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峥
(铁道警官高等专科学校公共基础教研部,河南郑州450053)
近年来,我国警民冲突事件的发生呈逐年上升趋势,尤其是2008年之后频发的群体性事件,几乎把警察推向了社会矛盾的风口浪尖。造成警民关系如此严重对立的局面固然有其深层次的社会原因,但警察队伍自身人文素质较低、人性思想缺失等原因不能忽视。因此,要从根本上解决这样的问题,加强人性思想教育内容就成为公安教育的当务之急。
所谓人性,是指只有人才具备的特性,也就是说,人性是人区别于其他事物(包括动物、植物)而为人所独有的特性。马克思主义人性思想是在近代西方哲学研究基础上发展演变而来的。马克思在《资本论》中明确指出,未来的新社会是比资本主义更高级的,是“以每个人的全面而自由的发展为基本原则的社会形式”[1]。社会主义社会应当是一个尊重个人和人的全面发展的社会,社会主义社会的社会理论与实践应以“人的全面发展”的人性思想理论为基础,社会主义社会的政治统治、经济管理、精神文明建设也将会以“人的全面发展”的人性思想理论为重要依据。由此可见,马克思主义理论的核心就是人和人道主义,马克思主义哲学首先要关心的是人的解放,而这一观点同样也符合当代人类的要求。根据马克思主义观点,教育是一种社会现象,其基本问题就是人的发展问题。迄今为止,马克思的这一理论仍是教育基本问题的最高表述,一切有关“人文教育”、“素质教育”的论述,都没有超出把教育定义为使受教育者的各方面素质都得到提高的目标范畴,当然也没有超出马克思关于人的全面发展的理论范畴。在有关人性的各种观点中,东西方各流派主张不同、论述不同。在中国古代哲学中,重要的人性论有性善论、性恶论、性三品说、性有善有恶论、性无善恶论等学说;西方也有持性有善有恶论和性无善恶论的哲学家。但不同论述中却有一点是相同的,那就是主张人性应该“向善”,人性无论本善也好、本恶也罢,有善有恶也好、无善无恶也罢,都需要通过教化,或说教育,才能趋于完善。人性教育是人文教育和素质教育领域中最重要、最基本的组成部分,是核心,人的其他学科的学习或其他方面素质的培养,都应在人性教育的基础之上进行。在中国传统文化中,“人文”即指礼乐教化。人文一词最早见于《易·贲》:“文明以止,人文也。观乎天文以察时变,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2]后来,渐渐吸收外来语义,人文一词被用来泛指各种文化现象。在西方,人文一词可溯源至拉丁文humanitas,原意即为人性、教养。今天所谓人文教育就是教导学生通过学习人文科学或社会科学,以达到人性完善的教育目标。如果教育脱离了这个根本目的,学生即使获得了高知识、高技能,也不会成为符合国家需要、社会发展的人,甚至可能有危害国家和社会的稳定、安全与和谐。因此,把人性教育作为公安教育的关键词能更加完整地概括公安教育中思想教育的方向和内容。
执法为民是我国公安机关的人民性所决定的。执法为民要求警察自觉树立起公仆意识和以人为本的人性思想的理念,把群众的呼声作为第一信号,把群众的需要作为第一选择,把群众的利益作为第一考虑,把群众的满意作为第一标准,让人民在领略法律所带来的威严与神圣的同时,享受到法律所固有的“温情”、“体恤”与人性,从而建设和谐社会并由此获得强大的主体力量。
德国著名思想家威廉·洪堡说过:“使人真正成为人的精神力量,便是有关人的本质的简明定义,……人类的精神力量便是一个人完满价格的全部。”[3]公平正义是警察的理想人格。具有这种人格的警察在执法工作中会自觉把公正作为追求的重要价值目标,不仅是追求实体公正,而且要追求形式公正即程序公正。警察教育的根本任务就是通过法律知识的传授和人文精神的浸润,对灵魂进行塑造,培植警察心灵中的公平正义精神,锻造警察公平正义的道德人格,使警察养成追求真善和人间正气的品格。
长期以来,警察执法职能主要侧重于打击犯罪,而保护人权则被忽视。正是在打击理念的支配下,警察执法过于甚至仅仅追求实体的正义,却忽视程序的正义,使重实体轻程序、刑讯逼供成为公安机关的一个痼疾。因而,必须在公安教育中加强人权保障意识的培养。
1.人权保障需要警察有深切的人文关怀。警察教育不仅是专业技能教育,更是一种文化的传递。现代法律和执法工作是以人文关怀为终极目的的,在执法和管理工作中要将维护公民的合法权益作为首要的价值目标,把维权、服务、安民、亲民作为一切工作的出发点和归宿。
