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喜马拉雅一样活着

2012-12-23 06:38:47凌仕江
天涯 2012年2期
关键词:中尉喜马拉雅士官

凌仕江

军人在西藏最怕什么

西藏作为一个话题,似乎远比新疆热闹得多。相比之下,新疆这个名字的意味无论是听觉,还是视觉,都比西藏更为抒情,容易让人想到飞过天山的大雁还有吐鲁番的葡萄。而西藏的质感显得更为集中和冷峻,它像是一个只适合为远方代名的词汇,或者是盘旋于高空的两只鹰的投影,再多的尘埃和石头也遮蔽不了它青铜般隐秘的光芒。越来越多难以抵达的人们背对西藏,传说着西藏的诗意与神秘。我常对他们的言论沉默不语,以为那是不了解西藏,站在远处臆造预言或结局的胡言乱语。

西藏里的真相世界究竟如何?

身居西藏的人,不知何为神秘。

以西藏军人为例,在西藏你最怕什么?终于有一天,当有人突然用记者招待会上的口气对我如此发问的时候,我斩钉截铁地回答:我是西藏军人!但我不知道,我最怕什么。脑海顿时一片荒芜的寂静,长时间找不出这个看似简单却又让人费思量的问题的答案。毕竟,那时,我才二十郎当岁,像半句简单又未完成的青涩诗句。无论军龄,还是人生,都无从一下子断论那么强大的拷问和命题。我甚至怀疑,那时,我比翻不过喜马拉雅的风更虚弱、沮丧、疲惫、憔悴、笨拙。尽管时光移去多年,但作为西藏军人庞大群体中的一员,我从未停止思考这个史诗般的长问。

西藏军人在西藏最怕什么?

首先,你应该想到,他们是不怕西藏才无愧于这个特别称呼的。那么西藏又有什么好怕的?——苍天下的石头作聆听的姿势——天与地之间,距离有时很近,有时又很远,有时很模糊,有时很清晰……一个人站在冰雪覆盖的地平线上十分渺小,不知不觉就很容易幻觉般地把自己想象成一只唯美的鹿,它从不奢求它所不能,它就在喜马拉雅中部或山脚下,游荡,嗅着一丛一丛未被风干的骆驼刺。因为庄严的一声号令,他们骑着烈马一呼百应潮水般汹涌地杀到了高高在上的高原,呼啦啦集合在一面迎风招展的军旗下。透明度极高的蓝天直视你的眼睛,让你很快产生一种永不瞑目,死了都要爱的恒心。那样的天,像一只蓝狐明亮又机灵的眼睛;那样的蓝,像一只蓝皮鼓包裹着无限的声音。还有山,排山倒海的山伫立在你长不出花朵的视线之外。既然,天不怕,地不怕,这就足以证明西藏军人具备了什么都不怕的勇气。但传说中的西藏在世人世俗的想象中一直都是山高路远,地宽人稀,空气很空,禽兽凶猛的蛮横之地,可因为一身戎装的特殊使命,在这一群中国男人的眼里,西藏已完全失去想象的必要。西藏之于他们,只能是一万支军号吹响的阵地,只能是天风浩荡的战壕和烛光闪烁的帐篷,只能是青山、残雪、河流、永不消融的边境线,有了他们这种必然的心理信念,西藏才有了像我这样的写作者感伤的美丽与苦涩的悲壮。

