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外马克思主义者对社会主义理论的探讨

常嘉宝

(陕西师范大学政治经济学院，陕西西安710062)

马克思的伟大历史功绩在于他解决了前人没有解决的问题，而且为后人继续前进开辟了通向新的真理的道路。正像列宁所说，“沿着马克思的理论的道路前进，我们将愈来愈接近客观真理(但决不会穷尽它);而沿着任何其他的道路前进，除了混乱和谬误之外，我们什么也得不到”［1］。国外马克主义者对社会主义理论的探讨涉及的内容很多，本文着重从社会主义的价值目标、社会主义基本特征以及社会主义的发展前景等方面进行分析。

一、关于“什么是社会主义”的探讨

1．对社会主义价值目标的探讨。国外马克思主义者和国外共产党一般认为，民主、自由、平等、公正和人道等要素就是社会主义的价值体现，社会主义就是要实现这些价值目标。西方马克思主义认为，社会主义是一种价值，其本质是人道主义，人是马克思构筑社会主义理想大厦的基点，人的解放始终是马克思所倡导的共产主义的根本目的。民主、自由、平等是西方马克思主义或国外共产党追求的又一重要价值目标。国外许多共产党都认为，前苏联社会主义模式破坏了社会主义的形象，扼杀了民主和自由，从而蜕变成为“国家干涉主义”、官僚主义和平均主义。因而国外一些共产党在界定社会主义时，强调把社会主义本身视为民主、自由、平等、人权等价值理念的诉求，把民主、自由、平等、人权当做社会主义的最基本特征。在欧美，法国共产党认为，社会主义就是民主的、自治管理的、使全体社会成员均能全面参与决策的社会，是自由、民主、平等的社会。在这样的社会中，人人都可以为获得美好的劳动条件和生活条件而努力工作。西班牙共产党认为，只有没有阶级、没有国家的共产主义社会，才能解决当代世界存在的各种不公正现象，结束各种形式的压迫和剥削，从而实现公正、自由和互助的人类大同。葡萄牙共产党认为，社会主义革命的根本目的是消灭人剥削人的现象，建立一个以人道主义价值观为指导的、没有对抗阶级的社会。美国共产党主席萨姆·韦伯在2000年题为《新世纪、新发展、新斗争》的报告中指出，美共的社会主义目标是消灭剥削、不安全感和贫困，结束失业、饥饿和无家可归;摆脱种族主义、民族压迫、各种形式的歧视和妇女的不平等地位;扩大民主权利，消灭所有制，创造一个能够最大限度激发人类个性的真正人道的和合理的计划社会。发展中国家的共产党也表示了与其他共产党大致相同的观点。南非共产党认为，社会主义具有民主、平等、自由和主要经济社会化四个特征，其中最核心的是民主、平等与自由。斯里兰卡共产党认为，如不对政治民主和个人给予应有的关注和尊重，就不可能实现社会主义。以色列共产党认为，社会主义社会应该是一个以人为中心的社会，社会各方面都享有高度民主。巴西共产党认为，社会主义以具有民主特点的劳动者最广泛参与的机制为基础，它确保给人民以自由，确保对法律以及公民权利的尊重。综上所述，国外马克思主义者和共产党之所以把民主、自由、平等、人权等作为社会主义的价值目标，大致有以下三个原因:一是这些目标本身就是马克思主义科学社会主义本身所固有的一些原则和目标;二是当代资本主义社会践踏了这些价值目标;三是苏联东欧的社会主义价值目标的设想具有一定的合理性、真理性，然而，他们却割裂了马克思主义的科学原则和价值原则的内在统一。列宁曾经说过，马克思“不限于评论现代制度，评价和斥责这个制度，他还对这个制度作了科学的解释”［2］。可见，要把科学原则放在首位，并把价值原则建立在科学原则的基础上。如果抛弃了马克思主义科学原则而片面突出价值原则，其结果可能会重新回到空想社会主义。

