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美观照下的“红楼悟”——论白盾先生对《红楼梦》研究的贡献

2012-08-15 00:46胡文俊
黄山学院学报 2012年1期
关键词:曹雪芹悲剧红楼梦

胡文俊

(南京大学 中国新文学研究中心,江苏 南京 210093)

审美观照下的“红楼悟”
——论白盾先生对《红楼梦》研究的贡献

胡文俊

(南京大学 中国新文学研究中心,江苏 南京 210093)

自20世纪50年代起,白盾先生就开始了对《红楼梦》的研究,至今已50余年,形成了自己独立的思想见解和研究体系。以白盾先生的研究著作《红楼梦新评》、《红楼梦研究史论》、《名家解读红楼梦——悟红论稿》、《红楼争鸣二百年》及其相关论文为研究资料和对象,从审美系列主题、原作家与续作家的评价、人物品评、就脂论脂与就程论程等四个方面解读白盾先生在《红楼梦》研究中的审美体系以及所体现的独特意义。

白盾;红楼梦;审美序列;脂本;程本

白盾《红楼梦》研究的最大特点是从文本入手,用丰富的情感经验和审美感悟来解读这部至情至性之作。但他也并非一味地沉溺在小说之中,作为一个研究者,他建立了自己的研究体系。白盾的研究兴趣在《红楼梦》文本,研究方向也当属“文学”、“审美”、“哲学”这一范畴。以白盾研究《红楼梦》的著作及相关论文为研究资料和对象,从审美系列主题,原作家与续作家的评价,人物品评,“就脂论脂、就程论程”等四个方面分析白盾《红楼梦》研究中的审美体系及其独特意义。

一、审美序列论红楼

《红楼梦》的主题是红学研究自一开始就存在的论题,白盾的可贵之处在于不囿于以往说法,而“从作品的整体审美机制提供给审美对象的审美序列的实际效应中去探求。”所谓“审美对象的审美序列”即《红楼梦》文本的内在具有审美意义的内容,具体地说即宝黛爱情,大观园儿女世界以及贾府败亡、树倒猢狲散这三大审美序列。

白盾对《红楼梦》主题的界定是一个发展的过程,在《耽美·泛爱·悼红——论〈红楼梦〉的主题》一文中,他指出:“《红楼梦》的总主题是:耽美、泛爱、悼红——悼念在封建制度压迫、摧残下所有美丽、有才能的女子的‘千红一哭、万艳同悲’的美和美的毁灭。”[1]46《嗜红·怡红·悼红——〈红楼梦〉的主旨与曹雪芹的创作心态》一文中也表明了相似的观点:“《红楼梦》是曹雪芹描写的一部以‘红’为象征的美和美的毁灭过程的悲剧。”[2]12-13可以说这两篇文章都是白盾从自身的审美艺术感悟力上来对 《红楼梦》进行主题界定的,更多体现的是评论者对作者的理解和对话。然而在《论〈红楼梦〉的审美序列与主题的界定》一文中,白盾则在此基础上重新界定:宝黛爱情“在作品整体审美机制的审美序列中占着最突出的地位”,是“构成作品的整体审美机制中具有最强烈审美效应的主轴和中心纠葛线”,是“中心磁场”。[2]18这是第一层次的题材;千红一哭、万艳同悲的美和美的毁灭的悲剧则是第二层次的;贾府由盛而衰而亡、“树倒猢狲散”的题材则是第三层次的。第三层次给予读者更多的是抽象的、平白的审美感受,而第一、第二层次则是具体的、深远的审美感受,尤以第一层次最为突出,从而得出结论:“《红楼梦》的主要题材是以宝黛爱情为中心的大观园女儿世界的悲剧,它的主要题旨是写‘群芳碎’、‘千红一哭’、‘万艳同悲’的美和美的毁灭。”[2]27贾府的败亡只是背景和副线。

