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久顺
(山东省菏泽学院中文系,山东菏泽 274015)
天花藏主人才子佳人小说中才子的科举之路
刘久顺
(山东省菏泽学院中文系,山东菏泽 274015)
天花藏主人小说中的才子,总是有着突出的科举才能,他们在经受比较轻微的曲折之后,就能够金榜题名。这正是天花藏主人才子佳人小说模式化的重要原因。
才子;科举;天花藏主人才子佳人小说
天花藏主人与才子佳人小说关系密切。根据苏兴的考证[1],有11部是与其相关的才子佳人小说:“著作”的有《人间乐》《锦疑团》《两交婚》;“编次”的有《平山冷燕》《玉娇梨》;题“述”的有《玉支玑小传》(醉花楼刊本另题“烟水散人编次”);作“序”的有《飞花咏》《麟儿报》《画图缘》《定情人》《赛红丝》。其中《锦疑团》未见。根据林辰的考证,只有《平山冷燕》《玉娇梨》《画图缘》《两交婚》可以肯定是他创作的作品。还有人说,其实天花藏主人只是小说的编纂者,不是小说真正的作者,但我认为在问题水落石出之前,仍然可以将这些小说一并加以考察,毕竟其相似之处很多。科举与天花藏主人才子佳人小说密切相关。由于作者采用虚幻的理想来安慰现实的潦倒,所以这些才子佳人小说中,才子的科举之路是比较顺利的。他们总是有着突出的科举才能,在经受轻微的曲折之后,就能够金榜题名。
天花藏主人才子佳人小说中,才子都具有超凡的才能。他们向往科举功名,这是他们的人生目标;他们是自信的,必然能够青云直上,视科举功名为探囊取物般轻而易举。
首先,科举及第被才子视为自己的人生目标。在遇见佳人之前,他们大多已经参加了科举考试。才子一出场,作者对他们的介绍首先是他的科举功名情况,而且他们的科举功名往往是不凡的,有着突出的表现。作者在介绍主人公平如衡出场时,说他13岁上就以案首进学,屡考不是第一定是第二,决不出第三名。才子出场之后,他们总是用语言和行动表明了对科举及第的向往。才子平如衡认为“生员辈若是高养不出,便是鄙薄圣朝,诚恐不便。制科出身,与鄙薄者大相悬绝。”他们都参加了科举考试,并且也实现了自己的目标。我们根据及第动因的不同,把他们分成两类。一类是才高必售型。这类文人的共同点首先是认为自己负有不羁之才,资质聪慧;其次是都把科举考试视为检验的试金石。平如衡就是典型代表,他认为若“能抢元夺魁,便可扬眉吐气,不负平生所学矣。”另一类是为婚姻而参加科举考试。“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千钟粟”,大多数人认为只有功名有望,才能获得婚姻的美满。所以大部分才子追求科举及第,包含有婚姻的目的。苏友白误以为白小姐已死,悲伤道出自己取功名的初衷:“小弟归者,为功名也;为功名者,实指望功名成而侥幸小姐一日之婚姻也。”婚姻的打击更能激起文人奋发的斗志,为文人争取科举功名提供巨大的动力。裴松在婚姻有变的情况下“不胜恼怒,发愤读书,竟然闭户连客也不见”,终于科举考试榜上有名。当然事实上为显示才能和为获得婚姻而参加科举考试的两种情况往往是结合在一起的。如《麟儿报》中的廉清就对幸小姐说:“愚兄久已酝之胸中,取功名直如拾芥耳。断不辱小姐之命。”
其次,从信念上来说,由于才子们才学不凡,往往十几岁能就以非凡的成绩考取最初的功名,所以他们对将来的科举前程都有着必胜的信心。苏友白认为自己获得科举功名是非常自然的事情,他在人前宣称,“这富贵二字,兄倒不消提起,若论弟辈既已受业艺林,谅非长贫贱之人。”他们把尚未取得的功名视为一种发展的必然。宋古玉也是如此,他“十六岁上就进了学,凡考皆居前列,声名籍籍,以为功名唾手可得”。他对小舅子皮象的势利充满蔑视:“我宋古玉胸藏贤圣,笔走龙蛇,自是科甲人物。风云一变,飞黄腾达,特须臾事耳。”
在天花藏主人才子佳人小说中,很难看到男主人公屡试不第的深沉痛苦,大多数文人才子总是能够比较顺利地通过科举考试。尽管他们的科举历程还是存在曲折,然而他们的曲折是短暂的,苦恼也是比较轻微的,这使得他的小说总体来说,呈现出轻喜剧的特征。导致才子们科场出现曲折的原因不在于才子本人,而在于外界的干扰和破坏。而这些才子及第破坏者包括以下几类:
首先是佳人家长实施的惩罚。由于佳人的父亲及其亲友身份高贵,大都是朝廷的要员,因此权力显赫。而才子在受到佳人父母的青睐时,往往年纪尚小,功名也还只有生员的起点,因此,要想与佳人父母对抗,其难度是可想而知的。如果才子不愿遵从,佳人的父母就会利用手中的权利对才子实施打击,而最严重的莫过于让才子的才能没有用武之地,也就是吊销才子的生员身份,让才子不能再参加科举考试。《玉娇梨》中的才子苏友白拒绝了吴翰林的婚事,于是马上招致对方的打击,被吴翰林的同年李学院扣上“素性狂妄,恃才倚气,凌傲乡绅,不堪作养”的罪名,很快他的生员身份就被黜退。
其次是贿赂现象。小说给我们展示了一个个十分黑暗贿赂风气盛行的科举考试环境。才子由于没有贿赂宗师而落榜的情况很多。甘颐因为没有行贿被宗师黜落,丧失继续参加科举考试的机会,行贿的白丁刁直却获得了生员资格。甘颐愤然写下怒气冲天的诗篇。
