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 倩 张 龄 俞秉懿
随着社会经济结构的调整,中国“十二五”规划纲要要求落实保障性住房建设,在未来5年建设3600万套保障性住房;上海市“十二五”规划纲要也提出了加大保障性住房供给,加快大型居住社区建设。保障性住房的国家战略日益清晰。
上海市委九届七次、八次、九次全会明确了推进大型居住社区、保障性住房建设的总体目标。大型居住社区(以下简称“大社区”)是以廉租房、经济适用房、动迁安置房等保障性住房和面向中低收入阶层的普通商品房为主,重点依托新城和轨道交通建设,有一定建设规模、交通方便、配套良好、多类型住宅混合的居住社区。其内涵是政府机制和市场机制共同作用下催生的保障性住房和中低收入人群的普通商品房为主的混合居住结构。
作为城市新区,特别是在两区合并以后,浦东新区成为全市存量和新增住宅建筑量最大的区县①,具有快速城市化的诉求,也展开了多处大社区规划建设工作。
随着城乡经济社会发展方式转型的不断深入,居住社区呈现郊区疏散趋势,大社区本身也是社会转型过程中社会结构变更的产物。2011年中国城市规划年会也提出了“转型和重构”的主题。如何在相对有限的条件下,实现大社区规划设计的社会公平,实现交通、服务、产业等资源的合理配置值得思考。
(1)民生本质
大社区的建设规划是直接保障居民生活需求的社会工程。居住社区的规划是最直接关系民生的规划控制方面,除了建设基本的物质空间环境外,还应创造安居乐业的机会。为大社区居民提供实实在在的生活便利,即使身处新市镇,依然能满足丰富的生活需求。
(2)城区本质
大社区应是集聚城市资源的新城区,而不是孤立的居住单元。在体现对特定人群的使用需求满足的同时,不应将其与普通居住社区隔离割裂(图1)。如此大规模的居住社区的设置势必造成中心城区人口向外围的疏散,由此带来工作机会、交通和各类配套设施等资源的空间重构,也会引导人口结构和产业布局甚至生活方式的重构[1]。因此,大社区应该是一个综合性的新市镇,也就是一个新城市[2]。从规划和建设的一开始,其定位就应从被动迎合转变为主动融入。在新市镇整体资源构架下,配置大社区公共服务设施和交通体系等。
大社区的居住群体来源多样,生活方式各有差异,人群特征也往往呈现多重性。
年龄两极化。老年人、退休人员和青少年的比例较高,而中青年的比例较少。老年人由于退休减少各种社会活动,对中心城区的社会资源依赖少,较能接受城市郊区的生活,再加之生活成本和环境因素,老年人的比例比城区高很多。另一方面,儿童尤其是学龄前儿童依赖老人的照顾,在大社区生活比例较高。
生活两重化。大社区居民的生活空间存在差异。一类是本地化生活人群。主要是周边动迁或者镇区工作人群,其日常生活范围较近,通勤时间较短;另一类是生活工作空间不匹配人群。主要是从原有市区居住地迁向郊区政策性住房基地人群,造成工作地与居住地分离[3]。需要长距离通勤,这种不匹配将影响相关居民的生活质量。
收入差异化。大社区以中低收入和保障性阶层的混合群体为主。往往保障性住房的住户经济实力较弱,消费能力较低,对大社区内部的基本服务和商业零售体系更为依赖。
居民小区一角
大社区的规划应为特定人群在特定空间提供多样化的居住空间,为其提供更多可供选择的生活方式:
可参与的生态环境。社区内的生态环境不只有绿化景观功能,社区居民对社区内绿地的功能提出了更多可能,如散步、集会、健身、文化活动等。关于社区级绿道②的调查显示,社区内的绿地系统与人的关系最为密切,人群在其中的活动大多以日常行为为主,其社会效益已经逐步显现[4]。因此,兼具景观和活动功能的生态环境,才能为大社区多重群体提供无门槛的真正可以参与其中的生活空间。
多样化的生活服务。社区居民的多重性直接导致其对生活服务设施多样化的需求。一是满足日常生活的服务,如小型零售商店,低门槛便捷到达的社区服务场所。这些小型的服务设施在满足居民生活需求的同时,也为一部分趋向本地工作的人群提供了工作岗位。二是满足一站式休闲文化娱乐的服务中心,以提供更多的消费选择。
