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论马克思主义信仰中国化的实践依据——以马克思主义与中国传统文化相结合为视角

2012-08-15 00:49吴文珑
中共南昌市委党校学报 2012年6期
关键词:中国化信仰马克思主义

吴文珑

(中国人民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北京 100872)

近些年,随着全球化进程的加快,学术界对信仰的关注与探讨逐渐凸显出来,并成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无法回避的问题之一。其中,研究的重点首先是马克思主义信仰的教育与建构问题,主要探讨当代中国的信仰危机和加强马克思主义信仰教育的必要性和重要性。其次是讨论马克思主义信仰与多样化社会思潮之间的关系及其解决。尽管部分学者已经提出了“马克思主义信仰中国化”的概念,特别是意识到了马克思主义信仰中国化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在信仰层面的深入与升华,但目前研究该问题的成果还不多见,①主要有徐俊:《论马克思主义信仰中国化的现实依据与实施路径》,《内蒙古社会科学(汉文版)》2011年第2期;徐俊、刘魁:《马克思主义信仰中国化论析》,《马克思主义研究》2011年第2期;刘魁、徐俊:《全球化、民族认同与马克思主义信仰中国化》,《学术论坛》2010年第3期。这些研究成果初步提出了“马克思主义信仰中国化”的概念,就马克思主义信仰中国化的合理性及可行性进行了初步探讨,但研究视野相对狭隘,诸多领域仍需深挖。以马克思主义与中国传统文化为视角的研究更是几乎没有,本文有意在这方面作一尝试。笔者依据相关资料和文献,分析“马克思主义信仰中国化”概念提出的合理性及其必要性,并围绕马克思主义信仰的固有特点,以马克思主义与中国传统文化相结合为切入点,深入探讨马克思主义信仰中国化的实施路径,以期增强对于当前马克思主义信仰中国化的认识。

一、马克思主义信仰中国化的命题解读

马克思主义信仰就其内涵而言,一般指对马克思主义理论自身的信仰。②综观学界的讨论可知,马克思主义信仰主要有以下三种含义:一是对马克思主义的信仰。研究成果如陈建民:《科学认识马克思主义信仰》,《求索》2004年第6期。在这里,马克思主义是信仰的对象,是相对于宗教信仰、法律信仰、道德信仰而言的,强调的是信仰对象的差异性,以便与其他信仰相区别。二是马克思主义理论自身的信仰。在这里,强调的是马克思主义(包括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的信仰内涵问题。如荆学民:《社会转型与信仰重建》,山西教育出版社1999年版,第365-366页。三是在马克思主义语境中所指的信仰。在这里,主要是指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尤其是马克思、恩格斯、列宁等人对信仰的看法。笔者所说的马克思主义信仰中国化主要是基于上述第二种语境下的马克思主义信仰的内涵,也就是说,主要是从马克思主义自身信仰的中国化、本土化这一视角来理解的。在历史上,列宁曾首次明确使用“共产主义信仰”和“马克思主义信仰”概念。列宁在为《马克思恩格斯通信集》写的介绍文章中写道,“恩格斯当时还不满24岁。家庭环境使他厌倦,因此他急于要离开。他父亲是个专横的、信教的工厂主,对儿子四处参加政治集会,对他的共产主义信仰很生气”。[1](P197)其次,毛泽东、邓小平等党的主要领导人也公开提出过“马克思主义信仰”的概念,“我一旦接受了马克思主义是对历史的正确解释以后,我对马克思主义的信仰就没有动摇过。 ”[2](P131)、“如果我们不是马克思主义者,没有对马克思主义的充分信仰,或者不是把马克思主义同中国自己的实际相结合,走自己的道路,中国革命就搞不成功,中国现在还会是四分五裂,没有独立,也没有统一。对马克思主义的信仰,是中国革命胜利的一种精神动力”。[3](P63)此外,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在对宗教信仰进行批判的同时,积极提倡对马克思主义和共产主义的信仰。马克思在《哥达纲领批判》中指出:“每一个人都应当有可能实现自己的宗教需要,就像实现自己的肉体需要一样……而工人党却力求把信仰从宗教的妖术中解放出来。 ”[4](P23-24)因此,马克思主义是有信仰的,它对共产主义的信仰是毋庸置疑的。

