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医学会消化病学分会炎症性肠病学组
炎症性肠病(inflammatory bowel disease,IBD)是一组病因尚不十分清楚的慢性非特异性肠道炎症性疾病,包括溃疡性结肠炎(ulcerative colitis,UC)和克罗恩病(Crohn’s disease,CD)。IBD 是北美和欧洲的常见病,近30年来日本IBD发病率亦呈逐步增高的趋势。我国虽尚无普通人群的流行病学资料,但近十余年来本病就诊人数呈逐步增加趋势非常明显[1,2],IBD 在我国已成为消化系统常见病。随着对本病认识的逐步深入,中华医学会消化病学分会曾先后于1978、1993、2000和2007年就IBD的诊治制定过共识意见。近年来,对IBD诊治的研究进展很快,IBD的诊治水平有了很大提高。因此,最近欧美各国对IBD诊治的共识意见作了相应修订。我国消化界近年来对IBD相当重视,积累了较为丰富的临床经验并发表了不少研究报道。有鉴于此,本学组主要借鉴国外最新共识,并结合我国的研究成果和我国实际情况,对我国2007年共识意见进行修订。力求使新的共识意见更能反映新进展,内容更全面、深入,更具临床实践的指导价值。本共识主要针对成人IBD的处理,对于儿童IBD、IBD患者围妊娠期的处理等问题,因我国目前尚缺乏足够的认识和经验,本共识未加以讨论。
本共识制定步骤为:(1)由4个工作组组长分别撰写各自负责部分的主要观点(声明)并组织证据收集(Delphi程序[3]);(2)各工作组成员通过网络或会议进行讨论,然后由4个工作组组长分别撰写各自负责部分的全文;(3)由总负责人进行汇编;(4)专家会议上对全文之主要观点(声明)提出修改意见,并进行无记名投票(表决选择:①完全同意;②同意,但有一定保留;③同意,但有较大保留;④不同意,但有保留;⑤完全不同意),以选择①+②的人数>80%为通过;(5)总负责人根据专家会议意见和表决结果修改全文,发至专家会议各成员,得到认可后为初定稿;(6)初定稿在我国炎症性肠病学组和协作组全体会议中讨论、修改,最后通过,为最后定稿。兹将全文发表如下。
UC缺乏诊断的金标准,主要结合临床、内镜和组织病理学表现进行综合分析,在排除感染性和其他非感染性结肠炎的基础上作出诊断[4]。
(一)临床表现
UC最常发生于青壮年期,根据我国资料统计,发病高峰年龄为20~49岁,男女性别差异不明显(男:女比约为 1.0∶1 ~ 1.3∶1)[1,5]。临床表现为持续或反复发作的腹泻、黏液脓血便伴腹痛、里急后重和不同程度的全身症状,病程多在4~6周以上。可有皮肤、黏膜、关节、眼、肝胆等肠外表现。
黏液脓血便是UC最常见的症状。超过6周的腹泻病程可与多数感染性肠炎鉴别[6]。
(二)结肠镜检查
结肠镜检查并活检是UC诊断的主要依据。结肠镜下UC病变多从直肠开始,呈连续性、弥漫性分布,表现为:①黏膜血管纹理模糊、紊乱或消失、充血、水肿、质脆、自发性或接触性出血和脓性分泌物附着,亦常见黏膜粗糙、呈细颗粒状;②病变明显处可见弥漫性、多发性糜烂或溃疡;③可见结肠袋变浅、变钝或消失以及假息肉、黏膜桥等[7]。
内镜下黏膜染色技术能提高内镜对黏膜病变的识别能力,结合放大内镜技术通过对黏膜微细结构的观察和病变特征的判别,有助UC诊断[8],有条件的单位可开展。
(三)黏膜活检组织学检查
建议多段、多点取材。组织学上可见以下主要改变。活动期:①固有膜内弥漫性、急性、慢性炎性细胞浸润,包括中性粒细胞、淋巴细胞、浆细胞、嗜酸性粒细胞等,尤其是上皮细胞间有中性粒细胞浸润和隐窝炎,乃至形成隐窝脓肿;②隐窝结构改变:隐窝大小、形态不规则,排列紊乱,杯状细胞减少等;③可见黏膜表面糜烂、浅溃疡形成和肉芽组织增生。缓解期:①黏膜糜烂或溃疡愈合;②固有膜内中性粒细胞浸润减少或消失,慢性炎性细胞浸润减少;③隐窝结构改变:隐窝结构改变可加重,如隐窝减少、萎缩,可见Paneth细胞化生(结肠脾曲以远)。
UC活检标本的病理诊断:活检病变符合上述活动期或缓解期改变,结合临床,可报告符合UC病理改变。宜注明为活动期或缓解期。如有隐窝上皮异型增生(上皮内瘤变)或癌变,应予注明。
(四)其他检查
结肠镜检查可以取代钡剂灌肠检查。无条件行结肠镜检查的单位可行钡剂灌肠检查。检查所见的主要改变为:①黏膜粗乱和(或)颗粒样改变;②肠管边缘呈锯齿状或毛刺样改变,肠壁有多发性小充盈缺损;③肠管短缩,袋囊消失呈铅管样。
结肠镜检查遇肠腔狭窄镜端无法通过时,可应用钡剂灌肠检查、CT或MRI结肠显像显示结肠镜检查未及部位[9]。
(五)手术切除标本病理检查
大体和组织学改变见上述UC的特点。
诊断要点 在排除其他疾病(详见“三、鉴别诊断”部分)基础上,可按下列要点诊断:①具有上述典型临床表现者为临床疑诊,安排进一步检查;②同时具备上述结肠镜和(或)放射影像学特征者,可临床拟诊;③如再具备上述黏膜活检和(或)手术切除标本组织病理学特征者,可以确诊;④初发病例如临床表现、结肠镜以及活检组织学改变不典型者,暂不确诊UC,应予随访。
UC诊断成立后,需进行疾病评估,以利于全面估计病情和预后,制定治疗方案。
1.临床类型:可简单分为初发型和慢性复发型[6]。初发型指无既往病史而首次发作,该类型在鉴别诊断中应予特别注意,亦涉及缓解后如何进行维持治疗的考虑。慢性复发型指临床缓解期再次出现症状,临床上最常见。以往所称之暴发型结肠炎(fulminant colitis),因概念不统一而易造成认识的混乱,本共识建议弃用,将其归入重度UC中[6]。
2.病变范围:推荐采用蒙特利尔分型[10](见表1)。该分型特别有助于癌变危险性的估计和监测策略的制定,亦有助于治疗方案的选择。
表1 UC病变范围的蒙特利尔分型
3.疾病活动性的严重程度:UC病情分为活动期和缓解期,活动期疾病按严重程度分为轻、中、重度。改良Truelove和Witts疾病严重程度分型标准[11](见表2)易于掌握,临床上实用。改良 Mayo评分更多用于临床研究的疗效评估[详见“六、(二)2.”部分]。