2.人权保障需要警察具有法治观念。代表人民直接行使国家权力或公共权力的警察一旦发生过错,使人民利益遭受损失或受到侵害,法律就应当追究其责任,以防止权力的滥用,保证权力的正当行使,使公民权利受到依法保护。
3.人权保障需要警察有科技证据意识。我国于1998年10月5日在联合国总部签署了《公民权利和政治权利国际公约》,该公约的核心内容是规定了人的尊严、平等和国家保障人权的义务。反对犯罪嫌疑人和被告人自证其罪之特权(包括沉默权)在我国已不是应否确立的问题,而是这一公约中确立的国际司法准则如何与我国国内立法和司法相协调的问题。由于犯罪嫌疑人沉默,不仅缺少了犯罪嫌疑人口供证据,而且还抑制了由此得到其他证据线索的机会,这就决定了必须立足于采用高科技手段收集其他证据,如气味鉴别、声纹鉴定、笔迹鉴定、指纹鉴定、足迹鉴定、唇纹鉴定、微量元素鉴定、DNA鉴定等。确保取得打击犯罪和保障人权的平衡,通过公安教育提高警察的职业技能素质是一个重要途径。
公安队伍素来被寄予稳国安民的厚望,在警察公信力大大下降的今天,公安机关只有加强队伍自身建设,努力提高公安队伍整体素质,改革创新公安体制机制,才能刚柔并济,达到外症内治。
1984年,我国召开了第一次全国公安教育工作会议,公安部所设定的公安教育的培养目标为:培养德、智、体全面发展的又红又专的高级公安专门人才,毕业后可从事公安工作、教学工作以及公安研究工作。1999年,时任公安部部长的贾春旺同志在全国公安教育工作会议上的讲话中提出:“以全面实施素质教育为主线,进一步加快公安教育的改革和发展,努力培养更多政治合格、业务过硬、纪律严明、作风优良的公安专门人才。”各公安院校以公安部要求为依据,根据中央领导讲话精神,结合各校办学的实际情况,确定了本校的培养目标。总体说来,各公安院校的教育目标大同小异,基本上是要培养政治坚定、具有良好职业素养,熟悉党和国家的路线、方针、政策,掌握必备的法律法规基本知识与基本技能,具备公安工作的职业核心能力和可持续发展能力,能够适应公安工作需要的高素质技能型专门人才。从表面上看,这个教育目标似乎体现了我国社会主义教育对人才培养规格的基本要求。但仔细探究起来,这个目标忽视了“人”的因素,着重规定了人之“才”却对什么样的“人”规定得不明确,因为它首先强调的是人才的政治思想,而对人才所应具备的最基本的完整人格有所忽视,强调了人才所应具备的职业技能,却对人才所应具有的基本的人文素养强调得不够。
当前公安高等职业教育普遍采用的教育模式是:以公安岗位需求为导向,以职业能力、实践教学为依托,坚持理论与实践相统一,实行学为用、练为战,学练一体、练战交融的“教、学、练、战一体化”教学模式,并在此框架内重点加强学生思想政治教育,坚持服从服务于公安工作和公安队伍建设的办学宗旨,以警务化管理为基础,强化管理育人功能。围绕培养警容严整、作风过硬、纪律严明、行为规范的公安专门人才的目标,根据“严格教育、严格管理、严格训练、严格纪律”的要求,坚持从严治校,实行警务化管理,以管理促学风,以管理强素质,以管理树形象等。不难看出公安教育的这种模式仅是普通高职教育模式的翻版,这势必把警察当做了普通技术人员去培养,而忽略了警察是以人为对象服务社会、管理社会这一职业的特殊性。警察职业无论是执法还是服务,它所依据的法律均是以现代人性思想观念为基础制定的,所以,公安教育理所当然地要把人性思想内容当成公安教育中最基本的教育内容,并把人性思想内容贯穿到整个教育环节中。而从目前各公安院校情况来看,这些做得远远不够。
作为职业特色突出的院校,当前各公安高校基本上走的都是专业化培养的路线,相对忽视了学生综合素质的培养,也就是忽视了对学生的人文精神、批判意识、审美和鉴赏能力、科学的精神和科学的思维方式、理解与吸收其他文化的能力等方面的培养。因而在课程设置中,公安高校普遍重视专业课程的建设,突出专业理论和知识的灌输,却往往忽略了人文基础学科课程。这不利于培养学生批判性思考以及发现问题、审视问题和创造性解决问题的能力,不利于促进学生自主学习能力的养成,更不利于培养学生成为人格完善的、可长远发展的人。