在第三篇文章中白盾突出强调宝黛爱情的悲剧,宝黛爱情悲剧无疑是大观园女儿悲剧的焦点、中心,从这一点上,我们可以体会到白盾艺术感受的敏锐,“钗黛矛盾”、“宝玉出家”这两大基本矛盾无不与宝黛爱情有关:钗黛为宝玉而不和,宝玉为失去黛玉而出家。以宝黛爱情为中心的 “千红一哭”、“万艳同悲”的美和美的毁灭的主题可以说是有关《红楼梦》中所有主题中更为贴切、更具审美感的。

有些研究者主张的“四大家族衰败说”,如刘世德、邓绍基两位先生合著的《〈红楼梦〉的主题》一书。这样的“主题说”带有更多的政治图解,而白盾的“以宝黛爱情为中心的‘千红一哭’、‘万艳同悲’的美和美的毁灭的主题”则是从文学眼光出发,指出这部作品的悲剧意义——美和美的毁灭,以及由此给人怎样的一种悲剧审美冲动。我们并不否认作品里所描写的宁荣二府的兴亡变迁所存在的意义,正如何其芳所言“贾宝玉和林黛玉的悲剧是双重的悲剧,封建礼教和封建婚姻制度所不能容忍的爱情悲剧和封建统治阶级所不能容许的叛逆者的悲剧。”[3]408但“《红楼梦》给予我们印象最深的当然是那个美丽而又悲惨的爱情以及围绕这一爱情所展开的“千红万艳”的悲剧命运,“叛逆者的悲剧”反映的是对封建礼教的背叛反抗,而“爱情悲剧”只有在这样的背景之下才更加刻骨铭心。

二、曹雪芹的保守性和高鹗的超越性

自裕瑞《枣窗闲笔》指出《红楼梦》前八十回与后四十回绝非一人所作,并将后四十回斥为“下下”之作,便开了“拥曹派”、“拥高派”争论的先河。

而真正能客观地评价原作及续作的是鲁迅:“后四十回虽数量上止初本之半,而大故迭起,破败死亡相继,与所谓‘食尽鸟飞独自存白地’者颇相符,而结末又稍振”,“是以续书虽亦悲凉,而贾氏终于‘兰桂齐芳’,家业复起,殊不类茫茫白地,真成干净者矣”,[3]185,187鲁迅肯定了续书的悲凉之气,同时又指出了二者的前后矛盾,并从各方面分析了高鹗为何会续出不同于曹雪芹的后四十回。

白盾上承鲁迅的观点而又不拘泥于此,更多着眼于原书与续书的内在矛盾,同时兼顾由曹高世界观的异同来分析两者间的关系,从“就脂论脂、就程论程”的角度出发,分析三大矛盾——钗黛斗争、宝政对立、宝玉出家——的不同处理方式的原作者与续作者之区别,突破了“唯曹”、“唯脂”的误区,是对鲁迅观点的继承和发展。

钢轨波浪型磨耗是指线路在投入运营后,出现在钢轨接触表面的类似波浪形的不均匀磨损。钢轨波浪形磨耗形成之后,列车行驶其上必将激励起车辆、轨道系统的振动, 而且这种振动是随着轨道不平顺的加剧而加剧的。车辆、轨道系统的剧烈振动不仅引起行李移位,使旅客舒适度降低,而且还会加速动车组车轮和轨道结构的破坏。随着我国高速铁路运营里程的增加和车次的增多,铁路现场钢轨波磨分布变得更加广泛,问题日益严重。对已经开通的高速铁路波磨成因等问题进行研究,不仅对整治已有高速铁路出现的波磨问题起到积极作用,而且对新开通和尚未开通的线路,也能起到很好的预测和防护作用。

