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余珊 伍忠明 本刊记者 雷怡安
有这样一个群体,他们奋战在基层一线,工作辛苦、收入不高;他们直面社会现象,化解社会矛盾;他们是老百姓眼里的“政府人”,端着令人羡慕的“铁饭碗”。这个群体,成为了中国公务员群体的主力军。不管走到哪里都能见到他们的身影,然而我们是否了解他们真实的工作状态?让我们跟随镜头了解两名基层公务员寻常的一天。
人物简介:唐砚,自贡荣县留佳镇副镇长。
时间:2013年2月6日。
身为留佳镇副镇长、留佳片区移民搬迁安置工作组副组长,唐砚昨晚又一夜没睡好。躺在床上脑子里总是浮现出移民群众对园地附着物补偿不满意,对堡坎没有进行实物指标量调查不理解等一连串事儿。用他自己的话说,移民工作的艰辛用“踏遍千山万水、想尽千方百计、吃尽千辛万苦、走进千家万户、说尽千言万语”这30 个字来描述再准确不过了。
早上6 点,唐砚起了床。他一边在心里盘算今天一天的工作计划,一边向机关食堂走去。
刚下楼,玉皇村17组的邹明权找到了唐砚,诉说自己对移民搬迁的困惑。唐砚忘了正要去食堂吃早饭,就将随身携带的《政策解答》拿出来给他看,耐心细致地解答老邹的困惑。
整个上午,到唐砚办公室的人络绎不绝。有汇报工作的,有反映问题的,也有直接上访的……忙碌和专注让他忘记了吃早饭。
送走一拨又一拨来访者后,唐砚猛然想起了什么。看看表,已经10 点过了。他马不停蹄地驱车赶往6 公里外的老祠村18 组,这里也是移民大组。
一下车,不少移民就蜂拥而来。唐砚从衣袋里掏出一盒香烟一支支递给群众,一一解答群众的疑惑……就这样,一“摆”就是两个多小时。当在场移民群众心中的疑惑被解除后,唐砚舒展疲惫的身子,脸上露出了笑容。
办完所有事情,在返回留佳的汽车上,唐砚打起盹来。猛一睁眼,他想起了明天还要慰问几户贫困移民,便分别拨通了这几户移民所在村村委会主任的电话,让他们通知这几户移民,明天在家等着县上同志过来慰问。眼皮不知不觉地合上了,此时电话又响了。
“唐镇长,你现在在哪儿,我是骑龙村15 组的移民,一直在外打工,现在过春节回来了,想咨询一下移民政策。”
“好,好,我已经到了留佳场口,你在哪儿,我们见面再谈。”
当唐砚从骑龙村15 组返回留佳镇政府,已是深夜12点过了,刺骨的寒风呼啸着。他轻轻推开寝室门,台灯依然明亮,餐桌上妻子为他泡的方便面还微热……
人物简介:刘先进,冕宁县城厢镇公务员。
时间:2013年3月17日。
早晨7:40,刘先进从家里骑着电动车向单位驶去。街道两旁林立的高楼大厦,时而从身旁呼啸而过的高档轿车、越野车以及阴雨天扑面而来的寒风,让老刘觉得自己越来越小,甚至开始自卑起来。工作几十年了,自己每月的收入还不及同村熟练泥瓦匠的一半。
8:00,到办公室。像往常一样,老刘如同上紧的发条迅速转动起来。打开电脑接收文件、翻开工作日志查阅今日待办事项,花去20 分钟左右。
8:30,刘先进和同事陈大辉来到南西社区7 组,解决有关土地权利归属引发的争议,当事人互不让步。两人来得及时,安定了两家情绪,阻止了事态恶化。他们苦口婆心地对当事两家晓之以情理,明之于利害。用了一个多小时,终于让两家达成了合理协议。
9:50,刘先进到本镇马尿河、河东村等村巡查、制止违法建房。巡查违法用地,是老刘的一项重要工作。“对于违法用地,最好是防患于未然。有些违法用地盖房子的速度很快,等盖起来再去拆,工作难度就大了。会造成不必要的损失,还影响干群关系”。时间长了,老刘已经摸出了经验,哪个地块好,多看两眼;哪个拖拉机在拉沙,上去问两句;哪里有堆砖,要看看是怎么回事。
