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海燕
(石家庄学院图书馆,河北 石家庄 050035)
苏海燕 女,1977年生。硕士,馆员,资源部主任。
随着信息网络技术与信息服务业的迅猛发展,整个社会信息系统发生了深刻的变革。作为其重要组成部分的图书馆、档案馆等信息资源管理部门受到信息化、网络化浪潮的巨大影响。数字环境中,信息资源的组织形式、管理方法和信息管理机构的系统结构及社会职能都发生了很大变化,从而对信息资源管理人才的教育和培养提出了更高的要求。而传统的该专业方向人才知识结构单一,综合素质不高,已无法适应新环境下信息服务业的发展。新形势无疑使培养该领域人才的主要专业——图书馆学和档案学专业面临空前的改革压力,但也为其提供了难得的发展机遇。
国内一些高校对图书馆学、档案学本科教育模式进行了改革,基本思路是按“图书档案学类”(管理学门类下的一级学科)进行招生,先以管理学和信息学的知识打基础,然后再按专业或专业方向分流培养,这便是笔者提出的图书馆学、档案学本科教育一体化。虽然由于传统的思想观念、专业框架和教育模式的约束,两专业在教育一体化过程中遇到诸多新问题,但实践证明,这种一体化的教育模式能够适应信息社会的发展要求,也基本符合学科综合的教育发展规律,改革的总体方向是正确的,已经为图书馆学、档案学本科教育摸索出一条路子,有越来越多的高校开始采用这种图书馆学、档案学专业一体化教育的模式。
当代科学技术的发展趋势向着不断分化和不断综合两个方向前进,分化的结果导致学科越分越细,分支越来越多;综合的结果导致相关学科之间互相渗透、互相影响,使得基于学科差异的专业划分变得模糊。图书馆学、档案学本属同宗学科,随着研究内容的不断深入,研究领域的不断融合,二者之间出现越来越多的交叉,学科界限逐渐淡化。
图书馆学、档案学的研究客体其实质都是一种信息知识,一种人类社会的共同记忆。二者均以保存人类历史文化遗产、为社会实践提供信息服务并最终实现知识增值为共同目标,都注重对信息资源进行组织、检索、开发、利用。
图书馆学的研究对象是信息资源体系及其过程,档案学的研究对象是档案及档案工作,它们都是人类社会活动的产物,研究的目的都是创造合理的社会秩序和结构。如果将科学体系划分为自然科学、社会科学和人文科学,毫无疑问,图书馆学、档案学都具有社会科学的性质。当然,如果以不同的科学分类体系来衡量图书馆学和档案学的学科归属,两专业还可能属于管理学、信息学或者是综合科学,但无论如何,图书馆学专业和档案学专业都是科学体系中的一对并蒂莲,这种姊妹关系与生俱来,甚至比图书馆学与情报学这样的派生关系更为亲近。并且现代图书馆学、档案学都属于应用性很强的社会科学,体系结构相似,两门学科大的框架均可简单地划分为理论及应用两大分支体系,即理论图书馆学、理论档案学和应用图书馆学、应用档案学,并且由于均研究文献信息资源的管理、开发、利用,所以许多分支学科的研究内容也有相似之处[1]。
古巴比伦王国的一个寺庙废墟附近考古发掘出许多泥版文书,记载有巴比伦国神的颂歌及苏美尔人的神话,这批图书兼档案距今已有4千多年的历史。古埃及的神庙既是祭祀之地又是学术活动中心。庙宇的历史及诸神的传说都被书吏记录下来,保存在神庙的图书档案室[2]。我国珍贵的古代文献甲骨文记载着我国古代的经济、政治、文化活动,也叙述着我国历史长河中最遥远的(从商代开始)图书馆事业和档案事业。周代已经设有专门保存图书档案的机构——藏室,并且设有管理藏室的史官。《史记》中记载,“老子者,楚苦县厉乡曲仁里人也,姓李氏,名耳,字聃,周守藏室之史也”。因此老子被视为我国最早的图书馆工作者,也被奉为档案事业的鼻祖。在这之后直至唐代的漫长历史中,图书馆、档案馆合为一体,图书馆事业与档案事业密不可分。兰台、东观、石室、秘阁等机构不但收藏贤人著述,也收藏档案图籍。中外历史证明,图书与档案、图书馆与档案馆是同宗同源的。
