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模因论视角解读流行语模因“X客”的传播

姚力之

（湖南城市学院 外国语学院，湖南 益阳 413000）

模因论作为一种解释文化传播与进化的新理论，正受到国内外广泛关注。模因论对各种文化现象具有很强的解释力。流行语是一种语言现象，是文化现象的重要组成部分，可以从模因论角度来分析。近年来，我们经常见到“X客”流行语活跃在各种媒体上，本文从模因论这一理论角度探讨流行语模因“X客”的复制与传播。

一、模因论及强势模因

（一）模因论及模因

模因论(Memetics)是一种基于达尔文的生物进化论规律来解释文化进化规律的新理论。[1]146模因类似于基因，是一个文化信息单位，那些不断得到复制和传播的语言、文化习俗、观念或社会行为都属于模因。[2]基因通过遗传而繁衍，模因则通过模仿而传播。何自然教授提出“凡是获得广泛复制和传播的现象都是模因现象，语言在交际中是不断得到复制和传播的，所以就存在语言模因现象”。因此，在语言学领域，我们可以用语言模因论（linguistic memes）来揭示话语传播和衍化的规律。[3]语言不仅是通过模仿而习得与传播，并且同样具有复制、选择和变异的功能，所以语言不仅是模因传播的载体，其本身也是一种模因，流行语之所以流行就是由于其作为语言模因能被成功地广泛复制。当然，语言模因在此过程中可能会发生变异。

（二）强势模因的概念及衡量标准

流行语中模因的自我复制能力各不相同，模因的存亡取决于其功能。流行语作为模因，遵循“适者生存”的进化原则，经历模因的四个生命周期，即：同化——模因引起宿主的注意，理解并接受；记忆——模因在宿主大脑里长时间停留；表达——模因的突出表达手段是话语；传输——也就是复制，其载体可以是书本照片和网络等，在交际中被反复传播并复制，变得强大，成为成功的模因，即“强势模因”。反之，那些不被反复传播和复制而渐渐消亡的模因则是“弱势模因”。

Dawkins提出“保真度、多产性和长寿性”是衡量成功模因的三个标准。“保真度”是指模因在复制过程中要保持其原始核心信息的一致；“多产性”指模因的复制频率高、传播范围广；“长寿性”指模因在使用中逐渐稳定下来，最终进入词汇系统而成为语言模因之一。[1]148只有在这三方面占优势的模因，才能得到复制与传播而流行，才能成为强势模因。但模因的复制与传播过程并不只是单纯的对已有模因的复制与传播，也会在保持其固有的性质或相同的模式基础上，在复制和传播过程中产生形式上或内容上的变异。

二、语言模因“X客”的复制与传播过程

语言模因信息的复制和传播方式分为基因型和表现型两大类型：基因型即内容相同，形式不同；表现型即内容不同，形式相同。流行语“X客”属于表现型语言模因。表现型模因采用相同的结构和表现形式，但分别按需要用不同的词表达不同的内容。一些常见词语一旦定格为模式，便会被到处复制、模仿，成为活跃的语言模因。“X客”语言模因就是以表达不同内容的“X”后面加上名词“客”而构成的特定结构模式。

流行语模因“X客”的复制与传播同样经历了模因的同化、记忆、表达、传输四个生命周期。流行语模因“X客”结构简单易懂，因而易引起宿主注意，其特殊的社会语用意义容易受到大众的普遍理解、接受，因此，流行语模因“X客”的言简意赅能在宿主的记忆中留下深刻印象，从而易被宿主理解、接受，继而引起同化反应。然后，流行语模因“X客”在各种传媒力量推动下，不断被传输，而模因被传输的次数越多，其宿主也就可能越多，宿主继续对此结构进行重新编码和传播，使得这一模因得到复制和传播。通过宿主不断地传输，各种“X客”模因，从“黑客、白客、红客、博客、播客、掘客”到“拼客、验客、试客、搜客”等，呈铺天盖地之势扑面而来。流行语模因“X客”完成了它的表达与传播阶段。这就是流行语“X客”作为模因经历其生命的四个周期（同化、记忆、表达、传输）的过程。随着社会和语言的不断发展变化，流行语模因“X客”继续感染新宿主，新宿主又继续对模因进行编码并传播，这个过程和周期不断继续下去……根据Dawkins对强弱模因的划分标准，流行语“X客”完全具有保真度、多产性和长寿性的优势。所以,从模因论角度看，流行语“X客”是一个语言模因，而且还是一个典型的强势语言模因。

三、语言模因“X客”的复制与流行原因

模因在进化过程中存在着巨大的选择压力，模因之间存在着激烈的相互竞争。流行语模因“X客”作为一种强势语言模因，始终为大众表达所需要，对不同类型的群体，可以生动形象地描写出各种各样的“客”。我们可以分别从“X客”的社会功用、心理功用、文化功用、语言本身具有的类推机制以及“X客”词语的语用特征和价值来解释语言模因“X客”的复制与流行的原因。

