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刘娣彤
香港电影《桃姐》上映以来,迅速火热荧屏,一时间引起了全社会对老龄化问题的思考。电影围绕一个少爷对年逾古稀且患有中风的老仆人加以照顾与关怀,让独身老人在生命的最后时光里得到亲情守护的故事展开,在刻画主仆感情的同时着力描写老人院中的百态。《桃姐》更是在第31届香港电影金像奖中包揽多项大奖,让人不得不思考,这部小成本制作的文艺片之所以受到社会的强烈追捧,除了其导演和演员本身的艺术表现力之外,本文拟运用大众传播效果研究中的“说服性传播”中的相关理论分析《桃姐》热播的原因。
“说服性传播”是传播学研究的一个重要领域,其效果也被称为传播的说服效果,是受传者的态度沿传播者的说服意图的方向发生的变化。这种效果的产生并不单纯取决于传播者的主观愿望,而是受到多种条件制约。大众传播媒介作为传播者,通过不同的形式将社会问题加工成不同作品传授给受众,将说服意图镶嵌于这些作品中,最终期待改变受众的心理和行为,从而改变和解决这些社会问题。
《桃姐》这部电影中反映出的“老年人问题”,归根结底是当今社会不得不面临的人口老龄化的问题。繁忙的都市人如何平衡工作与陪伴老人的时间?老年人应不应该被送进养老院?养老院能否真正给老人以温情?电影将老年人的归宿与赡养这些人们不得不面临的考验一一铺陈给观众看,这种说服意图在《桃姐》的播出后被很好的解释了,受众根据影片反映出的内心变化证实了影片在传播角度上的成功。
在传播学的概念里,意义可以概括为人对自然事物或社会事物的认识,是人为事物赋予的抽象含义,是人类以符号形式传递和交流的精神内容。在传播者传播特定的信息给受众时,必须要通过某种符号,这不仅是单方面的传播活动,实际上也是意义的交流。在《桃姐》这部电影里,导演通过对老年人这一群体符号的深刻描写,把自己“电影的创作里应该有老年人的地位”(许鞍华在接受记者采访中如是说)这一观点用镜头语言与受众进行讨论,具有一定的暗示性意义。而通过对“老人”符号潜在的暗示性意义中,受传者可以接受到传播者所要表达的思想——敬老,因而达到电影“说服性传播”效果的成功。
《桃姐》讲述的是老仆人阿桃在罗杰家中勤恳工作了60余年,服侍了四代人的生活,当晚年中风后无法独立生活,进入养老院后罗杰义无反顾担负起照顾她的责任,给这个孤寡老人以人生最后的温暖。在影片中,最能打动观众的是敬老院中老人的生活,那些到了人生暮年的老人们在没有了子女的照顾而陷入孤寂的情形令人悲悯,这也引发了人们对如何赡养老人问题的深刻思考。
生老病死是每个人都要去面对的,“老人”作为一种符号,表达的意义就是“需要关怀”、“需要照顾”的社会弱势群体。年轻时为家庭和社会做贡献,年老了需要他人的搀扶,这样的人生历程是再平淡不过的了。影片记录下了敬老院中年迈老人的生活实态,告诉了我们老人生活的艰难,暗示人们要关爱老人,了解他们真正需要的是什么,让老人安心愉快的度过人生最后的时光,以达到真正的“精神赡养”。
信息传播成立的重要前提之一,是传受双方必须要有共通的意义空间,这意味着双方对符号意义拥有共通的理解,这种意义空间就包括人们大体一致或接近的生活经验和文化背景。
中国自古以来就有“以孝为先”的文化传统,在漫长的社会发展中养老、敬老的儒家观念深入人心,孝是一种善行和美德,是在华夏民族古老文化中流传下来的优秀道德品质和行为规范。在这种道德传统影响下的社会文化大背景,造成了人们对孝敬老人的心理产生强烈的共鸣。当观众在电影院或是通过其他传播媒介欣赏到《桃姐》这部电影时,会从心底里对影片的传播者所要表达的“尊老”、“养老”的观念进行深度的阐释和理解,便自然地迎合了传播者想要通过影片说服大众产生的一系列心理和行为的改变。