马克思主义信仰的精神实质——共产主义信仰决定了它从理论形式到实践运用皆有被中国化的可能性。由于马克思主义信仰中国化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在信仰层面的深入与升华,那么对其内涵的界定必然是首先基于对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本身内涵的总体梳理与重新解读。以此为逻辑,从本土化意义上说,马克思主义信仰中国化就是指马克思主义理论作为一种信仰体系来到中国后,在吸收和借鉴中国传统民族信仰中科学合理成分的基础上,以富有中国民族特色的语言形式进行传播、巩固与发展的过程。在当代中国的社会主义实践过程中,共产主义信仰是以价值引导与社会发展导向而发挥作用的,当代中国的社会主义实践具有自己的生产力水平、生产关系模式与社会发展阶段,也有自己的文化传统和国际地位,这就决定了共产主义信仰发挥作用必然具有中国本土境遇的特征,从而使我们对共产主义信仰的理解与诠释也会在无形中具有本土的文化印记与社会境遇印记。因此,马克思主义信仰必须与中国本土的文化发挥融合作用,才有可能为当代中国人所认同,在这个过程中,马克思主义信仰自然就会向中国化、本土化变化。所以说,马克思主义信仰也是可以中国化的。

二、“中国化”之可能:文化与信仰的相通性与互容性

马克思主义信仰首先是一种政治信仰,但同时也是一种文化信仰。马克思主义信仰的科学性、终极性为在不同文化背景下的具体实现形式奠定了坚实的基础。自古以来,中国就具有共产主义信仰的原始因子,“大同理想”早在科学共产主义信仰传入中国之前就已融入了中国人民的血脉之中,成为历代广大劳动人民梦寐以求的理想归宿。[5]中国传统文化中的“大同理想”与共产主义信仰在部分属性上的相通性,使马克思主义信仰的中国化具备了浓厚的传统文化信仰氛围。其次,中国传统文化及其信仰的同化力与包容性,也为马克思主义信仰通过融合、吸收与本土化的改造和创新,转变成具有中国特色的、为人民群众所喜闻乐见的信仰形式提供了可能性。中华民族自古以来就是以强大深厚的文化底蕴而折服于世界,中华民族的传统文化之所以能够远播异域且经久不衰,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其所倡导的文化信仰能够包容和同化异域文化。近代以来,外来信仰,如实用主义、基尔特社会主义、无政府主义等成功融入中国信仰世界的历史范例也在实践上进一步证明了这一点。由此可见,以中国传统文化为切入点探讨马克思主义信仰中国化,既有可能性也有必要性。马克思主义信仰的中国化要想达到理想的目标,就必须在与中国传统文化的融合中完成马克思主义信仰的中国化进程。

三、重要实现路径之一——马克思主义与中国传统文化相结合

马克思主义与传统文化的结合首先表现在吸取传统哲学智慧上。中国的传统哲学源远流长,包含着中华民族数千年的文明智慧结晶,直到现代其仍然是人类宝贵的思想财富。在唯物论方面,荀子“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的命题曾经有深远的影响。范缜对神不灭论的批判,提出了关于形神关系的正确理论。[6]此外,王充、王夫之等也是中国历史上提倡唯物主义的杰出代表。关于辩证法,孔子在两千五百年前就提出了“和为贵”的思想,这是儒教文明的价值理想和价值尺度。早在西周晚期,史伯就提出了“和实生物,同则不继”的著名命题,认为把不同的东西结合在一起能产生新的事物,而把相同的东西结合在一起则不能产生新的东西。[7](P49)宋代以来,陈颐明确提出“物极必反”,朱熹更讲“一中有二”。到明清之际,王夫之更是提出了关于动静、新故的深刻观点,这些都含有丰富的辩证法思想。唯物史观方面,《老子》的“圣人无常心,以百姓心为心”、《管子》的“仓廪实则知礼节,衣食足则知荣辱”到《孟子》的“乐民之乐者,民亦乐其乐;忧民之忧者,民亦忧其忧”,这些观点都是广泛流传的,至今仍有其现实意义。可以说,李大钊通过改铸中国传统的民本思想和西方近世的政治哲学形成了民彝史观,而民彝史观又使李大钊先于同时代的其他中国人,最早理解并接受了唯物史观。因此,中国传统的民本思想对李大钊领悟和把握唯物史观起到了一种积极的特殊作用。毛泽东吸取了中国传统哲学中重整体、重趋势的特点,使之与马克思主义哲学辩证思维相结合,他在把握错综复杂的社会矛盾时,往往具有高瞻远瞩的预见,如“星星之火,可以燎原”。邓小平在观察、处理问题时,也无不体现他对传统文化的精妙使用。如他继承了中国古代的变法革新精神,使之与马克思主义的实践精神、批判精神相结合,在改革开放的关键时刻,大声疾呼:“思想更解放一点,胆子更大一点,步子更快一点”、“要克服一个怕字,大胆地试,大胆地闯”。正是中国传统哲学与马克思主义哲学在部分属性上的相通性为马克思主义信仰中国化提供了丰富的思想资源。

