄子这里的“无为”“不作”,并不是无所作为,而是要人们顺应自然,不妄自造作。要人们观察天地事物发展的规则,然后为之。“噫!心养。汝徒处无为,而物自化。堕尔形体,黜尔聪明,伦与物忘;大同乎悻溟,解心释神,莫然无魂。万物云云,各复其根而不知;浑浑沌沌,终身不离;若彼知之,乃是离之。无问其名,无阙其情,物固自生。”(《在宥》)顺应自然无为,万物就会自生自化。忘掉你的形体,抛开你的聪明,和外物泯合,和自然元气混同,释放心神,万物纷纷芸芸,各自返回到它的本根,而不知所以然。浑然不用心机,才能终身不离本根;如果使用心智,就会离失本根。不必追问它的名称,不必探究它的真相,万物乃是自然生长。庄子认为自然无为来自人的本性,因此,要保持人的本性也必须自然无为。《庚桑楚》:“性者,生之质也。性之动,谓之为;为之伪,谓之失。”又云;“彻志之勃,触心之谬,去德之累,达道之塞。贵富显严名利六者,勃志也;容动色理气意六者,谬心也;恶欲喜怒哀乐六者,累德也;去就取与知能六者,塞道也。此六者不盪,胸中则正,正则静,静则明,明则虚,虚则无为而无不为也。”人要保持自我的本性,就必须取消外在于人的各种欲望。

庄子依据自然的法则,创造了理想的社会图景。“古之人,在混芒之中,与一世而淡漠焉。当是时也,阴阳和静,鬼神不扰,四时得节,万物不伤,群生不夭,人虽不知,无所用之,此之谓至一,当是时也,莫之为而常自然。”(《缮性》)到了燧人、伏羲虽顺从自然,但是已与自然分离,也就是所谓顺而为一。到了神农、黄帝则安而不顺,但承认自然,与自然尚且协调。唐虞开始,则变更自然,“兴治化之流,浇淳散朴,离道以善,险德以行,然后去性而从于心。然后民始惑乱,无以返其性情而复其初。”(《缮性》)为了改变人类自我造成的悲剧,必须抛弃对智慧的追求,抛弃文明进步的成果,返回朴素的自然状态。“同乎无知,其德不离;同乎无欲,是谓素朴;素朴而民性得矣。”(《马蹄》)庄子对文明进步进行了激烈的抨击,主张返回原始素朴的自然状态。这种自然状态的根本特性便是一切都按照其本性的自然规律发展,不人为地加以强求。“是故禽兽可系羁而游,鸟雀之巢可攀而窥。夫至德之世,同与禽兽居,族与万物并,恶知乎君子小人哉!”(《马蹄》)“子独不知至德之世乎?昔者容成氏、大庭氏、伯皇氏、中央氏、栗陆氏、骊畜氏、尊卢氏、祝融氏、伏羲氏、神农氏,当是时也,民结绳而用之,甘其食,美其服,乐其俗,安其居,邻国相望,鸡狗之音相闻,民至老死不相往来。”(《胠箧》)总之,一切都顺着人的自然天性,不刻意追求,“至德之世,不尚贤,不使能;上如标枝,民如野鹿;端正而不知以为义,相爱而不知以为仁,实而不知以为忠,当而不知以为信,蠢动而相使,不以为赐。是故行而无迹,事而无传。”(《天地》)“神农之世,卧则居居,起则于于,民知其母,不知其父,与麋鹿共处,耕而食,织而衣,无有相害之心,此至德之隆也。”(《盗跖》)不难看出,庄子的理想社会是:生活的原始化,因为文明进步是人为的。精神状态是未开化的,因为正是人的智慧滋长了现实社会的罪恶和不公平。[2]庄子的政治观也是以自然无为作为根本准则的。他认为统治者为政勿扰民,当顺人性之自然,以百姓的意志为意志。《骈拇》:“彼至正者,不失其性命之情。故合者不为骈,而枝者不为岐。长者不为有余,短者不为不足。是故凫胫虽短,续之则忧,鹤胫虽长,断之则悲。故性长非所断,性短非所续,无所去忧也。意仁义其非人情乎!彼仁人何其多忧也。”又云:“且夫骈与拇者,决之则泣;枝于手者,龁之则啼。二者,或有余于数,或不足于数,其于忧一也。今世之仁人,蒿目而忧世之患;不仁之人,决性命之情而饕贵富。故曰仁义其非人情乎!自三代以下者,天下何其嚣嚣也。”儒家的仁义正是欲有所作为,所以违反了人的本性。“故君子不得已而临莅天下,莫若无为。无为而后安其性命之情。故曰:‘贵以身为天下,则可以托天下;爱以身为天下,则可以寄天下。’故君子苟能无解其五藏,无擢其聪明;尸居而龙见,渊默而雷声,声动而天随,从容无为而万物炊累焉。吾又何暇治天下哉!”(《在宥》)君子顺应自然,治理天下而不有所作为,无所作为而天下自治,“天地虽大,其化均也;万物虽多,其治一也;人卒虽众,其主君也。君原于德而成于天,故曰,玄古之君天下,无为也,天德而已矣。”(《天地》)也就是说,“顺物自然而无害私焉,而天下治矣。”(《应帝王》)“明王之治,功盖天下而似不自己,化贷万物而民弗恃。有莫举名,使物自喜;立乎不测,而游于无有者也。”(《应帝王》)名王治理天下,功绩广被天下却象和自己不相干,教化施及万物而人民不觉得有所恃,他虽有功德却不能用名称说出来,他使万物各得其所,而自己立于不可测识的地步。“无为名尸,无为谋府;无为事任,无为知主。体尽无穷,而游无朕,尽其所受乎天,而无见得,亦虚而已。至人之用心若镜,不将不迎,应而不藏,故能胜物而不伤。”(《应帝王》)绝弃求名的心思,绝弃策谋的智虑,绝弃专断的行为,绝弃智巧的作为,体会着无穷的大道,游心于寂静的境域,承受着自然的本性,而不自我夸矜,这就是空明的心境。至人的用心有如镜子,任物的来去而不加迎送,如实反映而无所隐藏,所以能够胜物而不被物所损伤。