2．对社会主义基本特征的探讨。第一，探讨了社会主义所有制问题。他们对社会主义公有制特征的观点提出了质疑，认为前苏联社会主义模式的公有制并没有带来经济的预期繁荣，也没有保证现实社会主义在同资本主义竞争中处于优势地位。苏联模式的所有制实际上不是“公有”，而是“官僚所有”，是“一党特权阶级占有制”。尽管如此，绝大多数马克思主义者和共产党组织仍然认为，社会主义必须实行生产资料公有制。总结苏联东欧社会主义建设的经验教训，他们认为，不能再简单地把社会主义公有制归结为国有制和集体所有制，而应建立“社会所有制”。按照他们的解释，所谓“社会所有制”实际上是“混合所有制”。在他们看来，单一的国有制不仅在经济上导致生产率低下，严重阻碍生产力的发展，而且在政治上导致官僚主义和专制独裁。而作为社会主义社会所有制将是一种混合经济，在这种经济体制下，私有的、合作的、公共的企业将相互竞争，直接的国家调节将受到限制。第二，探讨了社会主义分配制度。在设计未来社会制度时，许多共产党坚持社会主义社会应实行各尽所能、按劳分配的分配制度。如，美国共产党认为，在分配领域，坚持各尽所能、按劳分配这一社会主义基本原则，就在于它提供激励机制以鼓励人们更努力地工作。葡萄牙共产党认为，在社会领域，劳动者从各种形式的剥削和压迫中解放出来，实行充分就业，按劳取酬，人人有劳动的权利，公民在相互尊重个性和尊严的基础上建立社会关系。希腊共产党也主张实行按劳取酬的社会主义原则，彻底改变资本主义的社会关系。第三，探讨了社会主义政治制度。国外马克思主义者和共产党组织都强调了民主的重要性，主张国家政权应掌握在劳动人民手中。美国共产党认为，政治权利将掌握在劳动人民手中。政府将以全面民主为基础，首先从经济民主开始。美国的社会主义要加强对社会主义权利法案的宣传和推广，让人民感受到社会主义就是真正的民主。法国共产党第二十九大提出要恢复民主活力，把民主扩大到企业和公共生活、国家机构、新闻媒介等社会各个领域里去，使公民享有比代议制民主大得多的、新的权利和权力，要充分发挥代议制民主的作用，使代议制民主从直接民主中汲取营养，以开创法兰西民主的新纪元。第四，探讨了社会主义与市场经济的关系。国外马克思主义者和共产党人大都认为，在公有制基础上建立起来的计划经济，是造成社会主义在苏联东欧失败的主要原因。因此，他们赞成将社会主义与市场结合起来。他们认为，社会主义的目的在于实现公正、民主、自由等一系列价值目标。公有制和计划经济至多只能被当做实现社会主义目的的可供选择的手段。资本主义虽然依赖市场，但不是市场经济，资本主义与市场之间没有必然联系，市场经济可以为资本主义服务，也可以为社会主义服务。市场比计划更有利于社会发展。但是，也有不少共产党人不同意放弃计划经济。他们在批评计划经济的同时，也指出了市场经济的局限性，比如，可能导致不公平、造成环境污染和资源破坏、影响社会福利事业的发展，等等。

可见，虽然国外马克思主义者和共产党组织对社会主义提出了种种质疑，但是，他们仍然把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制度作为替代资本主义制度的未来社会的具体形态。

二、关于对社会主义的辩护

1．对社会主义价值目标的辩护。著名的政治哲学家、分析马克思主义学派的开创者G·A·科恩从道德方面为社会主义辩护，“要证明社会主义比资本主义更优越，只要证明社会主义会让人更加道德就行了”［3］。假设有一群人一起去野营旅游，这群人共同的目的就是每个人都将度过一段美好时光，他们随身携带着比如锅、盘子、食油、咖啡、纸牌等物品。最重要的是，即使这些物品是私人所有，也都是大家共同使用。人们能够互相理解，相互支持，相互合作，所有活动不仅建立在平等的原则之上，还建立在共享的原则之上。科恩认为，社会主义人与人相处的原则是平等与共享，这是社会主义的一种内在要求。他认为，无论从效率，还是基于友好的伙伴关系，大多数人都会被这种旅行所吸引。而平等和共享正是社会主义的基本原则，所以这也就“意味着大多数人被社会主义理想所吸引，至少是在某种限定的环境中”。科恩指出，社会主义价值目标的认定，在这里没有什么言论比马克思本人的更加有说服力。马克思在他的论文《犹太人问题》中强烈表达了非自由主义的社会主义信念，“只有当现实的个人．．．．．．认识到自身固有的力量是社会力量，并把这种力量组织起来因而不再把社会力量以政治力量的形式同自身分离的时候，只有到了那个时候，人的解放才能完成”。因此，只有当他“把抽象的公民复归于自身”之时，自由和平等才能在“自己的经验生活、自己的个体劳动、自己的个体关系中间”表现出来［4］。

