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敏,潘晓广
(1.山西农业大学经济贸易学院,山西太谷030801;2.天津航天机电设备研究所,天津300301)
随着现代工业化车轮的滚滚前行,人类在体会征服自然快感的同时,也体会着给自然带来破坏的惩罚。众多生态环境问题积重难返,未来经济及社会发展面临巨大的环境与资源约束。为改善这种状况,国际社会为此而奔走,每一次国际气候大会轰轰烈烈召开,但最终总是以没有达成实质性的解决方案而草草收场。究其根本,各国有一共识,只要加强环境规制,就会增加企业成本,降低工业生产绩效和竞争力,进而影响其国家竞争力及后续发展。我国经历了三十多年的高速增长,经济得到了快速发展,但随之而来的环境危机也摆在我们面前,并成为可持续发展的瓶颈。因此,加快经济转型,变粗放式增长为内涵式增长,实现环境与经济的和谐发展,成为我国十二五时期甚至更长时期内发展的目标。如何实现环境与经济的双赢,成为未来发展路上必须探讨的主题。企业是社会经济发展的基础,技术创新是企业发展的动力,经济转型发展是目标。而环境与经济之间关系的平衡很大程度取决于环境规制与企业技术创新是否能找到最佳结合点。关于环境规制、企业技术创新与经济转型关系一系列问题的理性思考,将认清环境问题已成为我国和谐发展的拦路虎,解决环境问题刻不容缓;加快企业技术创新,尤其鼓励绿色技术创新,找准经济转型的立足点,这将对符合我国国情环境规制政策的设计,企业正确制定环境保护战略和技术创新战略,加快经济转型,寻求经济与环境的可持续发展的路径具有重要的意义。
20 世纪以来,伴随着工业化进程的加快,人类在享受科技进步、生产高度发展、经济极大繁荣所带来的文明生活的同时,也伴随着环境的持续恶化,环境问题已从区域性问题迅速发展成为波及世界各国的全球性问题,其影响可谓愈演愈深,旷日持久的环境危机步步紧逼而来。2007年达沃斯世界经济论坛年会讨论,认为环境问题已超过恐怖主义、阿以冲突等成为未来影响世界的首要问题。最近几年,世界范围内各国由于环境污染、环境破坏造成的生态灾难从频度、广度、受灾程度上一直在刷新纪录,很多事件前面都冠以史无前例。当今世界面临的主要环境问题有:温室气体过度排放引发的全球气候变暖;过度开发利用引起的资源短缺;水、空气等污染严重,垃圾成灾;森林锐减,土地荒漠化;生物多样性减少、极端自然灾害频发,等等。显然,诸多环境问题已成为未来经济及社会发展的硬约束,因而向绿色经济转型实现内涵式增长成为必需。
以煤炭、石油、天然气等为主的化石能源的利用,是现代工业文明的动力源泉。然而碳基能源有两大基本约束:一方面是能源消费的碳排放约束,另一方面是碳基能源的不可再生性。现代工业是依靠大规模高强度碳基能源消耗支撑其发展的,随着工业化进程的加快,经济规模的扩张,碳基能源消耗量以惊人的速度急剧扩张,大部分碳基能源将在21世纪内被开采殆尽。有数据为证,2010年全球能源消费增长率为5.6%,是1973年以来增速最快的一年。各种能源需求量均增长强劲,能源消费增速均高于历史平均水平。2010 年全球石油消费量、天然气消费量、煤炭消费量增长率分别为3.1%、7.4%、7.6%。①BP 《BP世界能源统计2011》然而,按照现有开采水平,全球探明石油储量仅可供应40.6年,天然气和煤炭分别为65.1和155 年。②BP 《BP世界能源统计2006》面对传统碳基能源的根本性约束,高耗能、高污染的工业化老路难以为继。只有加强环境规制,加快企业技术创新,才能走上低消耗、低污染、高效益的发展之路。
国际经济一体化背景下,环境生态保护与国际贸易关系日益为各国重视,并由此催生了名为解决环境外部性实为国际贸易保护主义措施的绿色壁垒。③绿色壁垒 (Green Barrier,GBs),是绿色贸易壁垒的简称,也称为 “环境壁垒”,国际上并没有权威的定义,是我国创造的一个新词,绿色壁垒是指在国际贸易领域,发达国家以保护环境和人类健康为由,通过立法,制定一系列的环保公约、法律、法规和标准、标志等形式对国外商品进行的准入限制,属于一种新的非关税壁垒形式。绿色壁垒无疑对保护生态环境、促进技术创新及人类可持续发展起着重要作用。然而,各国从本身利益、本国要素禀赋出发制定的绿色壁垒措施,没有统一的执行标准,评定程序复杂等,因而很多情况下成为狙击正常贸易、强化贸易保护主义的利器。近十年的时间里,绿色贸易壁垒被使用的频率越来越高,因绿色壁垒造成的贸易摩擦逐年增多;绿色贸易壁垒措施涉及的领域越来越广,从环境保护、动植物安全到产品整个生命周期都提出了环保要求。绿色贸易壁垒的实施颇具动态性,各国绿色壁垒设置的目标、内容、方式、程度随形势发展而不断调整,另外绿色壁垒的实施会产生联动效应,一国实施通常会引起其他国家的效仿和反击。为应对严厉苛刻的环境与贸易标准,积极面对绿色贸易壁垒,环境规制加强势在必行。
