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半边天——从女权主义分析犹滴和鲍西亚形象的文化意义

2012-08-15 00:47郎琴芳刘泽奎
铜陵职业技术学院学报 2012年1期
关键词:父权制夏洛克西亚

郎琴芳 刘泽奎

(1.安徽农业大学,安徽 合肥 230036;2.肥东县教师继续教育中心,安徽 肥东 230061)

永远的半边天
——从女权主义分析犹滴和鲍西亚形象的文化意义

郎琴芳1刘泽奎2

(1.安徽农业大学,安徽 合肥 230036;2.肥东县教师继续教育中心,安徽 肥东 230061)

文章用女权主义理论高屋建瓴地分析了《圣经》人物原型犹滴和莎剧女主角鲍西亚:用自己的聪明才智和勇敢行动建立了女性的主体地位,掌握了话语的控制权,实现了自我价值,成为永远的半边天。

女权主义;聪明才智;话语控制权

当读者沉浸于莎士比亚所创造的艺术世界并欣赏一个个有血有肉,造型丰满的角色的时候,不难发现莎剧女主角和《圣经》人物原型的对照关系。本文以女权主义为切入点,高屋建瓴地分析了这种对照。自从母权制被推翻,男性便掌握了权柄,女性由此被降格为男性的客体,成了“屋里的天使”——男性淫欲的奴隶和生儿育女的工具。在西方文明史上,妇女一直是被压抑的性别,无论是在古典的基督教里,还是在日而曼的文明里,女性皆是低于男性的劣等公民,而在《圣经》文本和莎士比亚笔下,女人终于省悟了:女人在生来决不是男子的附庸。犹滴和鲍西亚凭借自己的机智勇敢,在关键时刻衮衮诸公束手无策之际挺身而出,一举把男性赶出格斗场,成为世人称赞的女中豪杰。女人不再是“驯服的羔羊”“专供玩赏的姑娘”,她们是男人的精神伴侣和良师益友的同时,从过去的客体转变为主体,掌握话语的控制权,力争自由解脱,实现自我价值,成为永远的半边天。

犹滴(Judith)指“巾帼英雄”“民族之花”。源自《圣经后典》第四卷《犹滴传》,叙述一位犹太女英雄犹滴勇闯敌营,智杀敌酋,拯救民族于危亡之中的故事。鲍西亚是莎翁喜剧《威尼斯商人》的女主人翁,外秀内慧,感情纯真,心地善良,富于教养,热情活泼,是文艺复兴时期新女性的典型。她们俩都聪明伶俐,才思敏捷,意志坚强,有胆有谋,“天赋的灵气”大放光彩,不愧是光芒四射的人间“维纳斯”。阅读这两篇文本,读者会不知不觉地被女性超人的气质和明丽的色彩所吸引,顿觉春风扑面,彩蝶绕身,如行百花丛中。她们的侠胆衷肠,坚强毅力,伶俐口齿,无不胜于男子一筹,她们光彩夺目的形象,令男性形象相形见绌,也让读者除了感叹她们的高雅,清新,赏心悦目外,还强烈地感觉到了女权主义的存在。在戏剧冲突的发展中,在解决矛盾的关键时刻,是她们主宰了一切,左右了全局。女权主义(feminism)是旨在消除性别歧视,结束对女性的压迫的社会运动及由此产生的文化上的革命。“女权主义”作为一个术语,出现于十九世纪八十年代,源于法国,有强烈的“反男性气质”的趋势,其目标并非反对所有男人或同情所有女性而是在总体上实现人类自由,唤醒女性作为一个人的自我意识和主体意识,解构父权制,提升妇女价值。

尼采曾说过:“当你去见女人的时候,别忘了带上你的皮包和皮鞭。”在拉康眼里,男性是超越一切的所指,女性和孩子是站在象征顺序外的第二性。西格蒙德·弗洛伊德把女性看成家庭和自然,男性是社会和文化,缺少男性的生理特征,女性既无创造能力也无创造权利。女性成为“第二性”的原因是双重的。一来,男性积极的创造力显示了男性在人类生存史上压倒一切的优势。二来,女性的潜意识中对男性有种盲目的屈服和自我鄙视,自我奴役的趋势。女性历史经历了女神时代、奴隶时代和女性时代。和女性稳定的采集活动相比,男性的狩猎是盲目的、不稳定的。因此,女性是主要劳动力并垄断着生殖的权威。然而,母系氏族社会的辉煌仅仅给女性留下一个光彩夺目的金色记忆。以男性为中心的社会通过“女性低下论”压制着女性的思想和心理。最为可怕的是,让女性心甘情愿地把自己归类为软弱的性别。父权制社会不承认女性的价值和她们的人性经历。它忽视自然和妇女,从而毁灭了两性之间的合作和团结性。