4.肠外表现和并发症:①肠外表现:包括皮肤黏膜表现(如口腔溃疡、结节性红斑和坏疽性脓皮病)、关节损害(如外周关节炎、脊柱关节炎等)、眼部病变(如虹膜炎、巩膜炎、葡萄膜炎等)、肝胆疾病(如脂肪肝、原发性硬化性胆管炎、胆石症等)[12]、血栓栓塞性疾病等。②并发症:包括中毒性巨结肠、肠穿孔、下消化道大出血、上皮内瘤变以及癌变[1,5]。
1.急性感染性肠炎:各种细菌感染,如志贺菌、空肠弯曲杆菌、沙门菌、产气单胞菌、大肠杆菌、耶尔森菌等[13]。常有流行病学特点(如不洁食物史或疫区接触史),急性起病常伴发热和腹痛,具有自限性(病程一般数天至1周,不超过6周);抗菌药物治疗有效;粪便检出病原体可确诊。
2.阿米巴肠病:有流行病学特征,果酱样大便,结肠镜下见溃疡较深、边缘潜行,间以外观正常的黏膜,确诊有赖于粪便或组织中找到病原体,非流行区患者血清阿米巴抗体阳性有助诊断。高度疑诊病例抗阿米巴治疗有效。
表2 改良Truelove和Witts疾病严重程度分型
3.肠道血吸虫病:有疫水接触史,常有肝脾肿大。确诊有赖粪便检查见血吸虫卵或孵化毛蚴阳性。急性期结肠镜下可见直肠、乙状结肠黏膜黄褐色颗粒,活检黏膜压片或组织病理学检查见血吸虫卵。免疫学检查有助鉴别。
4.其他:肠结核、真菌性肠炎、抗菌药物相关性肠炎(包括假膜性肠炎)、缺血性结肠炎、放射性肠炎、嗜酸粒细胞性肠炎、过敏性紫癜、胶原性结肠炎、白塞病、结肠息肉病、结肠憩室炎以及人类免疫缺陷病毒(HIV)感染合并的结肠病变应与本病鉴别。还需注意,结肠镜检查发现的直肠轻度炎症改变,如不符合UC的其他诊断要点,常为非特异性,应认真寻找病因,观察病情变化。
5.UC合并艰难梭菌或巨细胞病毒(CMV)感染:重度UC或在免疫抑制剂维持治疗病情处于缓解期患者出现难以解释的症状恶化时,应考虑到合并艰难梭菌或CMV感染的可能。确诊艰难梭菌感染可行粪便艰难梭菌毒素试验(酶联免疫测定ToxinA/B)[14]。确诊CMV感染可行结肠镜下活检HE染色找巨细胞包涵体以及免疫组化染色和血CMV-DNA定量[15]。
6.UC与CD鉴别:详见CD鉴别诊断部分。
1.病史和体检:详细的病史询问应包括从首发症状开始的各项细节,特别注意腹泻和便血的病程;近期旅游史、用药史[特别是非甾体消炎药(NSAIDs)和抗菌药物]、阑尾手术切除史、吸烟、家族史[16];口、皮肤、关节、眼等肠外表现和肛周情况。体检应特别注意患者一般状况和营养状态,并进行细致的腹部、肛周、会阴检查和直肠指检。
2.常规实验室检查:强调粪便常规检查和培养不少于3次。根据流行病学特点,进行排除阿米巴肠病、血吸虫病等的相关检查。常规检查包括血常规、血清白蛋白、电解质、ESR、CRP等。有条件的单位可行粪便钙卫蛋白和血清乳铁蛋白等检查作为辅助指标[17]。
3.结肠镜检查(应进入末端回肠)并活检:是建立诊断的关键。结肠镜检查遇肠腔狭窄镜端无法通过时,可应用钡剂灌肠检查、CT或MRI结肠显像显示结肠镜检查未及部位。
4. 下列情况考虑行小肠检查[6,18]:病变不累及直肠(未经药物治疗者)、倒灌性回肠炎(盲肠至回肠末端的连续性炎症)以及其他难以与CD鉴别的情况。小肠检查方法详见CD诊断部分。左半结肠炎伴阑尾开口炎症改变或盲肠红斑改变在UC常见[6],因此一般无需进一步行小肠检查。
5.重度活动期患者检查的特殊性:以常规腹部X线平片了解结肠情况。缓行全结肠检查,以策安全。但为诊断和鉴别诊断,可行不做常规肠道准备的直肠、乙状结肠有限检查和活检,操作应轻柔,少注气。为了解有无合并艰难梭菌和(或)CMV感染,行有关检查(详见“三、5.”部分)。
UC(慢性复发型、左半结肠、活动期中度)。
结合临床症状和内镜检查作为疗效判断标准。
(一)缓解的定义
完全缓解是指完全无症状(排便次数正常且无血便和里急后重)伴内镜复查见黏膜愈合(肠黏膜正常或无活动性炎症)。关于UC患者黏膜愈合的定义,目前尚未达成共识[19~21]。
(二)疗效评定
1.临床疗效评定:适用于临床工作,但因无量化标准,不适用于科研。①缓解:临床症状消失,结肠镜复查见黏膜大致正常或无活动性炎症。②有效:临床症状基本消失,结肠镜复查见黏膜轻度炎症。③无效:临床症状、结肠镜复查均无改善。
2.改良Mayo评分[19](见表3):适用于科研,亦可用于临床。
(三)复发的定义
自然或经药物治疗进入缓解期后,UC症状再发,最常见的是便血,腹泻亦多见。可通过结肠镜检查证实。临床研究应选取某一评分系统进行定义。
1.复发的类型:复发可分为偶发(≤1次/年)、频发(≥2次/年)和持续型(UC症状持续活动,不能缓解)。
2.早期复发:经先前治疗进入缓解期的时间<3个月。
(四)与糖皮质激素(后文简称激素)治疗相关的特定疗效评价
1.激素无效:经相当于泼尼松0.75 mg·kg-1·d-1治疗超过4周,疾病仍处于活动期。
2.激素依赖:①虽能维持缓解,但激素治疗3个月后,泼尼松仍不能减量至10 mg/d;②在停用激素3个月内复发。
表3 评估UC活动性的改良Mayo评分系统
CD缺乏诊断的金标准,诊断需结合临床、内镜、影像学和组织病理学表现进行综合分析并随访观察[23]。
(一)临床表现
CD最常发生于青年期,根据我国资料统计,发病高峰年龄为18~35岁,男性略多于女性(男∶女约为 1.5∶1)[2,24]。临床表现呈多样化,包括消化道表现、全身表现、肠外表现以及并发症。消化道表现主要为腹泻、腹痛,可有血便;全身表现主要为体重减轻、发热、食欲不振、疲劳、贫血等,青少年患者可见生长发育迟缓;肠外表现与UC相似(详见UC诊断部分);并发症常见瘘管、腹腔脓肿、肠狭窄和梗阻、肛周病变(肛周脓肿、肛周瘘管、皮赘、肛裂等),消化道大出血、急性穿孔较少见,病程长者可发生癌变。
腹泻、腹痛、体重减轻是CD的常见症状,如有这些症状出现,特别是年轻患者,应考虑本病的可能,如伴肠外表现和(或)肛周病变则高度疑为本病。肛周脓肿和肛周瘘管可为少部分CD患者的首诊表现,应予注意[25]。
