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论中国对外开放中的制度隔离

2013-03-24 04:55赵岳阳
关键词:全球化资本制度

赵岳阳

中国经济的快速发展,对外开放功不可没。在大规模的产品和资本流入和流出的背后,制度因素起到了积极的推动作用。中国对外开放的成功得益于一系列制度变迁和新制度体系的构建,这些制度安排帮助中国经济融入到世界经济当中,从而获得各种资源、人力和更广阔的市场空间。而在这些制度安排当中,其中一些制度对有损中国经济发展,危害中国经济安全的外部经济行为起到了防范和抑制的作用,形成了对外开放中的制度隔离层,提升其他开放政策的效果,有必要对这些制度的一些基本问题进行讨论。

一、中国制度隔离产生的原因:经济全球化对发展中国家的不利影响

经济全球化虽然对中国这类发展中国家而言存在机遇,但是同样存在风险,因而需要利用制度来对潜在危害加以隔离。首先,国际金融市场自由化之后,大量投资性资本的快速流入和流出某一发展中国家来进行套利。投资性资本快速流入首先会抬高流入国的股市和房地产等资本的价格,从而制造金融泡沫。当其预期市场会出现逆转时,大量资本集体流出,导致该国金融系统承担高度风险,出现借贷困难,最终波及实体经济。19世纪以来资本流动一直在发展中国家的经济里先制造繁荣再把它们推向崩溃。1979年拉丁美洲、1997年亚洲、1998年俄罗斯、2002年阿根廷都因资本流动产生了金融危机。而中国市场经济体制有待完善,整体经济发展处于经济起飞阶段,大量游资觊觎中国的投机机会,容易催生经济泡沫,引发经济震荡。

其次,发展中国家往往在资金上存在短缺现象,需要向主要国际经济组织举债。借债的同时,这些经济组织往往会附带较为苛刻的经济改革要求,迫使发展中国家进行以自由化为主导的经济体制改革。这种改革并不能适应发展中国家情况复杂的经济发展现状,效果并不理想。如斯蒂格利茨在亚洲金融危机结束后对IMF进行了严厉的指责,即批评其发现了错误的问题,实施了错误的解决办法,又批评其无视各个国家的具体情况而不惜一切代价推行自由市场的行为[1]。这种自由化政策的目的并不单纯,很大程度上是为了使发展中国家去政府化,使劳动力和资源可以在市场上自由流出发展中国家而不受国家控制和保护。因此,需要在制度安排上控制中国对国际经济援助的依赖程度,在适度的经济交往中保证自己制度体系的独立性。

再次,发展中国家往往在国际竞争中处于劣势,多选择成为战略性资源和能源的提供国,易导致这些资源和能源的贱卖和流失。以往理论就已经关注到了发达国家与发展中国家产品交换中存在不合理定价的现象。除此之外,大型跨国公司可以通过兼并和建立子公司等手段,利用竞争优势,直接控制发展中国家资源行业中的企业,从而间接掌控其丰富的自然资源。而这种行为,直接导致后发国家产业结果的畸形,不利其长远发展。从东欧国家自由化的效果来看,这些国家整个经济竞争实力往往没有得到提升,能源和资源为主要出口和拉动GDP的产业,经济结构“科威特化”。例如,1993年哈萨克斯坦72.5%的外国直接投资集中在石油部门,1996年32.8%投入到基础金属的生产中[2]。因此,中国等发展中国家需要对自身资源加以制度保护,警惕一些恶意兼并行为并及时加以制止,防止资源流失。

最后,当发达国家遇到难以通过和平手段改变其经济制度以实现去政府化目标的国家,战争成为最后的手段。利用武力直接摧毁该国原有制度,迫使其构建符合西方标准的制度体系。因此中国等发展中国家需要具备一定的军事实力保证具体制度隔离安排的有效实施,否则将难以形成有效的制度隔离体系。

二、中国制度隔离的具体制度安排

针对上述风险,中国自改革开放起,就采取了一系列的措施,较为成功地实现了对外开放过程中的趋利避害。虽然其中一些措施一直受到主流经济理论的批评,例如克鲁格曼指责中国汇率制度没有完全市场化,造成了美国乃至全球的经济衰退[3]。但是主流理论解释的对象往往是市场经济较为成熟,竞争中占优的国家,而对中国这种转型国家,制度隔离确实有效的降低了国际贸易对本国经济损害。

首先,中国对资本市场进行了有效的制度隔离。一方面,中国一直保证政府对汇率的控制力度,防止汇率过快变动而产生套利机会,控制人民币升值速度,汇率制度成为防止投机资本流入的重要屏障。正因为如此,中国在屡次世界金融危机中所受到的冲击大大降低。同时,保持汇率稳定对改善我国企业的生产状况也有直接的促进作用,防止国内企业看到套利机会而将生产资金移作炒外汇之用。另一方面,中国一直严格控制投机资本进入中国境内的渠道,并在世界金融危机之后,构建更为完整的入境资金审查机制。我国资本项目开放表现出如下主要特点:资本项目坚持谨慎、渐进式的方式,整体上遵循先直接投资后间接投资、先流入后流出的原则;资本账户开放具有非对称性,整体倾向直接投资,而对资本交易项目实施严格的资本管制;资本账户开放过程与中国所处国内国际环境高度一致,体现出灵活性和务实性[4]328。通过这些制度,有效地对流入中国境内的资金进行了筛选,一些不从事生产的资本被隔离在外部,整体上保证了经济运行的平稳。比较而言,一些国家在进行经济转型时,过早开放了资本账户,不同程度上出现了经济泡沫和经济震荡。