庄子目睹战国纷争,欲有为欲扰民,使百姓不得安宁。作者运用生动的比喻,抨击了战国时代的社会政治,“南海之帝为倏,北海之帝为忽,中央之帝为浑沌。倏与忽谋报浑沌之德,曰:‘人皆有七窍,以视听食息,此独无有,尝试凿之。’日凿一窍,七日而浑沌死。”(《应帝王》)儒家的政治,在庄子看来,是社会祸乱的根源。

庄子在其著作中创造了一系列理想人物形象,诸如“至人”“神人”“圣人”等,他们完全遵循自然的规律,他们的功利观以自然无为为准则,“泽及万世而不为仁,长于上古而不为老,覆载天地,刻雕众形而不为巧。”(《大宗师》)“故圣人有所游,而知为孽,约为胶,德为接,工为商。圣人不谋,恶用知?不斲,恶用胶?无丧,恶用德?不货,恶用商?四者,天鬻也。天鬻者,天食也。既受食于天,又恶用人!有人之形,无人之情。有人之形,故群于人。无人之情,故是非不得于身。眇乎小哉,所以属于人也。謷乎大哉,独成其天!”(《德充符》)圣人悠然自得,而智巧是灾孽,誓约是胶执,市惠为交接的手段,工巧是商贾的行经。圣人不图谋虑,哪里还用智巧呢?顺任自然,哪里还用胶执?浑然无缺,哪里还用德行呢?不求牟利,哪里还用通商?这四者就是天养,天养就是受自然的饲养。既然受自然的饲养,又哪里还用人为!有人的形体,而没有人的偏情。有人的形体,所以和人相处,没有人的偏情,所以一般人的是非都影响不了他。渺小啊!与人同类。伟大啊,和自然同体。