图书档案不仅同宗同源,而且在一定条件下可以互相转化。如我国第一部编年体史书就是孔子根据鲁国史官的记录(档案)整理而成。之后利用档案(如起居注)编史修志就更加普遍。可以说没有丰富的档案资料就不会产生二十五史。到了现代,档案文件经汇集公布、编辑出版,就转化为图书;出版机构则会把书稿和图书样本当作档案来保管[3]。
图书馆工作和档案工作的程序具有相似性,均包括收集、整理、分类、存贮、保管、统计、检索和利用等。工作程序的同一性决定了管理方法的同一性,这种同一性是实现图书档案一体化管理的重要基础。在网络环境下,图书馆工作与档案工作都面临着同样的机遇与挑战。21世纪是信息社会,图书馆和档案馆都承担着建设数字化信息资源、管理和传递数字化信息资源的任务,致力于数字图书馆和数字档案馆的建设,成为图书馆和档案馆的工作目标。以上这些都为图书档案实现一体化管理提供了内在依据。
1967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成立“文件、档案、图书处”,加强了图书、档案国际组织的联系;1976年,该组织负责世界科技情报系统(UNISIST)的科技文献与情报处和推动国家情报系统(NATIS)计划的文献馆、图书馆、档案馆合并为综合情报计划处,其职责是组织、发展科学信息和知识系统的获取与共享,有力地促进了专业信息在经济与社会中的传播,也为图书档案一体化管理创造了组织上的有利条件[4]。
应该说,科学是一种客观存在,图书馆学和档案学作为科学,没有产生与否的问题。我们通常所说的图书馆学或档案学的产生,指的是图书馆学或档案学学科体系的建立,而一个学科体系的建立,又是以学术研究为前提的。1804年,德国档案学家约瑟夫·奥格首次使用档案学一词,标志着档案学的产生;1807年,德国图书馆学家施莱廷格首次使用图书馆学一词,标志着图书馆学的产生;同样在19世纪初,同样在德国,也有同样的学科诞生形式。太多的“同样”既昭示了图书馆学与档案学的深厚渊源,也为此后的学术研究铺平了一体化的道路。
两学科在学术研究的实践中不但共同关注一些热点问题(如文献资源的数字化以及由此产生的知识产权问题),而且互相借鉴,互通有无,对学科的发展和成熟起到积极的促进作用。比如图书馆学所研究的信息资源管理理论,在实践中有两个生成领域,其中之一便是美国政府的文书管理部门,显然这原本属于档案学的研究领域。
自20世纪80年代始,我国图书馆学界和档案学界就在讨论图书档案一体化问题,但大多是从事业发展和学科建设的角度进行研究。2000年,荀昌荣在《中国图书馆学报》发表《论图书馆学、档案学专业人才培养整合模式》;2002年,戴维民在《大学图书馆学报》上发表《图书馆学、档案学一体化素质教育的探索》,较早地从专业教育的角度研究了图书馆学与档案学教育一体化问题。
这些对图书馆学、档案学学科联系的研究成果最终得到了确认。1993年,原国家教委修订颁布了《普通高等学校本科专业目录和专业简介》,将情报学改为信息学,将图书馆学、信息学、档案学和图书出版发行学合并为一个学科群,称“图书信息档案学类”。1997年国务院学位委员会、原国家教育委员会颁布了《授予博士、硕士学位和培养研究生的学科、专业目录》,其中在管理学门类下设置了“图书馆、情报与档案管理”一级学科,下辖图书馆学、情报学、档案学3个二级学科。在1998年调整后的《普通高等学校本科专业目录》中,原信息学专业和经济信息管理、科技信息、管理信息系统、林业信息管理等专业合并为信息管理与信息系统专业,属管理学下的管理科学与工程类,而图书馆学和档案学两个本科专业共同组成了管理学下的另一个一级学科类——图书档案学类。教育部《专业目录》对图书馆学、档案学同属一个学科群的确认,为图书馆学、档案学一体化教育模式提供了体制保障[4]。