层次化的出行空间。大社区一般临近轨道交通站,居住群体生活空间的差异导致出行的层次化。一是就近层次,以零售、就学、买菜等目的为主。二是容忍层次,以就业、游憩等目的为主。居民对于两种层次需求的理想出行时间和出行方式存在差别[5]。因此在就近层次的出行主要还是依靠步行,在容忍层次的出行会通过步行、自行车以及公交与轨道交通的接驳实现。这就对大社区内部的步行空间和社区对外出行的接驳空间两个层次空间都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复合生活网络是指将生态、服务、步道等各种生活场景相互串联叠加,形成满足居民多样需求的,集聚社区活力的网络化功能空间。
多样性来源于多种选择的集聚,当选择单一时多样性也就难以为继,因此将多样的选择场景复合在共同的空间之中是满足多样需求的必要条件。传统的居住区规划由于公共服务配置指标或均衡的结构定势,容易形成组团式的布局模式(图1-A),主要公共服务、绿地系统和慢步系统仅在公共核心相互交织,而其他空间容易形成单一功能的区域,难以激发社区潜在的活力。例如,仅有绿化功能沿河绿带、仅有通行功能的步道,以及仅有公共服务功能的社区中心。如果将这些场所相互叠加会怎样?绿地、开放空间、步道、公共服务设施、商业休闲等各种场所均围绕着共同的生活网络展开。居民漫步于这个网络当中,便是与社区的各种活动可能的直接交流。
复合生活网络出发点是重现复杂多元的街道生活,倡导多样随性,避免简单化。重现活力的街区。
社区中的各类公共服务设施的集中布局可以集聚社区的活力,而其相对分散又能将社区的活力引入到街区。复合生活网络的布局应是集中还是分散?笔者认为应根据社区的尺度、生活场所的服务类型等因素综合考虑,实现“大集中、小分散”的格局。即居住地区级别的主要公共服务设施相对集中化,居住(小)区级别的活动场所则呈网络化分散,形成介于集中与分散的平衡状态(表1)。
因此,复合生活网络的基本思路是将组团式的公共活动空间疏散到街坊中,以便更直接地面对居民。通过“大集中”构建基本的中心结构,通过“小分散”实现城市结构的密实化,避免疏松的城市结构对居民活动的消极影响(图1-B)。
“大集中”主要考虑到大型公共服务设施的规模效应和对社区人群的服务范围,对居住地区级的公共服务设施集中布局。涉及的活动场所规模较大,可以满足周边居民一站式的休闲购物文化活动,表现为地区文化体育中心、大型公园、大型超市等。
“小分散”主要考虑到服务设施在街坊内的便利可达,在满足社区文化、卫生福利、基础教育等公益性服务设施的服务半径基础上,其他服务设施均与绿网、水网相结合网络化渗透到街坊当中,通过市场调节并优化其空间布局。
表1 “大集中、小分散”的基本思路
1 传统组团布局与复合生活网络示意图
复合生活网络是否奏效的关键在于密实化、联通化和宜人化。
密实化。小型购物、运动、服务等公共空间连续成网的密实状态是提供多样选择的基础。一方面,其运作成本低,但却极为便利可达,更鼓励居民的街道生活。显然大超市的设置无法做到这点,相反还会集中吸引人流在室内活动,并冲击了街区内零售业的活力;另一方面,“小分散”的复合网络在提供服务的同时也为部分居民提供了低门槛的就近工作机会,提高保障性社区居民的就业率,避免不必要的通勤。
联通化。这些小型分散到街坊的居住区公共场所必须是彼此相互联通、方便可达的。因为这些场所的联通,才能使居民在不同场所的连续活动变为可能,发挥最大的集聚效应。从而形成串联菜场、学校、银行网点、邮政、快递、饭店、书吧、休闲茶吧和公园等众多日常生活空间的生活通道。
宜人化。联通公共空间的通道又必须是环境宜人的。这包括适合自行车慢行的小尺度街道、环境优美且人行道宽的步行空间,从而减少公共空间之间的隔离感和距离感,使公共空间真正密实而成网络。
复合生活网络的构建终究需要回归到城市空间的控制和引导,依托自然、街道和服务三层次网络化规划才能共同支撑起“大集中、小分散”的生活网络格局(图2)。即在自然网络上,将传统的“单一”绿地系统叠加为“多层次”绿地系统;在街道网络上,将传统的“通行”至上的街道系统分解为兼顾“驻留”的街道系统;在服务网络上,将传统的“组团模式”的服务设施组织疏解为“线性复合”模式(表2)。
浦东铁路惠南站大社区的规划实践结合了复合生态网络的理念,力图在大社区内部形成充满选择的复合居民多样需求的生活空间。
铁路惠南站位于浦东惠南镇东南部,紧靠G1501 公路,是惠南镇的重要组成部分,规划轨道交通16号线在基地北侧、东侧设有站点。总用地面积约2.84平方公里,规划人口约7万人。