庄子的人生观同样也是从自然出发的,“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以有涯随无涯,殆已,已而为知者,殆而已矣。”“缘督以为经,可以保生,可以全生,可以养亲,可以尽年。”(《养生主》)人的生命是有限的,而知识的追求是无限的。人不可违背自身的力量限度去追求不可达到的事情,只有顺着自然的道理以为常法。相对于空间与时间,人生太有限、太短暂了。对死亡的恐惧就是人对自生的有限和短暂的恐惧。对于个体而言,死亡是必然的,死亡给人生划上了一条痛苦而致命的界限,每个人的生命只有在这个界限内才有意义。因此每个人心中都有对于死亡的一种潜在的悲剧意识。庄子从自然主义立场出发,认为人的死亡是返归自然。人的生命由没有形体到形体,再归于虚无。本是从泥土而来,又归泥土而去。对于死亡产生的悲凉感情,儒家是用人与人的社会伦理关系来深化、提升这种感情,把它道德化、规范化;庄子则是用人与自然的关系来淡化、消解这种感情。“今一以天地为炉,以造化为大冶,恶乎往而不可哉!”(《大宗师》)“子祀、子舆、子犁、子来四人相与语曰:‘孰能以无为首,以生为脊,以死为尻,孰知死生存亡之一体者,吾与之友矣。’四人相视而笑,莫逆于心,遂相与为友。”死亡是人生历程中的一个环节,既然如此,又有什么值得悲哀的吗?“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德之至也。”(《人间世》)

《大宗师》记载孟孙才母亲死了,他哭泣没有眼泪,心中不悲戚,居丧不哀痛。颜回问孔子,孔子说孟孙氏不知道什么是生,也不知道什么是死。不知道迷恋生,不知道惦念死,他顺应自然的变化,以应付那不可知的变化而已!“夫大块载我以形,劳我以生,佚我以老,息我以死。故善吾生者,乃所以善吾死也。”(《大宗师》)《养生主》说老子,“适来。夫子时也;适去,夫子顺也。安时而处顺,哀乐不能入也。古者谓是帝之悬解。指穷于为薪,火传也,不知其尽也。”老子应时而生,顺理而死。安心适时而顺应变化,哀乐的情绪不能侵入心中。烛薪的燃烧有穷尽,火却传续下去,没有穷尽。

与孔子具有明显趋向与功利目的的教育思想不同,庄子的教育思想摆脱世俗观念的束缚,具有超世与返归人的本性的特点。“大人之教,若形之于影,声之于响。有问而应之,尽其所怀,为天下配。处乎无响,行乎五方。絜汝适复之挠挠,以游无端;出入无旁,与日无始;颂论形躯,合乎大同,大同而无己。无己,恶乎得有有!睹有者,昔之君子;睹无者,天地之友。”(《在宥》)至人的教导,就像形对于影,声对于响。至人处身于没有声响的境况,往来于没有痕迹的境界。引导纷杂的人群,游于无始无终的境域。独来独往,与日俱新;容貌形躯,合于大同。大同便不尽限于个我。不局限于个我,怎会执着于形相!执着于形相,是从前的君子!体悟着根源,是天地的朋友。总之,教育不是为教育而教育,而是遵循自然无为的人的原始本性。

庄子的文艺观也是从自然出发的。[3]《养生主》描绘了庖丁解牛的过程,揭示了艺术的规律。“庖丁释刀对曰:‘臣之所好者道也,进乎技矣。始臣之解牛之时,所见无非全牛者。三年之后,未尝见全牛也。方今之时,臣以神遇而不以目视,官知止而神欲行。依乎天理,批大卻,导大窾,因其固然,枝经肯綮之未尝微碍,而况大軱乎!”庖丁解牛经过必然王国到自由王国。必然王国时凭借的是高超的技术,而达到自由王国的境界时,掌握了自然的规律。因此“道”是高于“技”的。因为得自然之理后,顺着牛身上的自然纹理,劈开筋肉的间隙,导向骨节的空隙,顺着牛的自然结构去用刀,即离筋络相连的地方也没有一点妨碍,何况大骨头呢?这就揭示了自然是艺术的最高境界。

