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士大夫文化心理在绘画中的体现

2012-08-15 00:45彭玮
大家 2012年6期

彭玮

(彭玮:义乌工商学院建筑与艺术分院,讲师。)

心理结构是浓缩的人类历史文明,艺术作品是打开时代魂灵的心理学。宋代士大夫所表现出来的以德为本位的文化心理, 汲汲用世的外向追求, 归于自我的内敛心态,与当时的社会文化环境有密切的联系。宋代文人绘画作品中,有深刻的时代文化心理积淀。

一、以德为本位的文化心理对绘画的影响

我国古代士人的道德风尚, 到唐末五代时期发生变化,由于长期军阀混战, 士人们朝不保夕。为了远祸避害, 士人们卑躬屈膝于武人,儒家的伦理纲常失坠。为此, 北宋统治者从立国之初, 就采取了“兴文教, 抑武事” 的文化政策, 尊孔重教。赵匡胤竭力褒扬孔子和儒学,登基伊始,就下令增修国子监学舍,修饰先圣十哲像,画七十二贤及先儒二十一人像,并亲自为孔子、颜渊撰写赞辞,命宰臣分撰余赞,车驾一再临幸焉。所有这些,对宋初儒学的复兴都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宋代诸帝皆大力倡导儒学, 积极宣扬儒家伦理,强化儒家思想, 它的意义使士大夫崇尚风节。

两宋时期,学术思想界出现了一种以“理学”著称的学派。它是佛教、道教思想渗透到儒家哲学以后出现的一个新儒家学派。以程朱为代表的理学家把尊德性”作为人们成圣成贤之根本,让人们按照德性原则来实现道德上的自我完善。宋代士大夫更为自觉地把道德追求与政治相融合, 以理统情, 自我节制。宋代是理学大发展的时代,理学精神对宋代精英阶层的思想、心灵和审美意义影响巨大。

宋代在文学艺术方面极重视主体和客体的相互融合。在绘画中,对客体对象进行刻画的同时,融入主体的情感,体现出主客相统一的整体文化理念。作品中把人的品德与画中气韵融汇起来,深化物象的内在精神,使画中流动着道德之美。文人画的题材一直以来,梅兰竹菊是重要的题材,梅兰竹菊四君子,千百年来以其清雅淡泊的品质,一直为世人所钟爱,成为一种人格品性的文化象征,这虽然是自身的本性使然,文人君子的赏识推崇不无关系。究其原因,这里映衬出的不仅是由于“四君子”本身的自然属性而呈现出的一种自然美,更重要的是古人把一种人格力量,一种道德的情操和文化的内涵注入到“四君子”之中,通过“四君子”寄托理想,实现自我价值观念和人格追求,“四君子”是古人托物言志,寓兴自我,展示高洁品格的绝佳题材,在他们的绘画中表现出的昂扬向上,不屈不挠,自强不息的人格力量对后世的影响早已超越了审美的境界,成为了一种心灵的告白。

二、汲汲用世的外向追求对绘画的影响

在中国历史上, 宋代文人士大夫的境遇发生了重大改变。宋太祖重用文人,完善科举制度, 使大批满腹经纶的知识分子进入官僚机构,以科举起家的官僚基本上取代了世袭的世家大族。与其他朝代相比,宋朝尤其重用士大夫,他们受到宋太祖誓约的保护 :“不得杀士大夫及上书言事人”, 这在中国所有朝代里,是绝无仅有的。这是宋朝开明君主政治比其他朝代都发达的一个重要条件。在当时社会中,多少有一种士大夫与天子共天下的民主精神的共识。在中国古代历史上值得称颂的朝代中,宋是最贫最弱的一个,但是它却苦撑危局达三百多年,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实事求是地说,这与开明制度的建设、实际的运作不无关系,与士大夫阶层的感恩思想的落实不无关系。

宋代士大夫汲汲用世的外向追求,是宋代“以儒立国”的历史文化语境所唤起的士人阶层欲忠君报国的文化心理取向的体现。当欣赏宋代绘画时,我们会为中国文化的博大精深感到自豪,宋朝大部分时间都处于动荡不安之中,文人们借助绘画,通过对大好河山,一草一木的描绘,抒发自己的爱国之情,表达自己的爱国之心。在画中,文人们或描绘画图中锦绣的山水风光与宁静安闲的田园生活,借以表达对祖国山河的无限热爱,对国泰民安的歌颂与企盼;或借题画之笔,反映社会政治现实,抒写报国之志及忧心国事、哀于丧乱之情,表现出对民族命运和祖国前途的热切关注。即使在赏画题画之类的文艺活动中,宋代文人们深沉的爱国情结亦昭然在目,如范宽的《雪景寒林图》,《溪山行旅图》以顶天立地的章法表现雄伟壮观的气势,生动真实展现了祖国北方山水的壮美景色。宋代绘画是进行爱国主义教育的强有力的工具。