其次,中国对外经济政策设定上偏好对直接投资的吸引,弱化了对世界经济组织的援助依赖。中国不以对外借债为主要弥补资金不足的方法,而是更多地吸引FDI,以便在国内的制度环境下将外资消化和利用,避免了因外债过重而导致被债权国挟持,在制度建设上遭遇敲竹杠而丧失自主性。我国借用国外贷款的经验主要有三个方面:坚持“积极、合理、有效”的利用外资方针;坚持以我为主,正确发挥政府主导作用;坚持国外贷款用于开发性项目投资,坚持经济效益与社会效益兼顾;坚持量力而行,始终注重防范外债风险[4]241-243。因此,虽然在经济起步阶段,中国也接受了援助,但是没有因此陷入债务危机,也没受制于国际经济组织。各地方政府更多是利用自身优势和种种优惠政策来吸引外资,努力提升本地区市场体制的成熟程度,从而形成了较为平等的合作关系。

再次,中国一些制度安排防止了其他国家对资源的窃取。一方面,中国政府已经直接下达一些行政指令,对稀土等战略性资源进行保护和控制,并且对其相关企业进行集约化管理,对产量和出口量进行控制,虽这些政策往往会遭到非议,但是相比而言,美国对外国兼并和购买其核心企业和核心技术的行为也进行了直接的限制和行政干预,中国的这些做法便也无可厚非。另一方面,中国的大部分资源企业属于大规模的国有企业,这天然增强了对资源的保护。这些企业即不同于私有企业,不会为了短期利润而轻易将资源贩卖,或者因经营者个人原因而将企业出售,导致整个行业被外国企业所垄断。这些企业既要融入到市场经济当中,在市场竞争中成为独立自主的经济主体,又要在关乎国家长远经济发展和结构调整的问题上,服从国家的宏观经济政策,发挥公有制的长处和优势,带动整个国民经济向预定的方向前行。也正因为这些国有企业没有在改革中被彻底抛弃,所以中国没有出现俄罗斯等东欧国家的产业“科威特化”,而近期这些国家又纷纷将资源和能源企业收归国有,也反映出公有制经济在隔离外国资源窃取行为的功效。

最后,中国的外交政策和军事实力保证了制度隔离的有效实施。中国一直以来奉行“独立自主”的外交政策,不干预别国内政,反对霸权主义,赢得了广泛国际声誉。同时,通过抗美援朝战争和战略性核武器的研发,中国又能够用武力和外交来隔离外部力量,从而维护本国制度体系演变不被干扰的能力,是众多发展中国家可望而不可即的硬实力,也是毛泽东时代为中国留下的财富,成为中国制度隔离之所以能够成功的根本保证。

三、中国制度隔离的相机选择

一味地进行制度隔离,并不能有助于对外开放和借助外部力量,需要针对外部环境的变化以及国内的实际情况来进行相机调整和选择。在这方面,中国也有一些经验值得总结。

首先,应该针对经济全球化的宏观周期对制度隔离进行调整。经济全球化本身具有独特的规律和特点,其中很重要的一点便是其呈现了周期性的钟摆运动。“全球化不是一个简单的从落后到进步、从传统到现代的,永远向着同一方向不断进化的过程。它可以有不同的,甚至是完全相反的走向,并且经常呈现出钟摆式的,或者是循环式的发展过程。”[5]正因为如此,一个国家的对外经济制度需要针对宏观经济全球化的具体情况来加以调整。纵观建国以来中国对外经济政策的演变,总体上经历了从强制度隔离到逐步放开隔离的过程,而这一过程恰恰契合了自布雷诺森林体系解体后,新一轮的经济全球化浪潮,把握住了对外开放的最佳时机,及时对制度隔离体系进行了调整。而相比之下,同时期拉美国家恰好采取了逆经济全球化操作,提出了“依附理论”,实行了进口替代的发展战略,结果使其经济发展势头受挫。顺应经济全球化的总体趋势成为制度隔离相机选择的重要原则,而经历了几次大的世界金融危机,经济全球化已经有衰退的趋势,中国也逐步对制度隔离政策有所强化,提出了转型经济发展方式的战略。

其次,中国通过制度实验来确定制度隔离的程度和范围。制度实验是中国经济发展的一项宝贵经验,对外开放同样也采用了这种方法,从而对对外隔离和开放的程度加以选择。其中最为典型的制度实验,便是成立经济特区。中国的经济特区制度即是对外的积极开放,同时也是对外部负面影响的一种制度隔离。从而在一定范围内对这两种力量的比例和组合方式进行调试,直至找到较为成熟的配比方法,然后再对这些方法进行推广,体现出中国改革的渐进性。在建立特区的初期,由于经验不足,制度隔离体系不够健全,也曾面临困难,如走私活动的泛滥,并波及整个广东省。随后通过强有力的措施,走私行为得到有效的治理。如果当时没过进行试验,依照其他转型国家,过快地放松制度隔离程度,则问题的波及范围和影响将大大超过一个省份,治理的难度和成本也将大幅提高。可见,通过制度实验来相机抉择制度隔离的程度是中国调整制度隔离的重要方法。

[1][美]斯图亚特·林恩.发展经济学[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9:498.

[2][俄]利布曼,乌什卡洛娃.全球与地区制度竞争中的后苏联国家——以哈萨克斯坦为例[J].俄罗斯研究,2009(1):53.

[3]Paul Krugman.Taking on China[N].New York Times,March 15,2010.

[4]国家发展和改革委员会对外经济研究所.中国经济国际化进程[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

[5]高柏.中国经济发展模式转型与经济社会学制度学派[J].社会学研究,2008(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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