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小梅
(抚顺市图书馆,辽宁 抚顺113006)
孙小梅 女,1966年生。本科学历,馆员。研究方向:读者服务。
“图书馆”是中国近代化的产物,尽管它在16世纪就由西方传教士传入中国,但是在中国真正发展却要从19世纪末开始。中国近代图书馆萌芽于晚清时期,辛亥革命时基本创立,继而得到推广与发展。中国近代图书馆从酝酿到发展,直到正式形成,其中经历了复杂的历史过渡阶段,晚清和民国时期是其中两个重要过渡时期。笔者将以此为依托,重点探究辛亥革命时期中国图书馆事业的发展,希望对现代图书馆事业提供借鉴。
藏书,在民国以前,其收藏一直沿袭着古代的收藏模式,主要有官藏和私藏两种形式。其中官藏有1200多年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商周时期设立史官掌管藏书,随着社会的发展,统治阶级深知知识的重要,所以设立皇家书院,分门别类,收罗民间经史子集于其间。到了清代演变成了较为完善的馆阁制度(可以认为这是图书馆的雏形),比如清朝的文溯阁、翔凤阁、敬典阁等,其中翔凤阁位于今沈阳故宫中路,在清朝顺治定鼎中原后作为御用藏书之所[1]。私藏则开始于春秋战国时期。孔子私人藏书规模浩大,有“广搜文献而作《春秋》”之说。
无论官藏也好,私藏也罢,在古代主要盛行于文人墨客之间、达官显贵之中,藏书的目的在于“收藏”,将“藏书”悬置于高楼,注重对藏书的保护而轻视了书籍普及与教育。比如以文溯阁为例,其在乾隆年间增建,主要用于珍藏《四库全书》,在文溯阁中有乾隆皇帝亲自撰写的《御制文溯阁记》。它是清代七大藏书阁之首,其外表雄伟壮阔,进出须持有特定出入凭证,以此来体现皇家独一无二的地位。私人藏书与官藏类似,收藏者往往是具有一定阶级地位的官宦人家,而私人藏书室没有主人的同意外人无法进入。图书是知识的载体,从上述可以看出,当时的寻常百姓阶层是无法进入藏书阁的,这也从侧面体现了辛亥革命前期“藏书阁”的封闭性、阶级性、收藏性以及在上层社会知识文化传播的独特性。
鸦片战争后,帝国列强打开了清政府的国门,伴随着西学东渐,西方现代意义上的图书馆思想不断传入中国,“藏书”的“阶级封闭性”在晚清时期仁人志士的推动下得以变革与发展,并首次引进“图书馆”一词。蔡元培先生一生爱书,早年考取功名时期就与书结下了不解之缘,他的后半生主要以图书文献建设为主。1898年,其在浙江绍兴中西学堂任职期间,率先提出了图书馆的借阅制度,并向普通民众开放。借阅制度的提出,最大限度发挥了图书馆书籍的实际教育作用[2]。图书馆知识的“传播性”与“民用性”思想开始在中国萌芽。
晚清时期图书馆思想的萌芽以及近代中国的屈辱史,使得越来越多的有识之士认识到国民的素质教育至关重要,愚民终将误国。为了救亡图存,必须普及教育,向普通民众传播知识,当时有这样一种思潮,“故民质而优,则其国必昌……民质而劣,则其国必亡,居今日而谋保国倡种之策,非注重新民,改良社会,涤荡其昏弊之习生养成其完备之资格,恐无以苏已死之国魂,而争存于世界”[3]。因此,一些资产阶级革命团体开始在全国各地创办各种形式的图书馆和阅览室方便其传播革命思想。1901年日知会在湖北武昌创办了一个群众阅报所,希望通过这个平台来购买各种新闻杂志,在这一会所内各种图书可自己阅读,以增进知识。类似的阅报所也出现在北京、上海、湖南等地。这些阅览室和图书馆完全摒弃了古代藏书楼“重藏轻用”的思想,将所有“藏书”完全对社会开放,推动了近代图书馆事业发展的社会基础,同时图书馆作为各种书籍的集散地,地位逐渐凸显。
为了促进图书馆的发展,一些进步人士开始研究图书馆管理方面的理论知识。清末秀才孙毓修科举失利后转而潜心研究西学,1909年他在研究西方图书馆学的基础之上写成了《图书馆》一书,并在《教育杂志》上多次连载,该书率先提出了“保旧而启新”的办馆宗旨,论述了图书馆的功能,系统向国人介绍了“十进分类表”,以及自己创立的适合中国国民使用的新书编目分类法,涵盖了诸多图书馆建设方面的内容,为近代中国的图书馆理论建设做出了重大贡献[4]。与此同时,中国近代图书馆事业不仅在理论上取得重大突破,在实际应用中也掀起了一场以民为主的图书馆革命。
辛亥革命以后,民国政府沿袭了清末制度,将图书馆归到教育部管辖,列入教育司。1912年,《民国教育部官职令草案》中规定了“图书馆事项”、“通俗图书馆巡回文库事项”都应该包含在社会教育司当中。在此基础上临时大总统还特地修正了教育部的官制,把图书馆的管理囊括其中。这些变化都说明“藏书楼”已经不仅仅是保管、收藏书籍之所,而是一个“开民智”的教育机构,其功能发生了实质性的改变。