说话间就见有处在修房子,已经把地基打好了,几乎把公路的边带都占了,很明显是个违法建筑。老刘的神色严肃了起来。待他走近后,却变得和颜悦色,又是递烟,又是握手。问明了情况后,老刘客气有礼地给房主说:“按规定,这里不能修房子。”经过细致耐心地教育,宣传政策、法律,最后房主在《责令停止土地(矿产)违法行为通知书》上签了字。老刘说:“农民挣钱也不容易,我们这样把房子拆了,他们肯定有情绪。但只要我们的工作做到家了,群众还是理解的。”
14:30,刘先进在城东南新区开发建设指挥部参加会议,关于为冕宁中学征收校舍用地的相关工作。
16:20,会议一结束,刘先进就赶到群裕社区2 组协调重大民事纠纷,到晚上10 点钟才结束。回到家时,已经是深夜11 点了。
临到睡觉,老刘才发现今天早上吃了一碗面后,再也没有吃东西。胃,开始因饥饿而痛了起来。
每一年的公务员考试都是一场战斗,无数的人挤破了头想迈进公务员这支队伍。因为其所谓的工资待遇好、工作性质稳定、上班时间朝九晚五……比起如今越来越严峻的就业压力和择业环境,公务员确实是不错的选择。
然而,又有多少人知道基层公务员的实际生存状况呢?通过接触,记者发现基层公务员面临的工作压力和精神压力其实很大,另外,还有上班时间长、工资待遇低、作息不规律等问题。
一位在广安市委宣传部工作的基层公务员通过QQ 婉拒了记者的采访,他说最近真的太忙了,天天熬夜加班,实在没有时间接受采访。就如同上文中的两名基层公务员,唐砚和刘先进,从他们的工作时间表来估算,他们每天工作几乎都不低于10个小时,而这还是正常工作时间,如果算上加班,那就更长了。基层公务员的上班时间打破了朝九晚五的神话,连他们自己都不相信有准时下班这个说法。
“不是我们不想准时下班,每天的事那么多,如果再下乡,帮群众解决问题,怎么可能说下班就下班啊。”基层公务员张某说。
由于工作性质决定了他们不能每天坐在办公室里纸上谈兵,因此他们就必须要走出去。这一走出去,就经常导致生活的不规律,比如一天喝不了一杯水,一天吃不上准点的饭,这些都使一些基层公务员的身体状况逐年下降。泸州市黄舣镇的公务员朱继宏在厕所里摔倒,后脑受到重创后死亡。这一起事件引发了公众对基层公务员生活工作状况的关注。
图/CFP
朱继宏的父亲最常说的是:“你怎么这么忙?”从其父亲的口里记者得知朱继宏通常晚上10 点过才下班回家,晚的时候要到凌晨一两点。
生活作息的不规律是基层公务员经常遇到的问题。面对每天繁重而琐碎的工作,他们精神压力巨大。中国社科院2013年所做的《关于基层公务员心理状况的调查报告》称,由于普通民众的公权意识逐步增强,他们对公务员的要求与过去也大大不同,这使得公务员群体对自身有了更高标准的要求。基层公务员每天面对的各类行政事务纷繁复杂,在此过程中经常会发生应对多种角色的需求冲突,当这种需求超出了基层公务员的能力或时间范围,便产生了来自于角色超载的压力。
另外,工资待遇低也是不争的事实。一般来说,基层公务员的工资就1000~2000元左右。看着其他人都买了房买了车,他们也会经常想自己的出路在哪里。
工资待遇低直接导致了家庭的经济负担重。就算在基层,面对上涨的物价、不断攀高的房价以及如何也逃脱不了的孩子教育经费,他们频生“心有余而力不足”之感。
晋升通道的狭窄也是基层公务员面临的困境。绝大多数基层公务员在一个工作岗位上一般会干上几十年的时间,临退休的时候可能依然是科员。由于“论资排辈”的现象存在,因此熬资历成为了基层公务员想要向上晋升的唯一出路。一名曾经是基层公务员的人士告诉记者:“作为一名充满活力的年轻人,这种熬资历的‘晋升’途径压得我喘不过气。”因此在一年以后,通过考试,他成为了一名金融人士。
温水煮青蛙的方式让许多基层公务员在不知不觉中丧失了奋斗的意志和冲劲,在这种一眼能望到头的工作历程里,许多人都失去了幸福感。(责编:李妍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