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作品的语料库研究范式综述

杜爱玲

(河南师范大学外语学院,河南新乡453007)

一、引言

近年来随着语料库语言学的兴起,语篇的语料库研究范式[1]日益广泛,语料库检索软件也开始应用于文学批评领域来分析文学文本。语料库语言学的方法为我们欣赏和理解文学作品提供了一个崭新的视角。功能强大的语料库索引软件可以呈现一个词在语篇中的位置、频率、语法结构、左右搭配及周边搭配词的语义关系和语义取向(semantic preference)等,能够凸显语篇的发展脉络及话题内容[2]。语料库技术可以给我们呈现预期不到的语言型式,语料库分析则能够展示大量反映语言现象的例证。因而它能修正、反驳或强化研究人员的直觉[3]。语料库索引可以显现文本隐含的结构,激发人的想象力,检验文本对读者的感染力,具有很强的客观检验性[4]。语料库方法在研究作品的主题表达或作家的某种语言特点等方面能够提供可靠的量化依据,从而避免传统文学批评生搬硬套文学以外的理论进行穿凿附会或只注重概念演绎的弊端[5]。功能强大的索引软件可以向读者突出展示与作品主题相关的重要数据,为分析解读作品、理解、质疑或发展前人的研究成果提供了可靠的数据支持。

语料库语言学与文学批评相结合对文学作品进行研究已成为一种趋势,为文学批评的发展提供了广阔的前景。目前,随着国外语料库文体学研究的进一步深入,语料库用于文学批评的研究已进入了国内研究者的视野。有一些研究者已从各个角度对此领域进行了研究与探讨。本文就国内近年来语料库用于文学批评的研究作一述评,旨在了解语料库用于文学批评研究的现况、发展脉络、研究不足及未来发展趋势,希望拓展文学作品研究的途径,并对国内语料库文体学的研究与发展起到一定的促进作用。

二、研究方法

该文章的研究样本来自于 “中国知网CNKI” (网址为http: www.cnki.Net index.htm)的中国期刊全文数据库(CJFD)。CJFD是目前世界上最大的连续动态更新的中国期刊全文数据库,收录了1994年至今国内公开出版的8200种期刊的全文,目前已积累全文文献2200万篇,具有覆盖范围广,文本更新快,使用便捷等特点。在全文数据库中笔者对“语料库”、“文学”、“文学批评”、“文体” 等检索词在篇名、主题、摘要和关键词等检索项中进行了查询,检索到相关文章。经排查得到71篇语料库用于文学作品分析方面的文章。并且作者观察发现,这方面的文章从2002年开始出现。因此作者将该研究的时间范围定为2002年至2012年将近11年的时间。

三、语料库用于文学作品分析研究综述

1.研究概况

经过对中国期刊网全文数据库的检索,发现2002年以前关于语料库应用于文学文本分析的文章为零,2002年开始出现一篇。从2002年到2012年我们共查到这方面的文章71篇。它们代表了语料库应用于文学作品研究的历史和现状。从下面的柱状图(图1)可以看出来2004年以后数量有所增加,从2010年开始相关研究大量出现,迅猛发展,其中以2010年最多,达到20篇。可见近十一年来国内期刊上发表的这方面的文章数量基本上是逐年递增的。由此可知近年来语料库应用于文学作品分析方面的研究日益引起学者们的关注,相关研究不断出现,呈现增长趋势。但是进一步观察发现,发表在 《外国语》、《外语教学与研究》、《外语电化教学》等外语类核心期刊及中文核心期刊上的文章数量相对较少,只有21篇,占检索文章总数的29.6%。而超过70%的文章都是发表在国内一般的CN期刊上。可见国内这方面的研究总体上质量不高。

从研究内容上看,国内学者对语料库用于文学作品的研究主要集中在以下方面(见图2):语料库用于文学作品分析的介绍,共51篇;语料库用于文学作品分析及其教学,共7篇;文学语料库的建设,共7篇;不同文学文体及题材的研究,共3篇。当然,上面的研究内容分类不是绝对的,因为有的研究同时覆盖两个甚至两个以上的类别,对于这样的研究本文不重复计算,作者根据其研究内容的侧重来进行分类。可见国内语料库用于文学作品分析研究内容分布严重不均衡。