2 “自然网络”、“街道网络”和“服务网络”布局示意
3 浦东铁路惠南站大型居住社区概念规划用地方案
表2 复合生活网络的三层次空间构建方法
规划围绕“综合性远郊大型居住社区”的定位展开。打造浦东远郊有机疏散的“居住家园”、惠南中心城片区重要的“活力城区”和乡野自然景观主动衔接的“生态邻里”。规划提出“营造环境优美、安全可达、服务完善的惠南安居新邻里”的目标,从乡野可循、景观可赏的自然环境,安全可依、场所可达的街道环境,以及设施可享、活力可聚的服务环境三方面,共同构建生活网络的新示范。
沪通铁路惠南站大型居住社区的人群主要包括动迁安置农民、中心城区保障性住房申购者、惠南镇区就业人群、南汇工业园区管理人群和少量浦东中心城区就业的中低收入人群。这些人群在住宅类型、生活配套服务类型等的偏好都不尽相同。这也对复合多样的生活网络提出了要求。
规划形成“三核、一网络”的空间结构。即位于社区中央兼顾周边新市镇居民的居住地区级公共中心和两个分散于南北的居住区级公共中心;以及利用水网和绿地的生长脉络,形成串联各个生活场所的复合生活网络(图3,图4)。
(1)自然网络
自然网络为复合生活网络提供连续的生态基质。依托生态走廊和西面主要河流,在南北向形成大治河生态廊道楔入的主轴,在东西向形成生态脉络融入邻里街坊的支脉。整个脉络中既布置了社区中央的体育公园,又布置了小规模的带状休闲通道、供人休憩的滨水景观节点、绿化景观与公交换乘节点综合空间等,从而创造浑然一体的景观基质。
(2)街道网络
街道网络为复合生活网络塑造了街区尺度和街道空间。
首先,加密道路网密度,缩小街区尺度。从人群的使用便捷角度,在交通性道路的两侧设置步行主导的街坊道路。一方面将街坊内部的活动空间向街道空间集聚,另一方面使街坊路两侧的商业设施更为可达。
其次,“街”“道”有别的控制引导。规划纳入“街”和“道”两种道路空间模式(图5)。分别从道路断面、绿化布局、景观风貌、自行车停放设施、公交设施、集散休憩空间、街道设施以及缓速设计等,引导社区内部慢行交通的安全性、丰富性和可达性,鼓励人群的街道生活。
4 惠南铁路站大型居住社区规划结构示意图
5 “街”和“道”模式的区别引导
(3)服务网络
服务网络为复合生活网络提供多种类型的服务空间,达到集聚和疏解的平衡。
集聚。在社区公共服务设施的基础上适度提升综合性的公共服务设施,为地区服务。并结合体育公园,集中设置在社区中央,包含一定规模的商业、办公、文化等功能。
疏解。将居住(小)区级的商业化零售服务疏解到各个街坊。一是通过设置商住混合的用地与慢行系统集合,形成主要的服务轴线;二是充分利用地块内可包含10%以下其他性质建筑量的规定,在后期通过市场调节自发形成沿街商业和生活场所,最终优化各类业态在社区中的空间布局。
无论是集中还是分散,都没有绝对的标准,他们之间的平衡取决于大社区的规模、尺度、人群特征等。文章研究了大型居住社区居民的人群和需求,分析了多重群体及其对多种选择的需求。从而提出了“大集中、小分散”的复合生活网络构建观点,在居住地区尺度下延续公共活动的集中,而在居住(小)区尺度下将公共活动空间疏散到线性网络中,形成功能密实、联通便捷、环境宜人的社区生活网络。并通过多层次的自然网络、兼顾通行和驻留的街道网络,以及线性模式的服务网络,重塑街坊的活力。可为转型时期大社区的规划和建设实践提供借鉴。
[1] 朱锡金. 对大型居住社区的概念认知和上海住宅建设发展的断想[J].上海城市规划,2011(3):3-6.
[2] 周俭,黄怡. 营造城市大型居住社区的多样性[J].上海城市规划,2011(3):22-25.
[3] 吕陈. 保障性社区居民的居住-就业变迁与空间匹配性——基于南京市西善花苑小区的调查研究[A],“转型与重构”2011年城市规划年会论文集,4432-4444.
[4] 黎秋萃,胡剑双. 社区级绿道实践使用后评价研究——以佛山市怡海路和桂城东社区绿道为例[A].“转型与重构”2011年城市规划年会论文集,3471-3479.
[5] 华晨,马倩,基于用地复合的中小城市居民出行可达性的优化[J].城市规划学刊,2010(5):105-1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