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岛》展现的实用自由主义的乌托邦情结

2012-08-15 00:42天津外国语大学基础课教学部天津300204
名作欣赏 2012年36期
关键词:乌托邦自由主义

⊙冯 红[天津外国语大学基础课教学部, 天津 300204]

一、引 言

阿道司·赫胥黎(Aldous Huxley,1884—1963)是英国著名的小说家、诗人和剧作家,因其反乌托邦(dystopian)小说《美丽新世界》(Brave New World,1932)而成名。《岛》向读者展现了完全不同于《美丽新世界》的一种充满积极的乌托邦幻想的未来理想世界。《岛》承载了作者对未来理想社会的深深的乌托邦情结。这些美好的幻想与美国当代后现代主义哲学家理查德·罗蒂的自由主义的乌托邦理论有异曲同工之妙。《岛》为读者勾画出了罗蒂的实用的、反基础的自由主义的政治学观点的美好蓝图。

二、阿道司·赫胥黎的小说《岛》展现的乌托邦情结

故事向读者展现了生活在称做Pala的小岛上的居民们在政治、文化、经济、宗教信仰、教育、家庭、职业规划、身心健康以及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获得了最大幸福感的全貌。Pala小岛颇像柏拉图(Plato)的《理想国》(The Republic)描绘的世界,也很像中国文化里乌托邦之地——世外桃源。Pala小岛实际上是作者阿道司·赫胥黎关于未来理想世界的哲学理念的承载物。《岛》主要描写了一位愤世嫉俗的记者威尔·法纳比(Will Farnaby)在他的船被风暴击毁之后,在一个叫做Pala的岛上苏醒过来后的经历。作者通过威尔的所见所闻向读者展现了承载着他个人理想的一种带有强烈的实用的自由主义的乌托邦情结的未来世界。

1.政治、经济制度

威尔通过与岛上的居民的交谈了解到Pala岛在政治上实行君主立宪制(constitutional monarchy)。岛上有一个由不同行业的人士组成的议会,该议会可以向君主(the Raja)、内阁和众议院提出各种建议。实际上,岛上的社会是由一系列的自治社群、地理区域划分的社群、专业团体、经济组织等构成的联邦制社会。领导者只具有小规模的主动权,主要通过发扬民主精神来治理国家。岛上根本没有任何种类的独裁者能够成为中央集权制政府的领导人。①Pala岛是一个政治权力分散制或称政治权力下放制(political decentralization)的国家。Pala的经济使所有的居民衣食无忧,拥有住房并接受教育,并且最大限度地规避了发达国家中发展重工业带来的弊端。尽管Pala社会高度文明,但居民们并没有把自己视为自然界的主宰,Pala岛并没有选择超级消费主义(hyper-consumerism)的理念,而是倡导人类与大自然和谐相处,努力实现人类的可持续发展。

2.文化模式

Pala的文化再现了最好的东方与西方文化中的精华,是一种融合了东方精神,特别是东方的大乘佛教(Mahayana Buddhism)的思想与西方的人文主义(humanism)和科学思想精华的一种具有实用的、功利的混合的文化样态。这样一种杂糅的文化样态起始于19世纪,是在一位来访的苏格兰外科医生安德鲁·麦克费尔(Dr.Andrew MacPhail)成功地从老君主(Old Raja)体内清除掉一个危及生命的恶性肿瘤以后才形成的。他们意识到应彼此学习并决定将他们的知识融合在一起以便对Pala的社会进行改革,这样就最终形成了一个融合东西方两个世界最优秀的典范的社会观念。它包含来自老君主的东方式的无私的、神秘的佛教智慧以及来自安德鲁的西方人文主义、建构主义和科学理性主义的混合式的文化样态。

3.宗教信仰

Pala的宗教信仰是中西合璧的,融合了东方简明的佛教精神、西方理性主义和美国实用主义思想。如罗伯特博士向威尔的解释,“在一个自由的社会里,对专制的教条的信奉是必须要予以避免的事情”②。在Pala小岛没有公众确立的教堂,宗教强调直接的经验并且反对信仰无法证实的教义以及那种有可能激发强烈情感的信条。不鼓励孩子们过于认真地接受信息,而是要教育他们对所听所读的一切进行分析。Pala小岛的孩子们甚至可以与以各种神灵和其他一些宗教人物为原型的稻草人玩耍,这样的做法可以强化这样一种理念:宗教偶像及其象征物不过是人为制造的东西罢了。③罗蒂认为宗教信仰的实践活动在西方社会可以被适当地私有化,成为私人空间中的事情,宗教信仰应该与公民的公共领域的生活区分开来,不应该混为一谈。公共话语和私人话语有不同的目标、价值和意义,在理论上公共的正义和私人的完美是无法统一的,“自我创造的语汇必然是私人的,他人无法共享,而且也不适合论证;正义的语汇必然是公共的,大家共享的,而且是论证交往的一种媒介”④。