(二)内镜检查
1.结肠镜检查:结肠镜检查和活检应列为CD诊断的常规首选检查,镜检应达末端回肠。镜下一般表现为节段性、非对称性的各种黏膜炎症,其中具有特征性的表现为非连续性病变、纵行溃疡和卵石样外观[26]。
必须强调,无论结肠镜检查结果如何(确诊CD或疑诊CD),均需选择有关检查(详见下述)明确小肠和上消化道的累及情况,以便为诊断提供更多证据以及进行疾病评估[27]。
2.小肠胶囊内镜检查(SBCE):SBCE对发现小肠黏膜异常相当敏感[28],但对一些轻微病变的诊断缺乏特异性[18],且有发生滞留的危险。主要适用于疑诊CD但结肠镜和小肠放射影像学检查阴性者[18,29]。SBCE 检查阴性,倾向于排除 CD;阳性结果需综合分析和进一步检查证实[30]。
3.小肠镜检查:目前我国常用的小肠镜检查是气囊辅助式小肠镜(BAE),该检查可直视观察病变、取活检和进行内镜下治疗,但为侵入性检查,有一定并发症的风险。BAE主要适用于其他检查(如SBCE或放射影像学)发现小肠病变或尽管上述检查阴性而临床高度怀疑小肠病变需进行确认和鉴别者,或已确诊CD需BAE检查以指导或进行治疗者[18]。小肠镜下CD病变特征与结肠镜所见相同。
4.胃镜检查:少部分CD病变可累及食管、胃和十二指肠,但一般很少单独累及。原则上胃镜检查应列为CD的检查常规,尤其是有上消化道症状者。
(三)影像学检查
1.CT或 MR肠道显像(CT/MR enterography,CTE/MRE):CTE或MRE是迄今评估小肠炎性病变的标准影像学检查,有条件的单位应将此检查列为CD诊断的常规检查[31]。该检查可反映肠壁的炎症改变、病变分布的部位和范围、狭窄的存在及其可能的性质(如炎症活动性或纤维性狭窄)、肠腔外并发症(如瘘管形成、腹腔脓肿或蜂窝织炎)等[32]。活动期CD典型的CTE表现为肠壁明显增厚(>4 mm);肠黏膜明显强化伴有肠壁分层改变,黏膜内环和浆膜外环明显强化,呈“靶征”或“双晕征”;肠系膜血管增多、扩张、扭曲,呈“木梳征”;相应系膜脂肪密度增高、模糊;肠系膜淋巴结肿大等[33]。
CTE与MRE评估小肠炎性病变的精确性相似,后者较费时,设备和技术要求较高,但无放射线暴露之虑。CT或MR肠道造影(CT/MR enteroclysis)可更好地扩张小肠,尤其是近端小肠,可能更有利于高位CD病变的诊断。
盆腔磁共振有助于确定肛周病变的位置和范围、了解瘘管类型及其与周围组织的解剖关系。
2.钡剂灌肠和小肠钡剂造影:钡剂灌肠已被结肠镜检查所代替,但遇肠腔狭窄无法继续进镜者仍有诊断价值。小肠钡剂造影敏感性低,已被CTE或MRE代替,但对无条件行CTE检查的单位则仍是小肠病变检查的重要技术。该检查对肠狭窄的动态观察可与CTE/MRE互补,必要时可两种检查方法同用。X线所见为多发性、跳跃性病变,病变处见裂隙状溃疡、卵石样改变、假息肉、肠腔狭窄、僵硬,可见瘘管。
3.腹部超声检查:对发现瘘管、脓肿和炎性包块具有一定价值,但对CD诊断的准确性较低,超声造影和彩色多普勒可增加准确性[29,30]。由于超声检查方便、无创,对CD诊断的初筛和治疗后活动性的随访有相当价值,值得进一步研究。
(四)黏膜活检组织病理学检查
需多段(包括病变部位和非病变部位)、多点取材。
CD黏膜活检标本的组织病理学改变有:①固有膜炎性细胞呈局灶性不连续浸润;②裂隙状溃疡;③阿弗他溃疡;④隐窝结构异常,腺体增生,个别隐窝脓肿,黏液分泌减少不明显,可见幽门腺化生或Paneth细胞化生;⑤非干酪样坏死性肉芽肿;⑥以淋巴细胞和浆细胞为主的慢性炎性细胞浸润,以固有膜底部和黏膜下层为重,常见淋巴滤泡形成;⑦黏膜下淋巴管扩张;⑧神经节细胞增生和(或)神经节周围炎。
(五)手术切除标本
沿纵轴切开(肠系膜对侧缘)手术切除肠管,连同周围淋巴结一起行组织病理学检查。手术切除标本的大体表现包括:①节段性或局灶性病变;②融合的线性溃疡;③卵石样外观、瘘管形成;④肠系膜脂肪包绕病灶;⑤肠壁增厚、肠腔狭窄等特征。显微镜下典型改变除了活检标本组织学改变外还包括:①节段性、透壁性炎症;②活动期有深入肠壁的裂隙状溃疡,周围重度活动性炎症甚至穿孔;③透壁性散在分布淋巴样细胞增生和淋巴滤泡形成;④黏膜下层水肿和淋巴管扩张,晚期黏膜下层增宽或出现黏膜与肌层融合;⑤非干酪样坏死性肉芽肿见于黏膜内、黏膜下、肌层甚至肠系膜淋巴结;⑥肌间神经节细胞、神经纤维增生和神经节周围炎。
手术切除标本的病理确诊标准:CD黏膜活检的病理学诊断难度较大,需结合临床表现、内镜所见和病理学改变考虑。非干酪样坏死性肉芽肿具有较高的诊断价值,但需排除肠结核。手术切除标本可见更多病变,诊断难度较小。
诊断要点 在排除其他疾病(见“三、鉴别诊断”部分)基础上,可按下列要点诊断:①具备上述临床表现者可临床疑诊,安排进一步检查;②同时具备上述结肠镜或小肠镜(病变局限在小肠者)特征以及影像学(CTE或MRE,无条件者采用小肠钡剂造影)特征者,可临床拟诊;③如再加上活检提示CD的特征性改变且能排除肠结核,可作出临床诊断;④如有手术切除标本(包括切除肠段和病变附近淋巴结),可根据标准作出病理确诊;⑤对无病理确诊的初诊病例,随访6~12个月以上,根据对治疗的反应和病情变化判断,符合CD自然病程者,可作出临床确诊[24]。如与肠结核混淆不清但倾向于肠结核者,应按肠结核进行诊断性治疗8~12周,再行鉴别。
世界卫生组织(WHO)曾提出6个诊断要点的CD诊断标准(见表4),该标准最近再次被世界胃肠病学组织(WGO)推荐[34],可供参考。
CD诊断成立后,需进行疾病评估,以利全面评估病情和估计预后、制定治疗方案。
1.临床类型:推荐按蒙特利尔CD表型分类法进行分型[10](见表 5)。
2.疾病活动性的严重程度:临床上用克罗恩病活动指数(CDAI)评估疾病活动性的严重程度以及进行疗效评价。Harvey和Bradshaw的简化CDAI计算法[35]较为简便(见表 6)。Best的 CDAI计算法[36]广泛应用于临床和科研(见表7)。
表4 WHO推荐的CD诊断标准
