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仕密,张美娟
(武汉大学信息管理学院,武汉430072)
产业融合是不同产业间相互渗透,最终融为一体,逐步形成新产业的动态发展过程。近年来,由于技术创新的内在驱动和不同产业的发展需要,图书、报刊、广播电视、音像、电信、互联网等多种媒介产业在目标市场、产品形式、传播渠道等方面的边界日益模糊化,产业间的竞争合作关系也发生了改变,表现出明显的相互融合趋势。在这种趋势下,原有的出版教育体系及人才培养模式已无法很好地适应产业对于人才的需求。为此,积极探讨新形势下出版人才培养和教育改革非常必要。本文试图在系统总结我国出版高等教育实践研究的基础上,探讨媒介融合环境下我国出版高等教育改革的策略。
1983年,武汉大学图书情报学院与新华书店总店联手开办了全国第一个图书发行专业,拉开了我国出版高等教育发展的序幕。与一些历史悠久的学科相比,我国出版高等教育起步晚,是一门年轻的学科,然而其发展迅速,并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就。
第一,办学规模逐步扩大,办学层次逐渐提高。从1998年国家教育部颁布的《普通高等学校本科专业目录》将编辑出版学列为新闻传播学的二级学科开始,编辑出版专业的开设数量逐年增加,截至2006年底,设立该专业的高等院校已经超过100所。截至2010年底,有37所高校招收了该专业的硕士研究生,其中7所招收博士研究生。这些高校多年来为出版业培养和输送了大批优秀的专业人才,我国的出版高等教育也在这个过程中逐渐形成了“本、硕、博”一体化的培养模式。
第二,各高校开始重视人才实践能力的培养。鉴于出版业对于人才实践能力的重视,各高校根据自身实际情况,采取了各式各样的措施增强学生的实践能力。有些学校长期为学生提供在学校所属的出版社、期刊社实习的机会,或鼓励学生到出版企业实习;有的学校将制作图书、报纸、期刊、网站作为考核项目,算入最终学分。这些措施对于增强学生的实践动手能力都具有促进作用。
第三,教学资源日益丰富,师资力量逐渐增强。相较于我国最初设立编辑出版专业的时期,可用的专业教材在数量上和质量上都有了一定的提高。截至2006年底,我国共出版编辑出版学专著和教材425(部)种,同时由于学界对本专业的认识逐渐清晰,教材的编写也更加系统和具有深度,从而为出版高等教育提供了资源保障。在师资力量方面,据调查显示,目前在高校从事出版高等教育的教师的学历以硕士研究生居多,占总数的48%,本科学历占27%,博士研究生学历占25%。教师的职称构成以教授为主,占35%,副教授占26%,讲师占26%,助教占13%。从教师的年龄结构来看,中青年教师占大多数,35岁以下的占33%,35-44岁的占32%,45-54岁的占24%,55岁以上的占11%。可以说,目前我国出版高等教育的师资队伍是“一支以中青年、博士硕士、教授副教授为主的充满活力的教师队伍”。
第四,各高校与其他机构间的合作日益频繁。就国内外高校的合作而言,近年来,越来越多的国际学术会议得以举办,不少教师到国外交流进修,学生也有更多的机会作为交换生在国外高校学习。就高校与出版单位的合作而言,多数高校与一个或多个出版单位具有合作办学关系,出版单位一方面为学生提供实践平台和实习机会,另一方面也与高校进行有效的沟通,向高校传达行业的最新动态和市场对于出版人才的具体要求,促使高校培养出的人才最大程度地贴合业界的需求。无论是哪种合作,对于合作双方而言都是双赢的结果,最终促进了出版高等教育的发展。
我国的出版高等教育虽然取得了长足的发展,但在产业融合趋势对出版界影响日益增强的今天,仍然存在许多与新形势不相适应的地方。