传统父权制对女性的观念是一个倒三角,摇摆着,垂悬着,毫无稳定性。他们把女性的自然存在当成最重要的存在,女性最重要的任务即满足男性的欲望和生儿育女。她们的社会存在受制于社会规范的束缚,正好强化了她们的自然存在,而旨在寻求自由价值的个人存在或精神存在的活力如此之少以至于女性注定成为仅仅是个孕育孩子的人。打破这种三角模式意味着增加女性角色的社会内容,让女性成为真正的人而并非与男性比较的“第二性”。父权制以男权为中心,歧视女性。它定义美好的女性形象和行为并展现女性特制的一幅理想图画,软弱的女性是完美道德的圣像。父权制一直尝试着压抑女性,把她们归类为男性玩物的永恒牺牲品。它发展出一系列的女性特征,包括谦虚、恭顺、屈从、软弱、消极无益、无秩序和无意义存在,简言之,把女性看成不存在。“女性的恭顺是上帝伟大计划的一部分,做出不同行为则逆天性而为之。”(Marsden 1991:45)父权制一直咄咄逼人地把女性地位变得屈从化、边缘化,男人定义女性既不按其女性本质也不按一个独立的个人而是作为男人的依附。“男人是主体,是绝对,女人是他者。”(波伏娃 2004:309)女人遵循传统的女性道德行为塑造自己就是为了适应社会。从某种程度说,被解放的妇女是男性化的非女性。许多文本分析让女性形象局限于沉默、顺从或男性英雄垮台的源泉。文艺复兴中期视角把女性定义为对于男性的罪恶负有引诱的责任。理想女性被看成是被动的温顺小绵羊,而“魔鬼”女性即指那些按自己意愿行事、拒绝接受父权制所专门定义的顺从性角色的强者。Augustine说:“情感是身体而理性是心灵。女性是身体的象征而男性是理性的象征。男性统治、女性服从,这是天经地义的。”(刁承俊1995:84)这种情感与理性、个人与团体对立恰恰揭露了女性的从属地位,也反映了父权制的世界观。

女人是什么?Christiva在Women are Never Like That一文中写到:“在我看来,女人这个词是无声的。它覆盖任何一个观念。”女性不是生儿育女的工具,也不是欲望的象征,她们是由男性定义的。女性是由男性定义为两个极端意义的客观存在,要么是天真幼稚无私奉献的安琪儿,要么是复杂多变慑人魂魄的女撒旦。这种不能正确描绘女性真实形象趋势叫做文学上的厌恶女性主义。父权制把女性定义为“自然”和“身体”,男性是“人类”和“思想”。因此,女性比男性低劣,让男人控制女性也是理所当然的,女性经常被象征化、意象化、边缘化,她们永远不能成为父权社会文化创造者。传统文学评论布满陷阱,引诱女性接受男性为中心的意识和她们被虚幻的、美化的或扭曲的形象。而女权主义理论挑战父权意识,在女权主义者看来,读书并非仅仅是文本赏析或美学活动,而是一种政治活动,特别是一种文化颠覆活动。女性特质是一种文化构建。“女人不是天生的,而是后天形成的。”正如波伏娃所言,女性主义评论经常提出这些观点:女性并非生来低劣而是由文化变得低劣化。作为人类历史上第一位杰出的女哲学家,波伏娃的杰作《第二性》一直被推崇为女性的《圣经》。她批判了最为盛行的心理分析女性主义的观点,指出弗洛伊德从未对女性命运表示出任何关心和热情,他把对男性命运描绘稍加修改便成为对女性命运的描绘。无论何时女性像一个真正个人那样行事,便被定义为模仿男性。她完全地否认弗洛伊德的观点和逻辑,“生理即命运”。《性政治》一书被当成传统女性主义评论先驱,其作者Kate Millet指出父权社会对女性狭窄和偏见态度。她指出“性别即政治”的观点,解释道:父权制并非一个永恒真理而是历史产物,同时也是女性被压迫的主要原因。仔细研究文学作品中的女性是给女性自我命名然后获得话语权的第一步。米勒特的阅读策略即解构和颠覆女性眼中父权制意识。