（一）社会功用

流行语模因“X客”传播范围广，传播速度快。语言作为一种社会现象，每当社会生活发生变化时，它都会随着社会现象和新生事物的产生而产生。流行语是社会发展与变迁在语言方面的最快、最直接的体现，它最能反映社会的变化。在现代社会全媒体时代的语境下，媒体传播的“共生效应”是流行语产生的推动力量。同时也使公众能积极和快速地接受新鲜事物。“广泛传播”和“迅速盛行”是流行语显著的特点。流行语模因“X客”能立刻吸引公众的注意力,能在短时间内得到网友们的普遍认可而迅速流行。

以“信客”为例：人言为信，信的原本意思是言语真实，后逐渐发展为讲信用、信物、送信的人。在我国古代，送信人被称为信差、信使、信客。这一职业一直延续到20世纪初，尤其是在一些农村，由于通讯尚未普及，信客就承担了联系工作。而现在，作为流行语的信客，指借助于即时通信工具如文字短信、彩信、QQ、MSN等，给特定的人群发送某个特定主题的信息。信客的英文可以翻译为Msgcast，是Short Message（短信）与broadcast（广播）的合成词。信客秉承了短信文化的自由精神，但是综合了激发创造的新模式，使其更具开放和建设性。能立刻吸引公众的注意力，得到网友们的普遍认可而迅速流行。可以使网友们在无线网络世界随时随地体现个人的存在，张扬个人的社会价值，拓展个人的知识视野，建立属于自己的交流沟通的群体，代表着全新的个人移动传媒方式、情感交流方式以及社交活动方式。

在多种媒体形态复合构建的媒介平台上，一个新的语言形式“X客”，通过媒体传播的“共生效应”得以“广泛传播”和“迅速盛行”。[4]语言是人类认识世界的工具，是反映社会变迁最深刻的密码，是跟踪社会发展轨迹和方向的重要参照。人们可以从中解读时代的斑斓色彩，透视时代的社会镜像。

（二）心理功用

流行语“X客”作为一种流变着的符号表征,敏锐地反映着人们心理的变迁。相比那些已经大众化的“人”，“X客”无疑要时尚、前卫得多，而且更能彰显个性，从而能引起人们注意，成为人们关注的焦点。“X客”负载着现代意义的新概念。“X客”的应运而生和流行折射出特定的社会文化心理。“X客”流行可以满足人们追求新颖、超常的表达效果的需要。“X客”的流行还体现了网络语义层面“无身份就是最为广泛的身份”。正因为“X客”具有特定的迎合大众心理的社会语用义和现代媒体对身份模糊的容忍，所以很受媒体的欢迎，适应了迅速变化的社会生活的表达需要，符合人们的心理特点。

如：印客，也称in客。是网民把自己所写的、画的、摘录的任何文字和图片以互联网为沟通、联系渠道，在互联网上变成具有永久保存价值的个性化印刷品，有的还提供网上销售服务。由于出书没有门槛，写作者可以满足自己的作家梦，同时，印客软件为印客的崛起提供极大的便利，受到个性消费群体的热烈欢迎而使印客群体急速扩大。

（三）语言文化功用

语言不仅是人们交际的工具，更是文化的载体。“语言就是文化的一部分，而且，实际上是最重要的部分之一，是唯一的凭其符号而跟整个文化相关联的一部分。”[5]词汇是语言三要素（语音、语法、词汇）中最活跃、最敏感的要素。它几乎处在经常的变动之中。语言与社会同步变化，同步发展，而文化依靠语言得以传播。常见的“拼客”就是比较有代表性和生命力的“X客”之一，具有比较强烈的“微文化”特征，从特定的角度反映出人们的价值观念和文化心态。

拼客，“拼”不是“拼命，拼死，拼活，血拼”等意思，而是表示“集中、联合、一起”，“客”代表人。拼客，简而言之就是：若干人集中在一起共同完成一件事或活动。“拼”字代表的不是抠门，而是一种精明与节俭的生活理念，追求的是更实惠、更快乐、更时尚的生活品质。拼车（顺风车)、拼饭（拼餐)、拼房（合租)、拼玩、拼购（团购)、拼卡、拼用拼游（拼团或自助游)等等都是目前常见的“拼客”方式。

与“拼客”一词相对应的英文应该是“Acting Appointment”、"Algebraic Average"、“All Apart”(缩写即为“AA”)或“Go Dutch”（直译为“做荷兰人”，有关“GoDutch”的来历：资本主义最先在16世纪的荷兰萌芽，由于商人们流动性很强，一起消费，彼此分摊费用便是最好的选择。“GoDutch”意为平摊付费）

“AA制”西风东渐，在我国流行开来。拼的这种理念最初来源于AA制，即拼客们实行Go Dutch或split the cost的做法。拼客与“AA制”有着相似的特点：在生活方面提倡节约，有助于人们培养“为自己埋单”的责任感和独立的生活意识。在文化方面则讲究以诚待人。传统上的AA制大多是发生在熟人之间，而拼客常常是不认识的人之间分摊费用。同时也是一种在公平简单的经济关系下的新型时尚的交友方式。

