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姗姗
(湖南科技大学外国语学院,湖南湘潭,411201)
非裔美国女作家格罗丽亚·内勒《妈妈·戴》中黑人母亲形象解读
朱姗姗
(湖南科技大学外国语学院,湖南湘潭,411201)
非裔美国女作家格罗丽亚·内勒的《妈妈·戴》是一部关于美国黑人女性生活经验的代表作。在《妈妈·戴》中,内勒用细腻的笔触,运用魔幻现实主义手法,以独特的视角和生命体验,重塑了黑人女性,特别是黑人母亲形象。母亲的坚韧和勇敢创立了完整的社区,守护着社区及家庭成员,并使得黑人文化得以弘扬和传播。
内勒;妈妈·戴;黑人母亲
论及著名的美国黑人女作家,艾莉丝·沃克,左拉·尼尔·赫斯顿和托尼·莫里森通常是被学者们谈论的对象。然而,不可否认的是,当代美国黑人女作家格罗丽亚·内勒在美国黑人文学中同样占据了重要的地位。内勒于1950年1月25日出生于纽约的密西西比州。她的母亲为了孩子们享受更好的教育,在内勒出生后不久,举家迁往纽约。内勒对写作有着独特的爱好。在布鲁克林大学就读时,她完成了她的第一个故事创作,名为“A Life on Beekman Place”。经过反复的修改,这一个小故事发展成了她的第一部小说——《布鲁斯特的女人们》(1982)。正是由于这部小说使得内勒赢得了1983年的美国图书奖,内勒从而跻身于最重要的美国黑人女作家行列。内勒勤奋笔耕,她又发表了《林登山》(1985)、《妈妈·戴》(1989)和《布鲁斯特的男人们》(1998)。内勒的写作很大程度上受到了莫里森的影响。内勒读的第一本小说就是莫里森的《最蓝的眼睛》。加之在耶鲁大学期间,她专心于美国黑人的研究,作为一名非裔女作家,内勒在其作品中探索了黑人的历史和命运,弘扬了丰富的黑人文化,关注着黑人的生存和精神世界,特别是生活在种族、阶级、性别三重压迫下的美国黑人女性的生活与经验。
《妈妈·戴》正是一部关于美国黑人女性生活经验的代表作。以可寇和乔治的爱情发展为主线。在《妈妈·戴》中,内勒用细腻的笔触,运用魔幻现实主义手法,以独特的视角和生命体验,重塑了黑人女性,特别是黑人母亲形象。母亲的坚韧和勇敢创立了完整的社区,守护社区及家庭成员不受伤害,并使得黑人文化得以弘扬和传播。
《妈妈·戴》的故事发生在一个叫威罗·斯普林斯(Willow Springs)的纯黑人的小镇中。威罗·斯普林斯是一个孤岛,它坐落于乔治亚州和南卡罗来纳州之间,然而它不属于任何一个州。在地图上找不到它的地理位置。一座会定期被暴风雨毁坏的木桥连接着威罗·斯普林斯和外面的世界。威罗·斯普林斯远离白人传统和白人价值观,保留着自己独特的非洲传统文化。在威罗·斯普林斯,人们用“秉烛游行”(Candle Walk)取代了白人传统的圣诞节,用“standing forth”取代了传统的丧葬仪式。而这一切都要归功于威罗·斯普林斯伟大的祖先索菲亚(Sapphira)。索菲亚是妈妈·戴(米兰达)的祖母。威罗·斯普林斯中流传着关于“1823”这样的传说。内勒在小说开篇便回溯过往。“威罗·斯普林斯中的每个人都知道索菲亚·韦德的传说”。[1]3内勒笔下的索菲亚是一个有超自然能力的女人,“一个有魔力的女人,她能够行走于电闪雷鸣之间,而不受到任何伤害;她能够用手掌心托起一道道闪电,用闪电点燃她酿制草药的药罐下的火堆;她可以使月亮对其俯首称臣;她能够治愈每一个创伤”。[1]31819年,20岁的黑人后代索菲亚作为奴隶被卖给了巴斯康姆·韦德(Bascombe Wade),当时威罗·斯普林斯的拥有者。1823年,索菲亚嫁给了巴斯康姆·韦德,为他生了七个儿子。也是在1823年,索菲亚杀死了这个白人奴隶主,用智慧说服他解放了威罗·斯普林斯的每一个奴隶。最后,为了自由,索菲亚毅然抛下丈夫和儿女飞向了非洲。她是威罗·斯普林斯的女性祖先。索菲亚的后裔生息繁衍于威罗·斯普林斯,形成和保持了非洲南方传统文化。内勒在小说中这样评价道:“它不关乎对与错,事实或者谎言;它关乎的是一个奴隶女人为他们的生活带来了全然不同的意义。”[1]3正是索菲亚,在经济上和文化上都独立于白人世界的威罗·斯普林斯得以建立。