白盾在《〈红楼梦〉八十回的内在矛盾——兼论曹雪芹的创作危机》和《试论高鹗的续书之功》二文中透彻地分析了曹雪芹与高鹗的功过是非。前文从《红楼梦》八十回的三大矛盾分别论述:钗、黛矛盾在前八十回中已存在,黛死钗嫁本成破竹之势,而曹雪芹却把情节转入“钗黛合一”的轨道;宝、政对立也是前八十回固有的,而后来贾政却放弃了逼宝玉走仕途经济道路的主张,宝、政矛盾也开始缓解;宝玉出家在脂本中是因“贫穷而后出家”,而在前八十回中宝玉对黛玉多次说“你死了,我做和尚去”的誓言,前后矛盾。针对这三个关键矛盾,白盾指出是因为曹雪芹“作为一个渺小的有鄙俗气的没落封建世家子弟”在“‘江南织造’家庭中形成的伦理道德与相应的审美观念、阶级同情、传统偏见又在束缚他、囿限他”,他“无法制止宝、黛二人停留在‘两小无猜’范畴内而不向自由爱情跨进,无法制止钗、黛二人向着对立、冲突、不可共存的道路而不是‘和好’、‘合一’的道路前进。”[2]45-46但终究未能突破“世家子”的伦理道德和审美观念,而出现了钗、黛和好、宝、政和解的结局,到八十回后终因思想矛盾导致创作危机难以成“全璧”。后文则就续书处理三大矛盾时的完全不同的方式来阐释高鹗续书之功:

“高鹗这样‘闲且备矣’的来自中下层续者和出身上中层的曹雪芹相较,他没有曹雪芹那种基于高度文化教养而产生的和中国优秀文学传统相一致的上下求索、冲决罗网的精神和追求美的理想、诗的境界的审美观念……没有曹雪芹那样精湛、高超的艺术才能和独创新颖的美学见解,同时也没有他那种崇尚温如敦厚诗教的主张和坚决不屑‘私奔投盟’的爱情故事的偏见……所以,高鹗就超越了曹雪芹所未能越过的障碍,从前八十回的故事情节、人物的性格发展规律的强烈感受和不可阻挡的逻辑力量出发,水到渠成地续出了作品应有的结局,而非作者预想的结局。”[4]545

至此,白盾比较出曹雪芹、高鹗在思想观念上的区别,依据两种版本的三大基本矛盾来体现作者的思想观念及价值标准,得出曹雪芹的保守性和高鹗的超越性,在红学研究中,很少有人能这样的评价续作者,并突出续者的“超越性”,白盾能发出这样的声音实属难得。

三、感兴怡悦人物辩

除版本、作者、主题外,红学研究者谈的最多的就是人物,尤以大观园中“千红万艳”的女儿们为多。这些人物不仅在宝玉眼中是“水做的骨肉”、是“最尊贵最清净”的,也是曹雪芹“字字血泪”的结晶,批评家们又怎能不有所感、有所悟呢?而白盾在研究《红楼梦》人物时有自己的独特之处,那就是他是用“嗅觉”谱写他心中人物的乐章——感性怡悦。

“‘红’是《红楼梦》的‘宪章’,‘美’是曹雪芹的‘约法’”。[2]8“《红楼梦》这部‘我国美术史上之唯一大著述’给予读者最强烈的审美感受不是别的,而是那大观园女儿世界的灿若群星的优美人物形象……‘在所有这些人物中读者可以认出自己,可以找到自己的朋友,并为她们命运的秘密所感染’,继而会‘感到新奇,最终确实迷恋不已’,因为她们‘所有的隐私都和读者的灵魂沟通’。因而,也就为她们的不幸命运产生了由衷的同情和关心。”[2]131正是她们让白盾产生了由衷的同情和关心,让白盾在探寻着、感受着这种美。

白盾主要从以下三方面来感受大观园女儿世界的女性美:

一是青春美。在《红楼梦》的女性人物中,“作者的同情砝码是放在天平的‘年青的’一边的。”[2]166曹雪芹的确是在为一位位少女谱写着她们美丽的青春……这些青春的少女少妇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中都能感受到她们青春的气息与活力。”但曹雪芹为这些女子谱写赞歌时,更多的是青春的挽歌,曹雪芹的《红楼梦》就是他的青春回忆、惆怅和遐想,就是他的“青春梦”,虽说“韶华正好”,可“韶华易逝”,曹雪芹笔下的这些女子哪个不是落的个“凄凄惨惨”?无怪乎白盾说《红楼梦》是“嗜红”,但更多是“悼红”,青春美是足以让人心动的,可青春美的毁灭更让人心碎。

二是形体美。自《诗经》到《牡丹亭》之杜丽娘,女性形象都是零星的、片断的,而《金瓶梅》更多的是“侧重肉欲”,《红楼梦》则“开辟了一个写大观园女儿人人俱尽、个个活跳,而且具有美的风姿的新纪元”。“黛玉的纤韵的病态美,宝钗丰满的健康美,史湘云苗条的曲线美,形成高耸的三座主峰,而“迎、探、惜、晴、袭……人物就是簇拥主峰的重峦叠嶂……蔚成了千峰竞秀、万壑争流的大观园女儿世界的‘女性美’的奇观。”[2]163白盾从审美角度来欣赏大观园女儿世界的同时,也在赞叹曹雪芹为中国文学史上描写女性美所做的贡献。一位作家或许能写好几位这样的女性形象,可像曹雪芹这样写几十位各具形态颜容的女子恐怕并非易事。

三是心灵美或才情美。白盾对这群少女的心灵美作了非常精辟的论述:黛玉“令读者难忘的不仅是那纤弱的病态美,而是敢于在那残酷的世界里追求自由爱情的生命孤注一掷的一往纯真,纯净的水晶一样的灵魂——即她的思想美、性格美与心灵美”;宝钗“是一个秀美与平庸,宽厚与圆滑,端庄与鄙俗结合在一起的,集封建‘淑女’与‘才女’为一身的人物,确有其性格、才情美的一面”;湘云“这种野马样驰骋的一往无前的性格,正是那个时代少女的罕见的性格美、心灵美的体现,故具有‘撄人’的魅力”;探春“被人称作又红又香,无人不爱的,只是有刺的扎手的‘玫瑰花’,也是她的性格、才情美表现的地方”……晴雯的赤忱、迎春的温厚,惜春的看破红尘,妙玉的高洁等,无不具有心灵美或才情美。

青春美、形体美、心灵美“构成了芬芳沁人的大观园女儿世界的女性美”,[2]140在 “她们身上寄托了作者的美学理想……可以说,这些人物形象创造上所达到的高度,不仅标志着艺术的高度,同时也标志着思想所达到的高度。”[2]170在赞叹的同时,白盾发现正是这样的女性美给许多问题提供了答案:一是“大观园女儿的魅力——女性美,具有最大的诱惑力,给予了读者最充畅、沉酣的美的享受、美的陶醉——这正是《红楼梦》的最大特色,是别的作品中难以见到的,正是它的审美价值所在。应该说这是形成‘红迷’的第一个原因”。[2]70二是触及了人类的命运,“提出了宇宙永恒和生命短暂应如何对待的这一至关重要的问题。”[2]106三是为青春写赞歌的同时也在写挽歌,大观园女儿的女性美是《红楼梦》的主要题材,而美和美的毁灭则是《红楼梦》的主题,正是这样的毁灭让《红楼梦》的每个细节每个人物充溢着悲剧的精神。

正如红楼梦学会秘书长孙玉明所说“研究《红楼梦》有几个层次:第一个层次是对《红楼梦》文本的阐释。第二个层次是对作品的鉴赏,把自己解读时候的感受分享给别人,这是一种再创造。第三个层次,是学术型的,在这个层面上就需要严谨的考证。”[5]白盾对红楼梦人物青春美、形体美、心灵美的分析可以说是前两个层次的深入,在解读红楼梦人物的同时有自己的审美见解和思想。