图1 2002-2012年各年份语料库用于文学作品研究类文章数量柱状图

图2 语料库用于文学作品分析研究各类分布图

2.研究成就

(1)语料库用于文学作品分析的介绍

2002年杨建枚[4]用语料库方法分析了小说 《警察与赞美诗》的故事情节、人物塑造及作者的写作技巧。证明了语料库检索软件在文学批评分析中的魅力。该研究是国内语料库用来分析文学作品的先导,引领了后来一批学者开展了类似的研究。关合凤[6]对 《隧洞突破》 进行了语料库索引研究。通过关键词的词图分析验证了小说传统的叙述结构;通过截词,提取和分析了作品中超常频率词语及其共现关系,向读者展现了作者选择第三人称限制性全知视角的高明之处;利用Concord功能,得到各个人物出现时的上下文信息,使读者更加直观地了解到该小说在人物个性的塑造上运用戏剧性叙述手法。张尤[7]借助Wordsmith语料库检索软件,对小说《德伯家的苔丝》中的情节发展、人物语言特色、人物性格塑造以及环境描写等方面进行了统计分析,以量化的方式展现了小说的情节脉络、方言韵味、地域文化色彩及主人公性格的多元性,为该小说的欣赏和研究提供了一种新的思路和角度。杜爱玲[8]通过对《一小时的故事》中的一些高频词和关键词的检索分析,解读了该小说的故事情节、主题思想、表现手法及修辞方法等,用真实的语言数据证实了该作品的文学价值。杨秀珍、续娜和刘美瑜[9]借助语料库检索工具WordSmith,对 《暮光之城》系列小说语料库与BROWN文学语料库BROWN(K-R)从词长、词汇密度、词频等层面进行了对比分析,发现《暮光之城》系列小说的词汇特征:词汇短小,词汇密度较高,多采用动词,句子简短,叙事简洁、口语化特征明显,动词一般过去时的高频使用突出了小说的神秘感,符合人鬼相恋的主题,增强了小说的趣味性和可读性。汪琴[10]运用语料库检索软件对《太阳照常升起》进行了词语方面的计量分析,论证了词、搭配和词块的出现频率和分布状况的计量分析不仅能够为传统的文学阐释提供文本细节支持,而且能使分析结果变得更为客观。类似的研究还有很多,验证了语料库用于文学作品分析的可行性,介绍语料库用于文学作品分析途径。但这些研究大都是借助语料库检索软件,对某一篇小说进行检索分析,用数据展现作品的情节发展、语言特色、修辞手法等,研究相对比较简单,模式化。

可喜的是,虽然以一篇作品为例进行简单介绍的研究还不断涌现,但从2009年开始质量较高的对文学作品的语料库研究范式进行介绍类的文章开始出现,并逐渐上升到了一定的理论层次。李涛和王菊丽[11]的《语料库文体学:计算机辅助文学语篇的文体分析》梳理了语料库语言学与文学文体学的学科交叉融合,对语料库文体学的基本原理、历史演进、分析方法和相关检索分析软件等进行了探讨,发掘计算机辅助下对文学语篇进行文体分析的途径及该途径在揭示文学语篇深层意义上的贡献。在《语料库语言学视野中的外国文学研究》中,李晋和郎建国[12]考察了这方面研究的发展脉络、主要特点和主要术语之间的联系。他们总结了语料库语言学视野中文学研究的两个特点:第一,对比参照语料库研究文学文本语言的显著特征,验证基于直觉判断和理性分析的文学评论的合理性,验证在语料库语言学迅速发展前学术界归纳的言语与思想表达方式的完整性;第二,提倡结合文本,定量分析和定性分析相结合,关注文本的潜在意义,主张超越验证文学评论阶段。该研究对语料库语言学方法研究文学文本的重要性和可行性进行了探究,同时指出在批判性地通读文学文本前提下,充分利用语料库工具可多维度地丰富文学研究。值得一提的是卢卫中、夏云[13]发表了《语料库文体学:文学文体学研究的新途径》,把这方面的研究提升到了语料库文体学的理论层次。在这篇文章中他们介绍了语料库文体学的主要研究领域和取得的研究成果,讨论了该领域研究的不足及其原因,并展望了语料库语言学与文学文体学这两个领域进一步融合的研究前景。

