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向型汉语学习词典之楷模——简评《现代汉语学习词典》

沈小仙

现今语文辞书主要有查考型词典和学习型词典两大类。面对新时代语言学习者更加精细、专门的学习需求，商务印书馆近年来更新编纂理念，积极推进学习型词典的研发，2010年8月推出了《现代汉语学习词典》(以下简称《现代》)，这是由著名词汇学家符淮青、张万起领衔主编的一部新型汉语学习工具书，它是词典编纂理念创新的成果，开启了新型汉语学习词典生机勃勃的未来，对汉语教学工作者以及自学汉语的学习者有着直接的指导作用。与一般通用型汉语词典相比，更具有时代性、人文性、实用性和可读性。

学习型词典，简单地说，就是针对学生学习语言而编纂的工具书。我国学习型汉语词典目前有两种类型:一种是为母语非汉语的外族学习者编纂的“外向型”学习词典，习惯上又称对外汉语学习词典;一种是为母语为汉语的本族学习者编纂的“内向型”学习词典。《现代》属于后者，是我国第一部真正意义上的“内向型”汉语学习词典。为了凸显其学习词典的特色，笔者将它与通用型词典——《现代汉语词典》第6版(以下简称《现汉》)加以比较论述。

一、贴近时代，注重文化

与《现汉》相比，《现代》的收词更贴近时代，注重现代语言生活实际。词条收录了适量的新词新语以及口语中经常使用的惯用语、俗语、谚语、歇后语等。收录的新词如洗牌、闪镜等;口语常用词如挨宰、开小灶等;释义中新增加的词义如，“礤”《现汉》释义为“〈书〉粗石”，《现代》还在“注意栏”注明“传统韵书、字书把‘礤’释为‘粗礤’、‘粗石’或‘摩擦’。在现代汉语里，它只能做‘礤床儿’一词的构词成分。”指出该字古今含义的不同。“鸟巢”增加了“国家体育场的别称”［1］的义项，并配了图。

突出文化意蕴，揭示词语的历史文化内涵。这部分内容主要体现在新辟的“知识窗”中。例如在解释“扇子”一词时，配合有“扇子的种类”的介绍;在“润笔”词条下，则有“润笔的典故”。另外还有语言文化常识的介绍，如“七言诗小史”、“普通话小史”、“歧义举例”等。学习词典比通用型词典多辟出了“注意”、“辨析”、“语汇”、“知识窗”、“插图”等栏目，拓展了词典作为工具书的用途，提供了更为丰富的语言、文化以及典故常识等内容。

二、立足实用，利于自学教学

与通用型词典功能不同，学习词典是以指导学生学习应用汉语为主旨的，立足于实用，努力挖掘各类词语的具体用法和特殊含义。词典对每个词条都标注了词性，熟语则标明俗语、谚语、成语、惯用语等语类，并且举实例说明，对有特殊用法的，在该义项下列出注意加以提醒。如“场”在量词义项(第8个义项)下，列出“注意”［2］，补充其读音与用法的不同。

对于方言词汇，特别注明所属方言区，如“阿”:〔前缀〕(闽语、粤语、吴语);“娭毑”:(湘语);“烧心”:(北京话)。

注意、辨析栏目，主要是帮助学习者掌握词语的具体用法，充分理解词语的含义。注意栏目对一些特殊用法或容易用错、读错、写错的字词加以提示。如“阿”条下有:［注意］“阿”(āáǎàɑ)用作叹词，语气助词，多见于早期白话，现在一般用“啊”。“少”条下有:［注意］“少”不修饰名词，“粥少”不说“少粥”，“时间少”不说“少时间”。“畲”条下有:［注意］“畲”字上部从“佘”(shé)不从“余”(yú)。

最有语言学习指导使用价值的是辨析栏目，共收有同义词或易混淆的词660余个，积极吸收现代语言学的研究成果，对其用法做了细致的辨析，如“硬件、软件:硬件是有形的实体，软件是无形的功能。对人体而言，大脑是硬件，语言、思想和知识是软件，教育的作用是补充新的软件。对音乐而言，钢琴是硬件、乐谱是软件。对电脑而言，电子电路、存储器、输入输出设备等是硬件，算法、计算程序、编码等是软件。对企业而言，房屋、设备、资金等是硬件，人的素质、水平、态度等是软件。”通过实例加以解析，深入浅出，明白晓畅。从所收语词看，80%以上是现代汉语双音节词;也有少量单音节词，如介词朝、向、往，连词跟、同、和、与、及，副词挺、很、最、顶、非常、怪等;还有少量成语，如人面兽心、衣冠禽兽、骇人听闻、耸人听闻等。一般都是两个词的辨析，少数也有三个以上的，如副词经常、常常、时常，动词添、加、结、对等。