但“拼客”并不是套用“AA制”这个表达，这与西方国家和中国对其所持的不同态度有关。英美等国一般认为“拼客”是一种节约的消费形式，而中国的国情不同，也缺乏相关的规章制度，怕“拼”出问题和麻烦，因此，有些部门或群体不赞成“拼”而采取一些限制防范措施。但也有专家认为，这是现代社会人们的消费观念和行为走向成熟的表现，是值得广泛提倡的一种节俭和环保的生活方式。因此，我们可以这样理解：AA制只是一种消费观念，而拼客已经成为一种流行的、积极的、低碳环保的生活方式。

拼客（Pinker）是个地道的中国式英语(Chinglish)。Pinke人即拼客一词的汉语拼音，加上英文后缀-er（指从事某项工作的人），就成为了现在的pinker（拼客），这样看起来更像一个英文单词。汉语拼音和英文后缀二者合二为一，绝妙地表现了“拼客”的含义。不仅凸显了中国特色，也体现了全球化背景下，对“民族”文化中“异质”成分的尊重和认可。这就是“X客”语言文化功用的具体表现之一。

（四）语言类推机制的作用

模因被复制主要通过两种形式，即重复及类推。类推是模因复制与传播的重要机制之一。类推即利用原有语素和规则来创造词语。只要有相似点，模因就可以复制传播。语言使用者往往以新事物和新现象的出现为契机，以语言系统的类推机制为依据，根据自身的表达需要，利用自己的智慧，在已有的模因基础上去创造切合新事物或新现象的新词或赋予旧词以新的含义，类推出新模因。“X客”结构的传播基本属于类推，分析语料可以看出，“X客”涉及生活方方面面。如：黑客、白客、红客、博客、播客、掘客、信客、煮米客、淘宝客、威客、维客等。“X客”结构形式简单,表义功能强,能被不断复制和传播而成为强势模因。各种“X客”都是通过把模因“X客”进行类推而生成新的流行语或对旧词进行改造,赋予其新的含义。

如：红客(Honker)一词源于我们熟知的“黑客”，是指不会利用网络技术入侵自己国家电脑，而是维护正义和国家利益，为自己国家争光的黑客。在中国，红色有着特定的价值含义，代表道德、正义、强大、进步等等，所以也有”redhacker”一说，在”hacker”前面加了个”red”，即红色的黑客，只要具备热爱祖国、坚持正义、开拓进取等精神并热爱计算机技术的人都可称为红客，其在本质上与黑客、骇客并无区别。

在“客”前加一个词汇就可以概括从事某种活动或任务的人，而使该词逐渐演化，成为模因不断复制和传播下去涌现出越来越多的“X客”。

（五）流行语模因“X客”的语用特征和价值

各种各样的“X客”都具有这样的语用特征，新颖简洁，朗朗上口，一语中的，认知能力强。人类语言的使用受到认知制约，最典型的是省力原则,就是在语言的使用中花最少的力气，获得最大的认知效果。就是说，表达要言简意赅，用尽量少的字表达意义，概括性很强。从实用的角度来看，语言作为人类交际和认识世界的一个工具，重要的是使用起来方便，因此，人们不愿意也没必要把它搞得过分复杂，使用起来过分麻烦。人们在使用语言的过程中认识到语言的价值，语言的简洁和经济有直接的联系，随着人们生活节奏的加快，话语信息量的增加，人们用词自然更趋简练。而流行语“X客”之所以可以广为流传一个重要原因也在于此。将从事各种工作、任务、活动等的人浓缩为简短的一两个字的名词，结构形式简洁，明确了所指的性质、内容及特征，涵盖最大信息量，用最少的词语表达主要特征。体现了语言的经济性原则，易辨别，朗朗上口。因此，流行语模因“X客”一词易于被新宿主理解,同化，记忆、接受并进一步传播。

将模因论和流行语结合起来为现代语用学研究提供了一个崭新的切入点，模因论为语言引入了信息复制与传播的观点。在语言模因作用下,不仅作为语言模因的新词语得到复制,创造新词语的创意也同样得到复制,形成了人和语言的互动模式。“X客”的兴旺，适应了新时期千变万化的社会生活的表达需求，丰富了语言的构词方式和表达手段，从模因论角度解释和研究流行语模因“X客”为语言研究者们提供了一个更好地分析研究语言的视角。而且随着社会的不断发展,仍将不断有新的“X客”出现。可以预见，作为强势模因的“X客”在今后相当长的一段时期内还会继续盛行,但时代在变，社会在变，流行语在变,其取向与动态也在变,流行语模因“X客”在传播过程中还究竟会发生怎样的变异我们不得而知。因为强势模因和弱势模因不过是相对而言。我们真正要解读的是从模因论视角通过 “X客”的丰富性、新颖性和流变性等所反映出的时代变化和特征。

[1]刘晓妍.模因论视角下的2010年流行语[J].剑南文学,2011(7):146-148.

[2]Dawkins.R.The Selfish Gene[M].Oxford: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76:192.

[3]何自然.语言模因及其修辞效应[J]..外语学刊,.2008(1):.69.

[4]刘晓丽.全媒时代媒体传播对流行语的影响[J].求索,2010(6):94-95

[5]罗宾斯.普通语言学[M].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86:4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