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 云 唐美云
(1.浙江大学,浙江 杭州 310028;2.浙江树人大学,浙江 杭州 310015;3.中南民族大学,湖北 武汉 430074)
思政与法律
论当代青年的社会信任:危机成因与重塑管理
罗 云1,2唐美云3
(1.浙江大学,浙江 杭州 310028;2.浙江树人大学,浙江 杭州 310015;3.中南民族大学,湖北 武汉 430074)
在现代化进程中,当代青年面对西方思潮及社会转型的冲击,部分人自我意识膨胀、人生追求出现偏颇、主观幸福感降低,导致其社会生活出现了不同程度的社会信任危机。重塑当代青年的社会信任,不仅是青年主体自身发展的要求,更是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实现社会进步的迫切要求。人格信任的培育是重塑青年信任的起点,社会历史调节机制的协调是重塑青年信任的纽带,重构社会秩序是重塑青年信任的保障。
当代青年;信任;社会信任;信任危机
信任是人类一切合作的前提,也是社会健康发展的基础。商品经济时代,个体尽情享受着社会发展带来的物质繁荣和生活便利,却不经意地发现,原来最平常不过的吃、穿、住、用、行以及社会交往,都是以社会成员彼此间的信任为前提和基础而展开的。在社会生活中,如果成员之间互不信任或不守承诺达到某种程度,以致影响经济发展、危及社会稳定、扰乱社会秩序,信任危机便会出现。随着中国社会的全面转型,社会出现了不同程度的信任危机,这已是不争的事实。中国社会的信任危机从宏观的政府信任、制度信任,到系统信任,再到微观的消费信任与人际信任,几乎涵括了社会生活的所有方面。①朱虹:《必须重塑社会信任》,《社会科学报》2012年8月28日,第3版。
青年是祖国的未来、民族的希望,谁赢得了青年的信任,就等于赢得了未来。本文所指“青年”,是根据国家统计局的界定,年龄在15岁~34岁之间的人。青年人信任危机的形成有其深刻的社会历史根源,社会外部条件会对青年主体的信任产生多方面的影响,但不能因此将青年信任危机的原因全部推给社会,青年人自我意识的膨胀、追求上的偏颇导致的怀疑和主观幸福感的降低,是其信任危机发生的主观原因。
(一)当代青年的主体性危机
主体性危机由青年的自我意识膨胀和生活追求偏颇两方面引起。
第一,当代青年自我意识膨胀。随着历史活动的发展,青年历史主体作为现实的有生命的个体存在,在历史发展各阶段中会呈现出不同的变化和差异,经历着从“自在主体”逐步提升为“自立主体”的历史性运动轨迹。自在主体是青年历史主体的初级形态,作为其对象化表现和存在依据的社会是以“人的依赖性”为基础的自然经济社会。此时,青年人在自然和社会的关系中主要是被支配、被决定的,是消极的依赖和适应,在社会意识上处于“无我”状态。青年人受到家庭及血缘强制、地域强制、统治服从关系强制等人身依附关系强制性的制约,对于社会的信任是一种基于血缘、地缘和业缘基础上的熟人之间的牢固信任。自立主体是青年历史主体历程中的中级形态,其对象化形式是“以物的依赖性为基础的人的独立性”的商品经济社会。与自然经济中青年自在主体的被强制、被决定、闭关自守、安居乐业相反,在商品经济条件下,青年历史主体有了个性独立和按个人自由意志活动的可能性,但是当代青年“从以往那种被决定的严酷的生存秩序中浑身是血地冲杀出来时,他们奔向了更为严酷的自由。苏醒的自我意识宛如一个一夜发迹的暴发户,它憋足了劲要把以往在蒙昧的无我状态中虚掷的生命重新补偿回来。于是在我们的社会中就充满了自我意识膨胀的年轻人”*赵林:《当代青年:自我意识与历史意识》,《青年探索》1996年第4期,第13页。。他们自我,不迷信权威,敢于挑战权威,逆反心理也同时出现。处于物的统治之下的当代青年,将祖辈们背了几千年的陈旧价值和古老观念像烟蒂一般潇洒地抛在身后,为了市场需要与经济利益在大规模的、激烈的竞争着,一切社会关系不停的动荡,永远的不安定和变动,信任危机也在其周边蔓延开来。