公安高等教育作为国民教育的重要组成部分,曾经对公安事业的进步发展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公安高校首先是大学,其次才是职业性的大学,因此公安高校的教育目的首先是培养学生成为国家需要的全面发展的人,然后才是优秀的、高素质的警务人才。“只有以培养全面发展的人为基础,才有可能培养学生成为具有忠于祖国、忠于人民、忠于职守、无私奉献、不怕牺牲等警察精神的人,成为有理想、有信念、有学识,有严于律己、宽以待人、高风亮节等等高尚品格的优秀警务人才”[4]。正如公安部部长孟建柱同志曾经强调的那样:“要把思想政治建设作为公安教育训练工作的首要任务,进一步加强政治理论教育培训,教育引导广大公安民警永葆忠于党、忠于祖国、忠于人民、忠于法律的政治本色,确保在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下,坚持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政治立场不动摇,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的理想信念不能丢,坚定不移地做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的建设者和捍卫者。”
1.在人文通识课程中加大人性思想教育内容的比重。人文通识课程是实现人性思想内容教育的基本途径。在当前文化建设、文化强国的大背景下,针对公安工作实际,公安高校的人文课程应该加大比重,并进一步拓展功能,实现突破。公安院校目前开设的人文通识课程不足30%,如果把人文通识课加大到合适的比例,再将一些重要的人性思想课程如宪法、非暴力思想等设置成为必修课程,同时辅以学生必须选修若干学时的人文通识课程的规定,这一系列举措必然会使学生的人文素养有明显的改观。此外,要充分发挥人文课程课堂教学的主阵地作用,转变教学理念,优化课程设置,改变教学方法,促进学生人文素质培养。
2.在公安专业课程教学中渗透人性思想教育内容。人文素养的获得与提升,不单是一个认知的过程,更主要的是一个修养的过程,需要通过实践去体验和感悟。从一定意义上说,学习专业课程的过程就是人文素养的践行过程。首先,任何专业工作的最终目的都是为了人。尤其是在公安工作中,工作主体和工作对象都是人,公安工作说到底处理的是人与人的关系。但在这种关系中双方所处的地位是不对称的,警察的行为以国家权力为后盾,处于主导地位,云南“躲猫猫”案、河南鲁山“喝水死”案、上海“钓鱼执法”事件、贵州省关岭警察枪击村民事件等不仅反映出了警察工作作风、职业道德上的问题,更反映出涉事民警对人缺乏最起码的理解和尊重。人文素养的最高境界是正确、高尚的价值观,而其核心正是情感,相对于理智,情感对人行动的影响力更为深刻、久远。因此,公安教育要通过人性思想内容的教育和熏陶达到学生的人性情感升华。其次,专业教育内容蕴涵着丰富的职业人文内涵。在高等教育数百年的发展历程中,人文情感教育主要是通过各种人文学科来实施的。其实,专业教育本身也蕴涵着丰富的人文教育资源,如“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是我国宪法的基本原则之一,宪法意义上的“人”的基本含义是指自然人,而不论人的性别、年龄、身份、地位等,从这个意义上讲,犯罪嫌疑人也是人,应当给予其充分的尊重。真正落实了这一原则,公安工作中因人而异的处罚方式和刑讯逼供就不会发生。在专业课程中挖掘、渗透职业人文精神,对任课教师既是一个崇高的责任,也是一项严肃的要求。在教学过程中,教师把专业课讲深、讲透,使人文精神自然流露,有利于学生人文精神的内化与养成;同时,专业课教师要加强自身人文知识与素养的提高[5]。
3.通过校园文化的构建创造敬畏生命、尊重个人的人文环境。学校文化建设的目的不仅是丰富学生的校园文化生活,更重要的是构建学校的精神环境。警察职业的人文教育又是一种环境教育,因此,在公安高校中要注意去创造有利于提高警察职业人文素养的教育环境。在创建公安高校校园文化时,必须遵循高等教育的普遍规律,而又以特色建设为核心。(1)校园文化建设。校园文化建设是人性思想教育内容融入公安专业人才培养课程体系的一部分,它不仅指物质环境,也指人际关系。一个好的人文环境,包括良好的教育风气、学习风气以及人际关系,能对学生起到良好的熏陶作用。教室和实验室的人文化布置、校训的颁布、文明校园的创建等改善校园文化氛围的举措也可以有效地配合文化素质教育公共课程的实施。把人性思想教育内容融入公安专业人才培养课程体系光靠第一课堂的有限学时是远远不够的,必须充分挖掘第二课堂的潜力,在学校定期开展演讲比赛、朗诵比赛,组织文学社团、秘书协会等团队,举办文艺演出,开设学术讲座、名家论坛等,充分发挥教师的指导作用,注意提高学生社团活动的质量,从而有效地配合第一课堂的教学,大大丰富学生的业余文化生活,提高他们的艺术修养,增强他们提高自身文化素质的自觉性,活跃学校的学术文化气氛,使学生在学习专业课程的同时,在潜移默化中提高自身的科学素质、艺术品位和人文素养。(2)增加课外实践。