从十八军进藏至今,已不知有多少中国血在这里流淌过极品男人的刚毅(这其中也包含为数不多的精品女人,西藏军人的主体以男性为主角),抛洒过多少相思的热泪,吟唱过多少怀春的情歌,还有,还有与喜马拉雅凶残的搏斗,一次又一次,反反复复。他们将被冰雪冻死一部分,有的将被硬雪磕伤关节,有的笑着胜了,用衣袖抹了一把嘴角上的血,狠狠地喘了几口粗气,自得地留了下来;有的输了,来不及挥手,睁大眼睛,把祖国最西边的一叶冰山尽收眼底,很不解恨地去了天堂,但没有泪花,这就是他们最后留在西藏的姿势——我不止一次怀念过那样的姿势和颜色。西藏最最英雄,也最最男人概念的标准是——查果拉、乃堆拉、则里拉、岗巴拉……在藏语里,“拉”是山口的意思,而这些山口都是喜马拉雅身上的符号。也许,你一定在什么地方见过他们英雄的身影或造型,你可以不知道他们的名字,但你应该知道他们的海拔,尽管没有人命令你要去仰望。他们在这些平均海拔五千余米的山口站过哨,他们在最低气温零下五十二度的冰哨里打过呼噜,他们在氧含量仅及海平面百分之四十五的屋脊上像虫子般蠕动,他们从没被西藏击败过,相反他们还提升了“保障”一词的坚固信义。

他们怕什么?他们的父亲是雪山,母亲是草原,儿子是格桑花,女儿是雪莲花。他们完全把西藏当作了自己的故乡。坐满天空的石头渐渐进入他们的身体,冰雪在他们的血管里流淌,他们浑身长满了胆结石,西藏最终成为他们的精神家园。他们还能怕什么呢?

你一定会想到雪崩的狂飙,想到泥石流的怒吼,想到呼啸的风沙,想到彻骨的沼泽,想到上气不接下气的极限反应,甚至想到面目狰狞的怪兽,还有特殊地域所面临的特殊冲突……但这一切只能被我不留余地地拒绝。

怕什么?究竟还有什么是最可怕的?他们,早已成了西藏的重要组成部分。

性,有时因为残忍而可恶

我力求从山口传出的一个玩笑中去找答案。“妈的,在山口待得想犯个作风问题也犯不成。就连窗前飞舞的苍蝇也是公的,满山遍野奔跑的土拨鼠都是公的!”

对于这群中国男人来说,在高高的山口也许山下什么都可供给,但它供应不了一种稀世珍宝——那便是性别为女的人。女人这个称呼对于遥远的山口过于珍贵,又过于陌生了一点,陌生得他们有时不经意碰到这个词就脸红,像是对人家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什么叫遥远?遥远有时可以使男人想不出女人的妩媚,闻不到女人胸脯散发出的馨香气息。当他们真正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却没有女人如仙女般降临,更没有女人能真正帮助他们解决和释放,无助的男儿们只能让滔天大浪的内心世界变成一片沉默的死海,环境与灾难性的压抑让雄性的生命在体内变成一堆枯萎的沙粒,这无疑是一次集体死亡。中国男人,尤其是在铁的纪律里以铁铸钢的男人,对“性”的含义有着与生俱来的腼腆,多数守口如瓶,闭口不谈,但其内心往往糟得一塌糊涂。在远离女人的喜马拉雅山口,只有少数人遇到知心的哥们,才会悄悄地相互打探与猜忌:“兄弟,那玩意好久没有动静了,退伍前一定到山下的镇子上找一只鸡验一下枪,看看是不是时间长了锈坏了?”“妈的,老子的也是,一定是出问题了,改天我们一起下山去试试,不然以后回去咋面对女人?”这样的讨论一般出现在雪夜里两个人的脚步声里,星星不可能听见,那只奔跑而过的鹿不可能听见,雪山更不可能听见,唯一听见的也许只有像月亮那样高明的神物。

在性方面最偏激也最渴望的是湖南兵三木,他人长得秀气,那玩意常常像吊了两个炸药包的枪支一样笔挺得让他在度日如年般的夜晚梦呓一般地呼喊尖叫:睡不着!睡不着!我睡不着呀!身边的伙计常常被他撕裂般的呼声惊醒。其实大家都知道怎么回事儿,但就是没人说话,只是在床上不停翻腾,有的起床点根烟,有的出门撒泡尿,有的在烛光下翻看破旧的杂志,此处无声胜有声。一阵折腾之后,天亮之前大家又开始进入梦乡,边哨的雪风又竖起了高高的经杆……