波伏娃说:“语言不仅仅是交流和学知识的工具,也是权利工具。一个人的说话不仅仅是被理解更是被相信,被尊重、被遵从、被区分。”(Magnusson 1999:164)在法庭审判中,面对贪婪狠毒、磨刀霍霍的夏洛克,衮衮诸公,上至尊贵公爵,下至忠耿义仆,全都束手无策之际,女伴男装的律师鲍西亚胸有成竹,按部就班,诱敌深入,先是附着夏洛克,强调法律的尊严和法庭应执法无私,受到他的连连称赞:“真的但尼尔再世!聪明的青年法官啊,我真佩服你,可尊敬的博士!”(第四幕)看了借约后,鲍西亚劝夏洛克退一步:“他们愿意出三倍的钱还给你呢。”可贪婪恶毒的夏洛克依然咄咄逼人、不依不饶:“把整个威尼斯给我,我都不能答应。”“还是慈悲一点,把三倍原数的钱拿去,让我撕了这张约吧。”“凭着我的灵魂起誓,谁也不能用他的口舌改变我的决心。我现在但等着执行原约。”看到他如此执迷不悟、不可教化,鲍西亚郑重宣判:“那商人身上的一磅肉就是你的了,法庭判给你,法律许可你。”此宣判让众人大吃一惊,而正当欣喜若狂的夏洛克得意忘形,意欲举刀行凶之际,他的罪恶之手被牢牢扼住!“且慢,还有别的话呢。这约上并没有允许你取他的一滴血,只是写着‘一磅肉’,所以你可以照约拿一磅肉去,可是在割肉的时候,要是流下一滴基督徒的血,你的土地财产,按照威尼斯的法律,就要全部充公。”夏洛克怎么可能割下一磅肉而不让安东尼奥流一滴血呢?安东尼奥的命得救了!元老院四面八方响起了欢呼声:“公平正直的法官!啊,博学多才的法官!”鲍西亚运用非凡的计谋、超群的智慧和崇高的道义:“不得谋财害命!”一举制服了夏洛克这头吃人的豺狼。

犹滴又是怎样使民族脱离危险的呢?当时正值巴比伦王布甲尼撒征服亚述帝国,挥师进军西方列国之际。布甲尼撒的领兵元帅何乐弗尼率兵进犯犹太大地,遇到犹太民族的顽强抵抗。后来犹太人被围困在伯凤利亚城,弹尽粮绝,情况异常危险。这时犹滴挺身而出,理智救国,只身深入敌军大营,劝说敌酋何乐弗尼不要轻易动兵,因以色列人有上帝保佑难以战胜,同时又说他们被困多日,缺水断粮,已准备动用供神食品,他们因此犯罪则不堪一击,亚述人可乘虚而发起进攻,轻易取胜。何乐弗尼就此听信了犹滴所言。之后的宴席上,犹滴频频给何乐弗尼敬酒,趁夜深人静,四周无兵,犹滴摘下酩酊大醉的何乐弗尼的首级,凯旋而归。犹太人因此转败为胜,转危为安,犹滴也被誉为“耶路撒冷的无上荣耀,以色列的光荣和欢乐”。(卓新平,1989:248)

由此可见,两位女性的聪明才智和勇敢刚毅是何其惊人!为了公正道义之事,女性的努力和实践让男性自叹不如,此过程中所散发出的女性人格魅力又是何其光彩夺目!

“弗洛德认为女性的心理特征具有被动,自虐和自恋倾向,宣扬阴茎与智能间存在固有的关系,断言女性在智力上是低劣的。”(马新国1994:595)美国妇女运动的著名人物和女权主义批评家米利特则指出,弗洛伊德精神分析理论的目的是“强制女人去‘适应'她们的地位。”(马新国1994:595)两位女主人公的言行彻底推翻了弗洛伊德的“女性智力低下论”,她们冲破男权统治所编织的罗网,不再允许自身顺从于屈辱命运,不再认可和服从于男性所做的种种规范和约束,不再在忍耐顺从和谦卑恭敬中遗忘自身,而是积极投入社会生活,寻找生存意义,通过自己具体的行为来界定自己,实现自我价值,同时在很大程度上超越自身处境,创造价值,在此过程中,男性反倒成了女性的客体和附属物。