藏书楼的变革不仅仅限于图书馆功能的变化,为了使图书馆更加大众化、普及化,藏书楼也从基本设施和制度入手开始变革。原有的政府藏书楼往往设立在高墙林立的大院之内,平民百姓根本无法近身,这也造成了其读者的范畴极为狭隘。辛亥革命以后,为了不断推广图书馆的服务功能,图书馆的选址也更加接近市井,方便读者阅读。比如京师图书馆,成立于1909年,1912年正式开馆,但是开馆后便发现由于其位置远离市区较为偏僻,不方便读者阅读。因此,1913年,在鲁迅等人的帮助下,于宣武门外前青厂设立了京师图书馆分馆,并且收藏了大量适合学生阅读的书籍,实行公开阅读。为了更好地推广图书馆,增加图书馆的开放程度,辛亥革命后,图书馆还推出了对没有经济基础的学生减免收费的政策。从图书馆发展历史看,这是我国较为早期的免费阅读,具有积极的进步意义。据记载,仅1919年一年间,到京师图书馆阅读书籍的就有3700余人,各类报纸杂志的阅读人数近16000人次,大部分读者选择的都是反映当时社会面貌的新书,或者是学术性较强的杂志。这些数据从侧面反映出图书馆的教育功能在不断增强。
藏书建设是图书馆建设的重要组成项目,它也是反映近代图书馆事业发展的一个重要指标。现在而言,藏书是图书馆所收藏、整理、编订的各种文献的总称,是图书馆存在的基本物质基础。辛亥革命前后,图书馆的藏书发生了较大的变化。从藏书的来源上看,先前藏书都是为封建统治阶级服务的,藏书受到统治阶级的严格监控和管辖,主要涉及正统儒家的经典之作、医学等各类实用科目的用书。到了辛亥革命后,图书馆的藏书中逐渐有了诸多新面孔,如各种西方经济、政治、科技、宗教的中文译本,《天演论》、《原富》等等。到最后,马克思和社会主义的思想也逐渐在中国的图书馆里出现,例如《社会主义史》、《马克思资本论入门》,这些书籍为日后的新民主主义革命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图书馆内出现了越来越多的冲破传统封建思想的书籍,对教化百姓具有重大的作用。与此同时,各类报纸杂志也风起云涌,成为图书馆藏书的重要部分。据统计,当时从事报刊出版的有将近500家,类似《独立周报》、《大中华》、《青年杂志》、《女子画报》的报纸、杂志层出不穷。
以湖南图书馆为例,湖南图书馆是我国第一家以省份命名的图书馆,从创办开始就秉持着“保存国粹、输入文明、开通智识”的宗旨。因此在其办馆期间,一直广为添购经史子集、各类西方著作的译本、小说,同时一直坚持不懈地引进新闻杂志,为了凸显湖南图书馆的特色,还注重将湖南省的名人加以搜集著书。到了1912年,根据记载,湖南图书馆搜集古今中外图书已经达到了10万余本,规模堪称宏富。图书馆的藏书来源渠道主要分为两类,一类是社会捐赠,图书馆内的各种藏书大部分都是当地乡绅和书院、学校的捐赠,在湖南省政府的呼吁下,到1931年底,湖南图书馆获得社会各界捐赠的图书就达到2000多本。另一方面图书馆通过购买来补充藏书,购买的经费主要由当地政府支出。在傅熊湘任馆长的两年时间里,每个月就要购买各种杂志近200种,仅一年就要购买书籍300多本。双管齐下,湖南图书馆的馆藏数量不断增加。
在完成从旧式藏书楼到近代图书馆的变革之后,近代图书馆事业并没有停滞不前,而是在民国时期得到进一步完善和发展,这其中离不开先进知识分子的不懈探索。1916年在梁启超的亲力亲为下,松坡图书馆建立,梁启超担任馆长一职,到了1926年,他又担任北京图书馆馆长,为北京图书馆事业的发展做出了重大贡献。在此期间,其完善了现有的图书馆管理方法,最终建立了近代图书馆体系。从当时中国国情出发,他首先提出了“集西学之所长,导民以强国之路”的方针;其次,指出图书应该面向民众,开启民智,培养人才,充分发挥书籍的作用。他制定了系统的图书征集方法,著有《藏书征捐启》,提出了《图书广阅制》以及《藏书编目》,打破了传统的目录学,借鉴西方图书管理知识,为国人打开了读书的门径[5]。
在该体系下,由先进知识分子带领的各种类型的图书馆如雨后春笋般建立,最为典型的就是通俗图书馆,可以说在短期内其经历了一个从无到有迅速成长的过程。类似的还有一些学术团体和政府部门建立的专门图书馆,这类图书馆带有鲜明的特色,读者群有限。私人图书馆亦在这一时期得以兴起,促进了图书馆体系的完善。
从晚清到民国,中国近代社会经历了新与旧的交替、革命与反动的较量,同时也是新思想与旧思想的抗争。思想的抗争是以书籍作为载体的,我们可以看到“图书馆”在这一场思想革命中的重要性。在中国几千年的藏书历史当中,辛亥革命不过是一段十分短暂的历史,但却是一段不可或缺的历史,这段历史衍生了“图书馆”。我们可以这样认为,辛亥革命为图书馆事业的发展提供了肥沃的土壤,产生了极大的影响,它奠定了中国现代图书馆事业的基础,促使中国近代图书馆进入兴盛时期,推动了中国图书馆事业向前发展,因此将成为中国图书馆史上闪光的一页。
[1]王红.从古代藏书楼到现代图书馆——社会历史变迁视野下的图书馆事业发展[J].西南民族大学学报:人文社科版,2010(2):278.
[2]初红霞,徐丽娜.蔡元培对中国近代图书馆的卓越性贡献[J].河南图书馆学刊,2004(3):85.
[3]范玉红.民初教育部倡行图书馆的立场和贡献[J].图书馆,2006(3):33.
[4]冯文龙.我国近代图书馆的兴起[J].成都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1995(4):48.
[5]时保吉.梁启超对中国近代图书馆学发展的影响[J].四川图书馆学报,2003(6):7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