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 峥
(兰州商学院外语学院,甘肃兰州730000)
《弗兰肯斯坦》中的生态女性主义思想
郑 峥
(兰州商学院外语学院,甘肃兰州730000)
英国浪漫主义时期女作家玛丽·雪莱在小说《弗兰肯斯坦》中颇有前瞻性地预测科学能创造奇迹,也能造成毁灭,她以独特的女性视角为读者敲响了生态警钟。在二元对立的思想下,男性支配社会的主要资源,他们不断压迫女性,并妄图利用科学征服自然。小说中的怪物、自然和女性都是男权社会的牺牲品,受到压制和边缘化。在男性欲望的不断膨胀下,女性和自然不断遭到否定,而怪物独特的反抗方式值得人们反思,促使人们重新审视人类和自然、男性和女性之间的关系。
《弗兰肯斯坦》;生态女性主义;自然;怪物
在17、18世纪的欧洲,科学技术迅猛发展,人们的物质生活水平得到前所未有地提高,人们普遍认为在这个世界上没有科学办不到的事情,那么科学也可以用来制造生命。[1]正当人们对科学所带来的变化惊叹不已的时候,玛丽·雪莱却颇有前瞻性地预测科学能够创造奇迹,也能够造成毁灭。在小说《弗兰肯斯坦》中,年轻的科学家弗兰肯斯坦运用科学和自己的智慧,以死人为原材料制造了一个怪物,随后将其抛弃,然而怪物不满足于自己的命运,他追随着弗兰肯斯坦,并伺机报复,最终两人都悲惨地死去。作为18世纪末、19世纪初英国为数不多的女性作家,玛丽·雪莱以独特的女性视角为读者敲响了生态警钟。
《弗兰肯斯坦》的副标题是《现代的普罗米修斯》,作者把主人公弗兰肯斯坦比作普罗米修斯的寓意是不言而喻的。古希腊传说中,普罗米修斯用泥土和水制造了人类,是人类的造物主。为了人类的生存,这位伟大的天神从天庭偷了火种,为此他被锁在高加索山上,悬于山崖,无法弯曲双膝,每天被鹰啄食肝脏。小说中,弗兰肯斯坦也是一个生命的造物主。他用腐烂的尸首为原料,利用解剖学知识,造了一个怪物。普罗米修斯受尽肉体的折磨,只有晚上才有片刻安歇,他那被啄食的肝脏可以重新长出来,而弗兰肯斯坦经受的是精神折磨,他只有身处自然的时候心灵才能得到安慰。可悲的是,弗兰肯斯坦被男性的占有欲望蒙蔽了双眼,终将自我和自然隔离开来。普罗米修斯违抗宙斯的意愿,与之分庭抗礼,不顾“天规”,依照自己个人的意志帮助人类,体现出的是自由精神。弗兰肯斯坦违背自然规律,利用科学,造出怪物,以图功成名就,体现出的是男权主义。
人类中心主义和男权至上观点的根基是长期统治西方哲学思想的二元对立。当我们把认识世界的途径划分为理性和感性、男性和女性、文化和自然、白种人和有色人种的时候,话语权就已经落到了前者身上,为前者控制后者提供了借口。在二元对立的思想中,自然和女性被边缘化,失去话语权,人类中心主义和男权至上的观点导致对自然和女性长期不平等待遇,忽视了人类与自然的和谐关系,忽视了女性应当得到的尊重。
在二元对立的思想下,怪物、自然和女性在小说中都是男性追逐名利、男权至上的牺牲品。生态女性主义者指出男性是把世界当成狩猎场,与自然为敌。[2]怪物是作为人类的对立面出现的。怪物使人类的形象高大而富有智慧,是作为人类的背景或补充物出现的。按照人类的审美标准,怪物是丑陋的,低等的,弗兰肯斯坦利用科学和智慧造出怪物,最初目的是为了自身的功德名利,“一个新的物种将奉我为创造者,从而赞美我”。[3]因为“怪物”长相怪异,不是人类 (尽管他身上的组织是从死人那里得来的),所以他处处受到排挤,人们根本没有试图去接受他。怪物成了一个游离于人类社会之外的“隐形人”,一旦他出现在人们视野范围内,就会遭到驱赶。弗兰肯斯坦随意地赋予怪物生命,扮演“上帝”的角色,未达到预期就将其抛弃,不负责任地将这样一个有生命的“实验品”留在人间,完全没有考虑到对自然、对人类的责任,是男性自我欲望膨胀、不计后果的表现。
在男性社会中,男性是“权力”、 “力量”、“理性”和“正义”的代名词,而女性成为“美丽”、“性感”、“感性”和“贤内助”的代名词。在《弗兰肯斯坦》这部小说中,男性、女性之间的不平等体现地淋漓尽致。小时候,弗兰肯斯坦刚刚认识伊丽莎白的第二天,他的母亲就送给他一个礼物——伊丽莎白,也就是说,伊丽莎白是被当作一件物品赠送给弗兰肯斯坦的。作者对伊丽莎白的描述,多是用“美丽”、“漂亮”的字眼。尽管弗兰肯斯坦几乎不近人情地不断推迟他们的婚姻,伊丽莎白却总是那么善解人意,丝毫没有责怪他。因为社会地位的低下,女性往往成为被选择、被忽视的对象,是至高无上男权社会的装饰品,她们的最高追求似乎就是找到合适的男性,把自己嫁出去。伊丽莎白用将近一生的时间等待自己的未婚夫,到头来却成为他追逐名利的牺牲品。