有一个结过婚的男人看上去睡得特别踏实,但他的左眼却不时地睁着。他用疑惑的眼神扫了一眼三木,他替眼下兄弟们的处境感到可耻。尤其是年纪轻轻的三木,他才十八岁。过来人都知道十八岁意味着什么。那可是内心的锐气汹涌澎湃,梦中的渴望肆无忌惮,野草般挡不住疯长的年龄。他十八岁时和眼前三木的处境差不多,因此他比谁都懂得这个年龄的危险性。他真的很想将瘦弱的三木拥在怀里好好呵护,像慈父那样给予第一次出门远行的小兄弟多一点关爱,但他突然又对自己心里产生的这个念头感到心惊肉跳。他害怕三木无法承受喜马拉雅的孤独,害怕眼下的弟兄们会像他一样让生命的本能在这世界第三极的天边一天天消失得无影无踪,甚至害怕在白夜的背后遗失身份,那可就彻底完蛋了。想到这些,他眼前一亮,腾地从床上跳了起来,嘟嘟嘟地吹响了紧急的哨声。正在怪梦中的兄弟们一下子慌了神,一个个来不及穿长裤就都腾地从床上弹到了地上。面对清一色赤条条的铜墙铁壁,他闭上眼,一声令下,所有的兵都闭上眼,像他一样掏出了自己下半身的枪,随着他口令的节拍,疯狂地鞭打肉身,扫射自己。医学书上称这种行为叫正当防卫的“手淫”。用他们经典的说法叫“5打1”。如果用艺术的眼光来界定他们的行为,可以称作喜马拉雅之上的一次集体行为艺术,他们完成得那么出色又从容……

……他离婚后,再无结婚的想法,他怕坑害了女人。他在女人最需要他的时候总是显得很弱智。国内外医学专家研究证明西藏许多环境对人类性腺有影响这一点不假。高原性阳痿,性欲下降,精子数量下降,雄性激素分泌下降,对女人只能产生幻想而接触女人却产生不了欲望,这些都是专家们针对喜马拉雅的西藏军人研究表明的结果。有的离开高原,回去慢慢恢复了正常,有的却丝毫没有东山再起的可能了。所以他不想让自己的兄弟们重蹈覆辙,更不愿看到小小的三木就此沉沦,他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可以拯救大家的生理需求。

在没有战争的前提下,西藏军人生命中最主要的部分是缓慢的孤独、缓慢的郁闷、缓慢的无聊和恐惧,当然还有一部分新新人类梦想战争忽然降临,当一回异想天开的英雄。他们的理想被阳光打击得一败涂地。在西藏,有一种无聊像慢性病一样在军营已经重复了无数人和无数遍。我熟悉它的每个细枝末节。厌倦和无能的愤怒,无数次涌上我心头。没有办法,如此而已。在情非得已的夜晚,性欲是一个无底的深渊,一代又一代的边关军人是性的囚徒。在狼烟消散的边地,性欲的荆棘长满了小花,路呵路,飘满了红罂粟?还是白玫瑰?他们不断为性找出路,但又永远被性所禁锢。

那个周末的夜晚,窗外的繁星早早挂满了天边,它们一闪一闪地注视着连队里的动和静。当一堆小平头挤在一个小小的电脑显示屏前,咬牙切齿恨不得钻进去的时候,背后走来一个人——他是那个边远连队的最高思想长官指导员。完全没有人发现他的到来。他站在小平头们身后伫立了一会儿。小平头们一个个似乎看得忘记了一切。指导员最终扫了一眼电脑显示屏,独自悄然离开了。他知道小平头们看这些内容都是与部队平时的规定相违背的,但他习惯了睁只眼闭只眼。如果看一看也能解决问题,就让大家多看看也无妨。