(2)语料库用于文学作品分析及其在教学中的应用

文学教学与文学作品的分析和欣赏息息相关。在语料库用于文学作品研究逐渐开展起来以后,有些学者开始把研究的视角转到文学教学上来。贾国栋[14]使用语料库统计检索软件对《老人与海》进行了检索分析,验证了海明威作品简约的文体风格,同时将研究成果有效地用于文学选修课的教学中。同年,汪琴[15]也以《老人与海》作为研究对象从文本特征、故事情节以及写作特点等角度探讨了语料库驱动学习模式在英美文学课中的应用。张燕、沈燕[16]在英美文学课堂上利用语料库以及AntCone检索软件,分析了小说 《阿拉比》的主题、故事情节以及小说的背景氛围。她们发现该方法能够提高学生英美文学课程的学习积极性,证明了语料库用于英美文学教学的可行性。七篇相关文章中有六篇都是选取某一篇作品为例,介绍或验证语料库用于文学教学的可行性。但是这些文章普遍限于介绍层次,教学操作过程相当笼统简单。值得一提的是徐紫云[17]在她的文章《基于语料库的中国历代文学作品选读辅助教学与科研软件》中提出了一种功能完备、使用方便的基于语料库的教学软件的设计,该软件分学习、测试、试卷管理与科研四个独立模块。可以增强教学的灵活性,激发学生的学习兴趣。这种语料库辅助教学研究在我国还处于起步阶段。

(3)文学语料库的建设

语料库的建设直接影响着语料库在各方面的研究。文学语料库的建设也引起了学者们的关注。隋桂岚和刘励[18]首先提出了大型文学语言语料库的建库方案。张显平[19]认为文学语料库的建设与利用是改进英美文学教学的有效途径之一。他指出构建文学语料库应注意文学性、对象性和反馈性三个基本原则。王艳文[20]提出建设一个古代希腊、罗马神话和《圣经》“三源泉”语料库,并从建库目标、语料来源、语料库结构、语料库软件选用、以及语料库应用等方面进行了阐述。同时指出该语料库不仅为英语专业师生和英美文学爱好者提供背景知识和学术研究平台,还可以更好地欣赏、解读和研究英美文学作家、名作,特别是进行作家文体风格研究。王黎娜[21]从建库目标、原则、内容、检索等方面讨论了英美文学语料库的构建,并指出英美文学语料库对文学欣赏研究及文学教学的积极作用。以上研究大都处于构想和初步实施阶段,还有待进一步的努力。这些研究基本上都是提出构建英美文学语料库,并强调对英美教学的作用。而语料库的研究作用似乎没有得到足够的重视。并且也没有人提出某一作家作品、某一题材作品或某一时代作品等小型语料库的构建。可见,这方面的研究发展空间比较大。

(4)不同文学文体及题材的研究

语料库用于文学作品分析方面的研究主要侧重于对小说的分析。近年来,有些学者们也开始关注其他不同文学文体或题材的语料库分析研究。李明富[22]利用语料库对影视作品《阿甘正传》的主题词进行了分析,并结合原型批评理论和二元对立思想,从影视文学角度透视了美军形象的塑造与传播。周琨和张荣梅[23]借助WordSmith软件,采用实证的研究方法比较了自建培根随笔集小型语料库Essays和参照语料库Flob的部分文体特征。他们发现Essays的词汇丰富,句式灵活多变。秦平新[24]运用语料库分析软件从文本的总体特征、主题词检索、关键词分布以及带语境的索引行展示对培根的随笔“论读书” 进行了语篇、语言特点及文章主题思想等方面进行了分析解读。通过量化研究验证了培根的随笔作品句子短小精悍、工整匀称以及排比、省略和类比等修辞手段的使用效果。这类研究涉及的文学文体和题材较少,研究深度还不够。