第一,人才培养目标与实际培养情况存在差异。目前我国高校编辑出版专业的培养目标是:培养具备系统的编辑出版理论知识与技能、宽广的文化与科学知识,熟悉有关编辑出版方面的政策法规,能在书刊、音像、电子出版等媒体、新闻宣传和文化教育部门从事编辑、出版、策划、管理以及科研和教学等工作的编辑出版学高级人才。这一目标事实上对人才的学术能力和实践能力都提出了要求,但实际的教学过程往往偏重理论知识传播,忽视培养学生的动手能力,即使设有专门的实践课程,其课时数量也不多,很难保证一定量的实习时间和学生实践能力的提升效果,实际上违背了人才培养目标的初衷。学术型人才和实践型人才都是时下出版业所需的专业人才,对于二者的培养不可偏废,应尽快使人才培养方式符合既定的培养目标,兼顾理论学习和实践能力的培养。
第二,短期培训的人才培养模式相对缺乏。我国的人才培养模式较注重理论性和系统性,为学员提供的多是本科、硕士、博士的学历教育,而这些长期的培养模式主要针对的受众是未长期从事过编辑出版实践活动、需要系统学习理论和培养能力的学生群体,并不能很好地满足出版从业人员在短时间内进行针对某一主题知识或技能的强化训练的需要。针对这一需求,也不时有出版单位与高校合作举办培训课程,但这种短期培训的形式往往是两个合作机构的“随性而为”,并未在全国范围内形成一定规模和固定体制,而事实上这种需求是长期和普遍存在的。因此,笔者认为应在现有的培养模式中加入短期培训的模式,并在全国范围内形成体系。
第三,课程体系设置不规范,对实践性课程的重视程度仍然不足。由于学界尚未确定将哪些课程作为编辑出版专业的核心课程,因此对于各高校的课程设置也没有进行规范和统一。从表1可看出,各高校根据自身的实际情况确定专业特色,对各类分支课程的重视程度有所不同,导致了目前专业课程体系较为混乱的状况,也直接造成了各高校培养的人才具有很大差异。另外,从表1中我们还可以发现,各高校虽然都开设了实践型课程,但重视程度并不高,在开设的核心课程中,实践型课程的比例仍然不足。即使是实践型课程,真正分配给学生实际动手操作的时间也很少,难以达到提升人才实践能力的效果。
第四,教学方法以讲授为主,授课和考核方式单一。我国教育普遍注重传授理论知识,很少结合案例指导学生实际分析解决问题,提供给学生参加实践活动的机会也不多,亦不注重培养他们的判断力、创造力等思维品质。另外,我国教育在授课方式、考核方式方面也过于单一。授课方式主要采用讲授式教学,教学效果远不及学生进行自主探究学习。考核方式主要是进行理论考察,实际操作能力则不受重视,导致学生更看重理论知识的学习,而忽略培养动手能力。
第五,师资队伍的实践经验不足,行业资源仍有待开发利用。虽然上文提到师资队伍的学历普遍较高,但真正具有从业经验的并不多,仅占总数的32%,深入了解时下热门的数字出版技术的教师更是少之又少,因此学生从教师处获得的实践经验和技能就十分有限。在这种情况下,充分开发和利用行业资源显得尤为重要,从业内聘请实践经验丰富的专家作为客座教授为学生讲学就能很好地解决师资力量不足的问题,而大多数高校与出版单位的合作内容中并没有包括这一项。
目前产业融合环境下出版人才培养和高校出版教育改革已成为当前研究的热点和难点,相关研究成果日益增多。在此,本文欲对近年来的研究进行归纳和梳理,为进一步的理论研究和实践发展提供参考。
表1 我国5所高校编辑出版学专业理论、实践性核心课程设置一览表
第一,在学科定位方面,应尽快确立编辑出版学专业的一级学科定位。不少文章认为目前学科归属的不确定性,抑或是依附于某一一级学科而存在的状况严重阻碍了编辑出版学专业学科体系的建设,更难以满足产业融合背景下业界对于专业型、复合型人才的需求。事实上,编辑出版学科已经形成由编辑学、图书发行学、出版经营管理学等多个分支学科共同组成的独立学科体系,应当具有自己的学科地位。
第二,在教育理念和培养目标方面,研究文章提出要树立“大出版”、“大文化”、“大媒体”的理念,在人才培养目标的确立上需注意以下三点:一是要以职业为导向,注重与业界的联系和沟通,强调培养目标与市场需求形成无缝对接;二是要培养复合型人才,这类人才应具有扎实的专业基础、宽口径的知识和能力;三是要注重人才能力的培养,罗紫初、吴亮芳在《数字出版时代编辑出版专业高等教育的再思考》一文中提出了“多维复合型”能力结构图,指出编辑出版专业学生需具有学习知识和应用知识的能力、创新的能力、信息能力、应用技术的能力、驾驭出版物生产和流通的能力。