《莎士比亚的女人特征》作者安娜·詹姆逊说:“她除了女性一般具有的端庄,和蔼和温存之外,还有独有的特殊禀赋:超人的智力,热烈的情感,坚定的意志和使人愉快的活泼性格。”(郑土生2002:序)作为一个人文主义新女性,鲍西亚最突出的品性是聪明才智。这在“选亲”一事上首先表现出来。她既要遵从亡父的遗嘱,用“三匣选亲”的方式来为自己选择丈夫,又要拒绝那些慕名前来,却又并无真情实意的公子哥儿们。然而她却用自己的机智,顺利地摆脱了窘境,选到了如意郎君。她客观真实而又不失幽默地评价了侍女提出的每一个求婚候选人,一语中的地指出他们的优劣。仅此一点就足以反映她独立自主的精神和判断力。在第三幕第四场中,她决定扮成少年男子,在法庭上充当律师,哑着喉咙讲话,并自信地宣称:“这些爱吹牛的娃娃们的鬼花样儿,我有一千种在脑袋里都可以搬出来应用。”事实证明,她用得棒极了。

海涅说:“她一切的思想和谈吐是何等丰富,惬意,清脆啊,她的辞令是何等亲切可喜啊,风资何等优美啊!”(郑土生2002:序)鲍西亚的语言,优雅华丽,不时出现生动优美的比喻和娓娓动听的言词,清楚地说明了她的富于教养和品德的崇高不凡。她在法庭上对夏洛克的那番规劝,完全是一篇关于“慈悲”的动听演说:“慈悲不是出于勉强,它是像甘露一样从天上降下尘世,它不但给幸福于受施的人,也同样给幸福于施与人。”(第四幕第一场)这样崇高的思想,这样委婉典雅的言词,只能出自鲍西亚之口。传统女性的道德准则在鲍西亚身上闪闪发光。“我只是一个不学无术,没有教养的女儿,幸亏她的年纪还不是顶大,来得及发奋学习,她的天资不是顶笨,可以加以教导之功,尤其大幸的,她有一颗柔顺的心灵。”鲍西亚聪明但丝毫不骄傲,谦虚是她的一大美德。她不满足于自己已有的文化教养,表示要继续学习以求上进。即使在法庭上制服了凶残的夏洛克,也不居功自傲,而自比为“一只小小的蜡烛”,只因为在这罪恶的世界上,它才“发出广大的光辉”。此外,她还热心为善,多情尚义,侠义忠肠。在第三幕第三场中,她对未婚夫说:“鲍西亚决不让你抱着一颗不安宁的良心睡在她的身旁,你可以带偿还这笔小小借款的二十倍那么多的钱去,债务清了以后,就带着你的忠心的朋友到这儿来。快把一切事情办好,立刻就去吧!”如果说莎士比亚揭露和鞭笞了夏洛克这个贪婪自私的高利贷者的同时,又同情怜悯这个备受歧视的犹太教徒的话,对于鲍西亚则是高度的赞扬。难怪英国著名莎学家罗斯金说:“莎士比亚笔下的男主人公都不值一赞,唯独他的女主人翁却个个光辉耀眼,如同英雄。”

女权主义者Mary Wollstonecraft,在《为女性权利辩护》一文中明确提示“女性应该掌握自己。”在这两个文本中,温柔的话语,善良的心灵,纤细的情感,高雅的品味,这些都不再是软弱的代名词。女性通过自己的力量和实力,获得了真正的话语权,掌握了自己甚至他人和整个民族的命运。女性是神和爱的象征,是经久耐读的充满温情的诗,鲍西亚和犹滴就是这样的好诗,正应了歌德在《浮士德》中最后一句话对女性的最高赞扬:“永恒的女性,你引领我们向前!”

[1]Marsden,Jean I.The Appropriation of Shakespeare[M].Havester Wheatsheaf,1991.

[2]马新国.西方文论史(修订版)[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1994.

[3]波伏娃.第二性[M].陶铁柱译.上海:中国古籍出版社,2004.[4]卓新平.圣经鉴赏[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9.

[5][德]E·M·温德尔.女性主义神学景观——那片流淌着奶和蜜的土地[M].刁承俊,译.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95.

[6]郑土生.莎士比亚戏剧故事全集[Z].北京:中国戏剧出版社,2002.

[7]Magnusson,Lyrre.Shakespeare and SocialDialogue[M].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99.

I042 < class="emphasis_bold">文献标识码:A

A

1671-752X(2012)01-0034-03

2011-12-21

郎琴芳(1981-),女,安徽铜陵人,安徽农业大学外国语学院讲师,硕士,研究方向:英美文学;

刘泽奎(1976-),男,安徽合肥人,肥东县教师继续教育中心教师,研究方向:音乐教育。

作者简介:2010年安徽省教育厅青年基金项目《师生互动 各司其职——英美诗歌“双层面”浪漫教学》(编号:2010SQRW041),2010年安徽省教育厅重点教研项目《英美文学多元互补教法体系建构与实践》(编号:20100287)研究成果。

王跃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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