此外,在创新社会理想观念上。共产主义理想虽然是西方空想社会主义者提出的,但早在我国先秦时代各家学说中,就已经有了对阶级剥削抗议的诉求。孔子曰:“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男有分,女有归。货恶其弃于地也,不必藏于已;力恶其不出于身也,不必为已。是故谋闭而不兴,盗窃乱贼而不作,故外户而不闭。是谓大同。”[8]在这里,儒家把“天下为公”的“大同”社会作为最高形态的理想社会,非常鲜明的表现出了对原始共产社会的称赞。《札记·礼运》把“小康社会”同“大同世界”联系起来,作为未来社会的两个不同的发展阶段,奠定了中国传统文化中“小康”理想的基础。[9]此外,中国和谐思想也有非常悠久的历史。《学而》中有“礼之用,和为贵”的提法;到近代,《天朝田亩制度》勾勒出了“有田同耕,有饭同食,有衣同穿,有钱同使”的理想社会模式。这些传统的和谐思想与今天的共产主义理想不能说没有相通之处。因此,要实现马克思主义信仰中国化,就必须重视对传统社会理想的创造性运用。邓小平创造性的把“小康”理想运用于当代中国现代化建设的实践,在提到中国未来的发展前景 “分三步走”的构想时反复提到“小康”、“小康社会”、“小康水平”等词汇,从形式到内容都具有中国传统文化的特色。以胡锦涛为总书记的中央领导集体,把马克思主义与中国传统“和谐”文化相融合,提出了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的思想。他指出,“我们所要建设的社会主义和谐社会,应当是民主法治、公平正义、诚信友爱、充满活力、安定有序、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社会”。可以说,这一论述不仅直接来源于中国传统文化的和谐社会理想,而且还有新的发展,两者之间有不可分割的继承关系。

最后,在吸取民间文化传统上。中国的民间文化传统,含有相当广泛的内容,但由于没有一个完整的理论形态,中国的马克思主义者在总结和吸取传统文化的时候,主要是关注精英文化传统,而对中国民间文化传统则关注甚少。把马克思主义与中国民间文化传统相结合,是毛泽东对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一个特殊贡献。毛泽东从民间传统文化中吸取的内容,概况起来,主要是广大农民的质朴本色、反抗精神和均平思想。毛泽东非常重视质朴本色对从事革命战争的中国共产党人的意义。他指出:“读过马克思主义‘本本’的许多人,成了革命叛徒,那些不识字的工人常常能够很好的掌握马克思主义。”[10](P111)在他看来,先进的知识分子必须深入到广大民众中去,学习和吸取这种质朴本色,才能保持同广大人民群众的密切联系,从而赢得人民群众的支持和拥护。关于反抗精神,早在毛泽东少年时代,就已经受到农民反抗精神的影响。当毛泽东成为马克思主义者之后,便把这种反抗精神与马克思主义相结合,高度赞扬共产党领导下的人民革命运动。如他在《中国的红色政权为什么能够存在?》中指出:“中国红色政权首先发生和能够长期地存在的地方,不是那种并未经过民主革命影响的地方,……而是在一九二六和一九二七两年资产阶级民主革命过程中工农兵士群众曾经大大地起来过的地方。 ”[10](P49)应该说,这种对中国民间传统反抗精神的吸取,对于长期从事艰苦革命战争的中国共产党人来说,起到了重要的精神支撑作用。此外,毛泽东也特别重视对民间传统的均平思想的创造性运用。他一方面注意到均平思想的负面作用,对红军中存在的绝对平均主义思想进行了严肃的批评,如《古田会议决议》中的相关规定;另一反面又肯定了广大农民对均平思想的合理追求,要求共产党人加以重视和吸纳。如他在《寻乌调查》中指出:“简单的问题就是这一大片土地怎样分配。很明显的,以人口总数除土地总数的平田主义是最直截了当,最得多数群众拥护的。 ”[11](P235-236)

从根本上说,我国社会应当以马克思主义信仰作为主导型信仰,并在社会实践中坚持社会主义原则。然而,传统文化作为一种文化形态,将不断的在适应新环境和新形势的过程中以更加纷繁复杂的形式出现,如何辨别和提取这种“新”文化的合理成分,将直接影响到马克思主义与之结合的实际效果。可以说,这是马克思主义信仰中国化过程中不得不面对的一个复杂课题。

[1]列宁全集:第 24 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6.

[2]斯诺.西行漫记[M].北京:三联书店出版社,1979.

[3]邓小平文选: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3.

[4]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5]徐俊.论马克思主义信仰中国化的现实依据与实施路径[J].内蒙古社会科学(汉文版),2011,(2).

[6]张岱年.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传播与中国传统哲学的背景[J].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学报,1987,(3).

[7]何萍,李维武著.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探论[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2.

[8]韩金强.对马克思主义与中国传统文化相结合的思考[J].理论界,2009,(10).

[9]李冬华.马克思主义与中国传统文化结合的背景、历史进程分析[J].商丘学院学报,2009,(2).

[10]毛泽东选集:第一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

[11]毛泽东文集:第一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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