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语序的调整

张曦

语序指句子各成分的排列次序，是词语和句子成分之间关系的体现，反映语言使用者的逻辑思维和心理结构模式。东西方的思维模式存在异同，英语和汉语的语序也有同有异，译者在进行英汉互译时要注意适当地调整语序。

通常来说，英汉互译的语序调整主要包括句内语序调整、句间语序调整和特殊句型的处理等。句内语序调整主要涉及定语和状语的调整；句间语序调整主要指主从句之间时间和逻辑顺序的调整；特殊句型的范畴较广，本文主要聚焦于非人称主语句和强调句的语序处理。著名翻译家黄源深翻译的《老人与海》深受好评，尽显翻译忠实、通顺的基本原则，充分还原了海明威原著语言简明的白描特色。本文即以黄源深翻译的《老人与海》为例，与大家探讨如何在英译汉时恰当地调整语序。

句内语序调整

英语的语序表达模式通常为“主语+谓语+宾语+状语”，定语的位置较为灵活，但较长的定语往往后置。汉语的语序表达模式通常为“主语+状语+谓语+宾语”，定语多前置。由此看来，英汉两种语言的语序是大同小异，“同”的是主语、谓语和宾语的位置，“异”的是定语和状语的位置。下面我们就来分析如何在英译汉时调整定语和状语的位置。

一、定语位置的调整

英语的定语位置较为灵活，单词作定语时，一般放在中心词之前；较长的定语(如词组、短语、从句)则一般放在中心词之后。而汉语的定语多放在中心词之前。

例1Under the stars and with the night colder all the time he ate half of one of the dolphin fillets and one of the flying fish, gutted and with its head cut off.

译文：星空下，夜越来越冷。他吃掉了半个鱼排和一条去头去肠的飞鱼。

分析：原文中的短语gutted and with its head cut off作定语，修饰中心词flying fish。由于该定语过长，所以将其置于中心词之后。但在译为汉语时，为符合中文表达习惯，译者需将该定语置于中心词flying fish之前，译为“去头去肠的”。

例2But the old man always thought of her as feminine and as something that gave or withheld great favors, and if she did wild or wicked things it was because she could not help them.

译文：不过老人总是把大海想象成女人，某种施予恩惠或者不给恩惠的事物。大海要是做出什么狂暴或者可恶的事情，那也是出于无奈的。

分析：原文中的定语从句that gave or withheld great favors作中心词something的后置定语，在译成汉语时，同样需要将该定语前置，以符合汉语的思维和表达习惯。

值得注意的是，汉语的中心词前也不宜罗列过多的定语，因此，如果英语中心词的定语过多，那么在译成汉语时可适当调整语序，将定语(或部分定语)后置。此外，如果英语中心词前的定语意义过于复杂，在译成汉语时也可以尝试将定语后置。请看下面例句。

例3But the bird was almost out of sight now and nothing showed on the surface of the water but some patches of yellow, sun-bleached Sargasso weed and the purple, formalized, iridescent, gelatinous bladder of a Portuguese man-of-war floating close beside the boat.

译文：但这时，那鸟几乎看不见了，水面上什么也没有，只有几块黄色的马尾藻，被太阳晒得褪了色，还有一个僧帽水母的胶质泡囊，紫颜色，有模有样，闪出彩虹色的光，贴着船浮在水面上。

分析：原文中的名词短语Sargasso weed有两个定语：yellow和sun-bleached。其中yellow还好翻译，但sun-bleached的意义较为复杂，若在译文中将两个定语全都前置，译为“黄色的、被太阳晒得褪了色的马尾藻”，则显得拖沓、不轻巧。因此译者可尝试将较为简单的定语yellow前置，而将sun-bleached后置，将原文译为“黄色的马尾藻，被太阳晒得褪了色”，显得轻巧、顺畅。此外，译者在处理名词词组bladder of a Portuguese man-of-war的四个定语(purple, formalized, iridescent, gelatinous)时，同样对定语的位置进行了调整，将意义较为简单的gelatinous译为前置定语，其他三个定语则置于中心词之后。

二、状语位置的调整

在英语中，状语一般出现在谓语或宾语之后，通常位于句尾，偶尔出现在句首或句中；而在汉语中，状语一般位于主语和谓语之间，偶尔出现在句首。鉴于状语在英汉两种语言中的位置差异，译者在进行英译汉时要酌情调整状语的位置。

例1He was rowing steadily and it was no effort for him since he kept well within his speed and the surface of the ocean was flat except for the occasional swirls of the current.

译文：他从容地划着，并不觉得费力，因为很好地控制在他正常的速度之内。除了偶尔几处水流的漩涡，海面一平如镜。

分析：原文中的steadily一词作状语，修饰谓语rowing，译者在翻译时调整了状语的语序，将其置于谓语前，译为“从容地划着”。此外，原文中的介词短语except for the occasional swirls of the current作状语，置于句尾，译者考虑到汉语表达习惯，在翻译时将这一较长的状语放在了句首。

例2The old man looked at him with his sun-burned, confident loving eyes.

译文：老人用他那双被阳光灼烧过的自信而慈爱的眼睛打量着他。

分析：原文中的介词短语“with his sun-burned, confident loving eyes”作状语，修饰谓语动词looked at，译者在翻译时将该状语提前，使其置于译文中主语和谓语之间，以符合汉语语序的表达习惯。

值得注意的是，表示时间、地点、方式的状语同时使用时，英语通常遵循“动词→方式→地点→时间”的顺序，而汉语通常遵循“时间→地点→方式→动词”的顺序。英语中地点状语多位于时间状语之前，而汉语中地点状语多位于时间状语之后。

例3The fish moved steadily and they travelled slowly on the calm water.