表5 CD的蒙特利尔分型
表6 简化CDAI计算法
表7 Best CDAI计算法
内镜下病变的严重程度和炎症标志物如血清CRP水平亦是疾病活动性评估的重要参考指标[37]。内镜下病变的严重程度可以溃疡的深浅、大小、范围以及伴随狭窄情况来评估。精确的评估则采用计分法如克罗恩病内镜严重程度指数(Crohn’s disease endoscopic index of severity,CDEIS)[38]或克罗恩病简化内镜评分(simple endoscopic score for Crohn’s disease,SES-CD)[39],由于耗时长,主要用于科研。高水平血清CRP提示疾病活动(应除外合并细菌感染),是指导治疗和随访疗效的重要指标[40]。
3.肠外表现和并发症:详见“一、(一)临床表现”部分。
与CD鉴别最困难的疾病是肠结核(见附件1)。肠道白塞病系统表现不典型者鉴别亦会相当困难[41]。其他需要鉴别的疾病还包括:感染性肠炎(如HIV相关肠炎、血吸虫病、阿米巴肠病、耶尔森菌、空肠弯曲杆菌、艰难梭菌、CMV等感染)、缺血性结肠炎、放射性肠炎、药物性(如NSAIDs)肠病、嗜酸粒细胞性肠炎、以肠道病变为突出表现的风湿性疾病(如系统性红斑狼疮、原发性血管炎等)、肠道恶性淋巴瘤、憩室炎、转流性肠炎等。
UC与CD的鉴别(见表8):根据临床表现、内镜和组织病理学特征不难鉴别。血清学标记物抗酿酒酵母菌抗体(ASCA)和抗中性粒细胞胞浆抗体(ANCA)对鉴别诊断的价值目前在我国尚未达成共识[42]。对结肠IBD一时难以区分UC与CD者,即仅有结肠病变,但内镜和活检缺乏UC或CD的特征,临床可诊断为IBD类型待定(inflammatory bowel disease unclassified,IBDU)。而未定型结肠炎(indeterminate colitis,IC)指结肠切除术后病理检查仍然无法区分UC和CD者[10]。
表8 UC和CD的鉴别
1.病史和体检:详细的病史询问应包括从首发症状开始的各项细节;还应注意结核病史、近期旅游史、食物不耐受、用药史(特别是NSAIDs)、阑尾手术切除史、吸烟、家族史;口、皮肤、关节、眼等肠外表现和肛周情况。体检特别注意患者一般状况和营养状态,并进行细致的腹部检查、肛周和会阴检查以及直肠指检;常规测体重并计算体重指数(BMI);儿童应注意生长发育情况。
2.常规实验室检查:粪便常规和必要的病原学检查、血常规、血清白蛋白、电解质、ESR、CRP、自身免疫相关抗体等。有条件的单位可将粪便钙卫蛋白和血清乳铁蛋白等检查作为辅助指标。
3.内镜和影像学检查:结肠镜检查(应进入末端回肠)并活检是建立诊断的第一步。无论结肠镜检查结果如何(确诊CD或疑诊CD),均需选择有关检查明确小肠和上消化道的累及情况[27]。因此,应常规行CTE或MRE检查或小肠钡剂造影和胃镜检查。疑诊CD但结肠镜和小肠放射影像学检查阴性者行胶囊内镜检查。发现局限在小肠的病变疑为CD者行BAE检查。有肛周瘘管行盆腔MRI检查(必要时结合超声内镜或经皮肛周超声检查[43])。腹部超声检查可作为疑有腹腔脓肿、炎性包块或瘘管的初筛检查。
4.排除肠结核的相关检查:胸部X线片、PPD试验,有条件时可行IFN-γ释放试验[如T细胞斑点试验(T-SPOT.TB)]。
CD(回结肠型、狭窄型+肛瘘、活动期中度)。
(一)与药物治疗相关的疗效评价[27]
将CDAI作为疗效判断的标准。
1.疾病活动:CDAI≥150分为疾病活动期。
2.临床缓解:CDAI<150分作为临床缓解的标准。缓解期停用激素称为撤离激素的临床缓解。
3.有效:CDAI下降≥100分(亦有以≥70分为标准)[44]。
4.复发:经药物治疗进入缓解期后,CD相关临床症状再次出现,并有实验室炎症指标、内镜检查和影像学检查的疾病活动证据。进行临床研究时,则建议以CDAI>150分且较前升高100分(亦有以升高70 分)为标准[44]。
早期复发和复发类型的定义:与对UC患者评定相同,详见UC诊断中之“疗效标准”部分。
(二)与激素治疗相关的特定疗效评价
激素无效和激素依赖的定义:与对UC患者评定相同,详见UC诊断中之“疗效标准”部分。
(三)与手术相关的疗效评价
1.术后复发:手术切除后再次出现病理损害。
2.内镜下复发:在手术完全切除明显病变部位后,通过内镜发现肠道的新病损,但患者无明显临床症状。吻合口和回肠新末段处内镜下复发评估通常采用Rutgeerts评分[45]:0级,没有病损;1级,≤5个阿弗他溃疡;2级,>5个阿弗他溃疡,在各个病损之间仍有正常黏膜,或节段性大病损,或病损局限于回肠-结肠吻合口处(<1 cm);3级,弥漫性阿弗他回肠炎伴弥漫性黏膜炎症;4级,弥漫性黏膜炎症并大溃疡、结节和(或)狭窄。充血和水肿不能单独作为术后复发的表现。
3.临床复发:在手术完全切除明显病变部位后,CD症状复发伴内镜下复发。
(四)黏膜愈合
近年提出黏膜愈合是CD药物疗效评价的客观指标,黏膜愈合与CD的临床复发率和手术率的减少相关[46]。黏膜愈合目前尚无公认的内镜标准,多数研究以溃疡消失为标准[45],亦有以CDEIS评分为标准[47]。
诱导并维持临床缓解以及黏膜愈合,防治并发症,改善患者生活质量。
治疗方案的选择建立在对病情进行全面评估的基础上。主要根据病情活动性的严重程度和病变累及的范围制定治疗方案。治疗过程中应根据患者对治疗的反应以及对药物的耐受情况随时调整治疗方案。决定治疗方案前应向患者详细解释方案的效益和风险,在与患者充分交流并取得合作之后实施。
(一)轻度UC
1.氨基水杨酸制剂(见表9):是治疗轻度UC的主要药物。包括传统的柳氮磺吡啶(SASP)和其他各种不同类型的5-氨基水杨酸(5-ASA)制剂。SASP 疗效与其他 5-ASA 制剂相似[48],但不良反应远较5-ASA制剂多见。尚缺乏证据显示不同类型5-ASA 制剂的疗效有差异[48,49]。
2.对氨基水杨酸制剂治疗无效者,特别是病变较广泛者,可改用口服全身作用激素(用法详见下文)。