再次是高官的干预。直接的权利运作是处于社会底层的才子们无法抗衡的。才子平如衡之所以被列入11名,是因为前面有10个大乡宦为儿子取了第1到第10名。如此不公正的打击之下,平如衡气愤得自动放弃生员资格。
最后,才子的恃才傲物也容易招来小人的报复。如宋古玉的入狱。因为瞧不起小舅子皮象的小气,他痛骂对方,遭到对方的陷害,以致被学道除名。再如《麟儿报》中的廉清,因为嘲笑钱万选的无知,被对方及其同伙在会试前灌醉,后因城门关闭,不能进考场。
当然,这些曲折并没有对才子最后的及第造成致命的打击,作者总是让他们于险象环生之中获得转机。才子改变不利局面的方式有所不同,有的通过纳捐获得考试资格,如平如衡;有的佳人家长又给他恢复了前程,如苏友白;有的虽耽误了进城考试时间却又有了进去的偶然契机,如廉清。如此等等,才子科举路上的障碍最终都得到了清扫。
天花藏主人在他的小说里,总是让才子能有用武之地,让他们的才华焕发出异样的光彩。在经历比较短暂的曲折之后,他们总是能获得令人艳羡的科举功名,实现各方面人士对自己的期望。
作者把他认为理想的最高科举功名定位在一甲和二甲。小说中各才子,取的最高的科举功名当数状元,例如《麟儿报》的廉清、《定情人》的双星、《平山冷燕》的燕白颔;最低的是《赛红丝》中的宋采中了二甲第十七名、裴松中了二甲十八名。其他的主要集中在榜眼、探花、传胪三个名次,例如《玉支玑》中的长孙肖、《飞花咏》中的端昌中了榜眼,《两交婚》甘颐中了探花,《两交婚》中的辛发、《赛红丝》中的宋古玉中了二甲第一。
小说中对才子参加考试的具体过程没有展开很详细的描述,大多用简略的笔墨予以交代。作者对才子功名情况的交代首先体现在才子的出场介绍,才子们一般在出场时就已经取得了生员的身份,以后的科举考试进程则集中体现在小说结尾部分大团圆之前的简短篇幅里。比如《平山冷燕》中才子出场就是实际的案首,后来的三级考试集中在小说的结尾部分18、19、20回里。《玉娇梨》里才子的科举也主要体现在苏友白出场的4、5回中生员资格的取得和黜落,以及后来的15回“秋试春闱双得意”里。相对其他小说,《赛红丝》的篇幅稍微要多一点,但其分布情况也是类似的,集中在1、2回和14、15回里。其他的小说情况也大致类似。大大简化才子及第的实际过程,突出表现才子的科举才能,这正是天花藏主人对科举功名理想化虚构的体现。
才子的最高科举及第给他周围的人物所带来的影响,是小说描述比较详细的部分,几乎是这以后文本的全部内容。首先是婚姻的圆满。婚姻的实现过程有的马上实现,也有的出现短暂的波折,比如其他高官的招婚和佳人的暂时流落(比如幸小姐),但此后作者很快就让才子佳人实现洞房花烛。其次是小人的归顺。天花藏主人设置的小人少有对才子造成非常致命的影响的,他们除了搬动家长的力量来对抗才子外,自己的能量非常有限,所以在才子科举及第后的强大力量面前,有的遭受皇帝的责罚(比如张寅),有的甚至化敌为友(比如苏有德)。
对于才子最后的及第团圆结局,大多数人认为这是天花藏主人落后思想的表现,所谓粉饰太平,毒害人心。这当然是有道理的,它与天花藏主人的思想水平和所处的时代局限相关。但是我们也认为,在当时的条件下,天花藏主人如果舍弃这一矛盾的解决方法,他就难以找到别的方法来为小说安排一个合适的结局,科举及第是当时作者能够找到的解决所有矛盾的最佳途径。苗壮认为:“谋取功名是促成团圆结合的捷径”[2]。同时也是对才子才能的实际有力的证明。“科举成名,高官得做,也说明才子确实有才”[2]。我同意他的说法。王国维先生也说,“吾国人之精神,世间的也,乐天的也”[3],这种结局的出现是与中国人的思维定势分不开的,中国人是热衷于大团圆的。从阅读者的角度来说,没有这个皆大欢喜的结局,就无法满足大多数人的审美期待,就会失去广大的读者群,会损害小说在文化市场上的流通量。作为以赢利为目的的小说创作来说,它的价值观必然要符合大众的普遍心理。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才子佳人小说出现了公式化,这是这个流派最为人所诟病的所在。因为它们都无法绕过金榜题名这一利器来实现大团圆,除此以外,才子并无其它出路。大量的小说借重这一矛盾解除方式,因此在情节结构上,必然出现公式化。
[1]文革红.天花藏主人非徐震考[J].明清小说研究,2005(1).
[2]苗壮.谈才子佳人小说的团圆结局[M]//才子佳人小说述林.沈阳:春风文艺出版,1985.
[3]王国维.王国维全集[M].杭州:浙江教育出版社,2010.
I206.2/.4
A
1671-8275(2012)01-0054-02
2011-12-06
刘久顺(1979-),女,湖南新邵人,山东菏泽学院中文系讲师。研究方向:元明清文学。
之 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