尽管西藏的真相比我们想象中的残忍,但有一则不便公开的故事还是在夜风里从山那边的红尘吹进了我的电话线。我怀疑过它的真实性,但讲故事的人毕竟已离开喜马拉雅山口几十年了。那是旧年一个连长的家属来队探亲,那时冬天比现在冷,雪比现在厚,边防的交通比现在闭塞,官兵们把穿着喜鹊枣花棉袄的家属尊称为嫂子。嫂子在他们中间恰似一朵盛开的枣花,他们盼望这朵枣花早日结果,可深夜里热情的连长怎么也不能让枣花尖叫地怒放,从天黑到天亮,都没有完成男人应该对女人行使主权的使命。官兵们躲在窗外交头接耳。枣花心急火燎地哭醒了沉睡的高原。连长羞愧难当,感觉自己丢尽了高原男人的脸。趁着天边刚刚苏醒的夜幕,一口气冲上喜马拉雅山顶,于是,一个人像鹰的影子一样,飘飘然坠落深崖。

我听了,再无睡意。

在高高的喜马拉雅山下,性,有时因为残忍而可恶。它使美丽的背后多了一种丑恶的色彩!

再神奇的地方,时间久了,也难以保鲜灵魂

如果说西藏还有一部神秘封存的历史,那便是环境对西藏军人性压抑的历史,为此他们常常把自己弄得既狼狈,又可怕。

由于女人长期不在身边,性功能失调是西藏已婚军人普遍存在的问题。记住,只是问题,不是毛病。只要他们走出喜马拉雅,回到内地很快又能正常发挥,这是医学专家做的实验调查。在无战事的年代,他们照样面对苦烟闷酒般的日常生活。作为没有尝过硝烟味道的新一代戍边人,能经营好没有性的日常生活绝不亚于当年的老革命经营好一场烽火连天的战争。那些成了家的男人,在夜里最想最怕的就是与心爱的妻子通电话,但最怕的事情在西藏往往败露得最是及时。妻子总会在无意间温柔地拿起手机问远在喜马拉雅的男人们:“老公,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休假回来呀?我和孩子特别想你!”在这个节骨眼上,脾气再倔强的西藏军人也抵不过妻子的语言艺术,妻子故作轻描淡写的问候瞬间就可以摧毁这个喜马拉雅山上的男人那颗高傲的心。

也许这组数字,可以称量喜马拉雅的西藏军人对女人歉疚的重量:一年回家一次,幸运的有七十天或六十天;遇有特殊情况就一次也回不了。一位结婚八年的青年军官,与妻子相处的时日仅有一百零七天。如是情形,他们有勇气回答妻子温柔的问话吗?你看他们白天有时愁眉不展,这多半是昨晚在电话里与妻子闹了矛盾吵了嘴,有的甚至是收到了一纸离婚协议书。

未成家的西藏军人,尤其是新生代的边防哨兵,到了晚上除了想女人,更多的是想家,想外面的世界,向往缤纷的生活。兴奋失眠是他们夜晚吃不尽的苦药。无论已婚男人怎么给他们讲婚姻的烦恼,他们还是认定结婚好,至少有女人想着他们,至少他们的心还能为女人跳动,他们在孤寂的喜马拉雅至少还可以拥有活着回去的决心和勇气,于是努力让骚动的心继续骚动。他们白天在强烈的阳光下戴着草帽,拿张报纸与已婚男人谈论女人似女神,晚上在星光下手握枪杆子怀疑女人是老虎,是闪电,是流星。谈来谈去,就谈出了一个个表姐和表妹。他们渴望进攻,于是想方设法休假穿城而过见那些漂漂亮亮的表姐表妹去,有的一见面火速成了婚,遥远的边防线从此又增添了一段飘渺的爱情故事。一般的都市女子都不怎么喜欢西藏军人的那份拘束与犹豫,有的胆子小得连过马路时女孩子的手都不敢牵,面对火烧云般热情的姑娘,有的则选择逃避,有的则什么也不会表达了,这一切都是喜马拉雅的馈赠。

