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 宝 戴昌钧
(1、2.东华大学旭日工商管理学院,上海 200051)
中国的软件业开始于20世纪80年代,经历了萌芽期、成长期、壮大期的发展,正日益成为世界软件领域里的一颗新星。近年,我国软件产业逐步摆脱国际金融危机带来的影响,软件业务收入不断实现新的突破,新兴信息服务迅速成长,外包服务规模逐步提升,涌现出一批具有国际影响力的大企业,软件产业在整个电子信息产业中的地位不断提升。
自20世纪90年代以来,中国软件产业一直保持快速增长,产业规模不断扩大。软件产业收入由2001年的751亿元增长到2010年的13588亿元,增长了18倍,年均增长38%以上;实现利润从2001年的14.3亿元,增长到2010年的2174亿元,增长了近152倍,年均增长率超过77%;软件出口额由2001年的7.5亿美元,增长到2010年267.3亿美元,增长了35倍,年均增长率为51%;从业人员由2001年末的29万人,增长到2010年末的272.5万人,10年间增长了9倍多,年均增长率为31%(见表1)。
表1 2001─2010年中国软件产业发展主要指标 (单位:亿元)
2010年,中国软件产业实现总收入13364亿元。其中,软件产品收入4930亿元,同比增长49.9%;软件技术服务①收入2964亿元,同比增长39.4%;系统集成收入3117亿元,同比增长41.5%;嵌入式系统软件收入2128亿元,同比增长27.2%;IC设计软件收入450亿元,同比增长102.5%(见表2)。
表2 2008─2010年中国软件业各种收入比重情况(单位:亿元)
从2008─2010年的收入数据可以看出,中国软件业各类产值中,软件产品销售收入的比重有缓慢下降趋势,但仍然占较高份额,而软件技术服务在整个软件产业中的比重只有20%左右,且上升缓慢。相比之下,2001年软件技术服务在全球软件产业中的比重就达到68%以上,并且还有不断上升的趋势。软件技术服务代表着软件产业发展的方向,软件技术服务化的程度反映了软件产业发展的水平。我国软件技术服务在软件业中较低的比重,表明中国软件产业总体还处于较低的发展水平,发展潜力巨大。
从系统软件、支撑软件和应用软件的角度来看中国软件产品市场,应用软件发展最快,所占份额也最大[1]。2007年,应用软件的销售额为2487亿元,支撑软件的销售额为373亿元,系统软件的销售额为249亿元。三类软件产品占整个软件产品市场的比重分别是80%、12%和8%(见表3)。
表3 2001─2007年中国三类软件产品销售额及所占比重(单位:亿元)
从表3中可以看出,自2001年以来系统软件和支撑软件合计的市场份额由40%逐渐降到20%,下降明显。应用软件所占份额不断上升,2005年更是接近85%,是我国软件产品体系中的绝对主力。由此也可以看出,系统软件和支撑软件是我国软件产品中的薄弱环节,而这两类软件却是软件中的基础和平台,对于软件产业乃至整个信息产业的发展影响巨大,应大力发展。
截至2010年底,中国大陆拥有大小软件企业共20742家。其中,资产规模在1亿元以上的有2038家,跟前一年相比增长41%;规模在5000万到1亿之间的企业有1938家,同比增长31%;规模在1000万到5000万之间的企业有6158家,同比增长18.8%(见表4)。可以看出越来越多的软件企业跨入了亿元的规模,这些企业将成为推动中国软件产业创新发展的主要力量,然而对比世界著名软件企业的规模仍显单薄。2010年工信部重点监测的软件百强企业,共实现软件业务收入2900亿元,同比增长21%,根据当期汇率换算已超过390亿美元,而2009财年微软的收入为584亿美元,其中软件和互联网业务超过500亿美元。
表4 中国软件企业规模构成情况 (单位:个)
企业资质方面,目前我国已有60多家软件企业获得了CMM5(含CMMI5)级别评估,40多家企业获得了CMM4(含CMMI4)级别评估,超过600家软件企业获得了CMM3(含CMMI3)级以上评估。其中,海辉无锡通过了SEI CMMI服务模型3级成熟度认证评估,从而成为第一家以组织级跨业务部门整体通过该认证的中国科技服务企业。目前,全球仅有9家企业通过该级认证[2]。