这里的母亲既指女性,也指自然。首先,《弗兰肯斯坦》中怪物的出生打破了男性和女性的界线,生育不再是女性的专属,男性试图跳过女性,依靠科学,创造生命,可以说将男权至上的思想发挥到了极致。怪物的生命不是精子和卵子的结合,而是死人与科学的结合,怪物不是由哪个女性带到人间的,而是在弗兰肯斯坦的科学创造中睁开了眼睛。在这个过程中,女性完全被排除在外。女性不但没有参与这个过程,而且对此毫无所知。尽管弗兰肯斯坦经常和伊丽莎白通信,他从未提及自己所做的实验,也没有想过和伊丽莎白分享自己的成就,即使知道怪物要来复仇,他也没有给伊丽莎白发出任何警告。为了实现自己创世主的梦想,弗兰肯斯坦一再推迟和伊丽莎白的婚姻,剥夺了她做母亲的权力,也反映了他对母亲的否定。
怪物的诞生既是对女性的否定,也是对自然的否定。自然长期进化的结果是男性和女性共同创造新的生命,养育儿女,传递自己的基因,死后回归自然,完成自己的生命周期。弗兰肯斯坦试图运用科学超越死亡,跳过女性创造生命,否定自然过程。他企图成为上帝,成为一个新物种的创始人。这实际上是在阐述人类中心主义的观点,因为“我”是创造者,所以“我”就比万物要高贵,“我”可以肆意地利用自然资源。弗兰肯斯坦仅仅为了满足自我欲望的膨胀,随意破坏自然规律,把自然看作是被征服的对象,而不是敬畏的对象。在创造出怪物后,弗兰肯斯坦没有承担起哺育、指导怪物的责任,反而任其流放,不仅违反了自然法则,也违背了作为一名科学家应有的责任。
在小说中,与弗兰肯斯坦相反,伊丽莎白尊重自然,并陶醉于自然之中,丝毫没有征服自然的念头。女性独有的生理特点赋予女性繁衍后代的使命,天生的母性使得多数母亲将精力放在了抚育后代身上。自然作为万物的家园,正如母亲,养育众生,因此自然和女性一样,孕育生命,滋养生命,才使得万物繁荣下去。自然和女性之间天然的使命感和责任让他们的关系更加亲近,这种母性的联系是男性可望而不可及的。女性保护自然、热爱自然的意识可以说是与生俱来的,因为自然也是母亲,女性比男性更亲近自然。两者同时受到压迫和剥削的共同命运使这种联系更加牢固,正如美国作家苏珊·格里芬所说:“我们 (女人)知道自己是由大自然创造的——我们就是大自然。我是观察大自然的大自然。我们是具有自然观念的大自然。是哭泣的大自然,讲述大自然的大自然。”[4]
在小说中,怪物是作为人类的对立面或补充物出现的,我们对补充物的态度,往往是不屑一顾的。然而,补充并不是可有可无的东西,正如德里达指出,世界上所有的东西都不是自足自立的,都处于差异中,都是被补充的。世界上的事物是补充性的,相互补充的事物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处于一种非此非彼或亦此亦彼的中介状态。[5]
在小说中,自然和女性都被放在了“被利用”、“被牺牲”的行列。弗兰肯斯坦在14岁时目睹的可怕雷电没有提醒他自然的无情和毁灭性,反而激起他对科学的兴趣和征服自然的欲望。伊丽莎白是弗兰肯斯坦的精神支柱,她的宽容和善解人意却被弗兰肯斯坦所利用,最终丢了性命。然而,怪物不能被忽略,他不允许自己被利用、被牺牲,这也是怪物的可怕之处。一方面,怪物就像一个调皮的孩童,为了引起自己“父亲”的注意,不断惹祸。他杀死了弗兰肯斯坦的弟弟,设计陷害了女仆,并在弗兰肯斯坦的新婚之夜杀死了他的妻子伊丽莎白。他的暴力行为是抒发对弗兰肯斯坦不满的直接表现。到了工业发达的今天,自然也常常以各种灾难的形式回应人类对她的破坏,酸雨的形成、冰川的融化、海平面的上升、全球气温异常,这些都是自然在抒发对人类肆意破坏活动的不满。
更重要的一方面,怪物被赋予了表达的能力,他得到了话语权。怪物学会了说话,不再是沉默的一方,不再是人类理性的补充,怪物也会思考。他原本善良,并不是一个嗜血如命的杀人机器,是人们逼迫怪物一步一步成为“怪物”。怪物对自己残酷行为的辩解让读者有机会站在他的角度考虑问题。怪物刚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就被自己的创造者抛弃,他非常困惑和不安,也希望和人类做朋友,然而他的友善却得不到回报,人们驱逐他,伤害他,最终导致他的反抗。怪物运用理性给人类最有力的反击,让人类不得不面对这样残酷的现实:造成一系列惨案的真正元凶不是怪物,而是人类本身。