请允许我讲一个悲哀的故事吧。一个与红尘隔绝数年的初级士官幸运地调回了拉萨,急火火地掉进了现代网络,遇上一个自称将军之女的中尉美眉,几回视频下来,士官终于露出了数年来难得一见的笑容。他们相爱了。在女中尉的强烈要求下,他们会了面。不久,女中尉便提出要与他同床共枕,士官却拒绝了她,原因是自己仅仅只是一名小小的士官,像一枚小小的子弹壳。不久女中尉又告诉士官,自己休假回重庆了。这时的士官再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火速打报告休假,向着女中尉飞奔而去。士官见到女中尉的同时,还见到了警车开道警卫护送的将军。将军对士官说,蛮精干的小伙子,只要你们真心相爱,就好好地谈吧,我没什么意见。从此,士官更自卑了。后来,女中尉无论提出什么要求,士官都设法满足。只有这样,他的内心才有稍微的平衡。女中尉隔三差五找他要钱,士官每月只有三千来块的津贴。而女中尉张口就是三万,一律让他打在卡上,借口是自己打麻将又输了。士官四处借钱,满足女中尉。女中尉对他也是体贴有加,用温柔的短信告诉他,自己很快就要归队回拉萨,见面时把自己的卡给他,卡里有十多万,让他拿去还完账就自己花。看到这样的信息,士官麻木的脸上禁不住又露出了一丝久违的笑容。

但士官没有等到这一天。女中尉仍在继续找他要钱,从不露面。眼看三万难再要了,就要三千、二千、一千五。闷闷不乐的士官终于在战友的提醒下,拿起了电话,打到了女中尉的单位。对不起,查无此人。士官被骗了。

这些年被情所骗的何止一个初级士官?在西藏庞大的军人群体中,上当受骗者还有一些青年军官,他们交了大笔的学费,却连女人的影子也没见着,更谈不上牵手接吻了。以爱的名义行骗的女人,她们这样做严重地伤害了西藏军人的感情!对于那些把高原上的爱情想象得过于浪漫过于乐观的人,我除了黯然神伤,不知该说些什么。

像喜马拉雅一样活着

有人结婚了,有人又离婚了,诞生与结束,不过两三天。尘世与雪山组成的婚姻,有的永恒,有的比一张纸还脆弱。有人选择了调走,脱离不幸的境地。但多数人是没有能力调走的。喜马拉雅山中的几个青年军官都因为长期两地分居的生活,却又调不回家乡而断送了婚姻。他们毫无背景,有的说干脆就一辈子守着喜马拉雅吧,但那些千方百计走出喜马拉雅山的,却在多年后见到当年战友时,说还是喜马拉雅好呀,至少和那些找不到婆娘的兄弟们在一起侃大山时很少说假话。

是呀。喜马拉雅是寂寞了点,山里的生活是苦涩了些,但喜马拉雅在阳光的日照下还是温情脉脉的,即使你离开了它,但你始终有要为喜马拉雅热血沸腾的那一天。许多时候,它就是你的蓝天,它就是你的阳光,它就是你的空气,它是你永远的心灵物语,它将伴随你的生命,和你的念想、身体一起慢慢枯萎,你怎能轻言放弃?

格桑、雪莲、飞鸟、夕阳、哨兵、雪线、吉普车、草场子、牧羊人、西藏之西,我不知道在这样的秩序里我扮演着一个怎样的角色。我渴望接近喜马拉雅。站在夕阳下面,我心里常常空荡荡的,像一棵从平原移栽到高原的树,没有根,没有太多的叶子,没有家的概念,除了一点点泛绿的青春,还有什么?不是每个人都能站在喜马拉雅,重新思考这些可怕的问题,当一切都不复存在的时候,再冷的雪也会硬,那时你的姿态已经习惯像喜马拉雅一样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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