译文：这条鱼不停地游着，鱼和船在平静的水面上慢慢前行。

分析：我们来着重分析原文的后半句。后半句中出现了两个状语：方式状语slowly和地点状语on the calm water。译者在处理这两个状语时，首先将它们提至谓语动词前，然后再调整这两个状语的语序，先表明地点，后说明方式，将它们和谓语合译为“在平静的水面上慢慢前行”。

句间语序调整

这里所说的句间语序主要指复合句中主从句之间的时间和逻辑关系叙述的顺序。由于思维模式迥异，英汉两种语言在句间语序上也存在较多差异，需要译者在翻译时酌情进行调整。下面我们通过例句来体会一下。

一、时间顺序的调整

在英语复合句中，表示时间的从句既可放在主句之前，也可放在主句之后。而在汉语中人们通常依据时间顺序先叙述先发生的事，后叙述后发生的事。

例1Then too, remember he hasnt eaten since he took the bait and he is huge and needs much food.

译文：另外，他又想起来了，这条鱼从上钩以后还没有吃过东西，而它个儿又那么大，吃得也那么多。

例2 “Fish,” he said. “I love you and respect you very much. But I will kill you dead before this day ends. ”

译文：“鱼呀，”他说，“我喜欢你，也很尊敬你，但今天天黑之前，我要杀死你。”

分析：上述两个例句的原文中表示时间的从句(since he took the bait和before this day ends)都位于主句之后，在译成汉语时，译者遵循了汉语的时间顺序，调整了原文的语序，将表示时间的从句置于主句之前。

二、逻辑顺序的调整

1．在表示因果关系的英语复合句中，因与果的顺序较为灵活；而汉语中往往是原因在前，结果在后。因此，将英语中出现的“先果后因”的句子翻译成汉语时，要适当调整语序。

例1When the wind was in the east a smell came across the harbor from the shark factory; but today there was only the faint edge of the odor because the wind had backed into the north and then dropped off.

译文：一刮东风，一股鱼腥味就会从鲨鱼加工厂里飘出来，飘过海港吹到这里。但今天风转为往北吹，后来风又渐渐地停了，所以只有一丝淡淡的腥味。

分析：原文中because引导的表原因的从句位于表结果的主句之后，译者为遵循汉语“原因在前，结果在后”的逻辑顺序，在翻译时对原文的语序进行调整，使译文中表原因的句子在前，表结果的句子在后。

2．在表示条件(或假设)与结果关系的英语复合句中，条件(或假设)与结果的顺序较为灵活；而在汉语中则是条件(或假设)在前，结果在后。

例2If there is a hurricane you always see the signs of it in the sky for days ahead if you are at sea.

译文：飓风来临的前几天，要是你在海上，就可以在天空中看到征兆。

分析：原文中if引导的条件状语从句位于主句之后，译文中根据汉语“条件在前，结果在后”的表达习惯，对原文语序进行调整，将if从句置于表结果的句子之前翻译。

3. 在表示转折和让步关系的英语复合句中，表转折和让步的从句的位置较为灵活；而汉语中往往将表转折和让步的从句放在主句之前。

例3They were strange shoulders, still powerful although very old, and the neck was still strong too and the creases did not show so much when the old man was asleep and his head fallen forward.

译文：这肩膀不同寻常，虽然很老，但依然有力。那脖子也仍然很壮实。老人睡着时脑袋往前耷拉着，皱纹并不明显。

分析：原文中although所引导的让步状语从句位于主句之后，译文则根据汉语“让步在前”的表达习惯，将让步的内容置于主句之前。

特殊句型

英语中的特殊句型很多，本文主要简略地介绍一下非人称主语句和强调句的语序处理。

一、非人称主语句

英语中用时间、地点和抽象概念作主语是较为常见的现象，这些句子都是非人称主语句。非人称主语句显得客观、公正，语气较为委婉，形式比较简洁。汉语则强调人与自然的浑然一体，常用人作主语，倾向于从自我出发来叙述客观事物。因此，译者在英译汉时要适当改变句子的语序，以符合汉语的思维模式。

例His hope and his confidence had never gone.

译文：他从未失去希望和信心。

分析：原文中的主语是抽象名词词组his hope and his confidence，译文则选用人称代词“他”作主语，将原文中位于句首的抽象名词调整至句尾翻译。

二、强调句

英语可以通过强调句来突出和强调信息，例如强调句型“It is … that … ”通过调整语序，将需要突出的内容前置以达到强调的效果。而汉语要强调的信息往往出现在句末。因此译者在进行英译汉时，需要调整要强调信息的位置，以达到预期的效果。

例The myriad flecks of the plankton were annulled now by the high sun and it was only the great deep prisms in the blue water that the old man saw now with his lines going straight down into the water that was a mile deep.

译文：无数斑斑点点的浮游生物在高高升起的太阳的照射下已不见踪影。蓝色的海水里，老人能看到的只有深深的大折光，以及他那笔直地伸到水深一英里的水下的钓线。

分析：原文以强调句的形式将需要突出的内容(only the great deep prisms in the blue water)前置，译文则将该信息置于句尾，同样达到了强调和渲染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