(二)中度UC
1.氨基水杨酸制剂:仍是主要药物,用法同前。
2.激素:足量氨基水杨酸制剂治疗后(一般2~4周)症状控制不佳者,尤其是病变较广泛者,应及时改用激素。按泼尼松0.75~1 mg·kg-1·d-1(其他类型全身作用激素的剂量按相当于上述泼尼松剂量折算)给药。达到症状缓解后开始逐渐缓慢减量至停药,注意快速减量会导致早期复发[50]。
3.硫嘌呤类药物:包括硫唑嘌呤(AZA)和6-巯基嘌呤(6-MP)。适用于激素无效或依赖者。AZA欧美推荐的目标剂量为1.5 ~2.5 mg·kg-1·d-1,一般认为亚裔人种剂量宜偏低如 1 mg·kg-1·d-1[51],对此尚未达成共识。临床上,UC治疗时常会将氨基水杨酸制剂与硫嘌呤类药物合用,但氨基水杨酸制剂会增加硫嘌呤类药物骨髓抑制的毒性[52,53],应特别注意。关于硫嘌呤类药物的使用详见CD治疗部分。
4.英夫利西单抗(IFX):当激素和上述免疫抑制剂治疗无效或激素依赖或不能耐受上述药物治疗时,可考虑 IFX治疗。国外研究已肯定其疗效[22],我国正在进行上市前的Ⅲ期临床试验。关于IFX的使用详见CD治疗部分。
远段结肠炎的治疗:对病变局限在直肠或直肠乙状结肠者,强调局部用药(病变局限在直肠用栓剂、局限在直肠乙状结肠用灌肠剂),口服与局部用药联合应用疗效更佳[54,55]。轻度远段结肠炎可视情况单独局部用药或口服与局部联合用药;中度远段结肠炎应口服与局部联合用药;对病变广泛者口服与局部用药联合应用亦可提高疗效[56]。局部用药有美沙拉秦栓剂0.5~1 g/次、1~2次/d;美沙拉秦灌肠剂1~2 g/次、1~2次/d。激素如氢化可的松琥珀酸钠盐(禁用酒石酸制剂)100~200 mg/每晚;布地奈德泡沫剂2 mg/次、1~2次/d,适用于病变局限在直肠者,该药激素的全身不良反应少。据报道不少中药灌肠剂如锡类散亦有效,可试用。
表9 氨基水杨酸制剂用药方案
(三)重度UC
病情重、发展快,处理不当会危及生命。应收治入院,予积极治疗[57]。
1.一般治疗:①补液、补充电解质,防治水电解质、酸碱平衡紊乱,特别是注意补钾。便血多、血红蛋白过低者适当输红细胞。病情严重者暂禁食,予胃肠外营养。②粪便培养排除肠道细菌感染。检查是否合并艰难梭菌或CMV感染(详见UC鉴别诊断部分)。如有则做相应处理。③注意忌用止泻剂、抗胆碱能药物、阿片制剂、NSAIDs等,以避免诱发结肠扩张。④对中毒症状明显者可考虑静脉用广谱抗菌药物。
2.静脉用激素:为首选治疗。甲泼尼龙40~60 mg/d,或氢化可的松300~400 mg/d,剂量加大不会增加疗效,但剂量不足会降低疗效[58,59]。
3.需要转换治疗的判断以及转换治疗方案的选择
(1)需要转换治疗的判断:在静脉用足量激素治疗约5 d仍然无效,应转换治疗方案。所谓“无效”除观察排便频率和血便量外,宜参考全身状况、腹部体检、血清炎症指标进行判断。判断的时间点定为“约 5 d”是欧洲克罗恩病和结肠炎组织(ECCO)和亚太共识的推荐[4,49],亦宜视病情严重程度和恶化倾向,适当提早(如3 d)或延迟(如7 d)。但应牢记,不恰当的拖延势必大大增加手术风险。
(2)转换治疗方案的选择[57]:两大选择,一是转换药物的所谓“拯救”治疗,依然无效才手术治疗;二是立即手术治疗。①环孢素A(CsA):2~4 mg·kg-1·d-1静脉滴注。该药起效快,短期有效率可达60% ~80%[60,61],可有效减少急诊手术率。使用期间需定期监测血药浓度,严密监测不良反应。有效者待症状缓解,改为继续口服使用一段时间(不超过6个月),逐渐过渡到硫嘌呤类药物维持治疗;4~7 d治疗无效者,应及时转手术治疗。研究显示以往服用过硫嘌呤类药物者的CsA短期和长期疗效显著差于未使用过硫嘌呤类药物者[57]。②IFX:近年国外一项安慰剂对照研究提示IFX作为“拯救”治疗有效[62]。③立即手术治疗:在转换治疗前应与外科医师和患者密切沟通,以权衡先予“拯救”治疗或立即手术治疗的利弊,视具体情况决定。对中毒性巨结肠患者一般宜早期实施手术。
(一)需要维持治疗的对象
除轻度初发病例、很少复发且复发时为轻度易于控制者外,均应接受维持治疗[59,63]。
(二)维持治疗的药物
激素不能作为维持治疗药物。维持治疗药物的选择视诱导缓解时用药情况而定。
1.氨基水杨酸制剂:由氨基水杨酸制剂或激素诱导缓解后以氨基水杨酸制剂维持,用原诱导缓解剂量的全量或半量[64],如用SASP维持,剂量一般为2~3 g/d,并应补充叶酸。远段结肠炎以美沙拉秦局部用药为主(直肠炎用栓剂每晚1次;直肠乙状结肠炎用灌肠剂隔天至数天1次),联合口服氨基水杨酸制剂效果更好[65,66]。
2.硫嘌呤类药物:用于激素依赖者、氨基水杨酸制剂不耐受者[67]。剂量与诱导缓解时相同。
3.IFX:以IFX诱导缓解后继续IFX维持,用法参考CD治疗。
4.其他:肠道益生菌和中药治疗维持缓解的作用尚有待进一步研究。白细胞洗涤技术日本有成功报道,国内尚未开展。
(三)维持治疗的疗程
氨基水杨酸制剂维持治疗的疗程为3~5年或更长。对硫嘌呤类药物以及IFX维持治疗的疗程未达成共识,视患者具体情况而定。
1.绝对指征:大出血、穿孔、癌变以及高度疑为癌变。
2.相对指征:①积极内科治疗无效的重度UC(见上述重度UC治疗),合并中毒性巨结肠内科治疗无效者宜更早行外科干预。②内科治疗疗效不佳和(或)药物不良反应已严重影响生活质量者,可考虑外科手术。
1.监测的时间:起病8~10年的所有UC患者均应行1次结肠镜检查,以确定当前病变的范围。如为蒙特利尔分型E3型,则此后隔年结肠镜复查,达20年后每年结肠镜复查;如为E2型,则从起病15年开始隔年结肠镜复查;如为E1型,无需肠镜监测。合并原发性硬化性胆管炎者,从该诊断确立开始每年结肠镜复查。
2.肠黏膜活检:多部位、多块活检以及怀疑病变部位取活检。色素内镜有助识别病变指导活检。放大内镜、共聚焦内镜等可进一步提高活检的针对性和准确性。