知识窗栏目拓展了词典内容的涵盖面，赋予了词典可读性的特点。全书共收520余例，列于相关词目下，简介与其有关的文化知识，涉及面很广。有基本的历史文化常识，如十二生肖异文，战国七雄，五更与古代时辰、现代时间对应表等;有民间习俗，如古代的冠礼，古代的九拜礼，中秋拜兔儿爷、戴头巾的习俗，龙舟竞渡等;还有语言文学常识，如中国的语言，“钟鼎文”的由来，现代诗韵，元曲四大家等;或者是成语典故及语源，如“一片冰心”的出典，“一叶知秋”的来历，“下榻”的语源，“小时”推源等。另外还列举了一些词语的多种称法，如排行榜的不同说法，瀑布的别称，媒人的各种称谓，女婿的各种称呼等;还介绍了大陆与港澳台包括东亚等华语区对名物的不同称法，如涂改液、样板间、零钱的不同说法等。同时对新词语的来源也做了介绍，如“火星文”的起源，博客的不同说法，“菜鸟”一词的来源，磁浮列车的种类等。

语汇栏目，则可以帮助自学者扩大词汇量，提高语言表达能力。其特点是单字条目后所列语词均为逆序词。如辩，列有答辩、分辩、诡辩、狡辩、巧辩、申辩、雄辩、争辩等;吧，列有餐吧、茶吧、酒吧、泡吧、书吧、水吧、玩吧、网吧、氧吧、咖啡吧等。

三、编纂理念创新，查检阅读功能多样

商务印书馆更新编纂理念，调整编纂形式，细化、分化编写内容，针对不同学习人群的特殊需求和问题，编纂学习型词典。这一新型编纂形式的出现，使得工具书由常规查检工具书向阅读、科研方向延展，不但扩大了词典的受众面，也使词典具有多种功能。该书在“前言”中称该词典是专门为母语为汉语的学习者编纂的学习词典，笔者以为不然。学习型词典不管对学习母语还是对学习外语，都有着非常重要的指导作用。对于有一定基础的外族汉语学习者来说，可以通过阅读“注意栏”对一些容易读错、写错、用错的字词加以区分，提高认读书写规范汉字的能力;通过阅读辨析栏，可以明确一些常用同义词、易混词之间的差异，准确掌握语词的使用;另外通过阅读知识窗，可以增进对一些词目有关历史文化背景的了解，能够真正理解语言的含义，特别是一些成语、典故等历史文化意蕴深厚的词语。对于母语为汉语的大、中学生来说，同样有着切实可行的指导作用，在查阅语词规范用法的同时，又可以通过阅读学习板块的各栏目，扩充语言历史文化知识，探求词语渊源，做到知其然亦知其所以然。而对教授现代汉语以及研究汉语词汇，特别是同义词的教师来说，也具有相当重要的语料查考价值。因此，可以说，它是一部帮助遇到语词麻烦的人排忧解难的多功能学习词典。

当然，在翻阅过程中，笔者也发现一些值得商榷的地方，比如语汇的列举，像“人”字下列语汇达109个，但有的似乎无须列出，如好人、坏人、古人、今人、近人之类。另，列了“商人”，却未见“贾人”;有“代理人”，却无“诉讼人”、“被告人”。再如“票”字下列了30个语汇，而常用的签票、机票、车票、船票以及词典中立了条目的“白票”却没有列上;列了“唱票”却没有“监票”，列了“全票”却没有“半票”。另外语汇中有而词条未列的，特别是《现汉》有而本书缺的，如超拔、奇拔等。再如“大撒把”作为“把”字下的语汇，不但本书和《现汉》无，连《汉语大词典》也未收。笔者通过网络搜索，才知是江苏徐州的方言，大意是“不管他了;豁出去了;完全扔了”。可见，到底选择哪些具有代表意义的语汇，可能还须斟酌，否则就举不胜举或缺这少那的了。

知识窗栏目很有意义，可以帮助查阅者了解相关的历史文化知识，但毕竟是汉语学习词典，还应以语词为主，所以像世界遗产、道光圣旨规格、健康标准、古代书院的特色等似乎有些超范围了。再如“大小阮”一条，解释是:“西晋阮籍、阮咸是叔侄，同为竹林七贤，人称大小阮。后世因将贤侄也称作贤阮。”若将“大小阮”换做“贤阮”立为条目，是否更符合词典语词收录的标准?另，这里涉及“竹林七贤”这一典故词，但词典中未收此条目，增加了普通读者阅读的难度。

还有些知识条目似乎可以合并，如有“乳酪”，又有“‘奶酪’的不同说法”;同时出现了“衣服的演变”和“衣与裳”两个知识条，其实“衣服的演变”一条中就有上身穿的称“衣”，下身围的称“裳”的解释，而“衣与裳”一条只是添加了诗句作证而已，似可精简。

以上只是笔者拙见，提出来与大家商讨，唯愿学习词典更趋完善。

附 注

［1］“鸟巢”《现汉》第4版收录了该词条，第5、6版均未收录。

［2］［注意］凡说明某种过程时，读chánɡ，如一场雨、一场大战、一场虚惊等;凡指称文体活动次数时，读chǎnɡ，如一场球赛、一场电影、一场歌剧、一场舞会等。现代汉语学习词典.北京:商务印书馆，2010:140.

1.汉语大词典编辑委员会，汉语大词典编纂处.汉语大词典(缩印本).上海:汉语大词典出版社，2002.

2.商务印书馆辞书研究中心编.现代汉语学习词典.北京:商务印书馆，2010.

3.中国社会科学院语言研究所词典编辑室.现代汉语词典(第6版).北京:商务印书馆，20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