电影中的老人“金姨”儿女双全,但就连养老院的费用问题都遭到儿女的互相推诿,更不要说赡养老人了,而“金姨”的事例不得不说是一种社会典型。近年来,随着社会的发展,人们在孝敬老人这方面做得并不尽人意,在媒体的报道中,我们经常可以看到老人空有几双儿女却无家可归,“80后”、“90后”年轻一代“啃老”现象十分严重,更有甚者将老母亲活活饿死,当这样的报道越来越频繁的出现在大众的视野中时,我们便需要认真去思考如何固守亲情道德底线了。
《桃姐》的热播,不仅在国内引起了轰动,在国外也引起了广泛的社会舆论,影片中一系列“关爱老人”、“尊老敬老”等问题引起的争议,还有由该影片引发的大众对于社会老龄化问题、敬老院制度问题、“精神赡养”等社会问题的思考,并从中寻找解决方案,这就是影片在共通的意义空间里达到的“说服性传播”意图上的成功。
内省是人对自己的一种反思活动,也是一种重要的人内传播形式。在传播学意义上来说,“内省式思考”主要指短期的、以解决现实问题为目的的自我反思活动,根据乔治·赫伯特·米德的研究成果,我们可以知道内省式思考只有在一个人遇到困难、障碍等新的问题状况,才会活跃起来,来做出如何解决新问题、适应新情况的决策。
《桃姐》在影片中所记录下来的种种问题在放映后都得到了社会的呼应。如养老机构收费过高,收费条目繁杂不清,更有甚者钻政府制度的空子,出现吃回扣、欺诈老人等现象。再比如养老机构管理粗糙、设备不足,导致了老人假牙戴错、一个人同时给几个老人喂饭、饭菜营养不足口味难以下咽等问题。最讽刺的片段是影片中“志愿者”去慰问老人的戏,中秋节,志愿者给老人表演节目,镜头前镜头后态度大变,为老人分发的月饼录制完节目后还要收回,因为他们还要赶下一个养老院;而老人们在忍受了一个活动后还不能离开,要等待着下一批“志愿者”。这些问题并非导演虚构,而是有真实的生活原型,影片通过镜头语言将这些问题用客观视角呈现给大众,让大众在接受信息的同时反思这些问题。
在社会生活中,也许你就是制定滥收费条目的养老院投资者,也许你也曾作为“志愿者”去养老院慰问老人,我们都是这个社会的一员,当我们看到这些直观的反映这些问题的镜头语言,我们就不得不陷入“内省式思考”,去解决现有问题,开创新的行为方式。当受众想要解决这些问题时,调动起有关的社会经验和知识积累,创造出与新的状况相适应的意义和行为时,影片所要表现的“说服性传播”效果也就成功的达到目的了。
走向衰老是人类生长的必然规律,谁都无法逃脱,在老龄化越发严重的当下,谁会颐养天年,谁又老无所依?应不应该把老人送到养老院?政府如何让老人的福利真正得到保证?一部《桃姐》影射了当今社会的人口老龄化,将一系列问题留给了观众。
养老院里有各种各样的生活问题,老人们在面对这些问题时,感受到最多的就是“无奈”。的确,步入老年是一个辛酸的话题,但妥善解决好这个问题,才会使得这个社会变得更加富有人性和充满温情。因此我们可以理解制作《桃姐》的传播者运用镜头语言作为说服方法,希望通过“说服性传播”产生一定的效果,让人们在接受影片的同时产生“内省式思考”,并且希望整个社会都能够思考,如何解决日益激化的老龄化问题。
一部《桃姐》让大众唏嘘良多,作为传播者,这部电影让大众的态度沿其说服意图的方向发生了强烈的变化,在共通的空间里运用“老人”的符号,直接的表现出了诸多问题之后,让大众产生“内省式思考”,由此来试图解决现有矛盾,超越既有行为方式,开创新的解决方式。
希望大众因电影的感动不是一时之哀,因电影引发的思考也不是一闪而过,而是要达到持久的、长期的“尊老”、“爱老”,使之重新成为人们潜移默化的道德规范,使影片真正达到它所期待的传播效果。但不管结果是否尽人意,仅从《桃姐》当前所带来的巨大影响来看,我们可以说,它达到了真正的传播意图,它实现了“说服性传播”的成功效果。电影《桃姐》的热播所引发的不仅是传播学思考,更是道德思考、老龄化社会问题等种种思考,这的确是一部实在的“最佳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