实现图书馆学、档案学本科教育一体化首先要转变观念。虽然图书馆学和档案学两学科之间存在着紧密联系,但必须承认的是,长期以来,图书馆学界、档案学界和图书馆学教育界、档案学教育界之间存在着一些互相看轻、互相贬低的倾向。有些学术界人士不看现代学科融合的大趋势,不看图书馆学、档案学的紧密联系,不看网络环境下图书馆工作、档案工作的共同任务,单方面强调本学科的重要性:图书馆学界注重强调本学科对信息资源利用的研究优势,认为以保存为主要功用的档案工作已经落后于时代要求;而档案学界也强调档案事业具有立法保障、具有行政管理体系的事业建设优势。这样的观念不仅对图书馆工作和档案工作带来了负面影响,也阻碍了图书馆学、档案学教育的一体化进程。为适应一体化形势的要求,必须迅速转变观念,充分认识图书馆学、档案学的相关性,认识它们在社会信息系统中共同承担的任务。在学术上不搞意气之争,而是学习、借鉴对方研究成果,为实现学科综合和教育一体化创造条件。
法国前总理若斯潘在1998年10月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举办的世界高等教育大会上说过,高等教育必须适应市场经济,但高等教育肯定不是由市场来决定的[5]。图书馆学和档案学都是实践性、应用性很强的学科,人才的培养不能同社会需要脱节。社会需要厚基础、宽口径、高素质的复合型人才,所以无论是从图书档案部门及其他信息机构的需求来看,还是从毕业生就业途径的多样化考虑,都应该拓宽学生知识面,从大的学科方向培养学生的知识信息组织能力与开发利用能力。但适应市场经济,不是一味迎合市场,盲目跟风。盲目地跟着市场走,会失去原有专业特色,不利于专业的长远发展。因此图书馆学与档案学本科教育面对外来压力时应沉着应对,在保持原有精髓和核心的基础上吸收新鲜血液,用现代信息技术这个工具来提高其现代化水平。两专业教育实现一体化无疑是一条很好的路子。
从《普通高等学校本科专业目录》来看,两专业同属管理学门类下的图书档案学类,但在高等教育实践中,两个专业的教育一体化基础并不深厚。目前全国有26所高校开设图书馆学本科专业,有23所高校开设档案学本科专业,同时设有这两个专业的高校仅有10所,其中又有相当一部分高校将两专业分属不同的院系管理。比如作为图书馆学教育的龙头院校之一的北京大学就没有开设档案学本科专业;而作为档案学教育的龙头院校之一的中国人民大学则没有开设图书馆学本科专业。这种教育传统使得两专业的一体化教育首先面临管理机制问题。虽然在20世纪末21世纪初的几年中我国的高校曾掀起院系改名和院系调整的热潮,但图书馆学专业和档案学专业同宗不同管的局面并未得到改观。在这种情况下,突破高校的专业设置方式,真正按照学科内涵来理顺专业归属,就成为两专业教育一体化过程中首先要解决的问题[6]。2002年教育部下发通知,规定“高等学校可灵活设置专业方向”,为改变这种现况提供了契机。
真正实施图书馆学专业和档案学专业的一体化教育,必须辅之以科学合理的教育模式,因为教育一体化过程中将遇到诸如招生、分流、分配等一系列问题。20世纪90年代以来国内多所高校对图书馆学、档案学的教学模式进行了积极的探索,使图书馆学、档案学专业教育进入一个全新的发展时期。南京大学信息管理系自1993年起实行本科生按系招生,一、二年级以信息管理学科群作为基础课,三、四年级按专业或专业方向分流培养;武汉大学信息管理学院根据图书馆学、情报学、档案学研究内容的相似性,优化教学资源配置,在分流的基础上搞共建,打通性质相近的7类课程组织教学,使3个学科得以共同发展;中山大学信息管理系对图书馆学、信息管理与信息系统、档案学专业实行统一招生,课程设置包括公共课、专业课两大部分,一、二年级上公共基础课,三、四年级上不同专业方向课;南京政治学院上海分院先后进行了3次教学改革,图书馆学专业和档案学专业实行按系招生,按“2+1+1”方案教学,即在一、二年级统一组织政治理论课、军事课和科学文化基础课综合教学,三年级共同组织信息管理专业课教学,四年级按图书馆学专业和档案学专业实施各自专业教学,组织毕业实习和完成论文设计[7];河北大学的做法是:在按类招生的同时,实行真正意义的学分制,即按图书档案学类招收本科学生,一、二年级进行公共基础平台课程和学科基础平台课程的教学,三年级开始,由学生自主选择专业和专业方向,在选定的专业和专业方向框架内自由选择课程,实行3~5年的弹性学制,学生取得足够的学分就可以申请毕业和获取学位。这种教学模式解决了专业教育一体化的统、分过程中的一些技术障碍,为两专业的教育一体化提供了保证。