国际金融危机的爆发不仅暴露出旧有金融监管体系的诸多弊端,而且对现代社会经济发展的理念与模式产生了冲击。金融危机为建立一个健康的环境与经济关系提供了难得的历史机遇,全球经济的复苏需要一个崭新的价值发展观作为指导,低碳经济就是在此背景下提出来的。低碳经济新环保理念已风靡全球,节能减排被最主要经济体当成了拉动经济走向复苏的关键,给重新洗牌的世界经济格局指明了方向。以欧美日为首的各发达国家在危机后率先宣布了大量的低碳经济刺激计划和低碳经济发展、低碳技术创新政策,一场涉及生产模式、生活方式、价值观念和国家权益的全球性低碳经济革命即将到来。新兴发展中国家也不甘示弱,在这次危机中也看到了低碳经济发展的机遇,在第四次工业革命①2007年 《OECD 中国环境绩效评估报告》的中文版正式出版。 《报告》认为中国OECD 能耗强度(即中国的单位GDP 能耗)比OECD 国家平均水平高20%左右。过去讲中国的能源浪费严重,总是用单位GDP能耗的国际比较来说事,按汇率计算,中国单位GDP能耗比美国和欧盟高4倍左右,比日本高8倍,比世界平均高3倍,比印度也要高40%,总认为中国能源利用效率低,有巨大的节能潜力。在OECD 中国环境绩效评估报告中,以2000年购买平价GDP与发达国家比较,只比OECD 国家平均水平高20%左右。以2004年数字来看,中国GDP 能耗强度比OECD 欧洲国家高31%,比OECD 国家平均高10.5%。来临之际,终于有机会与发达国家站在同一起跑线,而且通过技术创新可能以更低的机会成本转向低碳经济之路,这必将促进世界经济格局的调整。
改革开放三十年来,我国经济得到了快速增长,GDP年均增长率高达9%,经济规模也不断扩大,2010年我国GDP跃居世界第二,成为全球第二大经济体。然而,中国经济的高速增长是依赖能源高消耗、高排放的方式实现,该方式令中国未来发展面临的资源、环境压力不断增大。从能源资源需求看,随着工业化进程的加快,能源资源需求将呈刚性增长。我国能源消费量一路攀升,从总量来看,2005年超过日本成为世界第二大能源消费国,2010 年超出美国而成为世界第一大能源消费国;从相对量来看,占全球能源消费总量比重从1990 年的8.43%到2000 年的10.4%,2010 年为20.1%,预计2020 年底达25.15%。②根据国际能源网数据计算所得。从能源资源消耗强度看,我国是世界单位GDP能耗最高的国家之一,单位GDP能耗不仅高于发达国家3~5倍,也高于世界平均水平2~3 倍。[1]从能源资源储量看,石油、天然气、煤炭的人均剩余探明可采储量只有世界平均水平的7.7%、7.1%、63%,高消耗导致我国主要资源对外依存度不断提高,如2009年石油、铁矿石的对外依存度分别达到52.6%和69%。[2]从环境状况看,尽管我国环境治理力度逐年加大,但生态环境总体恶化趋势未得到根本扭转,致使主要污染物排放量大大超过环境承载能力,每年因环境污染造成的经济损失占GDP的5%~7%。2010年美国耶鲁大学和哥伦比亚大学联合发布每两年一次的 “全球环境指数”③该指数从环境健康、栖息地保护、温室气体减排、降低空气污染、减少垃圾废物等方面对各国的环境表现综合进行打分。排名,中国从2008年的第105位下滑至121位(共163个国家参与排名)。