三、归于自我的内敛心态对绘画的影响

宋代表面上繁荣稳定,事实上,这一王朝始终不曾摆脱内忧外患的困境。三百年间,中国境内的几个民族政权一直维持着并立的局面。北宋的西南方有吐蕃政权,北方有辽、夏政权,以后又有东北崛起的金政权。宋、金对峙,亘北宋至南宋。南宋末期,漠北蒙古政权兴盛起来。宋境内,流氓土匪的捣乱颠覆此伏彼起,从未停歇;朝廷内部的矛盾斗争呈愈演愈烈之势。在中国历史上,最著名的党争,莫过于北宋后期的新党和旧党之争,这些内耗即使表现形式各不一样,但其结局往往极其残酷。它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佛教所宣扬的“四大皆空”、“诸行无常”。苏轼、欧阳修、王安石、黄庭坚等文人大多有过近似经历,正如时人所供认的:“一生做官今日被谪,觉见从前但一梦耳”,大有看破红尘之感慨。宋代一部分禅僧受时代氛围影响,注重三教思想的融合吸纳。文化素质较高,既晓禅理,又具文采的禅僧自丛林中脱颖而出,成为与文人士大夫往来交游的表率。苏轼曾说,吴越多名僧,与他相善的“常有十九”。文人士大夫出于生活情趣和精神需求的考虑,乐意跟这类禅僧结交。他们可以参禅为名,或消磨时日、自我陶醉,或放浪形骸、玩世不恭。

宋代理学以“月印万川”比喻“理”的境界,深刻影响了宋代艺术的审美意象。宋人以“月”取代前人的“日”说明了中国审美文化从汉唐的壮美转向了宋代的优美,从辉煌转向了灿烂,从“热”趋“冷”,自“动”向“静”,由“绚烂”归于“平淡”。理学的心性修养,使宋人的审美心理转向了“内倾”“内敛”,理学的静观使宋代艺术缺乏沉雄的呼吸,题材及所蕴含的主题,往往是深堂静与幽,一琴几上闲;万壑千山雪,独钓对寒水;渔火愁永夜,秋江泊眠舟之类的人生感叹,宋人在残山剩水、滴雨枯荷之间寄托心性的寂静。

上述两种情势,造成了他们心态特质的内倾性。当政治抱负没有回应的时候,他们就将所思所想寄予画面笔端。宋代文人画最主要的功能便是“自娱”,当时最著名的文人画家文同、苏轼、二米、扬无咎、赵孟坚、郑思肖等人,绘画题材大多为竹石、枯木、梅兰、山水等。宋代黄休复在《益州名画录》中首次将“逸格”列在首位,奠定了文人画在宋代画坛的地位。因此,如果说唐代作为文人画产生的萌芽期的话,那么宋元时期则无论从理论上还是实践上,都将文人画推向了一个高峰。

宋代的绘画更为真实细腻地表现出大自然中的微妙的变化,强调“师法造化”,并注重格法。描绘地域风貌、气候变化具体精微,发扬“中得心源”的传统,对景造意,融入自己心中的真实感情,崇尚主观意趣、崇尚笔墨形式趣味是宋代士大夫归于自我内敛心态的折射。 “二米”在此基础上又提出了“墨戏”说,宋代文人山水画尤其是以水墨写意为理论核心。画家“情生笔端”,把自己的感知、情志注入水墨,真正在绘画领域实践了适意于自然、钟情于山水的庄学、玄学精神,宋代绘画由写形向写意转化。

四、结语

在艺术创作上,无论是中国或是西方,大多的艺术家无法摆脱当时政治思想的影响去独立创作一些作品。但这样却更使我们容易地看出每一阶段艺术的风格和特色。我们可以从当时的艺术作品中看到当时政治思想及文化,也可以从中推测当时艺术的特色。考察宋代士大夫的文化心态, 可以看出,宋代文人士大夫的思想意识基本上是儒道互补的矛盾构造。深刻影响了时代的文化艺术。宋代绘画在中国文化艺术史上具有重要的地位和深远的影响,被称为中国绘画的顶峰。宋代绘画的艺术成就,特别是蕴藏画面中深邃的文化,对现代的绘画艺术、审美教育,以及与美学相关的设计有重要的导向作用。

[1]郭学信.宋代士大夫文化心理探析[J].西北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7.

[2]张成霞,韩淑芹.宋代绘画的历史价值及其对现代的教育意义[J].现代企业教育,20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