2010年末,中国软件业从业人数超过272万,其中,软件研发人员98万,占比36%,管理人员29万,占比10.6%。从业人员学历普遍较高,硕士以上占到10%,本科学历的比例为54%,是软件大军中的中坚力量,专科及以下仅占36%,主要包括基层销售人员以及其他辅助人员。
软件人才培养方面,2010年全国软件专业在校研究生约6.8万人,软件相关专业在校研究生约8.3万人。全国软件专业本、专科在校生约为51.8万人,软件相关专业本、专科在校生约289万人(见表5)。我国高校培养的软件人才数量比2009年略有增长,且渐趋稳定。
表5 2010年全国高校软件及相关专业在校生数量表(单位:人)
软件业作为典型的知识密集型产业,决定了其从业人员的结构以高智商、高学历的知识员工为主,而知识员工生产率的高低直接决定整个企业甚至行业的产能和发展速度。目前,越来越多的国内外学者开始关注知识员工劳动生产率的测量问题。
长期以来,全球软件产业价值链被美国、日本以及欧洲的软件产业模式划分为上游、中游、下游三段。产业链的上游主要是指操作系统、数据库等基础软件平台的开发应用,也是主宰着整个软件产业发展方向的一环。在这一领域,美国一直是当之无愧的霸主,全球最早的操作系统软件和数据库软件都诞生在美国,绝大部分的上游企业位于美国,包括微软、甲骨文、SUN等都是这一领域的主导力量。一方面发达国家占据了软件市场需求份额的绝大部分,美国几乎占了全球57%的市场需求份额;另一方面,美国在软件技术上处于全球领先地位,世界上超过1/3的顶尖软件人才在美国。近年,全球90%的操作系统软件、数据库软件以及浏览器等基础软件被美国企业所垄断,绝大部分技术标准掌握在美国企业手中。这些软件企业主导着未来软件产业发展的方向,从而使美国软件产业长期处在价值链的上游。
软件产业链的中游包括模块开发(项目开发)和嵌入式软件开发两大类[3],它们可以向上影响产业游戏规则的制定,向下控制应用软件的开发设计。前一类以印度、爱尔兰的软件产业为代表,后一类中属日本的实力最为雄厚。印度软件业凭借优秀的人才、低廉的成本和高品质的产品在全球软件服务外包领域独树一帜,成为世界第二大软件出口国,仅次于美国;爱尔兰在实现软件本地化和软件开发领域优势突出,2006年的软件出口额占到全球市场份额的19%[4]。日本由于其特殊的文化背景和经营模式,形成了与众不同的日本软件产业模式。日本拥有先进的软件技术,在嵌入式软件开发方面具备明显优势并形成其核心竞争力。随着日本的汽车、电子等产业的成熟壮大,日本已经成为全球第二大软件产品和软件服务的需求国。
软件产业链的下游是应用软件的开发,又可分为高级应用类软件(ERP、SCM等)开发、一般应用类软件开发和系统集成中的软件开发三类,主要是在上游基础平台上进行二次开发,中国在这方面的发展非常快,也取得了很大的成就。在不具备系统软件的开发能力和支撑软件的开发优势之下,中国软件企业将主要精力投放在应用软件的开发与设计中。包括华为、东软、浪潮等国内软件巨头在高级应用软件领域开发出大量优质可靠的软件产品,极大满足了国内信息化建设的需求,并出口到美国、日本、欧洲等软件强国。
产业竞争力是决定一个产业能否持续发展的关键因素,中国是否具备冲击世界软件强国的实力,完全取决于国内软件产业的综合竞争实力。迈克尔·波特提出了经典的“钻石模型”,用于分析一个国家某种产业为什么会在国际上有较强的竞争力。他认为决定某产业竞争力的因素主要有生产要素、需求条件、相关产业和支持产业的表现、企业的战略和结构四个要素,在四大要素之外还存在两个变数:政府与机会。本文在此基础之上,结合软件产业的实际情况,将钻石模型的四个要素和两个变数整合为市场需求、生产要素、产业集群和政府制度创新四个要素(见图1),以此来分析中国软件产业的竞争力状况,发掘竞争优势和不足。