四、就脂论脂 就程论程

“脂本”“程本”之争自胡适发现《脂砚斋重评石头记》便如破堤之水,一发而不可收拾,“脂本”、“程本”不仅在表象如篇幅长短、书名,更在性质如书中人物、主题与结构、故事情节等方面各有不同,由此引发了一系列因此造成的或各执己见或混淆不分的红学研究局面,也是多少人说“红楼”为“魇”甚至敬而远之的症结所在。

白盾提出的“就脂论脂,就程论程”的主张有着正本清源、廓清迷雾之功。可以说,先生研究《红楼梦》的文章都是以此为依据展开并得出结论,《红楼梦研究也要实事求是》一文主要论证 “就 ‘脂’论‘脂’,就‘今’论‘今’”。 一方面指出“脂评”、“脂本”对于研究曹雪芹的真实思想和艺术感受的重要性;一方面指出“脂本”与“今本”的差异,从故事情节、主要人物思想性格的不同,得出“曹雪芹的艺术天才高于高鹗,曹雪芹的世界观的保守性却多于高鹗”的结论,并以实事求是的态度指出续作者有可能续出原作者难以达到的某些佳处。

此后,白盾就“脂本”、“程本”的差异做了全面的研究,《脂程得失各千秋——〈红楼梦〉两个不同版本的比较》一文从宏观上论述 “脂程得失各千秋”。指出脂本的优点在于“它符合作者宣称不写一男一女一小人的想法,表现出作者‘开新面’‘立新场’的思想勇气与艺术追求”[2]208以及“钗黛和好的描写在艺术上呈出的历来少见的清新、鲜洁和宽和的境界——洋溢着一片净洁、清醇的人性美与人性的芬芳。”[2]210同时又指出“钗黛和好”、“二美合一”是建立在“主子姑娘”身份的共同思想基础上,进而表明黛玉并不如评论家所想象的那样 “反封建”以及曹雪芹世界观的保守性”。[2]211而“程本”的得在于“表现了突破了曹雪芹逡巡难以下笔的有碍封建礼法的自由爱情、自主婚姻的禁区”,并将这种爱情自由、婚姻自主“顺其流而扬其波地挑而明之、发而出之、泄而尽之、渲而染之”,[2]213从而让“爱情婚姻”这一主题成为全书 “中心之中心,焦点之焦点”。在“宝、政对立或和解的比较”一节中涉及《红楼梦》的另一矛盾支柱,宝政对立则矛盾突出,从而体现出宝玉追求自由思想、个性解放;宝政和解则宝玉的追求自由思想个性解放的形象也随之削弱。前者是程本所写,后者为脂本讲述。白盾指出就处理情节矛盾冲突而言程本优,然就贾政体现出的“父爱”而言,“这种写法却写出人性之常和人性之深、之美正是曹雪芹的天才卓异之处。宝、政由对立到和解的父子之情的描写真实感人,填补了中国文学领域中‘父爱’描写之阙如”。[2]218在“宝玉中举或贫穷后出家的比较”一节,围绕宝玉出家这一关键问题,脂本中因钗黛矛盾与宝政矛盾的缓解,也就不存在迫使宝玉出家的理由,而是在“寒冬咽酸薤”的“难耐凄凉”的境况下,才发“情极之毒”“撒手悬崖”而去;程本宝玉在爱情、生活理想均告破灭的无可奈何之际,“博一第”以报“亲恩”后随一僧一道而去。脂程二本呈现的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宝玉形象,后者为爱情、自由的理想破灭而出家,前者为“贫穷难耐凄凉”而“出红尘”。白盾指出就“怡红公子”形象的完整、优美而言,程本优于脂本,确是实见。