第二,当代青年生活追求的偏颇。作为历史主体的人是自然与社会的双重存在物,既有调整自身行为、使其符合社会利益及社会需要的要求,又有顽强追求自我利益的天性。不过社会利益并不等于个人利益的简单相加,当个人利益与社会利益发生冲突时,个人利益最大化的生活追求将会导致个人对契约的选择性尊重,进而引发一连串的消极效应,导致青年的信任危机。幸福是终极关怀,是人类永恒的话题,虽然“财富增加将导致福利或幸福增加”是现代经济学、管理学的核心命题之一,但是近半个多世纪以来,物质财富持续高速增长,人们的幸福感却没有再显著提升。经济增长快速改善着人们的物质生活,同时也以更快的速度增加着人们的社会挫折感;人们的物质财富在成倍增长,但精神寄托、梦里老家和乡土社会也遭到抛弃。当代青年冲破传统生活方式的束缚,面对经济、社会和政治变革的压力,遭受着新的、“更好的”经济生存方式和经济保障方式的冲击。由于现代化的变革进程,特别是由于政府无力满足人们日益增长的期望,他们内心挫折感提升、主观幸福感降低、对社会和政府充满怀疑。*④[美]亨廷顿:《变革社会中的政治秩序》,李盛平等译,华夏出版社1988年版,第46页;第60页。特别是当青年人把有限的资源大量用于追求低层次、仅仅蕴含有限价值的幸福类型,而忽略甚至牺牲更高层次、蕴含着更丰富价值的幸福类型时,就会大大阻碍其整体幸福感的提升。在消费主义、工具理性的影响下,当代青年如果过度追求物质幸福而忽略精神幸福,在物质上盲目攀比,或过分关注结果幸福而忽略过程幸福,在结果上过于纠结,就会侵蚀生活的意义,内心充满惶恐,从而引发紧张、犹豫、不安和不信任等负面情绪。
(二)当代社会的外部挑战
当代青年信任危机的形成有其深刻的社会历史根源,社会外部条件对青年主体的信任态度会产生多方面的影响。
第一,现代化进程中的双刃剑效应。正如马克思所说:“在我们这个时代,每一种事物好像都包含有自己的反面。”*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775页。在现代化的市场经济社会中,一方面市场经济这只“看不见的手”会为人们理出一个合于道德的诚信秩序来,另一方面,诚信缺失、信任危机在现代化进程中又普遍存在。从历史上看,怀疑、批判、否定,挑战既有权威,是思想解放的标志,具有重大的社会意义。然而,对传统的怀疑、批判乃至彻底的抛弃,却走向了自己的反面,历史传统成了虚无,使当代青年精神无所安顿,经济发展、道德、秩序与信任危机、混乱、无序之间的对抗不可避免,给身处其中的当代青年带来更多的信任困惑。实现现代化是几代中国人的梦想,当代中国正经历着从传统社会走向现代社会的深刻变革,而“在大多数文化区域中,腐化在现代化最剧烈的阶段更为盛行”④。当前,我国现代化进程正在向纵深发展,一些官员在行使政府管理职能时贪污受贿、营私舞弊、欺压百姓,官员的不诚信给社会带来了负面效应。在社会利益矛盾集中的时期,青年人亲身经历或耳闻目睹生活中的腐败及种种不公平、不公正现象,积累着不满,并经网络传播后放大,为其信任危机的发生埋下了伏笔。信仰是终极关怀,是对人生价值与意义的最高思索,但在市场经济大潮中,部分青年崇尚实用主义和拜金主义,错误地将人生价值、生活意义同金钱、利益、权势联系起来,忽视甚至贬低共产主义信仰的价值。当“砍头不要紧,只要主义真”的政治信仰、“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的人生信仰以及“自古皆有死,人无信不立”的处事信仰统统失落之时,信任危机就会随之而来。
第二,虚拟社会与现实社会的互动。中国改革开放后处于社会大转型时期,由于家庭生活所必需的物资和公共资源(如住房、医疗、教育、电力、交通等)供应不足,青年人的被剥夺感最为强烈,在心理上容易预设立场,认为自己是被剥夺和被损害的弱者。加上高校扩招造成的大学生就业难、较高的收入分配差距以及高房价,使青年人生存压力急剧增大,焦虑情绪与不信任感不断增强。伴随中国互联网的普及,网络成为青年群体社会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青年人是网民中的主力军。据中国互联网络信息中心调查显示,截至2012年底,我国网民总数达5.64亿人,手机网民4.20亿人,网民主要以青年为主,仅20岁~29岁年龄段的网民人数就占我国网民总数的30.40%,71.20%的网民月收入不足三千。*中国互联网信息中心:《第31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2013年1月15日,http://www.cnnic.net.cn/hlwfzyj/hlwxzbg/hlwtjbg/201301/t20130115_38508.htm。一般情况下,青年人的不公平感、剥夺感、“不高兴”等负面情绪处于隐藏状态,最多如当下“80”“90”后们主动接受“屌丝”一词,以“男屌丝”“女屌丝”自嘲,借助其减压,也从中获得共鸣与温暖,在反讽社会弊端和尊重社会规则之间寻找着一种微妙而又危险的平衡。然而,当发生诸如“郭美美事件”等社会事件时,青年人的耐受性和控制点就会降低,社会事件的引爆点也会随之降低,负面情绪在社会事件发生时得到共鸣,不信任感的发泄也就此找到了突破口,并得以传播和放大,出现了一边倒的声音或行为。这一点在日常生活中都有体现,但在隐秘和非人格化的网络上表现得更为明显,这是以往社会所不曾出现的。