我国多年来凭借廉价的自然资源和劳动力,在诸多产业领域发展成为令人瞩目的全球制造中心,“中国制造”横扫全球,但是不可否认的是我国目前的经济增长过度依赖投入的增加,中国的投资增长率远高于GDP 增长率,这使得中国的投资占GDP的比重越来越高,目前已达60%左右。当投资增长率持续不断地超过GDP 增长率时,产能过剩、资源浪费将会越来越严重。[3]2009年我国GDP 占世界比重8.5%,但是主要能源如油气、煤炭、粗钢、水泥消耗占世界消耗比重分别为10%、45%、43%、52%,投入产出比还是处于较低水平,且盲目投资、重复投资、无效投资屡见不鲜,这样一种增长方式对技术进步和人力资本的要求相对较低,因而具备了一定盈利空间。因此,这种高投入、高能耗的粗放型生产方式仍然大量存在于各个部门和地区。克鲁格曼指出,传统社会主义的产出增长是没有什么值得宣扬和推崇的,因为这主要是粗放式投资的结果,正因如此,“简单地用它们过去的增长速度预测未来,很可能大大地高估了它们真正的前景”,因为 “通过投入扩张、而不是通过提高单位投入的产出来促进经济增长,不可避免地会受到报酬递减的约束”。我国人均GDP即将达到4000美元④4000美元关口,指很多发达国家在人均GDP达到4000美元左右时,由于粗放经济增长带来资源耗竭,从而造成经济增长停滞。关口,要想阻止经济增长乏力,就要变粗放增长为内涵式增长。
十二五期间,我国进入工业化中期向后期过度阶段,①陈佳贵在 《中国工业化进程报告》,(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7:19-36)中根据工业化水平评价模型将工业化进程划分为工业化初期、中期、后期三个阶段,并将每个阶段划分为前半阶段和后半阶段,2005年,中国工业化水平综合指数为50,说明中国开始进入了工业化中期的后半阶段。该阶段重化工业的发展和城市化的加速必将带来能源的持续消费增长,按照当前发展模式,必将导致温室气体的高排放,治理污染成本大增。面对生产要素、资源环境成本上升等产业发展约束条件不断增加,我国企业越来越难以靠传统的低成本优势应对国内外竞争。面对这种严峻的挑战,客观上要求企业加大环保和技术创新投入,将环境成本内部化,实现竞争优势升级。2008年金融危机之后,我国也提出转变传统经济增长方式,加快产业升级,发展低碳经济。以新能源技术、环境技术等为代表的新一轮技术革命的推动,将使我国面临一个实现新技术变革,推动产业升级的重大机遇。作为世界上最大能源消费和二氧化碳排放国,新的节能减排技术在中国有着更为广阔的市场空间,若充分抓住机遇,中国在未来经济发展中,转型成本将大大降低,而且在一些重要技术和产业领域成为领头羊。
1.环境规制政策的影响在于增加了企业技术创新的约束条件
技术创新既要解决环境污染问题,又要在保持生产率增长中起重要作用;合理的环境规制政策可以促进新技术的形成及扩散的速度和深度,从而促进产业升级和转型。企业在处理环境问题的创造性方面还缺乏经验,环境规制尚未成为企业创新的重要动力源。企业有大量可节约成本、改进产品及进行技术创新的机会,但却只得到了有限的发挥,这时政府的环境规制便可成为激励创新的一种有效机制。政府规制政策之所以能够对技术创新活动产生影响,是因为政府政策可以影响到技术创新过程中制度环境方面的不确定性,从而改变技术创新的资源配置,并通过这种改变来影响技术创新的方向、速度和规模。环境规制政策的影响在于增加了企业技术创新的约束条件,使创新行为在新的约束条件下重新达至新的均衡。具体的环境政策和标准的实施,必然会迫使企业在进行技术创新时要考虑这种政策的约束,从而使技术创新的目标更加清晰、技术创新的领域更加特定化。
2.环境规制政策对企业技术创新的刺激存在阈值效应
环境规制政策对企业技术创新的刺激不是一蹴而就的,它是在时期效应和强度效应的共同作用下发挥的,而且存在一个阈值。在阈值之前,其刺激力为一种潜在的动力,并不必然引发实际创新行为的发生。而在到达阈值之后,其潜在的动力才真正发挥作用。[4]因此,判断环境政策对企业的技术创新是否有刺激作用,需对政策强度的阈值进行分析。由于不同环境规制手段的作用机制、不同的环境条件 (不同的经济发展水平、市场化程度、管理体制等)以及对于不同的对象(产业间的差异、企业间的差异)而言,阈值的大小是不相同的,由于存在多重不确定性因素,阈值有时可能不是一个点,而是一个有效的区域。因此,只有综合分析环境规制对企业技术创新的影响作用机制以及企业面对环境规制的应对策略,并结合产业特点和环境规制政策的质量,才能给环境规制对企业技术创新绩效的影响结果做出全面而准确的解释,从而为整个经济转型提供积极作用。
1.企业技术创新可以使生产绩效提升与环境改善成为正和博弈
