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艳辉
(长春大学 公共外语教研部,长春 130022)
成长的艰难
——美国非洲裔作家成长小说中儿童成长的现实
计艳辉
(长春大学 公共外语教研部,长春 130022)
从严格意义上讲,20世纪中期兴起的美国非洲裔文学思潮里,几乎没有专门的儿童文学作家。美国非洲裔作家们似乎也注意到这一点,因此,在他们的小说里,或多或少地都提到了美国黑人儿童成长所面临的问题,即面对残酷的种族歧视和压迫的现实,美国非洲裔儿童的成长之路异常艰难。
美国非洲裔作家成长小说;儿童成长;现实;艰难性
从1492年意大利著名航海家克里斯托弗·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之后,欧洲的白种殖民者先后登上了新大陆,开辟了大量的殖民地,开始了对殖民地财富的掠夺。为了能更大程度地掠夺殖民地的财富,弥补劳动力的不足,大量的非洲黑人被掳掠、贩卖到美洲新大陆,成为被奴役和劳动的工具,从此过上了非人般的生活。面对被奴役、被压迫、被歧视的非人待遇,美国黑人以各种形式进行了斗争,尤其是在文学创作上,以保罗·邓巴、弗雷德里克·道格拉斯、查尔斯·切斯纳特、威廉·杜波依斯为代表的黑人作家,成了反对种族歧视和压迫的斗士。
但是,美国黑人文学真正得以形成却是19世纪20年代的哈莱姆文艺复兴时期。这一时期先后涌现出几位代表性作家,以理查德·莱特、拉尔夫·埃里森为代表的黑人作家掀起了新一轮的高潮。60年代后,阿历克斯·哈利、詹姆斯·鲍德温、托尼·莫里森、欧内斯特·盖恩斯、爱丽斯·沃克等黑人作家的创作把美国黑人文学推进了美国文学的历史大舞台,使之成为美国文学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在这些作家当中,只有欧内斯特·盖恩斯被称为美国少儿文学作家,但美国黑人文学的作家们在其作品当中都提到了黑人在寻求解放、寻觅身份时一个不可避免的问题:儿童成长的问题。本文拟就这些作品中所体现的美国黑人儿童成长中必须面对的现实作出分析。
家庭的不完整性给美国黑人儿童的成长带来了难以愈合的创伤。翻开任何一本美国非洲裔作家的小说,几乎都会看到黑人儿童成长过程当中对儿童最具伤害性的问题:家庭不完整。这不仅是美国黑人文学创作中一个最常见的现象,同时也是美国大多数黑人作家自己的亲生经历。
理查德·莱特的父亲在莱特很小的时候就离家出走了,这使得莱特不得不在孤儿院度过了他悲惨不幸的童年;拉尔夫·埃里森3岁时丧父,母亲靠给人当佣人把他养大;艾利克斯·哈利从小是由祖母养大;欧内斯特·盖恩斯从小失去父亲,由母亲和姨母养大。作为这些作家的共同点,生活中父亲角色的缺失不仅给他们的生活带来巨大的困难,同时也对他们自身的成长及文学创作产生了巨大的影响,童年的苦难生活使得他们对生活在美国社会底层、饱受阶级压迫和种族歧视的广大黑人同胞的苦难经历相当熟悉,同时,童年的贫困、流浪、饥饿又让他们对这个社会产生了强烈的反抗情绪。“他们是家庭的弃儿,又是受社会欺凌的黑孩子,对白人世界又恨又怕,这种根深蒂固的心理状态在他以后的创作中得到了充分的反映。”[1]在莱特的代表作《土生子》里,小说的主人公别格和母亲及弟弟妹妹一家人挤在贫民窟的一间小屋里,没有父亲,作为家中的长子,别格过早地担当起了养家糊口的责任。埃里森《隐形人》的主人公,虽然一直都在寻觅自己的身份,但自始至终都是一个没有找到身份的人。父亲的缺席几乎贯穿了盖恩斯所有的小说,在他的代表作《简·皮特曼小姐的自传》、《血缘》及短篇小说《阴沉沉的天》中,主人公都没有父亲。在众多的小说家里,托尼·莫里森是位多产作家,在她已出版的9部小说里,几乎每一部小说里的主要人物的家庭都不完整:《最蓝的眼睛》里,佩科拉虽然有父母,但父母都不爱她,使得她一直生活在父母的暴力下,还竟然被生父强奸并产下一名死婴;《秀拉》里,秀拉的母亲和舅舅是被秀拉的姥姥一人养大的,而秀拉本人也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所罗门之歌》中,奶娃的爷爷在奶娃父亲和姑姑小的时候就被白人打死了,姑姑彼拉多的女儿和外孙女都没有父亲,奶娃虽然有父亲,父亲对子女们从来不闻不问;《柏油娃》中的雅丹是个孤儿;《宠儿》中最具有代表性的就是贝比·萨克斯,她的8个孩子有6个不同父亲,另一个主人公赛斯,她的几个孩子也没有父亲;爱丽斯·沃克的小说《紫颜色》里,西丽和她的弟弟、妹妹也没有父亲(虽然他们有个继父,但他强奸了西丽,使她先后生下两个孩子)。在这些小说里,父亲角色的缺失或父与子的疏离这一惨痛的事实在黑人家庭中普遍存在,这是黑人家庭生活中的一个重大问题。