一定程度的不信任是防范风险的正确抉择,怀疑是推进社会进步的前奏,但是当普遍的不信任出现时,就会阻碍经济体系的有效运行,阻碍社会的进步。著名社会学家吉登斯在《现代性的后果》中说:“信任缩短了因时间和空间造成的距离,排除了人的生存焦虑。若不加以控制,这些焦虑会不断对人的感情和行为造成伤害。”*[英]安东尼·吉登斯:《现代性的后果》,田禾译,译林出版社2000年版,第93页。社会的信任重塑需从青年人的信任重塑开始,青年人的信任重塑需从青年自身和社会外部环境方面共同抓起。
第一,人格信任的培育是重塑信任的起点。人格信任基本上就是指对熟人的信任,*郑也夫、彭泗清:《中国社会中的信任》,中国城市出版社2003年版,第308页。正如费孝通《乡土中国》中所说,“我们大家都是熟人,打个招呼就是了,还用得着多说么?”*费孝通:《乡土中国》,人民出版社2012年版,第7页。这就是一种熟人间的信任,生人间的关系大多是一次性的博弈。人格信任是信任重塑的起点,与发达社会相比,我国社会中的制度信任还远不完善,在更大程度上需要依赖人格信任。人格信任即熟人间的信任,通常包括血缘信任、业缘信任和地缘信任等,其中子女对父母的信任,学生对学校、教师和同学的信任,是青年信任重塑的起点。在家庭生活中,父母有责任和义务为子女营造温馨的家庭环境,杜绝家庭暴力,给予子女良好的照顾、足够的安全感和科学的家庭事务管理,从而赢得子女对父母的信任。在学习生活中,学校要确保管理的公开、公正和透明,使当代青年人在未踏入社会之前就培养起对学校、教师和同学的信任。人们对政府的信任虽然不属于熟人间的信任,但在当今社会,政府部门跟公众生活的关联非常紧密,在公众生活中扮演十分重要的角色,因此在某种程度上,也可以引申为熟人间的信任。在社会事务的管理中,政府应坚决反对腐败、树立正面形象,使之成为当代青年信任的对象,在踏入社会后对政府充满信任和信心。马克思主义为未来人格信任的实现描绘出理想的蓝图,在以“自由人联合体”为表征的时间经济社会中,人的能力和个性全面发展成为目的,即理想人格的实现是人们的追求目标。在未来社会,自由时间的充裕和历史活动的积淀会促使青年自为主体的全部活动成为和谐、协调的自为活动,而随着守信人格的实现,信任将成为历史的必然。
第二,社会历史调节机制的协调是重塑信任的纽带。法律、道德等最基本的社会历史调节机制,维持着人自身与对象世界的内在同一,构成了人类社会历史得以维系、延续和发展的永恒纽带,也是重塑信任的基础。法律作为一般社会规范具有规范性、普遍性和可预测性,作为特殊社会规范具有统一性、确定性和强制性。作为社会历史调节机制,法律强调客体必然性对主体活动的刚性限定。法律对人与人关系的协调,是实现社会管理和控制的重要内容。法律通过相关条文的规定警醒主体的社会活动,并通过对背信弃义者的强制制裁营造信任的社会氛围。道德作为社会历史调节机制,在反映和协调历史主客体关系时,并不直接以客体为对象,而是表现为主体对客体的态度,是从主体需要的角度判断客体对于主体的意义,主要偏重于情感。道德作为一种社会规范,通过社会舆论评价表现出来,并寓于大众的情感倾向、社会习惯和理想信念中。在社会生活中,文化习惯的传习是民族难以磨灭也是不能磨灭的印记,强调心性的道德调节是不可替代的社会调节方式。道德对青年人的社会关系进行协调,使青年历史主体由他律走向自律,继承传统文化在培育信任方面的思想文化遗产,在心性上坚守“诚实守信”等信条,从而有助于信任的重塑。