4.实用主义、自由主义和功利主义的思想观念

贯穿于Pala社会生活的主要宗旨是一种实用主义的整体论思想(pragmatic holism),这种思想强调要培养身体与心灵都健全的完整的人。如当Pala居民对能够利用西方先进的医药科学治病而欢欣鼓舞的同时,也会经常对西医提出批评,批评西医重治病、轻防病的弊端。Pala的独特的家庭结构也体现了实用主义的精神。家庭的形式非常灵活,其目的在于有效地培养出最有适应能力的孩子。Pala创造了一种叫做“相互收养俱乐部”(Mutual Adoption Clubs),简称 MAC’s的体系。它的功能类似于一个提供包括养育孩子、婚姻咨询以及个人发展咨询等的服务体系。⑤孩子们通常由他们的生物学上的父母养育,但是孩子们也可以任意地与MAC’s中的任何其他成人组合在一起,成为一个家庭。可见Pala社会的方方面面都充满着强烈的注重结果、实效、功利的实用主义思想。

三、《岛》的乌托邦情结与罗蒂的实用自由主义政治理念相契合之处

《岛》所描绘的理想的乌托邦社会的种种理念与罗蒂的实用自由主义的政治学观点如出一辙。首先,在罗蒂那里,自由主义的乌托邦也并不是指一个完美的世外桃源,自由主义的乌托邦并不是一个没有任何政治冲突的无法实现的社会,它是我们最好的自由民主制理想的一种富于想象力的延展。罗蒂的自由主义乌托邦观点认为,“社会机构的关键之所在是能够使每一个人有机会最大限度地实现他的或者她的自我创造,除了和平和财富以外,还要求拥有标准的资产阶级的自由”⑥。按照罗蒂的理解,自由主义的社会拥有多数的正确的政治理念。我们只需要改进这些理念的具体实施方法。

其次,罗蒂的自由主义政治学是具有反基础性质的。罗蒂消解了传统哲学寻求推动自由主义实践活动的那个必然的基础性的第一原理(first principles)。罗蒂认为,“在这里,没有人,或者至少没有知识分子会相信,在我们内心深处有一个标准可以告诉我们是否与实在相接触,我们什么时候与(大写的)真理相接触。在这个文化中,无论是牧师、物理学家,或是诗人,还是政党都不会被认为比别人更‘理性’、更‘科学’、更‘深刻’。这样的人不是那些知道一个(大写的)奥秘的人、已经达到了(大写的)真理的人,而不过是善于成为人的人”⑦。自由主义实践根本不需要哲学上的理由。语言是被创造出来的工具而已,而不是被发现的一种再现或者表现的媒介,因此语言是偶然性的。他继而指出,自我也是偶然性的产物,因为我们是用偶然性的语言对自我进行的描述。新的描述不断地取代旧的描述,因此不存在永恒不变的自我,根本不存在所谓本质的人。我们无法从偶然推导出必然,从有限推导出无限来。传统的西方理性主义价值体系被颠覆了,但是,罗蒂并没有就此悲观,他指出放弃对本质、理性和最终真理的追寻的人类并不是没有希望的,人类还可以不断地追求自由、民主和正义的信念。“我们没有理由放弃这样一个信仰:通过实施启蒙政治计划,已经取得了许多进步。我们没有理由停止对获得好运所抱的希望。”⑧

四、结 语

在西方传统的理性主义被颠覆之后,人们似乎陷入了迷茫之中,失去了自我。《岛》以及罗蒂的理论唤起了我们对未来的希冀,让我们重新思考正义、宽容、信仰、公私领域等现实性问题,这些都是人类所面临的普世性问题。

①②③⑤ Huxley Aldous.Island.New York:Perennial Classics,2002:p177,p245—46,p219—21,p93.

④ 理查德·罗蒂:《偶然、反讽与团结》,徐文瑞译,商务印书馆2003年版,第3页。

⑥ Rorty,Richard,“Response to Matthew Festenstein,”in Matthew Festenstein and Simon Thompson,eds.,Richard Rorty: CriticalDialogues, Cambridge: Polity Press,2001:p83.

⑦ 理查德·罗蒂:《后哲学文化》,黄勇译,上海译文出版社2004年版,第55—56页。

⑧ 理查德·罗蒂:《后形而上学希望》,张国清译,上海译文出版社2004年版,第13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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