为了纪念这位伟大的祖先,威罗·斯普林斯的人会在每年的12月22日举行“秉烛游行”。白天,女人都会做很多好吃的食物以便到了晚上与邻居分享。到了晚上,镇中的每个人,男女老少都会手拿蜡烛,沿着大路行走,嘴里喊着“跟着光线、跟着光线、伟大的母亲”。[1]111虽然在米兰达之前的时代,人们庆祝的方式有所不同,但他们都会点上蜡烛,用光线引导索菲亚找到回家的路。虽然索菲亚已经去世,但威罗·斯普林斯的人相信她的精神依然存在。内勒在与Tomeiko R.Ashford的访谈中说道:“我是一个信仰精神性的人……我相信确实存在超越于地球上任何能力的力量……我来自于一个信仰精神性的群体。黑人社区尊敬精神性。”[2]在非洲,人们相信祖先超脱了死亡,生活在精神世界之中。“对那些住在偏僻村庄的非洲老年男女来说,没有祖先的存在和祖先的能力,他们每天每日的生活,或许我们可以不过分地说,他们每时每刻的生活就毫无意义了。”[3](57)“那些对共同体有过重大贡献,尤其是那些死于久远的伟大年代、创造了辉煌业绩的人,无可置疑地列于祖先之列,受到人们的高度景仰和崇拜”。[4]内勒在小说中便塑造了伟大的女性祖先索菲亚这一形象。她建立了威罗·斯普林斯,还以人们自由。索菲亚是强有力的黑人女性。
如果说是索菲亚创建了威罗·斯普林斯,那么是她的后代米兰达守护着戴家族和威罗·斯普林斯。米兰达,一个85岁的老人,同样继承了祖母索菲亚的超自然能力,她能够听懂花草树木的语言。米兰达在威罗·斯普林斯有独特的权利,受到每个人的尊敬。威罗·斯普林斯,一个世外桃源,一些白人开发商想把威罗·斯普林斯改建为度假村。尽管这些开发者三番五次地提高价格,但是没有米兰达的同意,大家都不会同意的。因为“如果妈妈·戴说不,每个人都说不”米兰达守护着威罗·斯普林斯,[1]6免于受到外部文化的侵透。苏珊·迈森黑尔德在其文章中指出内勒通过展示一个北方长大的黑人乔治和在南方乡村长大的可寇之间的关系,揭示了白人文化企图控制美国黑人文化的徒劳。乔治,一个文化孤儿,从小生长在纽约,切断了自己与非洲文化的联系。他代表了理性。然而“他的理性、他的知识在妈妈戴的能力面前,显得毫无价值;他的发电机在暴风雨面前仅仅是一件玩具,因为白人世界的地图、电影、神话都不能解释威罗·斯普林斯独有黑人历史与文化”。[5]内勒把米兰达描述为一个圣母的形象。她虽然终身未嫁,但对于她的外孙女可寇,米兰达倾注了一个母亲的所有的爱。米兰达具有索菲亚的魔力,米兰达在寄给可寇的信中,撒下了神秘的香粉,从而帮助可寇在纽约找到了工作。
很多学者认为魔力一般都与巫术、通灵术相关。托尼·莫里森在与梅尔·沃特金斯的访谈中曾说“黑人相信巫术。曾有一位女士问我,‘你相信幽灵吗?’我说,‘是的,我相信。你相信细菌吗?’它(幽灵)是我们遗产的一部分”。[6]《妈妈·戴》中描述了很多非洲传统的文化巫术。内勒笔下的米兰达是一个受人尊敬的巫医,一个草药炼制的实施者。米兰达用她丰富的草药知识,治愈着威罗·斯普林斯中人们的身体和心灵的创伤。内勒通过对比外来医生史密斯菲尔德(Dr Smithfield)和巫医巴扎德(Dr Buzzard)在处理波利斯(Bernice)不能怀孕这一问题上,突显了米兰达的智慧。当波利斯吃了医生史密斯菲尔德开的能够帮助怀孕的药片后变得非常虚弱,是米兰达检查出原来导致波利斯不孕的主要原因是卵巢囊肿。最后在米兰达的帮助下,波利斯成功地生下了“小凯撒”。小说中还描述了嫉妒心强的鲁比(Ruby),她同样具有巫术能力。可寇会在每年的8月回威罗·斯普林斯。在米兰达和阿比盖尔为米兰达和乔治准备的聚会上,可寇因为和鲁比的丈夫说话而遭到鲁比的嫉妒。从而被鲁比下了毒,产生幻觉,差点丧命。也正是米兰达勇敢地与鲁比做斗争,用了神秘的巫术在鲁比的房子前散播正负离子,利用闪电击中鲁比的房子。最后在乔治的帮助下,可寇终于清醒够来。
纵观美国黑人历史,女性的地位是低下的,特别是黑人女性,她们生活在奴隶制和父权制的双重压迫下。作为父亲的女儿、丈夫的妻子,黑人女性通常被束缚于家庭事务中。但正是因为这种被束缚的角色,使她们成为文化的传承者。内勒作为非裔美国女性作家,弘扬了丰富的美国黑人文化。特别是母亲在继承和发展美国黑人文化方面起着重要的作用。“母亲形象常被看作失落的传统身份中缄默和坚韧不拔的象征,代表着民族精神核心未来的成长”。[7]
小说中提到的缝制百纳被是美国女性的日常活动。由于经济不发达,以往的百衲被缝制者通常把家中不需要的衣服碎片缝在一起,缝制出的杯子只要用于防寒保暖。缝制百衲被者是被边缘化了的女性群体。黑人女性白天为白人奴隶主缝被,晚上为家里人缝被,这一过程也体现了黑人女性的创造力,被子有不同的图案、不同的颜色。美国黑人文学认为百衲被是美国黑人传统文化的象征。艾丽斯·沃克和托尼·莫里森分别在《日常用品》和《宠儿》中花了大量笔墨来描述百衲被这一文化象征。内勒也继承了这一文学传统,在《妈妈·戴》中描述了百衲被,是米兰达和阿比盖尔(Abigail)为可寇缝制的婚被。这床婚被包含了戴家族几代人的日常用品的碎片。“她父亲(米兰达的父亲约翰·保罗-John Paul)星期天穿的衬衫和阿比盖尔的蕾丝衬裙非常相配,霍普(Hope)毕业服的衣领,格蕾丝(Grace)的做礼拜的手套……她叔叔的灯芯绒,老叔叔的细平布”。