第三,重构社会秩序是重塑信任的保障。社会秩序是人类社会赖以存在的必要条件,邓正来在《哈耶克读本》中说:“就讨论任何一种复杂现象来说,秩序都是一个不可或缺的概念,或者说,在复杂现象的讨论中,秩序概念肯定会在很大程度上发挥规律概念在分析较为简单的现象中所具有的那种作用。”*邓正来:《哈耶克读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0年版,第138页。在探讨信任这个复杂问题时,秩序也是一个不可或缺的概念。一方面,信任是社会秩序的基础之一,当一个社会的信任出现问题时,其实就是这个社会的秩序出了问题;另一方面,良好的社会秩序能推动和促进信任的增强,良好的经济秩序能促进人们的消费信任,良好的政治秩序能推动人们对政府的信心。重构社会秩序的力量首先来自于人的良心,这种秩序注重修身和克己,能把外在的规则化成内在的习惯,随心所欲而不逾矩,因此内在心灵秩序相对于外在规范秩序而言,具有更为根本的意义。社会秩序的重构首先应从构建青年人由己推人的内在心灵秩序开始,中国传统文化历来强调“信”,“信”是孔子所说的“五常”,“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诚信作为美德,一直被歌颂,以中国传统文化为基础,为青年人内在心灵秩序的构建提供了强大的精神依托和文化支撑。其次,在社会生活中,只有不合理的制度安排,没有不合理的个人行为和个人选择,因此,重构社会秩序还需要构建起监督制约作用的外在规范秩序。通过各个领域的制度化建设,并加以更严格的执法、更强力的监督、更严厉的惩戒,制裁失信行为,降低受害者的损失,在社会上树立起讲诚信、守秩序的风尚,从而为当代青年社会信任的重塑提供秩序上的支撑。
On the Social Trust of Modern Youth:Crisis Causes and Rebuilding Management
LUO Yun1,2& TANG Meiyun3
(1.ZhejiangUniversity,Hangzhou,Zhejiang, 310028,China; 2.ZhejiangShurenUniversity,Hangzhou,Zhejiang, 310015; 3.South-centralUniversityforNationalities,Wuhan,Hubei, 430074,China)
In the process of modernization, modern youth are strongly affected by the western thoughts and social transformation. Many of them have inflated self-consciousness, biased life pursuits, low sense of happiness with certain degrees of social trust crisis. Rebuilding social trust is not only the requirements of youth self-development but also the demands of building socialist harmonious society and realizing social advancement. The training of personality trust is the starting point of trust rebuilding and the coordination of social historical adjustment mechanism is the link of trust rebuilding.
modern youth; trust; social trust; trust crisis
2013-06-04
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青年项目(11CKS034)
罗云,女,河南信阳人,讲师,浙江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在读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政治哲学。
G641
A
1671-2714(2013)04-0097-04
10.3969/j.issn.1671-2714.2013.04.017
(责任编辑毛红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