第三,在培养模式方面,研究文章一致认为要建立多层次、多领域的人才培养格局,但就如何协调单一层次课程的有限性和多领域知识的丰富性的矛盾问题上,多篇文章给出了不同的答案。一部分文章认为应该实行本硕博一体化的培养模式,在本科、硕士、博士三个阶段都区别专业方向,分别开设不同深度的专业课程,以满足市场对于不同层次专业化人才的需求。另一部分文章认为不应在本科阶段区分专业方向,而应系统学习编辑出版专业的所有课程,并辅修另一专业获得学位。也有学者创新地将本科学制改为5年,其中两年学习公共课和另一专业的核心课程,两年学习编辑出版学的专业课,并从第4年开始分专业方向学习,第五年学习编辑出版前沿课程和撰写论文。
第四,在课程体系设置方面,针对目前编辑出版专业课程体系的不规范状态,罗紫初在《数字时代编辑出版学专业的课程体系建设》一文中提出需确定专业核心课程,并对各校的课程体系进行初步规范。张美娟、张婷、徐新在《当前媒介融合发展与出版教育变革》一文中提出了课程体系所应包含的四个模块:学科基础模块、一般课程模块、专业方向模块和出版实践模块。在具体课程的设置上,研究文章提出了诸多建议,主要包括以下四点:一是增加应用型、实践型课程的比例;二是适当增加人文、营销和科技类课程,把出版教育放到普通教育的背景中;三是根据各大高校的自身情况和学生的自主意愿灵活设置课程内容,扩展选修课涉及的广度和深度;四是结合目前的专业实践活动和行业动态设置相关的理论和技术课程,如数字出版课程等。
第五,在教学方法方面,研究文章大多从三个方面提出建议:第一,加强对学生自主学习和自觉参加实践活动的引导,重视理论与实践的结合,鼓励学生自办报刊、制作图书和电子出版物,以及参加各种专业比赛;第二,采用多样化的教学形式,增加教学中的研讨性和互动性,如开展案例教学、论坛教学、专题指导教学、学术活动教学等;第三,注重学生专业能力和创新精神的培养。除此之外,刘新荣在《数字时代高校出版专业人才培养机制创新研究:以浙江传媒学院为例》一文中还提到改革现有的考核机制,采取定性与定量结合、局部与整体结合、理论与实践结合、教师评价与学生评价结合、教学评价与社会评价结合的全方位立体化评价体系。
第六,在师资队伍建设方面,研究文章主要提出了“引进来”、“走出去”、“内部培养”三种措施。“引进来”是指聘请业内的资深出版人作为客座教授讲学。“走出去”既包括派遣学科带头人和一部分中年教师到国外高校考察进修、学术交流,也包括派遣优秀的青年教师到编辑出版部门实践。“内部培养”包括高校和企业合作举办师资进修班和培训班、在行业内建立全国性的编辑出版学教研信息交流平台。
第七,在与其他机构的合作方面,研究文章普遍呼吁政府和企业对高校出版人才培养工作给予重视和支持,主要可以通过合作构建行业对话平台、建立实习基地、接受人才到企业中实习、资助高校实验室建设、为优秀学生提供奖学金、派遣具有丰富实践经验的从业者去高校做客座教授、举办讲座讲授最新行业动态、为学生提供职业咨询服务等方式来促进高校的人才培养。高校与高校之间也可以建立合作关系以互相借鉴教学经验,比如合作举办学术研讨会、短期培训、交换学生等。同一高校内部的出版专业和其他各院系也可以相互合作,比如共同完成研究项目,合作培养双学位人才等。
面向媒介融合时代的要求,结合我国出版高等教育已有的基础和存在的不足,笔者认为目前我国出版高等教育的改革与发展可考虑从以下几个方面进行。
细化人才培养目标是指在目标中具体列出对人才每一类知识、每一种能力的要求,这样做对于学科课程体系的构建也具有一定的积极意义。当然,为了进一步在教学过程中落实人才培养目标,也可将其中的具体要求列入高校教学考核的评分项目中,对培养单位起到督促作用。在具体要求的制定方面,学界应积极与业界沟通,了解业界对于人才的具体要求。概括来说,在目前产业融合的背景下,可从以下方面考虑对人才提出具体要求:扎实的专业基础,宽口径的知识面,熟练的技术应用能力、信息检索能力和创新能力等。