庄子论文艺还强调真,真也是人的感情自然的表现。“真者,精诚之至也。不精不诚,不能动人。故强哭者虽悲不哀,强怒者虽严不威,强亲者虽笑不和。真悲无声而哀,真怒未发而威,真亲未笑而和。真在内者,神动于外,是所以贵真也。”(《渔父》)表面上“精诚”似乎同儒家“修辞立其诚”一类的说法没有多大区别,其实认真分析,是与儒家大异其趣的。这里仍然强调的是自然无为的思想,反对一切违背人的本性的虚假矫情的东西,要求无拘无束地表现真性情。也就是说,只有自然无伪的真情感的表现才是美的。

自然思想同样也是庄子批判儒家的主要武器。庄子反对儒家人为的政治道德和理想,也是因为其违背了自然的法则。恩格斯说“人类的进步……象可怕的异神教那样,只有用人头做酒杯才能喝下甜美的酒浆”[4](第二卷,75)。在庄子看来,文明的进步,从某种意义上讲,不是解放人,恰恰是扭曲人性。使人们一步一步地远离合乎人性的生活。人类不能不经常迷失在手段的王国中,不是手段跟着目的走,而是目的跟着手段走,手段反而成了人的生存方式,成了葬送目的的手段。“且夫待钩绳规矩而正者,是削其性者也;待绳约胶漆而固者,是侵其德者也。”(《骈拇》)庄子推崇的是任百姓之性,自然生息,“夫赫胥氏之时,民居不知所为,行不知所之,含哺而熙,鼓腹而游,民能以此矣。及至圣人,屈折礼乐以匡天下之形,县知仁义以慰天下之心,而民乃始踶跂好知,争归于利,不可止也。此乃圣人之过也。”(《马蹄》)庄子认为追求智慧,便破坏了自然无为,“上诚好知而无道,则天下大乱矣。何以知其然邪?夫弓弩毕弋机变之知多,则鸟乱于上矣;钩饵罔罟罾笱之知多,则鱼乱于水矣;削格罗落罝罘之知多,则兽乱于泽矣;知作渐毒、颉滑坚白、解垢同异之变多,则俗惑于辨矣。故天下每每大乱,罪在于好知。”(《胠箧》)在庄子看来,道德、智慧、典章制度、财货器物、优美音乐、精巧工艺……这些人类文明进步的结晶,都是自然和人的本性的破坏。“绝圣弃知,大盗乃止;擿玉毁珠,小盗不起;焚符破玺,而民朴鄙;掊斗折衡,而民不争;殚残天下之圣法,而民始可与论议。擢乱六律,铄绝竽瑟,塞师旷之耳,而天下始人含其聪矣;灭文章,散五彩,胶离朱之目,而天下始人含其明矣;毁绝钩绳而弃规矩,攦工倕之指,而天下始人含其巧矣。削曾史之行,钳杨墨之口,攘弃仁义,而天下之德始玄同矣。人含其聪,则天下不累矣;人含其知,则天下不惑矣;人含其德,则天下不僻矣。彼曾、史、杨、墨、师旷、工倕、离朱,皆外立其德而爚乱天下者也,法之所无用也。”(《胠箧》)尖锐地指斥了儒家欲有为而天下欲乱的行为,要求恢复人的自然本性。

抓住自然这个核心,便能抓住庄子思想的根本。而从庄子对中国文化的影响看,也是从这一根本出发的。

[1]张瑞君.论庄子哲学的道[A].詹锳先生八十华诞纪念文集[C].河北大学出版社,1998.

[2]张瑞君.庄子审美思想与陶渊明人生境界[J].西南师范大学学报,1997,(3).

[3]张瑞君.庄子审美思想与苏轼文艺观[J].山西师范大学学报,1994,(4).

[4]马克思恩格斯选集[M].人民出版社,19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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