虽然图书馆学和档案学都是在信息资源管理的大框架内进行学术研究和人才培养,但两专业毕竟有着鲜明的专业界限,传统的专业教育内容也存在着巨大的差异。从1998年版《普通高等学校本科专业目录》为两专业提出的指导性主干课程来看,图书馆学的18门课程和档案学的19门课程,竟没有一门课程完全相同,仅是图书馆学的“计算机信息网络”和档案学的“信息网络管理”在课程名称上较为相近[8]。为什么两专业学科性质如此接近,而两专业的教育内容却如此不同呢?除上述教育观念和教育传统的原因之外,关键还在于两专业的教育着眼点尚局限在狭义的图书馆工作和档案工作的小圈子内,没有从信息资源管理的角度来规划两专业的教育内容,从而不能适应培养复合型人才的目标。为满足两专业教育一体化的需要,必须根据培养要求,努力探索两专业应该具备的但尚未具备的共同的教育内容,积极总结在教育过程中已经具备但没被我们所总结出来的共同的教育内容,搭建两专业教育一体化的基础知识平台,为合理规划适应一体化教育需要的课程设置奠定基础。课程的设置应体现培养目标,顺应学科发展趋势,致力于提高学生综合素质。河北大学在这方面进行了有益的探索,其课程体系包括必修课、选修课和实验、实习课3个层次。必修课分公共基础平台、学科基础平台和专业基础平台。选修课又分公共选修课、跨学科选修课和学科选修课。在学科基础平台中设置了管理学原理、信息学概论、现代科技概论、管理心理学、知识产权、文书学、图书馆学基础、档案学概论、信息资源建设、信息检索技术、C语言和管理信息系统等课程;在专业基础平台中则开设了文献计量学、信息组织、信息描述、信息检索、目录学概论、专业外语和数字图书馆等课程。这些课程的设置体现了“厚基础、宽口径、强能力、重应用、高素质”的教育理念,注重培养学生的信息组织与开发利用能力,并且把图书馆学和档案学置于大的信息管理学科群框架之下,引导学生将图书馆学和档案学研究成果融会贯通,从而能够胜任更加广阔的知识信息的组织管理。知识产权和数字图书馆在课程体系中占有很重要的地位,使学生能够自觉关注知识产权问题和网络技术给图书档案工作实践带来的深刻影响,从而体现了理论与实践、传统与新技术、新问题的结合。
需要指出的是,图书馆学和档案学的本科教育一体化并不等同于两专业教育同一化。教育一体化只是强调两专业在教育内容上应该表现出来的共性,这种共性来源于两学科的紧密渊源,但它并不否认两专业教育的个性。图书馆学、档案学本科教育一体化的真正意义在于:以信息时代对人才的需要为依据,真正培养厚基础、宽口径的信息资源管理领域的复合型人才。
[1]荀昌荣.论图书馆学、档案学专业人才培养整合模式[J].中国图书馆学报,2000(6):71-73.
[2]吴慰慈,董焱.图书馆学概论(修订本)[M].北京:北京图书馆出版社,2002.
[3]王霞,王立峰.档案学与图书馆学的内在联系[J].图书馆建设,2001(6):95-97.
[4]戴维民.图书馆学、档案学一体化素质教育的探索[J].大学图书馆学报,2002(6):31-34.
[5]詹德优.知识经济与图书馆学教育的发展[J].图书情报知识,1999(2):12-15,49.
[6]金胜勇,刘雁.谈我国图书馆学专业的可持续教育[J].图书情报工作,2003(12):10-13,40.
[7]戴维民.开放与融合——新世纪档案学专业教学改革与发展之路[J].档案学通讯,2002(5):58-62.
[8]中华人民共和国教育部高等教育司.普通高等学校本科专业目录和专业介绍(1998年颁布)[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199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