3.病变的处理:癌变、平坦黏膜上的高度异型增生应行全结肠切除;平坦黏膜上的低度异型增生可行全结肠切除,或3~6个月后随访,如仍为同样改变亦应行全结肠切除;隆起型肿块上发现异型增生而不伴有周围平坦黏膜上的异型增生,可予内镜下肿块摘除,之后密切随访,如无法行内镜下摘除则行全结肠切除。
诱导缓解和维持缓解,防治并发症,改善生存质量。
治疗方案的选择建立在对病情进行全面评估的基础上。开始治疗前应认真检查有无全身或局部感染,特别是使用全身作用激素、免疫抑制剂或生物制剂者。治疗过程中应根据对治疗的反应和对药物的耐受情况随时调整治疗方案。决定治疗方案前应向患者详细解释方案的效益和风险,在与患者充分交流并取得合作之后实施。
(一)一般治疗
1.必须要求患者戒烟:继续吸烟会明显降低药物疗效、增加手术率和术后复发率[69]。
2.营养支持:CD患者营养不良常见,注意检测患者的体质量和BMI,铁、钙以及维生素(特别是维生素D、维生素B12)等物质的缺乏,并作相应处理。对重症患者可予肠外或肠内营养[70]。
(二)药物治疗方案的选择
1.根据疾病活动严重程度以及对治疗的反应选择治疗方案
(1)轻度活动期CD的治疗
①氨基水杨酸制剂:适用于结肠型[71,72],末端回肠型和回结肠型应使用美沙拉秦[73]。
②布地奈德:病变局限在回肠末端、回盲部或升结肠者,布地奈德疗效优于美沙拉秦[74]。
对上述治疗无效的轻度活动期CD患者视为中度活动期CD,按中度活动期CD处理。
(2)中度活动期CD的治疗
①激素:是治疗的首选[75,76]。病变局限于回盲部者,为减少全身作用激素的相关不良反应,可考虑布地奈德,但该药对中度活动期CD的疗效不如全身作用激素[77]。
②激素与硫嘌呤类药物或甲氨蝶呤(MTX)合用:激素无效或激素依赖时加用硫嘌呤类药物或MTX。研究证明这类免疫抑制剂对诱导活动期CD缓解与激素有协同作用,但起效慢(AZA用药12~16周后才达到最大疗效[78]),因此其作用主要是在激素诱导症状缓解后,继续维持撤离激素的缓解。
AZA和6-MP同为硫嘌呤类药物,两药疗效相似,初始选用AZA或6-MP,主要是用药习惯问题,我国医师使用AZA的经验较多。使用AZA出现不良反应的患者转用 6-MP,部分患者可以耐受[79]。硫嘌呤类药物治疗无效或不能耐受者,可考虑换用 MTX[80,81]。
③生物制剂:IFX是我国目前惟一批准用于CD治疗的生物制剂。IFX用于激素和上述免疫抑制剂治疗无效或激素依赖者或不能耐受上述药物治疗者[82]。
④其他:氨基水杨酸制剂对中度活动期CD疗效不明确[73]。环丙沙星和甲硝唑仅用于有合并感染者。其他免疫抑制剂、沙利度胺、益生菌、外周血干细胞或骨髓移植等治疗CD的价值尚待进一步研究。对有结肠远端病变者,必要时可考虑美沙拉秦局部治疗。
(3)重度活动期CD的治疗
重度患者病情严重、并发症多、手术率和病死率高,应及早采取积极有效的措施处理。
①确定是否存在并发症:局部并发症如脓肿或肠梗阻,全身并发症如机会感染。强调通过细致检查尽早发现并作相应处理。
②全身作用激素:口服或静脉给药,剂量相当于泼尼松 0.75 ~1 mg·kg-1·d-1[83]。
③IFX:视情况,可在激素无效时应用,亦可一开始就应用[82~85]。
④手术治疗:激素治疗无效者可考虑手术治疗[83,85]。手术指征和手术时机的掌握应从治疗开始就与外科医师密切配合共同商讨。
⑤综合治疗:合并感染者予广谱抗菌药物或环丙沙星和(或)甲硝唑。视病情予输液、输血以及输白蛋白。视营养状况和进食情况予肠外或肠内营养支持。
(4)特殊部位CD的治疗
①广泛性小肠病变的治疗:存在广泛性小肠病变(累计长度>100 cm)的活动性CD常导致营养不良、小肠细菌过度生长、因小肠多处狭窄而多次手术造成短肠综合征等严重而复杂的情况,因此早期即应予积极治疗,如早期应用免疫抑制剂(AZA、6-MP、MTX),对病情重或复发者早期考虑予IFX。营养治疗应作为重要辅助手段。轻度患者可考虑全肠内营养作为一线治疗[85]。
②食管和胃十二指肠病变的治疗:食管、胃、十二指肠CD可单独存在,亦可与其他部位CD同时存在。其治疗原则与其他部位 CD相仿,不同的是[85]:加用质子泵抑制剂对改善症状有效;该类型CD一般预后较差,宜早期应用免疫抑制剂(AZA、6-MP、MTX),对病情严重者早期考虑予IFX。
2.根据对病情预后估计制定治疗方案
近年研究提示,早期积极治疗有可能提高缓解率以及减少缓解期复发率[86]。而对哪些患者需要早期积极治疗,取决于对患者预后的估计。预测“病情难以控制”(disabling disease)的高危因素正逐步被认知。所谓“病情难以控制”,一般指患者在短时间内出现复发而需要重复激素治疗或发生激素依赖,或在较短时间内需行肠切除术等预后不良表现。目前较为认同的预测“病情难以控制”高危因素包括:合并肛周病变、广泛性病变(病变累及肠段累计>100 cm)、食管胃十二指肠病变、发病年龄轻、首次发病即需要激素治疗等[85,87~89]。对于有 2个或以上高危因素的患者宜在开始治疗时就考虑给予早期积极治疗;从以往治疗经验看,接受过激素治疗而复发频繁(一般指每年复发≥2次)的患者亦宜考虑给予更积极的治疗[84,85]。所谓早期积极治疗系指不必经过“升阶治疗”阶段,活动期诱导缓解的治疗初始就予更强的药物。主要包括两种选择:一是激素联合免疫抑制剂(硫嘌呤类药物或MTX);或直接予 IFX(单独应用或与 AZA联用)[84,85,90]。
应用激素或生物制剂诱导缓解的CD患者往往需继续长期使用药物,以维持撤离激素的临床缓解。激素依赖的CD是维持治疗的绝对指征。其他情况宜考虑维持治疗,包括:重度CD药物诱导缓解后、复发频繁CD、临床上有被视为“病情难以控制”高危因素等。
激素不应用于维持缓解[91,92]。用于维持缓解的主要药物如下:
1.氨基水杨酸制剂:使用氨基水杨酸制剂诱导缓解后仍以氨基水杨酸制剂作为缓解期的维持治疗。氨基水杨酸制剂对激素诱导缓解后维持缓解的疗效未确定[82]。