3.研究存在的不足

以上分析可以看出语料库用于文学作品分析的研究取得了一定的成绩,但我们同时也意识到外国这方面研究存在的不足和有待发展的方面。首先,近年来国内这方面的研究整体上研究水平较低,质量不高,理论水平还有待加强。特别是大部分研究主要侧重于以某一篇小说为例,借助语料库检索软件,用数据展现作品的故事情节、语言特色、修辞手法等,旨在证明语料库用于文学作品研究的可行性和有效性。这些研究相对比较简单,模式化。特别是对不同的文学文体和不同小说题材的研究还有待拓宽和发展。第二,文学作品的语料库检索分析应用于文学教学类的研究还处于介绍和起步阶段,对于在实际教学中易于操作,切实可行的教学模式的研究还少有人尝试。最后,可利用的文学语料库较少,研究开发规模大、文体全、专用性强、可对词类、句法、语义、语篇等要素进行尽可能详尽的赋码的文学语料库和能对文学语言进行多层次分析的索引软件是当前研究者们所面临的挑战。

四、结语

语料库用于文学作品分析为我们欣赏和理解文学作品提供了一个崭新的视角。国外这方面的研究取得了长足进展,但国内语料库语言学与文学批评的结合还处于萌芽状态,这方面的研究才刚刚起步,不论从广度上还是深度上都缺乏系统的研究。在用语料库工具研究文学文本的起始阶段,利用语料证据验证文学评论是必经之路,但充分利用语料库工具对大量的完整的文本进行多角度地分析,进一步挖掘文学文本的深层意义是语料库文体学的发展趋势。我们期待在国外语料库文体学迅速发展的同时,国内的相关研究也能得到应有的重视和发展。

[2]Hoey,M.Patterns of Lexis in text[M].Shanghai:Shanghai Foreign Language education press,2000.

[3]Partington,A.The Linguistics of Political Argument[M].London:Routledge,2003.

[4]杨建玫.《警察与赞美诗》的语料库索引分析[J].四川外语学院学报,2002(3):56-59.

[5]杨惠忠.语料库语言学导论[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2.

[6]关合凤.莱辛作品 《隧洞突破》的语料库检索分析[J].南都学坛,2009,(4):46-49.

[7]张 优.《德伯家的苔丝》艺术效果的鉴赏新模式——基于语料库检索技术的文本分析[J].小说评论,2009,(S2):160-162.

[8]杜爱玲.语料库检索在文学作品分析中的应用——《以一小时的故事》为例[J].名作欣赏,2012,(3):41-43.

[9]杨秀珍,续 娜,刘美瑜.基于语料库的《暮光之城》系列小说词汇特点初探 [J].长春理工大学学报 (社会科学版)2010,(2):77-92.

[10]汪琴.词、搭配与词块——《太阳照常升起》的语料库文体学研究 [J].怀化学院学报,2012,(6):81-84.

[11]李涛,王菊丽.语料库文体学:计算机辅助文学语篇的文体分析[J].外语电化教学,2009,(1):21-25.

[12]李晋,郎建国.语料库语言学视野中的外国文学研究 [J].外国语,2010,(2):84-91.

[13]卢卫中,夏 云.语料库文体学:文学文体学研究的新途径[J].外国语,2010,(1):49-55.

[14]贾国栋.海明威小说 《老人与海》的文体风格研究与教学 [J].当代外语研究,2012,(7):67-71.

[15]汪琴.英美文学课中语料驱动学习模式的应用——以作品 《老人与海》分析模式为例 [J].内蒙古师范大学学报(教育科学版),2012,(7):117-120.

[16]张燕,沈燕.语料库在英美文学教学中的应用研究 [J].齐鲁师范学院学报,2011,(4):146-151.

[17]徐紫云.基于语料库的中国历代文学作品选读辅助教学与科研软件 [J].语文学刊,2006,(14):6-7.

[18]隋桂岚,刘励.关于大型文学语言语料库的构建[J].外语电化教学,2004,(2):38-49.

[19]张显平.构建语料库促进英美文学教学改革[J].四川外语学院学报,2007,(5):134-137.

[20]王艳文.构建英美文学文化三源泉语料库改进文学教学 [J].教学研究,2009,(4):47-60.

[21]王黎娜.构建英美文学课程语料库突破课程教学瓶颈 [J].陕西教育 (高教版),2012,(5):58-59.

[22]李明富.从影视文学主题词透视美军形象传播——基于 《阿甘正传》的语料库主题词分析 [J].国防科技,2012,(1):67-70.

[23]周琨,张荣梅.从语料库文体学的视角看培根Essays的文体特征[J].通化师范学院学报,2011,(11):59-64.

[24]秦平新.基于语料库方法的文本语篇信息解读 [J].外语电化教学,2010,(1):69-7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