没有了父亲,或父亲不负责任离家出走,造成家里生活拮据,使得这些儿童的童年生活非常困难;同时,作为家里的男孩子,他们又过早地步入社会,挑起养家糊口的重担。生活的窘迫压力,白人主流社会的种族歧视,使得他们幼小的心灵备受摧残。缺少父亲这一重要的家庭角色,使得黑人儿童在成长过程中极度缺乏安全感,父爱的缺失给黑人儿童的心灵带来了难以愈合的创伤。《最蓝的眼睛》中的佩科拉,每天生活在患得患失当中,为了赢得父母的爱,一直渴望拥有一双像秀兰·邓波儿一样的蓝眼睛,最后处在崩溃的边缘。《紫颜色》中西丽则把男人的毒打看作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只会默默忍受,不敢反抗。
浙江师范大学隋红升教授,在其论文《简论欧内斯特.盖恩斯小说中黑人父性的缺失与回归》[2]中指出:美国黑人家庭中的父亲角色的缺失是一个非常复杂的问题,既有美国南方黑人被奴役的历史原因,又有美国黑人被歧视的现实原因,还有美国黑人自身的内在原因,而且这几种原因往往纠缠在一起,非常复杂。父亲的缺席在种族歧视这一共同的背景下大体上可分为三种情况:一种是历史原因,主要是历史上奴隶制对黑人家庭的破坏。对此,盖恩斯本人也有明晰的说明:“父与子在他们三个世纪之前被带到这个国度时就被分开了。在奴隶时代,白人是不会让他们走到一起的。从那时起,他们就再也没有走到一起过。”二是现实原因,主要是美国黑人被迫生活在以白人为主导的文化当中,以黑人为主导的文化是边缘性的,永远被排斥在主流文化之外的。这种情况对黑人男性建立自身的主体性是相当不利的。三是美国黑人自身的内在原因,黑人男性不愿意承担家庭的责任。奴隶制使得黑人家庭有很大的不稳定性,在奴隶制下,黑人家庭往往缺乏在法律制约下的婚姻观,黑人奴隶的婚姻有很大的随意性。在黑人家庭中,黑人男性也可以随意卖掉,或者随意离开他的妻儿老小。黑人男性也不承担家庭的任何责任,也没有权利对其家庭的孩子进行教育和管理。奴隶制时期的黑人传统对内战后黑人的家庭生活仍有一定的影响。不稳定的工作和收入是导致家庭解体的重要原因。
惨无人道的蓄奴制度及对黑人的种族歧视是美国非洲裔儿童健康成长的无形障碍。从被贩卖到美洲开始,在地域上,他们被割断了与故土非洲古老文明的联系;在肉体上和精神上,又饱受美国白人奴隶主的摧残与奴役。他们被迫在异质文化中生存,面对主流文化的排斥、扭曲,想要融入到主流文化,获得生存的一席之地是相当困难的。美国的黑人渴望获得自我意识,寻找属于本民族的身份意识,在白色的主流文化中,他们不想失去自己的黑人魂。美国黑人奴隶虽然已经成为历史,但年轻一代的美国黑人却在白人的文化中成长,并且受到白色腐朽的文化的侵蚀和戕害,面对主流文化的精神戕害、歪曲,没有父母的引导、关爱、教育,美国黑人儿童很难形成正确的世界观、道德观,这也是美国黑人青少年犯罪率居高不下的主要原因。
面对家庭和社会现实,美国非洲裔作家们也一直设法为美国黑人儿童的健康成长寻觅出路。在美国社会的结构当中,与占统治地位的“白人性”文化相比,“黑人性”文化是附属的、受支配的和边缘性的。尽管黑人文化在某些领域对美国文化的发展做出了独特的贡献,甚至产生了世界性的影响,但种族偏见一直没有得到彻底清除。从美国黑人登上新大陆伊始,身份就被定为低人一等的奴隶,在这种情况下,追求生命的延续,身份的认同,彻底摆脱下等人的身份,追求自由简直就是天方夜潭。美国黑人几次运动的失败迫使广大黑人作家开始思索黑人寻求解放、获得自由的途径。以理查德·莱特的《土生子》为代表的“抗议小说”,通过别格的误杀行为给美国的白人社会带来了巨大的震撼。同样“以暴制暴”的行为还出现在莫里森的《所罗门之歌》里,奶娃的朋友吉他就参加了一个叫作“七日”的暗杀组织,专门以同样残忍的方法对付美国白人。然而,事实证明,“以暴制暴”只能把儿童引入歧途,他们不仅赔上了自己的性命,也给别人带来了巨大的伤害。别格不仅误杀了白人道尔顿小姐,在躲避追捕的过程中,又故意杀死了自己的女朋友,但最终也未能逃脱法律的制裁。吉他最后把枪口对准了自己的同胞,自己的朋友,枪杀了奶娃的姑姑彼拉多。鲍德温在其作品《向苍天呼唤》中指出,黑人在美国的出路只有两条,一是教堂,二是监狱。但是无论是哪种,对青少年儿童来说都不是最好的选择。在众多的作家当中,托尼·莫里森无疑是成就最大的一位。作为一名黑人女性,莫里森对美国黑人儿童的成长处境进行了详细的分析,从不同的方面指出了黑人儿童成长中所面临的严重问题。在《最蓝的眼睛》里,莫里森指出,黑人儿童在成长的过程当中,如果看不到自身的价值,单凭一双蓝色的眼睛,或单凭改变自己的外貌最终想要健康成长是非常困难的。在《秀拉》中,莫里森试图通过主人公秀拉“以恶抗恶”、最终英年早逝的例子告诉黑人儿童,此路不通。