2．对社会主义基本特征的辩护。在科恩看来，什么是社会主义可以看做是一种事实判断，为什么要实现社会主义可以看做是一种价值判断。科恩为之辩护的社会主义是传统的马克思认为的社会主义，但是现在若是还要坚持相信社会主义，就首先要确保传统社会主义存在的两个前提共同起作用，一个是社会主义公有制，一个是社会主义会带来更大的平等。因而，真正的社会主义就必然意味着某种强大的道德和人格的形塑能力，而不仅仅是一套政治的意识形态，更不是一种单纯强调经济分配的计划体制。科恩认为，在反市场的共同互惠基础上建立的人际关系，充满了友爱和善良，任何人作出贡献都不是为了要得到回报，而是因为别人需要。相对于建立在自私动机上的资本主义，这是任何一个理性的人都愿意选择的一种状态。科恩的论证建立在西方伦理学的一个根本困境之上，那就是解决了机会和形式平等的资本主义从根本上无法消除其自私动机必然衍生的各种道德困境。

虽然科恩没有给出令人满意的答案，但他却提出了一系列令人深思的见解。他关于社会主义辩护的视角和思路是值得我们借鉴的。

三、关于社会主义发展前景的探讨

1．对全球化与社会主义发展的新战略的探讨。国外马克思主义者认为，全球化是一种客观的历史必然，有一定的进步性，它为我们提出一种新的社会主义战略提供了机遇。“从社会主义的视角来看，我们必须通过发展另外一个全球化的人类方案来回击市场的全球化”［5］。“社会主义有责任提出另一种全球化方案，也就是可获得真正全球意义上的全球化和具有人道的、世界主义特点的方法”［6］。在这里之所以要强调另一种全球化方案，原因在于，社会主义应该让人们看到，为什么资本主义全球化会产生、繁殖和受到限制，而且会逐步加深世界的两极分化。也就是说，应该在全球化中看到资本主义的历史局限:它制造的两极世界变得越来越缺乏人道。因此，埃及马克思主义经济学家阿明认为，全球化本身就预示着世界各地都在重新塑造社会主义。这是一种新社会主义，他阐述了其中的含义:社会主义没有死亡，但它不会通过试图复兴国家社会民主，或者静态的马克思列宁主义，或者热情的主张来获得新生。所有这些旧式的社会主义已经被新形式所取代，新的社会主义更具有国际主义，把本区域人民的国际主义施加给资本主义的人民。

2．对社会主义发展的未来前景的探讨。苏东剧变后，国外马克思主义者对社会主义发展的未来前景作了具体的阐述。能够替代资本主义的是“经济民主”的市场社会主义。因为它不仅在经济上是可行的，而且还能克服资本主义的基本矛盾。“让工人自己控制工作条件，企业管理民主化，工人选择企业的管理者，因而避免了资本主义和苏联体制中存在的‘民主赤字’”［7］;“让工人集体控制社会剩余价值的分配，社会控制投资，而不是由市场控制”［8］。因此，新的社会主义前景既不同于当前的资本主义社会，也不同于从前的社会主义社会，而应该是一种具有真正参与民主和非资本主义经济的“新纲领”。真正理想的未来社会，应该是无剥削、无统治、无冷漠的社会，它是“一个既没有资本主义也没有市场，既没有作为镇压工具的国家也没有冷漠的社会，一个全民共享文化的社会”［9］。

［1］列宁选集(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2］列宁选集(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3］［英］G·A·科恩．为什么不要社会主义［M］．段忠桥译．北京:人民出版社，2011．

［4］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2．

［5］［6］［埃及］萨米尔·阿明．全球化时代的资本主义［M］．丁开杰等译．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5．

［7］［8］［美］戴维·施韦卡特．关于马克思主义和向社会主义转型的十个命题(上)［J］．国外理论动态，2002，(9)．

［9］［墨西哥］海因兹·迪徳里齐等．全球资本主义的终结:新的历史蓝图［M］．许文渊译．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