弗兰肯斯坦在创造怪物的时候完全没有考虑到自己的行为对自然和生态系统的影响。人类对生态系统的破坏是当前生态危机产生的原因之一,如果科学家不计后果地肆意破坏自然规律,随意创造新的物种,给其它物种带来生存压力,势必给生态系统造成不可逆转的损失,人类也必然为自己的行为付出惨痛代价。小说中的怪物游离于人类社会之外,他是科学和人类智慧的产物,是人类挑战自然的一次不成功的尝试。怪物是一个个体,他造成的伤害主要是围绕他的创造者展开的。试想一下,如果弗兰肯斯坦这样的科学家不是一个,而是成百上千;类似的怪物不是一个,而是成百上千,他们会给整个地球带来怎样的灾难?玛丽·雪莱塑造的人物形象之所以如此成功,正是因为他们的命运代表了人类的命运:如果人类任凭男性欲望不断膨胀,滥用科学知识,肆意破坏自然,最终只能自掘坟墓,追悔莫及。
[1] J Bronowski.The Common Sense of Science[M].Massachusetts:Harvard University Press,1978:97.
[2]李银河.女性主义[M].济南:山东人民出版社,2005:84.
[3][英]玛丽·雪莱.弗兰肯斯坦[M].张 剑,译.北京:中国城市出版社,2009:71.
[4][美]苏珊·格里芬.自然女性[M].张敏生,范代忠,译.长沙:湖南人民出版社,1988:77.
[5]肖锦龙.德里达的解构理论思想性质论[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3:158.
Ecofeminism in Frankenstein
ZHENG Zheng
(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Lanzhou University of Finance and Economics,Lanzhou 730000,China)
As one of the British women writers of the Romantic period,Marry Shelley had the apocalyptic vision in her novel Frankenstein that science could create miracle as well as disaster.With her unique feminine point of view,she warned the reader of possible ecological unbalance.Due to binary opposition,men are the dominator.They possess resources of society,suppress women and attempt to conquer nature with the help of science.In the novel,Monster,nature and women all fall into victim of patriarchal society,being suppressed and marginalized.With the ever- growing men’s lust for power,women and nature are subject to denial.The revolt of Monster forces people to reconsider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mankind and nature,as well as men and women.
Frankenstein;ecofeminism;nature;monster
I106.4
A
2095-042X(2012)03-0067-03
2012-04-08
郑 峥 (1980—),女,山东济南人,硕士,讲师,主要从事英国文学研究。
兰州商学院2011年青年项目 (LQ201121)
(责任编辑:朱世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