生产要素条件主要分为人力要素、资本要素和技术要素三个部分,在知识和技术密集的软件产业中,先进的技术不是体现在贵重的设备中,而是更多的体现在掌握先进技术的人身上。2010年末中国软件产业研发人员达98.4万人,是2001年的3倍多。本世纪的前5年,国家已投入1.25亿元人民币用于软件人才的引进和培养,今后还将继续增加。全国接近80%的高等院校开设了软件及软件相关专业学历教育,其中有37所国家示范性软件学院、35所示范性软件职业技术学院。2010年全国普通高校向社会输送软件及相关专业毕业研究生4.17万人,输送本、专科毕业生共84.8万人[5],大大缓解了国内对于软件人才的需求。另外,全国上千家软件培训机构,也为软件产业源源不断地培养了各个层次的技术人才。因此从数量上来看,中国的软件人才储备是相当丰富的。但是,从软件人才结构上分析却不尽合理,矛盾开始凸显。由于软件产业是一个复杂的系统工程,需要高、中、低不同层次人才的合理搭配,尤其像高级软件人才、复合型软件人才以及国际化软件人才对于软件产业的发展至关重要,这一块中国软件业存在明显的不足。与此同时,位于底层的标准程序操作员缺失是中国软件人才结构的又一短板,这就造成了“两头窄、中间粗”的橄榄式结构,直接导致中国软件企业只能停留在一般应用软件的设计层面,难以向上游突破。
影响软件企业发展的另一个重要因素是融资环境。作为高投入、高回报、高风险的成长型产业,没有充足的资金作为保障就等于自掘坟墓。目前中国软件企业的融资环境并不畅通,一方面银行和各类投资基金,对于该行业高风险的特征了然于胸,对其投资持谨慎态度;另一方面,国内软件企业主攻应用软件的开发,绝大多数为中小企业,规模小,难以上市吸收社会资金。随着中国战略性新兴产业发展规划的实施,高新技术风险投资基金的进入将弥补软件产业的资金短缺,同时更加倾向于基础软件和支撑软件的研发投入,有望推动中国软件产业结构的升级和改善。
从产业链的角度来看,中国软件产业处于中下游阶段,缺乏关键技术和核心技术,国内的操作系统和大型应用系统90%来自微软,而数据库和关键支撑软件也由美国企业垄断。核心技术研发周期长、投入大,令众多企业望而却步,只停留在底层软件的重复设计,技术水平不高[6]。这一直是中国软件产业发展的瓶颈所在,当然突破不能急于求成,需要在人力、物力、财力保障的情况下顺势而发,一步一步地寻求超越和创新。
中国软件产品80%以上进入国内市场,随着中国经济的两位数的持续高速增长,中国各个领域的信息化建设对于软件产品及软件服务的需求极其旺盛。来自工信部的数据显示,2011年中国软件市场总产值超过1.84万亿元,较2010年增长32.4%,超过“十一五”期间平均增速4.4个百分点。随着国家对宏观经济调控政策的进一步实施,开发西部,推进西部地区信息化建设,又将带动国内软件市场需求的新一轮增长。
与国内市场需求旺盛的场面相比,软件出口增速放缓。2011年中国软件产业实现出口304亿美元,同比增长18.5%,增速低于上年18个百分点。其中,嵌入式系统软件出口持续低迷,同比仅增长7.6%,拉低行业出口增速7个百分点;外包服务出口保持较快增长,实现收入59亿美元,同比增长40.3%,高于软件出口增速21.8个百分点。面对广阔的国际市场,中国软件产业一直没能占据足够的位置,这跟中国软件产业自身的特点和发展战略有很大关系。中国软件企业如能及时调整战略模式和自身产品结构,积极与美国、日本软件企业开展合作,相信一定能在国际市场上大有收获。
软件基地,毫无疑问是软件产业发展的主阵地,在培育优秀软件企业和人才、转变发展方式、优化产业结构、提高自主创新能力以及实现软件产业国际化等方面起到重要的作用。自1995年第一个国家火炬计划软件产业基地成立以来,中国火炬软件产业基地发展迅速,2009年全国35家产业基地内聚集了2万余家软件企业,从业人员超过130万,实现收入7677亿元,年均增长40%。基地内的软件出口创汇75亿美元,占中国软件出口总额的40%。经过十几年的发展,中国软件产业逐步形成了“东部沿海、中部一轴、西部三角”的格局[7],尤其是以北京、上海、广州、深圳、大连、南京、成都、西安为代表的8座城市,将引导中国软件产业未来的走向。
然而,随着中国软件市场的膨胀,部分不具备软件产业发展条件的地区盲目上马软件项目。在地方政府主导下,大批量建设软件产业园区,缺乏合理规划,招商混乱,导致产业园区中企业混杂,无法形成合理的产业布局和产业集聚,缺乏核心软件领导企业,使整个园区徒有其表,而无其灵魂,不能实际带动当地软件业的发展,甚至有很多软件园区建成后便开始荒置,浪费大量资金。
