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迪思与查尔斯·邦的情感之谜*

2012-08-15 00:54彭海粟金华职业技术学院浙江金华321017
湖北科技学院学报 2012年4期
关键词:昆丁罗沙里夫

彭海粟(金华职业技术学院,浙江金华321017)

朱迪思与查尔斯·邦的情感之谜
*

彭海粟
(金华职业技术学院,浙江金华321017)

在福克纳的名著《押沙龙,押沙龙!》中有许多令人费解的谜团,朱迪思与查尔斯·邦的情感关系尤为突出,也是昆丁和施里夫竭力解读的中心,本文试图对文本进行梳理以解答这一谜团。

《押沙龙,押沙龙!》;朱迪思;查尔斯·邦

《押沙龙,押沙龙!》是威廉·福克纳最伟大也是最难以理解的一部小说。小说从一九零九年九月的一个下午开始,昆丁受邀到罗沙·科德菲尔德的府上,听她讲述萨德本家的故事并陪同她下乡夜访萨德本百里地。他对萨德本家的故事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与父亲康普生先生加以探讨,上哈佛大学后继续与同室室友施里夫猜测推理,竭力解开萨德本家的谜团。尽管《押沙龙,押沙龙!》是关于托马斯·萨德本的小说,但有很大一部分是朱迪思与查尔斯·邦和亨利间的纠缠关系,亨利枪杀邦及其动机成为全书的焦点。对这一事件,作者借用不同的叙述视角——罗沙小姐、康普生先生、昆丁和施里夫——提供了几种不同的解读版本,昆丁和施里夫似乎给出了最终答案。

但在《押沙龙,押沙龙!》文本中,福克纳严肃否认了最终版本的权威性——昆丁由于深陷故事中几乎被摧毁,而施里夫不能理解昆丁的情感纠结,他想让故事富于戏剧性。在该书出版二十多年后,福克纳很清晰地阐明昆丁和施里夫并不一定比别的叙述者更正确:“没有人能够看穿真相,……虽然没有人能够看见完整无缺的全部,但把所有的看法综合起来,真相就是他们所看见的东西,这是观看乌鸦的十三种方式。我倾向于认为,当读者用了看乌鸦的十三种方式,真理由此出现,读者就得出了自己的第十四种看乌鸦的方式。”很难确定这些人物角色哪些叙述是事实本身,他们也从未试图确认这些叙述。萨德本对罗沙的侮辱即是典型的一例,罗沙本人从未明确说明是何种侮辱,施里夫谈及萨德本的提议——无疑是昆丁告诉他的,但究竟系昆丁的听闻或直觉,读者不得而知。类似地,昆丁探访萨德本百里地时获悉了什么秘密,由谁告知,读者也无从知晓。康普生先生时常提及亨利或邦与朱迪思之间的通信,这些信件已被销毁,但实际上他或他父亲康普生将军不可能知道这些事。萨德本在谈及前妻和第一个儿子时,只是说“他们对我故意隐瞒了一个事实”(527),这个事实究竟是什么,他从未说明,所谓前妻和邦有黑人血统,也只是康普生先生和昆丁的猜测。

朱迪思和邦的关系很微妙,虽然他们并非书中的中心人物,但毫无疑问,他们的婚约是萨德本规划崩溃的决定因素。他们是否相爱,令人费解。在康普生先生看来,这场婚恋平静得出奇,“没有婚约,连求婚的举动都没有:他和朱迪思在两年内见到三次,时间加在一起总共只有十二天,他们分手时甚至都没有说一声再见”(90)。邦在圣诞期间在萨德本百里地呆了两个星期,夏天又来了几天。朱迪思的母亲埃伦很赞成这桩亲事,还没有任何婚约的暗示,她就开始买嫁妆了。后来邦送了朱迪思他的照片,经常给她写信,邦第三次拜访时,亨利和父亲爆发了激烈的争吵,亨利放弃了继承权,和邦去了新奥尔良。朱迪思和邦之间有一定的默契,她耐心地等待了四年,即使没有收到他的一封来信。

如果说罗沙和镇上人对邦所知甚少,那么昆丁和康普生先生也不会知道得更多。他是萨德本的儿子,这是昆丁在萨德本百里地得知的事实,福克纳本人也在附录部分加以证实,他是一个海地女人所生,在新奥尔良长大,在邦尸体上所发现的邦八分之一黑人血统情妇和孩子的照片表明邦在上大学前就已遵照新奥尔良的时尚结婚生子。他与亨利一起读书比他的同学要大好几岁,显得世故优雅。后来他与亨利一起加入大学的学生连投入战争并受伤,战争快结束时,亨利和父亲会过一面,不久邦给朱迪思写了一封长信告诉她他要回来。结果在萨德本百里地门外,他被亨利杀害。

我们不应忽视昆丁和施里夫的大量假设和他们获得的其它证据。邦的最后来信是他亲手所写的唯一幸存的文件,康普生先生十分重视这封信。他极希望通过这些事实了解真实的邦,他猜想邦到密西西比大学读书一定有其目的,因为一个富有的都市年青人不可能到那儿读书。昆丁和施里夫并未深究这封信,至于罗沙,没有证据表明她知道这封信的存在。除了这封信外,我们对邦的了解全是出于他人的想像,所以这封信对我们了解他至关重要。