2.硫嘌呤类药物或MTX:AZA是激素诱导缓解后用于维持缓解最常用的药物,能有效维持撤离激素的临床缓解或在维持症状缓解下减少激素用量[93,94]。AZA 不能耐受者可考虑换用 6-MP[79]。硫嘌呤类药物治疗无效或不能耐受者,可考虑换用 MTX[95,96]。
上述免疫抑制剂维持治疗期间复发者,首先应检查药物依从性和药物剂量是否足够,以及其他影响因素。如存在,作相应处理;如排除,可改用IFX诱导缓解并继以IFX维持治疗。
3.IFX:使用IFX诱导缓解后应以IFX维持治疗[82]。
(一)氨基水杨酸制剂
包括SASP、巴柳氮、奥沙拉秦、美沙拉秦。使用方法详见UC的治疗部分。
(二)激素
泼尼松 0.75 ~1 mg·kg-1·d-1(其他类型全身作用激素的剂量按相当于上述泼尼松剂量折算),再增加剂量对提高疗效不会有多大帮助,反而会增加不良反应[75,76]。达到症状完全缓解开始逐步减量,每周减5 mg,减至20 mg/d时每周减2.5 mg至停用,快速减量会导致早期复发。注意药物相关不良反应并做相应处理,宜同时补充钙剂和维生素D。
布地奈德用法为3 mg/次、3次/d口服,一般在8~12周临床缓解后改为3 mg/次、2次/d。延长疗程可提高疗效,但超过6~9个月则再无维持作用[92]。该药为局部作用激素,全身不良反应显著少于全身作用激素。
(三)硫嘌呤类免疫抑制剂
1.AZA:用药剂量和疗程应足够。但该药不良反应常见,且可发生严重不良反应,应在严密监测下应用。
合适目标剂量以及治疗过程中的剂量调整:欧洲共识意见推荐的目标剂量为1.5~2.5 mg·kg-1·d-1[85],我国对此尚未有共识。有认为亚裔人种剂量宜偏小,如 1 mg·kg-1·d-1[4,51]。AZA 存在量效关系,剂量不足会影响疗效,剂量太大,又存在不能接受的不良反应风险,因此推荐一个适合国人的目标剂量范围亟待研究解决。
AZA治疗过程中应根据疗效和不良反应进行剂量调整,目前临床上比较常用的剂量调整方案是,按照当地的推荐,一开始即给予目标剂量,用药过程中进行剂量调整。另有逐步增量方案,即从低剂量开始,每4周逐步增量,直至有效或外周血白细胞降至临界值或达到当地推荐的目标剂量。该方案判断药物疗效需时较长,但可能减少剂量依赖的不良反应。
使用AZA维持撤离激素缓解有效的患者,疗程一般不少于4年[85,97]。如继续使用,其获益和风险应与患者商讨,大多数研究认为使用AZA的获益超过发生淋巴瘤的风险[98,99]。
严密监测AZA的不良反应:不良反应以服药3个月内常见,又尤以1个月内最常见。但骨髓抑制可迟发,甚至有发生在 1年及以上者[100,101]。用药期间应全程监测定期随诊。最初1个月内每周复查1次全血细胞,第2~3个月内每2周复查1次全血细胞,之后每月复查全血细胞,半年后全血细胞检查间隔时间可视情况适当延长,但不能停止;最初3个月每月复查肝功能,之后视情况复查。
欧美的共识意见推荐在使用AZA前检查硫嘌呤甲基转移酶(TPMT)基因型,对基因突变者避免使用或严密监测下减量使用[85]。TPMT基因型检查预测骨髓抑制的特异性很高,但敏感性低(尤其在汉族人群[101,102]),应用时须充分认识此局限性。
2.6-MP:欧美共识意见推荐的目标剂量为0.75 ~1.5 mg·kg-1·d-1[85]。使用方法和注意事项与AZA相同。
(四)MTX
国外推荐诱导缓解期MTX剂量为25 mg/周,肌内或皮下注射[18]。12周达到临床缓解后,可改为15 mg/周,肌内或皮下注射,亦可改口服但疗效可能降低[95,96]。疗程可持续1年,更长疗程的疗效和安全性目前尚无共识[85]。国人的剂量和疗程尚无共识。
注意监测药物不良反应:早期胃肠道反应常见,叶酸可减轻胃肠道反应,应常规同用。最初4周每周、之后每月定期检查全血细胞和肝功能。妊娠为MTX使用禁忌证,用药期间和停药后数月内应避免妊娠。
(五)IFX
使用方法为 5 mg/kg,静脉滴注,在第0、2、6 周给予作为诱导缓解;随后每隔8周给予相同剂量作长程维持治疗。使用IFX前接受激素治疗时应继续原来治疗,在取得临床完全缓解后将激素逐步减量直至停用。对原先使用免疫抑制剂无效者,无必要继续合用免疫抑制剂;但对IFX治疗前未接受过免疫抑制剂治疗者,IFX与AZA合用可提高撤离激素缓解率和黏膜愈合率[46]。
维持治疗期间复发者,查找原因,如为剂量不足可增加剂量或缩短给药间隔时间;如为抗体产生可换用其他生物制剂(目前我国尚未批准)[103]。目前尚无足够资料提出何时可以停用IFX。对IFX维持治疗达1年,维持撤离激素缓解伴黏膜愈合和CRP正常者,可考虑停用IFX继以免疫抑制剂维持治疗[104]。对停用IFX后复发者,再次使用IFX可能仍然有效[104]。
注意事项:禁忌证和不良反应详见本学组制定的《英夫利西治疗克罗恩病的推荐方案(2011年)》[82]。
首先通过症状和体检,尤其是麻醉下肛门指检(EUA),并结合影像学检查[如MRI和(或)超声内镜或经皮肛周超声检查]等了解是否合并感染以及瘘管的解剖结构(一般将肛瘘分为单纯性和复杂性两大类),在此基础上制定治疗方案[105]。结肠镜检查了解直肠结肠病变的存在以及严重程度有助指导治疗[105]。
如有脓肿形成必须先行外科充分引流,并予抗菌药物治疗。
无症状的单纯性肛瘘无需处理。有症状的单纯性肛瘘以及复杂性肛瘘首选抗菌药物如环丙沙星和(或)甲硝唑治疗,并以 AZA或6-MP维持治疗[106]。存在活动性肠道CD者必须积极治疗活动性 CD[105]。
应由肛肠外科医师根据病情决定是否需手术以及术式的选择(如单纯性肛瘘瘘管切除术、复杂性肛瘘挂线疗法,甚至肠道转流术或直肠切除术)。
已有证据证实IFX 对肛瘘的疗效[107,108]。对复杂性肛瘘,IFX与外科以及抗感染药物联合治疗,疗效较好[104,105,109,110]。
(一)外科手术治疗
尽管相当部分CD患者最终难以避免手术治疗[111],但因术后复发率高,CD的治疗仍以内科治疗为主。因此,内科医师应在CD治疗全过程中慎重评估手术的价值和风险,并与外科医师密切配合,力求在最合适的时间施行最有效的手术。外科手术指征如下:
1.CD并发症
①肠梗阻:由纤维狭窄所致的肠梗阻视病变部位和范围行肠段切除术或狭窄成形术[112]。短段狭窄肠管(一般<4 cm)可行内镜下球囊扩张术[113]。炎症性狭窄引起的梗阻如药物治疗无效可考虑手术治疗。
②腹腔脓肿:先行经皮脓肿引流和抗感染,必要时再行手术处理病变肠段[114,115]。
③瘘管形成:肛周瘘管处理如前述。非肛周瘘管(包括肠皮瘘和各种内瘘)的处理是一个复杂的难题,应由内外科医师密切配合进行个体化处理。
④急性穿孔:需急诊手术。
⑤大出血:内科治疗(包括内镜止血)出血无效而危及生命者,需急诊手术。
⑥癌变。
2.内科治疗无效
①激素治疗无效的重度CD,见前述。
②内科治疗疗效不佳和(或)药物不良反应已严重影响生活质量者,可考虑外科手术[116]。
外科手术时机 需接受手术的CD患者往往存在营养不良、合并感染,部分患者长期使用激素,因而存在巨大手术风险。内科医师对此应有足够认识,以避免盲目的无效治疗而贻误手术时机、增加手术风险。围手术期的处理十分重要。
(二)术后复发的预防
CD肠切除术后复发率相当高[117]。目前的资料提示,回结肠切除术后早期复发的高危因素包括吸烟、肛周病变、穿透性疾病行为、有肠切除术史等[118,119]。
术后定期(尤其是术后第1年内)内镜复查有助监测复发和制定防治方案[44,120]。回结肠吻合口复发及其严重程度通常应用Rutgeerts评分标准[详见CD诊断“六、(三)2.”部分]。
术后复发的预防仍是未解之难题。必须戒烟[121]。药物预防方面,有对照研究证实美沙拉秦[122]、硫嘌呤类药物[122,123]、咪唑类抗菌药物[124]对预防内镜和临床复发有一定疗效。嘌呤类药物疗效略优于美沙拉秦[121],但因不良反应多,适用于有术后早期复发高危因素的患者。甲硝唑长期使用患者多不能耐受,有报道术后3个月内甲硝唑与AZA合用,继以AZA维持,可显著减少术后1年复发率[125]。初步报道 IFX对预防术后内镜复发有效[126,127],值得进一步研究。
就术后患者是否均要常规予预防复发药物治疗、用什么药物、何时开始使用、使用多长时间等问题,目前尚无普遍共识。比较一致的意见是:①对有术后早期复发高危因素的患者宜尽早(术后2周)予积极干预[85,128];②术后半年、1 年以及之后定期行结肠镜复查,根据内镜复发与否及其程度给予或调整药物治疗[44,85,128]。
小肠CD炎症部位可能并发癌肿,应重点监测小肠;结肠CD癌变危险性与UC相近,监测方法相同。
(共识意见执笔人 胡品津 钱家鸣 吴开春冉志华)
参加专家会议并投票专家名单(按姓氏汉语拼音顺序排序) 曹倩(浙江大学医学院附属邵逸夫医院);陈旻湖(中山大学附属第一医院);高翔(中山大学附属第六医院);韩英(北京军区总医院);胡品津(中山大学附属第六医院);胡仁伟(四川大学华西医院);姜泊(南方医科大学南方医院);刘玉兰(北京大学人民医院);刘占举(同济大学附属第十人民医院);欧阳钦(四川大学华西医院);钱家鸣(中国医学科学院 北京协和医学院 北京协和医院);冉志华(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附属仁济医院);王化虹(北京大学第一医院);王玉芳(四川大学华西医院);吴开春(第四军医大学西京医院);吴小平(中南大学湘雅二医院);夏冰(武汉大学中南医院);袁耀宗(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附属瑞金医院);张亚历(南方医科大学南方医院);郑长青(中国医科大学附属盛京医院);郑家驹(苏州市立医院);钟捷(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附属瑞金医院)
特邀专家(不参加投票) 李甘地(四川大学华西医院病理科);薛玲(中山大学附属第一医院病理科);兰平(中山大学附属第六医院结直肠外科);朱维铭(南京军区南京总医院普通外科);许建荣(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附属仁济医院放射科)
附件1 回结肠型CD与肠结核的鉴别
回结肠型CD与肠结核的鉴别常会相当困难,这是因为除活检发现干酪样坏死性肉芽肿为肠结核诊断的特异性指标外,两种疾病的临床表现、结肠镜下所见以及活检所见常无特征性区别,然而干酪样坏死性肉芽肿在活检中的检出率却很低。因此强调,在活检未见干酪样坏死性肉芽肿的情况下,鉴别依靠对临床表现、结肠镜下所见以及活检结果进行综合分析[129]。
下列表现倾向CD诊断:肛周病变(尤其是肛瘘、肛周脓肿),并发瘘管、腹腔脓肿,疑为CD的肠外表现如反复发作口腔溃疡、皮肤结节性红斑等;结肠镜下见典型的纵行溃疡、典型的卵石样外观、病变累及≥4个肠段、病变累及直肠肛管。
下列表现倾向肠结核诊断:伴活动性肺结核,结核菌素试验强阳性;结肠镜下见典型的环形溃疡、回盲瓣口固定开放;活检见肉芽肿分布在黏膜固有层且数目多、直径大(长径>400 μm)、特别是有融合,抗酸染色阳性。
其他检查:活检组织结核杆菌DNA检测阳性有助肠结核诊断。IFN-γ释放试验(如T-SPOT.TB)阴性有助排除肠结核[130]。CT检查见腹腔肿大淋巴结坏死有助肠结核诊断。
鉴别仍有困难者,予诊断性抗结核治疗,治疗数周内(2~4周)症状明显改善,并于2~3个月后结肠镜复查病变痊愈或明显好转,支持肠结核,可继续完成正规抗结核疗程[131]。有手术指征者行手术探查,绝大多数肠结核可在病变肠段和(或)肠系膜淋巴结组织病理学检查中发现干酪样坏死性肉芽肿,从而获得病理确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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