中国政府一直在法律制定、政策颁布与实施、资金与人才投入等方面为软件产业的发展保驾护航。2000年6月,国务院发布了由信息产业部、国家发改委等13个部委联合制定的《鼓励软件产业和集成电路产业发展的若干政策》,这也是中国首次就某个行业制定发展政策。2011年初,又出台《进一步鼓励软件产业和集成电路产业发展的若干政策》的通知。该套政策从软件产业的税收、融投资、技术研发、进出口、人才、知识产权保护等方面都作了明确的规定。而“十二五”国家战略性新兴产业发展规划也将软件产业发展摆在了突出地位。2003年,中国教育部、国家发改委、信息产业部等部委联合制定了《关于加强软件人才培养和队伍建设的若干意见》,意见提出要多方筹措资金,加强人才队伍建设,支持国家软件人才培训基地建设,在全国高校建设示范性软件学院和示范性软件高职学院,加快计算机课程教育改革等内容。同时,在吸引国际化软件人才方面给予更大的政策支持。法律层面主要侧重于软件专利的保护,据统计,2006年中国软件的盗版率为63%,其中单位用户盗版率为39%,个人用户盗版率为78%[8]。中国软件盗版情况已经十分严重,盗版现象已经严重损害软件企业研发的积极性。我国先后制定的《技术合同法》、《专利法》、《商标法》等法律中已经涉及保护软件专利的相关内容,另外,2005年国家版权局和信息产业部颁布实施《互联网著作权行政保护办法》,为有效整治网络空间、打击盗版提供了一定法律基础。然而,一直以来对于盗版软件及盗版行为的惩治力度不足,让中国软件市场难以恢复应有的纯净。总之,政府制度层面的创新在不断加强,越来越有利于促进软件产业的科学发展,但仍任重道远。
中国软件产业作为软件领域中的后起之秀,经过20多年的快速发展已经初具规模,并具备了一定的国际竞争优势,形成了独特的发展模式。然而,在看到成绩的同时,我们也必须认真反思发展中的不足,尤其是与西方软件强国之间的巨大差距。通过上文分析不难看出,中国软件产业想要突破种种瓶颈,谋取更大的发展舞台,需要在以下几个方面进行调整并寻求突破。
首先,调整软件人才培养模式,拓宽人才培养途径尤其是高端软件人才的培养。全国高等院校应增加软件专业研究生的培养规模,增加高职院校学生的招生规模,同时压缩本科学生的规模,使“橄榄型”的人才储备结构变为“金字塔型”结构。其次,调整高校教学模式,强化校企合作,全面激发软件专业学生的创造力,培养创新思想。加强与美国相关高校的交流与合作,输送更多国内学生出国学习。再次,加强高端人才的引进力度和优惠政策,使优秀人才“送得出”又“留得住”,确保中国软件人才的规模和质量。
中国软件企业在立足国内市场的同时,应努力寻求“走出去”的战略途径。一方面加强与日本、美国软件企业的合作,利用国内企业的成本优势,大力开展软件服务外包业务[9],同时严格控制软件质量,树立良好的国际形象和口碑;另一方面积极参与中上游产业链条的研发,鼓励国内有实力的软件企业率先开展基础软件和支撑软件的研发工作,缩小与美日企业的差距,更好的占据高端软件市场。
政府要继续完善立法工作,尤其是涉及软件专利保护的法律法规,继续出台符合软件产业发展规律的扶持政策,扫清软件企业融资障碍,同时加大软件盗版的惩治力度,实施盗版软件举报制度,净化软件市场环境;与此同时,逐步从软件产业园区建设中脱身出来,鼓励由市场力量配置产业资源,优化产业结构,使我国软件产业走向更加理性的发展轨道。
注释:
①中国电子产业统计年鉴中,将软件技术服务细分为信息技术咨询服务、数据处理和运营服务两部分.
[1]陈蕾.中国软件产业的发展模式及其路径选择[J].改革,2010,(9):27─33.
[2]中国软件业协会.2010年我国软件和服务外包出口发展概况[Z].北京,2011.
[3]姜宏.全球价值链下中国软件产业竞争优势研究[D].东北财经大学,2010.
[4]陈平.后起国家的软件产业:印度与爱尔兰的比较分析[J].科技进步与对策,2008,(9):72─76.
[5]工业和信息化部.中国电子信息产业统计年鉴(软件篇)2010[Z].北京:电子工业出版社,2011.
[6]崔辉.我国软件产业发展及对策研究[D].吉林大学,2005.
[7]赛迪顾问股份有限公司.中国软件产业地图白皮书(2011年)[Z].北京,2012.
[8]杨洋.我国软件产业发展现状与对策[J].商业经济,2006,(1):119─120.
[9]李辰.从印度软件产业的缺陷看我国软件产业的发展[J].改革与开放,2010,(7):9─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