童年时代的朱迪思固执狂热,蔑视权威,她与父亲感情亲密,模仿父亲赛马。成年后,她尽忠职守,很明显她并不知道父亲反对她结婚的原因,她从不知道邦是她同父异母的哥哥。她对父亲就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父亲参战后,她和克莱蒂独自生活。她的母亲“以那种吃惊与消极的不理解态度在等死”(115),朱迪思像对待幼婴似的照顾她直到过世。她种菜,学会了套上骡子赶车,在镇上医院照顾伤兵,尽管四年间从未收到邦的来信,但她一收到信,便和克莱蒂“一起用碎料子缝制结婚礼服和婚纱。”她以那张“让人看不透的、镇定的脸”观察着周围的一切,默默忍受着生活的不幸,承担起一切重担,至死都未抱怨过。

朱迪思现实理智,她不像罗沙那样不切实际,也不像她母亲那样装腔作势。她收到信后就缝制婚服,这一反应有助于我们了解邦的意图。有必要详细地检看这封信来弄清楚热情又理智的朱迪思打算嫁的是个什么样的男人。昆丁感觉这封信“是死去的语言在说话,经过那样的四年然后又过了几乎五十年,温文尔雅、饥诮得古里古怪以及无可救药地悲观”(119),但信本身证明他的观点错误。

这封信“既无日期也不见称呼与签名,”是这样开始的:“假如我称此信是来自失败者,更不用说是来自死者的一个声音,小姐定能看出,我对你我双方均无侮辱之意”( 119)。他并未因为长久的沉默而表示歉意,这句话反而说明了写信人与收信人的默契,邦既未失败也未死亡,在信的后面他感谢朱迪思的爱和耐心,也同样表达自己的心意:“我可没有侮辱你,用我等待得太久了这样的言辞”(121 )。我们从这封信可以看出邦品味细致,很有历史感,尽管遗憾古老南方已经死去,但他认为无可避免,“北方已经战胜,因此,不管它喜不喜欢这种状态,它必将存在”(122)。

虽然饥饿、困乏,他仍花很大的篇幅用幽默的语气讲述了抢夺火炉上光水的故事。虽然战争失败,仍不失尊严,他们“用石块、刺刀甚至光赤赤的两只手来对付箱子,”原以为是军火,打开后却发现是“不知多多少少加仑最佳火炉上光水”(121),对此,他们没有生气也没失望,反而“笑得直不起腰。”这封信里看不出任何隐秘的动机,也看不出他对乱伦或异族通婚的任何察觉。邦“对往昔和平与丰饶的回忆”以及整封信温和肯定的口气,说明他确实视朱迪思为精神伴侣。

不管怎样,邦归来被杀后,朱迪思在邦身体上看到的是混血情妇的照片,几小时后,罗沙赶到后,发现朱迪思很平静:“倘若有过悲伤或是痛苦她也已经把它们和那袭未完工的婚服一起,弃置一边了”(134),但她仍拿着金属盒子——这明显深深地刺激了她。康普生先生认为背叛使朱迪思不再悲伤,而施里夫则认为邦有意替换了照片:“如果他(亨利)当时那样说是当真的,那么我能给她的惟一说法就是,我以前很不好,不要为我感到悲伤。”

尽管朱迪思只为邦哭过一次,但她的确为他感到悲哀。她负责他的葬礼并想用天主教仪式,她将他安葬在雪松林里她母亲的墓旁承认他是她家的一员。一星期后,她一脸憔悴,但没有显露出忧伤来到镇上,把这封信交给昆丁的奶奶,“以便留下那刮擦的痕迹”(119)。她到康普生将军那里为邦订了一块墓碑,付了一百美元,这对她而言是一大笔钱。她邀请邦的混血情妇和儿子来给邦上坟,给他们提供她所有最好的。当得知孩子成了孤儿,她派克莱蒂将孩子接回萨德本百里地抚养,她耐心细致地照顾查尔斯·埃蒂尼,当查尔斯·埃蒂尼因为打架而被逮捕,她匆匆赶到康普生将军的办公室请求帮助。最后,她由于照顾生病的查尔斯·埃蒂尼而染病去世。

邦是否知道托马斯·萨德本就是他的父亲,小说中并未明确说明。昆丁和施里夫想像邦是多么渴望获得萨德本的承认,当时昆丁已经和罗沙一起去过萨德本百里地,克莱蒂或亨利告诉他邦是萨德本的儿子。然而,昆丁对施里夫说了一段很奇怪的话表明他并不清楚邦要和朱迪思结婚的动机:“没有人知道邦是否清楚萨德本是他的父亲,他是不是原来只想为自己的母亲复仇,只不过后来产生了爱情”(262),他接着说道:“邦究竟是想复仇还是仅仅成了俘虏,陷入罗网,注定要受命运的播弄,这都没有区别了”(262)。不管怎样,邦死于亨利之手,在此意义上,邦到底是寻求复仇还是陷入爱河,最后可能都“没有区别”,但对读者而言,差别很大。如果邦只是利用朱迪思强迫他父亲承认,那么朱迪思多年的等待,忠诚,照顾他的儿子则让她像小说中的许多人那样成为自己幻想的牺牲品,但如果她和邦确实真心相爱,她的行为则是人性的伟大。

《押沙龙,押沙龙!》并未对朱迪思、查尔斯·邦和亨利的动机下定论,小说只提供了一些事实,其中有一封信和几块墓碑。当我们意识到这些证据比昆丁和施里夫的解说版本更可靠,我们也更清楚小说的复杂性。小说给我们呈现了一个黑暗压抑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爱是没有位置的,朱迪思与查尔斯·邦的爱情最终只能以悲剧结束。

[1]福克纳.押沙龙,押沙龙![M].李文俊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4。

[2]Elisabeth Muhlenfeld,William Faulkner’s Absalom,Absalom!:a Critical Casebook New York:Garland Publishing,1984.

[3]肖明翰.威廉·福克纳研究[M].北京:外语研究出版社,1999。

I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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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6-5342(2012)04-0081-02

2012-0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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