此文可说是白盾研究《红楼梦》的骨架之作,指出三大矛盾的差异至少有如下意义:一是表明了脂程二本的根本性区别,为后继学者、读者展现关键性问题所在;二是三大矛盾的不同处理方式也表明了曹雪芹与续作者的思想性和世界观的差别,从而为正确地评价原作者与续作者提供了令人信服的依据;三是三大矛盾的不同处理也使《红楼梦》的主题发生根本性变化,脂本突出的是贾氏封建家族“树倒猢狲散”的由盛而衰而亡的悲剧;程本的处理方式突出了宝黛追求自由及爱情的悲剧;四是为论述书中主要人物提供了比较方式,这些主要人物形象通过脂程两种版本的不同比较,完全可以让人对人物形象有更深感受。

白盾的《红楼梦》研究主要从以上四个方面着手,由“就脂论脂、就程论程”这一思路,串接脂程二本区别、曹雪芹的世界观和高鹗续书之功、《红楼梦》的主题、主要人物性格这四个主要点,构成完整严密的研究体系。张国光赞同白盾的这一思路,并从版本角度提出两种《红楼梦》、两个薛宝钗的“双两说”,形成了以湖北为中心的“当代红学”,白盾的贡献不可忽视。

从以上分析我们可以看出,白盾对《红楼梦》的研究主要是从《红楼梦》的文本入手,走的是“文学派”的路子。从“就脂论脂,就程论程”可以看到两种版本的不同导致了三大矛盾的处理方式也不同,而得出二本文学观点、美学原则及作者世界观也不尽相同;《红楼梦》主题是“以宝黛爱情为中心的大观园女儿世界的美和美的毁灭的悲剧”,也是以审美机制为原则、作品审美序列为基础而研究得出;对人物的论述更是对美的追求、对艺术的执着,充分展示了作者的艺术感悟力。这些都表明白盾认为的“文学作品旨在满足人性的需求,表现人性之美、之深、之丰富及其之畸变、之扭曲,小说《红楼梦》正在这个方面充畅地满足了我们……从而在审美愉悦的潜移默化之中净化心灵、丰富人性,提高思想,拒绝庸俗,激发起追求真、善、美的热情。”[6]303

当然,白盾的研究并不是没有局限。审美体验是白盾先生的长处,但地处偏僻的山区,文献考证为白盾的一个弱点。如对高鹗的定位,程伟元的作者定位,这些都离不开详细的考证,没有相关文献的支撑,论证的结果也就不能产生很大的影响。

[1]白盾.红楼梦新评[M].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1986.

[2]白盾.悟红论稿[M].北京:文化艺术出版社,2005.

[3]郭豫适.红楼梦研究文选[M].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1988.

[4]白盾.红楼梦研究史论[M].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1997.

[5]贾舒颖.平心而论刘心武——访红楼梦学会秘书长孙玉明先生[J].艺术评论,2005,(10).

[6]白盾,汪大白.红楼梦争鸣二百年[M].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2007.

Thoughts on The Story of the Stone from an Aesthetic Perspective——On Bai Dun's contribution to the study of The Story of the Stone

Hu Wenjun
(Chinese New Literature Research Center,Nanjing University,Nanjing210093,China)

It has been more than fifty years since Bai Dun began his study ofThe Story of the Stonein 1950s.And he has formed his own ideas and research system.This paper aims at the aesthetic system and the unique significance of Bai Dun's study onThe Story of the Stonefrom four aspects,that is,series of aesthetic themes,the evaluation of the original writer and the sequel,remarks on characters,considering Zhi's remarks as it stands and considering Cheng's remarks as it stands based on Bai Dun's research works such asNew Comments on the Story of the Stone,Historical Critics on the Research of the Story of the Stone,Essays of Thoughts on the Story of the Stone——Scholar's Interpretations,Arguments during the Past Two Hundred Years over the Story of the Stoneas well as some relevant papers.

Bai Dun;The Story of the Stone;series of aesthetics;Zhi's remark;Cheng's remark

I207.411 < class="emphasis_bold">文献标识码:A

A

1672-447X(2012)01-0062-05

2011-09-29

胡文俊(1985-),安徽安庆人,南京大学中国新文学研究中心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现代文学。

曲晓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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