[1]137婚被的材料还包括了索菲亚、皮斯(Peace)、可寇还有米兰达和阿比盖尔的衣服碎布。米兰达和阿比盖尔不单单是缝制的是婚被,而是整个戴家族的历史。她们把过去、现在、将来缝合在一起,这床婚被象征着完整的家族历史。米兰达的母亲奥菲利亚因为失去小女儿皮斯,痛苦至极,结果郁郁而死。母亲的死亡给米兰达和阿比盖尔留下了痛苦的记忆,以至于在她们在缝制婚被的时候犹豫是否应该把奥菲利亚的那部分缝制进去。完整的家族历史少了某一个人就不在完整,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快乐还是痛苦,胜利还是失败。内勒这样描写到:“她(米兰达)能够把自己排除在外吗?她能把阿比盖尔排除在外吗?她能把所有人都排除在外吗?”[1]138米兰达最后决定把奥菲利亚的历史也缝进了婚被里。可寇会在看到婚被时想起自己的家族史,作为她们的后代,她也会继承这一传统,传给一代又一代。小说的男主人公乔治,这个文化孤儿,最后在米兰达的帮助和引导下也认清了自己的身份,逐渐回归美国南方文化之根。“男主人公乔治象征着没有根的北方城市,而种族遗产的根是由与南方紧密相连的女性人物妈妈——戴代表的,她是文化记忆的守护者,又是像被异化了的北方城市人传播蕴含于南方民间美学的智慧的传播人”。[8]
百衲被从最初一件温热床第的日用品现已发展成为一个具有广泛象征意义的审美主体和文化文本。“百衲被”的审美理论也逐步发展起来。内勒的《妈妈·戴》其实也是一床百衲被。正如用碎步缝制被子一样,内勒运用了多人称叙述视角,米兰达、可寇、乔治、阿比盖尔、约翰·保罗、还有一个全知的视角等这一系列叙述碎片,穿插于整部小说。虽然故事以可寇和乔治的爱情故事为主线,但也补充了一系列人物的故事,女性祖先索菲亚、嫉妒心强的鲁比、爱耍小把戏的酒贩巴扎德、试图把威罗·斯普林斯镇加入到美国地图册上的瑞玛的儿子。正如祖先缝被人把不同色彩、不同图案、不同质地的布块缝制成百衲被一样,内勒把这些叙述碎片“缝合”在一起,用社会的、历史的、文化的背景材料缝制成了色彩斑斓的故事。
《妈妈·戴》中,内勒继承并发展了美国黑人文学传统,运用多角度叙述、魔幻现实主义等手法,重塑了一群坚韧的黑人女性,特别是母亲形象。在内勒笔下的母亲不再是被定型为脆弱的、可恶的,她们有血有肉,在美国黑人历史的发展中起到了积极作用,体现了内勒对黑人女性生存状态的关注。
[1] Gloria Naylor.Mama Day[M].Vintage Contemporaries,1993.
[2] Tomeiko.R.Ashford.Gloria Naylor on black spirituality an inter⁃view,interview with Gloria Naylor[J].MELUS,2005(13):73-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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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Susan,Meisenhelder.The whole picture’in Gloria Naylor’s Ma⁃ma Day[J].African American Review,1993,27(3):405-420.
[6] Mel Watkins.“Talk with Toni Morrison,”in D.Taylor-Guthrie Ed,Conversations with Toni Morrison[J].Jackson:University of Mississippi,1994:46.
[7] 曾艳钰.记忆不能承受之重——《考瑞基多拉》及《乐园》中的母亲、记忆与历史[J].当代外国文学,2008(4):106-113.
[8] 曾艳钰.再现后现代主义语境下的种族与性别——评当代美国黑人后现代主义女作家歌劳莉亚·奈勒[J].当代外国文学,2007(4):47-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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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姗姗(1985-),女,研究生,研究方向为英美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