短期培训往往针对某一具体主题的知识或技能展开,具有极强的技术性和可操作性,学员通过培训后能够将技能立即运用于实践,满足出版业发展的需要。在英国、美国和日本这些出版业相对发达的国家,短期培训都是主要的人才培养模式,日本甚至没有将出版作为一门独立的专业学科,而是依附于新闻学、传播学、情报学等相关学科开设课程,或者只在别的课程内容中涉及。从学习的具体内容而言,数字出版的技能是学习的重点。可以说,短期培训对促进国外出版业的发展起到了巨大的推动作用。在我国,共同实施学历教育和短期培训,并在全国范围内形成短期培训的固定模式,能够更好地为培养出版人才服务。
首先我们需确定哪些课程应作为专业核心课程,并在出版界形成广泛的共识,继而以此初步规范各高校编辑出版学专业的课程体系,改善目前学科课程体系混乱的状况。在专业核心课程如何确定的问题上,本文赞同罗紫初教授对于专业核心课程特点的归纳:“一是必须是以出版业从业人员所需的核心知识为主要内容的课程;二是必须是具有编辑出版学专业特色的课程;三是必须是课程内容知识层次符合本科教学要求的课程;四是必须是编辑出版学专业的各个专业方向都需要开设的专业普及课程。”专业核心课程一旦确立,各高校发展专业办学特色也应以开设这些课程为前提。
与我国实践型课程不太受重视的情况不同,国外大多数高校的编辑出版专业都以培养实用型人才为目标,开设了相当比例的实践课程,尤其是数字出版方面的课程,内容全面具体,深入到出版的某个环节的某一项业务处理,具有极强的可操作性。在英国,一些高校开设了数字出版课程,比如安格利亚鲁斯金大学的“数字出版时代”课程、“法律和创新问题”课程;牛津布鲁克斯大学的“数字时代的出版”课程、“数字产品”课程;罗伯特戈登大学的“新闻记者的桌面出版”课程、“网站设计”课程、“数字新闻组合”课程等。美国高校开设的数字出版课程包括纽约大学的“桌面出版”课程;爱默森学院的“专栏写作”、“桌面出版”课程等。我国强化实践型课程建设可采取以下几点措施:第一,适当增加实践型课程的设置,在教学中尽可能安排实践型教学内容;第二,确保毕业实习的时间至少在3个月以上,并将此算入学分考核体系;第三,积极开展各类社会实践活动和专业知识技能竞赛,并鼓励学生参与。
不同于我国以教师讲授为主的单一的教学方式,英美高校的授课方式灵活多样,比如开设讲习班、举办专题研讨会和论坛、实施案例教学、进行实地考察和独立项目研究等。纽约大学就很好地运用了模拟教学的方式,要求学生设计杂志封面,与巴诺书店顶级会员进行一对一会谈,去大型媒体公司考察等。这种实践性教学的方式能够充分调动学生的自主性和积极性,使他们较快地掌握知识和实践技能,相比讲授教学而言更能达到教学效果。英美高校的考核方式也不局限于论文和考试,还包括进行项目研究、案例分析、产品策划和小组展示等,灵活地考察了学生的实践能力。这些授课和考核方式都是值得我国高校学习借鉴的。
高校培养出版专业人才最终还是为用人单位服务,为出版事业服务,因此政府和用人单位应当给予高度重视和大力支持,深化与高校的合作。具体来说,政府部门可以对出版人才培养和改革给予政策上的支持,制定相关文件对专业建设进行规范和引导,促成高校与业界、国内高校和国外高校的合作关系。高校可邀请资深出版人演讲和讲学,为学生提供职业咨询服务,给他们带来最新的行业资讯和发展动态;可邀请业界出版人直接参与诸如课程体系设置等专业建设的决策;可争取和用人单位合作办学,获得实验室建设和人才培养的资金支持。
国外高校十分重视职业资源的引导,教师们普遍具有从业经验,并一直保持着与业界的广泛联系,业内许多人士也在高校中担任兼职教师。此外,各大高校都致力于建立覆盖面广泛的校友会,并争取业界对于人才培养的最大支持,尤其是提供职业资源支持。哥伦比亚大学校友事务委员会就包括兰登书屋、麦克米伦出版集团、企鹅出版集团、Elle杂志社等成员,同时牛津大学出版社、布莱克韦尔出版社、企鹅出版社、哈珀柯林斯出版社都能够为学校学生提供实习机会,这些著名出版社的实习机会对学生的职业道路具有重要影响。国内高校也应加深与政府和用人单位的合作,为出版人才培养铺平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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