人性思想教育内容的融入不能只是停留在知识的学习与传授上,社会实践和教育实践也是人性思想教育内容融入公安专业人才培养课程体系的重要途径。组织丰富多彩的课外实践活动,在社会课堂中让学生学会做人,培养学生的创造能力、形象思维能力、审美能力、心理承受能力和人际交往能力,能使学生的人文素养获得极大的提高。(3)营造学术氛围。学术研究是一所高校最根本的文化特质,学术文化是高校文化的核心。学术文化的建设同样包括精神、物质和制度三个层面,如学术质量、学术道德、学术环境、学术民主等[6]。一方面,学校要鼓励教师的科研积极性,努力构建学术团队,不断提高科研成果的数量和质量;另一方面,教师可以给学生推荐传播人性思想的经典书目或文章,扩大学生的视野、丰富学生的知识面,还可组织一些读书报告会或心得交流活动等来提高学生的人文素养。开设专门的人文讲座、人文论坛,这是人性思想教育内容融入公安专业人才培养课程体系的比较好的形式。这种形式较为机动,适应面较广,内容也相当宽泛;应该尽可能聘请国内外著名的学者、专家和教授担任讲授人。这样不仅可以让学生接触到自己所爱好和感兴趣的内容,了解最新的前沿研究成果,同时也可以让学生感受研究者的人格风范。
首先,要分清育人与用人的关系。从公安工作对公安人才特殊要求出发,着力加强以人性思想教育为核心的警察职业素质培养。公安职业教育绝不只是单纯的专业知识、专业技能的教育,警察意识培养,尤其是警察职业意识、职业纪律、职业精神、职业道德等警察职业素质培养的教育也必不可少。公安高校应本着以培养符合时代需求的人民警察为目标,以人性思想教育为警察素质教育的核心,以实践应用为目的的专业技能教育的主线,以丰富多彩的校园文化为基础,对学生进行忠诚警魂、奉献精神、纪律作风、实战能力等综合性的培养。其次,要处理好以人性思想教育为核心的基本素质培养与专业素质培养的关系。公安高等职业教育既要进行各种人文知识教育,又要进行专业知识技能教育,两者相互促进、有机统一。作为职业特色突出的院校,公安高校在加强特色专业建设和课程设置的同时,也要注意决不可忽视基础学科的教育。再次,要正确处理职业共性需要与学生个性发展的关系,把培养创新人才与培养忠诚卫士的目标融为一体。创新人才首先是全面发展的人才,它以个性的自由发展为前提。警察是一个特殊的职业群体,有着特殊的职业规范。公安院校的一切教育活动,都要做到既关心爱护每一个学生个体,鼓励学生充分施展才能、发挥专长特点,又帮助学生正确认识自身个性与警察职业共性之间的辩证关系,懂得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有所能为,或不能为,如何在国家需要的时候让个性服从于共性,形成警察职业群体强大的凝聚力和战斗力[7]。
公安队伍是矗立于邪恶与正义这黑白两个世界之间的铜墙铁壁,它一面保护着人民的和平生活,另一面要阻挡来自黑恶势力的侵袭,一旦有所缺损,将使犯罪分子有机可乘,而使人民利益无法保障。公安教育应当从执法实践中吸取经验和教训,明确树立公安教育的根本目标,充分认识到公安院校中人文课程和通识课程的基础性和必需性,认识到人性思想内容在专业课程乃至整个公安教育中的重要作用,高度重视包含人性思想内容的课程建设。公安教育要为国家培养的是合格的人,而且是品格高尚、德能兼备的国家公民,在此基础之上,才能够进而培养出能执法为民、服务于民的人,时刻把人民的利益放在心上的人,真诚无私、无畏勇敢、受群众拥戴的人民的卫士。
[1]中共中央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著作编译局,译.资本论(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5.
[2]夏征农.辞海[Z].上海辞书出版社,1979.
[3](德)威廉·冯·洪堡特.论人类语言结构的差异及其对人类精神的影响[M].姚小平,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02.
[4]葛峥.论铁警高专发展中的特色建设[J].铁道警官高等专科学校学报,2011,(6).
[5]张冬玲.论加强警察职业人文教育的基本途径[J].职业圈,2007,(24).
[6]张学岚.文化强国语境下公安院校的人文课程任务重建[J].铁道警官高等专科学校学报,2012,(2).
[7]葛峥.论铁警高专发展中的特色建设[J].铁道警官高等专科学校学报,201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