《柏油娃》里,通过一个完全被“白化”的黑人儿童雅丹长大后与黑人传统文化的种种冲突、格格不入表明,这条成长之路也行不通。《所罗门之歌》中,莫里森把非洲的神话传说和黑人儿童寻求健康成长的道路结合到一起,唱响了一首黑人青年寻找祖先遗迹、自身价值和黑人之根的歌。奶娃在南方之旅中找到了黑人的根,摆脱了西方世界精神奴役的桎梏,但却付出了血的代价,姑姑彼拉多死在吉他的枪下,而奶娃则跳下悬崖,其结果不想而知。《宠儿》中,莫里森借助一个返世还魂的鬼魂描述了奴隶制废除后,奴隶制如影随形的精神戕害给黑人儿童健康成长带来了巨大的阻力。小说的主人公赛斯为了不让孩子重新沦为奴隶而用手锯杀死了自己年仅两岁的女儿,正是由于她的这种恶魔行径,她被黑人社区所离弃和自己的孩子生活在蓝石街124号一座与世隔绝的房子里。“两个儿子不堪重负,继承了黑人男性的传统”——最终离家出走,留下赛斯和她最小的女儿丹芙。为了解救被鬼魂控制的赛斯,丹芙最终走出124号房,向黑人社区求救。小说以黑人社区集体到124号驱除鬼魂为结尾,鬼魂最终消失得无影无踪。莫里森通过这一情节想要告诉广大的黑人同胞:黑人的解放不能单靠某个人的力量,只有团结到一起,才能获得真正的自由和解放。事实上,黑人社区要是早就意识到这一点,就会有人在奴隶主寻踪而至找到赛斯之前给赛斯通风报信,那么赛斯就不会为保护自己的孩子免受奴役之苦,而出于无奈杀死他们了。幸运的是,丹芙最终认识到了这一点,勇敢地走出了124号房,丹芙的改变说明,美国非洲裔年轻一代的成长需要完整的家庭、健康的伦理环境以及担负伦理责任和情感[3]。
特殊的家庭、社会、历史现实注定美国黑人儿童的成长之路荆棘丛生:是通过不断地改变自身融入到白人社会的主流文化中,还是通过实现自我价值来延续独有的民族之魂,仍然需要广大黑人作家通过不懈的努力来探寻成长道路的方向,虽然这条道路还很漫长。
[1] 毛信德.美国小说发展史[M].杭州:浙江大学出版社,2004:404.
[2] 隋红升.简论欧内斯特·盖恩斯小说中黑人父性的缺失与回归[EB/OL].(2011-02-28)[2011-07-22].http://www.exam8.com/lunwen/yingyu/yingmeiwenxue/201102/1898527_3.html.
[3] 易立君.浅析《宠儿》的伦理诉求与建构[EB/OL].(2011-02-28)[2011-07-22].http://www.lwlm.com/yingmeiwenxue/201102/543442.htm.
The Hardship of Initiation—The Initiation Reality of African-American Children
JI Yan-hui
(Public Foreign Language Teaching and Research Department,Changchun University,Changchun 130022,China)
Strictly speaking,there was almost no specialized children's literature writer in African-American literature which developed in the mid-20thcentury.African-American writers seemed to have notice this so more or less,they mentioned the problems that African American children had to face in their novels or in the course of their literary writing,that is,under the cruel realities of racial discrimination and oppression,it is even harder for African-American children to grow up healthily.
African-American initiation novel;children's initiation;reality;hardship
1712.074
A
1009-3907(2012)01-0053-03
2011-08-22
吉林省社会科学基金项目(2009B113)
计艳辉(1977-),女,吉林伊通人,讲师,硕士,主要从事英美文学及英美少儿文学研究。
责任编辑:柳 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