为了遏制环境恶化,保持人类可持续发展,国际社会一直都在积极采取行动。从1972年斯德哥尔摩的第一次国际性的环境会议召开到2010年坎昆环境大会的召开,每一次大会都在为改善环境做着艰难的努力,发展中国家与发达国家在减排目标和力度方面争论不休。以美、日为首的发达国家认为要其承诺的减排目标过于严厉,减排需要巨大的成本,这必然会影响到本国经济增长和竞争力,因而把发展中国家特别是中国、印度等主要排放大国应就积极减排作为其减排前提。而发展中国家则要求那些发达国家担负其不可推卸的历史责任,全人类应平等地拥有二氧化碳的排放权,发展中国家的人均排放量较低,而且属于生存排放,为了经济社会的发展增加排放是无法避免的,所以敦促发达国家应加大减排力度,并切实兑现向发展中国家提供资金和技术转让的承诺。在这个应对气候变化的博弈中,各博弈方似乎达成一个潜在的共识,环境改善与经济增长是零和博弈。经济增长必然伴随较大污染;增加环境规制强度,减少污染就会阻碍经济的增长,有污染权,才会有发展权。
尽管各国在减排目标和力度方面有分歧,但都在积极探索应对气候变化和经济增长双赢的发展之路。技术创新是国家发展的动力源泉,有鉴于此,各国在金融危机之后纷纷将发展目标转向低碳技术及制度创新方面。欧盟为自己设定严格的减排目标,率先建立对二氧化碳排放进行严格规制的政策体系及碳排放交易制度,并在理念、政策、技术和产业等各个领域进行一系列的创新活动以期在未来的低碳政策和国际标准及新的游戏规则方面掌握主导权,在国际市场上提高欧盟的产品和服务的竞争优势。美国也不甘其后,宣称要成为应对气候变化的 “领袖”,奥巴马政府提出“美国再生法案”,推动绿色革命和低碳技术创新,通过创新促进美国产业结构向低碳经济转型。日本则发布低碳革命宣言,强调要把应对地球变暖政策作为日本新的经济增长的机会,全力推进技术创新、减排交易制度建设,要在低碳经济规则的制定中成为主角。欧、美、日发达国家试图通过低碳经济的发展创造一个新的竞争优势,把那些还在高碳经济发展道路上狂奔的发展中国家远远抛在后面,另外还可以通过设置绿色贸易壁垒为发展中国家的高碳增长带来新的障碍。因此,面对环境和经济发展的双重压力,环境规制势在必行。通过环境规制促进企业技术创新,推动企业的转型发展乃至整个国家经济转型发展,是经济增长与环境改善和谐发展的基本途径。
2.环境规制下的企业技术创新是中国后发优势的动力源泉
中国作为最大的发展中国家,伴随GDP 的高速增长,对资源的消耗和环境的破坏速度也同样惊人。尽管国家采取了一些环保措施,环保力度也在加强,但是各种污染物排放仍然在增加,是众所周知的排污大国。由于面临环境容量的限制和新的贸易壁垒,中国已无法走发达国家传统的 “先污染,后治理,先破坏,后保护”的高碳经济老路,中国必须采取积极发展战略,加强技术创新和环境规制力度,促进低碳转型发展以应对环境和经济增长问题。国家 “十一五”规划中明确提出减少污染物排放总量,提倡发展循环经济和建设环境友好型社会;2007年10月中共十七大将中国经济发展战略由 “又快又好”调整为“又好又快”,进一步强调环境保护和经济发展的可持续;“十二五”规划更是强调建设资源节约型、环境友好型社会作为加快转变经济发展方式的重要着力点,增强可持续发展能力。政策导向先行,之后就是如何来实现转型发展的问题了。
转型之初,阵痛不可避免。要大幅度减少污染排放,需要技术的革新和减排设备的投入。从短期来看,这种投入成本的增加会对商品和服务的竞争力带来不利影响,从而对经济增长产生负作用。但是,从长期来看,这种影响是可能通过创新得到减轻或是消除的。技术创新能够在不增加产品投入的同时提高产出,降低减排的成本,比如提高能源利用效率、转化效率、工艺流程创新、降低节能技术成本等,更重要的是通过技术创新能带来对环境友好型产品和服务新的需求,从而获得新的利润增长点。此外,中国相比发达国家在传统现代化的路上走得没那么远,所以有较大的技术选择和消费方式选择空间,有可能比西方国家以更小的成本转向新的、低碳的经济增长方式,以更小的历史负担来适应新时代的要求。
[1]高建良,蔡锦瑜.能源安全约束下中国低碳经济发展之难点与创新问题探讨 [J].湖南财政经济学院学报,2011 (1):16-21.
[2]解振华.准确把握 “十二五”资源节约和环境保护的重大任务 [J].中国经贸导刊,2011 (9):5-6.
[3]龚刚.中国经济增长方式转型路径探究 [J].人民论坛,2010 (36):195-196.
[4]赵细康.环境政策对技术创新的影响 [J].中国地质大学学报 (社会科学版),2004 (1):24-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