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佳佳
(安徽农业大学 经济管理学院,安徽 合肥 230036)
作为连接东西部的桥梁和纽带,中部六省资源丰富、人口众多、交通便利,区位意义十分重要。2009年10月26日,国务院印发了《关于促进中部地区崛起规划的批复》,正式批准实施《促进中部地区崛起规划》。中部地区的加速崛起是我国经济布局均衡和协调发展的坚实支撑点,而FDI 在区域经济发展和社会资源的综合利用中具有重要的推动作用。截至2010年,中部地区FDI 带来的GDP 产值占该地区GDP 的比重已达21.20%,呈现出强劲的增长势头。外商直接投资不仅推动了经济的增长,还带来了管理方式的创新以及生产方法的优化,并能促进一个地区产业结构加速优化升级,从而为加速经济发展方式转型提供有益经验。
外商直接投资起源于19 世纪上半叶,而外商直接投资理论则形成于20 世纪60年代初,其公认的奠基人是美国学者海默(Stephen H.Hymer)[1],他首先提出“垄断优势理论”,标志着外商投资理论的兴起。海默认为直接投资和证券投资不同,证券投资只涉及资金的转移,而直接投资包括技术、知识、管理等一揽子资源的转移以及相关资源的控制。该理论提出企业走向国际化的主要动机是为了充分利用“独占性的生产要素”优势,控制国外经营,籍以控制东道国的市场。跨国企业从事对外投资取得成功的企业多是垄断性质较高的企业,他们具有垄断优势,例如聚集经济效应、上游原材料控制、品牌优势、生产多样性、分销渠道网络化、自主研发创新能力及人才优势等。但 Buckley、Casson(1976)[2]以及 Rugman(1981)[3]的市场内部化理论则认为只要边际收入大于边际成本,跨国公司就有必要运用外商直接投资手段将外部市场的交易内部化,以解决外部市场失灵的问题。但其市场内部化理论并没有直接讨论外商直接投资区位问题。John H.Dunning(1977,1981)[4-5]在海默的垄断优势理论和阿兰拉格曼和皮特布克莱的市场内部化理论的基础上,采用折中的方法提出关于跨国企业对外投资的一般性理论——国际生产折衷理论,该理论认为跨国企业对外直接投资的主要因素有三个方面:企业内部化优势、东道国区位优势和企业所有权优势,否则跨国企业更愿采用出口或技术转让等间接投资的方式参与国际经济。Dunning 的国际折衷理论突破点在于融合前人研究FDI 的理论,归纳出主要影响FDI 流向的因素,是研究FDI 理论中影响最广、解释力度最强的理论。由于Dunning 理论的研究对象主要是发达国家的跨国企业,很难解释经济发展水平不同、不具备各种优势的发展中国家的跨国企业对外直接投资的行为。
国内关于FDI 区位选择因素的研究主要是区位调查。李小建(1996)[6]通过对统计数据和公司访问调查发现,香港企业在中国直接投资的省际差别很大。魏后凯、贺灿飞和王新(2001)[7]利用问卷调查的方法,对秦皇岛市135 个外商投资企业来华投资的动机及在秦皇岛市投资所考虑的区位因素进行了实证分析。张春明(2005)[8]采用调查问卷在公司层面上对江浙沪的98 家世界500 强跨国企业的直接投资,分析发现影响跨国企业在中国投资的因素为市场前景、投入回报比、人力资源成本、投资国的区位优势、合作企业以及投资国的政策环境和政府态度等因素。吕改红(2008)[9]采用问卷调查结合计量方法得出欧美日韩的外商直接投资更加看重中国的国内市场,其投资战略偏向于市场寻求型的FDI;而来自港澳台的外商投资,更加看重中国廉价的劳动力,其投资战略偏向于资源寻求型的FDI。林宇川(2009)[10]对广东省1995-2007年十年面板数据和外资企业进行问卷调查,研究得出经济发展水平、地理位置、消费市场规模、贴近市场(客户)、集聚效应、基础设施以及该地区的开放程度等都是重要的区位影响因素,而运营成本、生活环境、融资环境以及政府服务等区位因素是企业短期的投资计划所考虑的新增区位因素。
就外商直接投资的实证研究而言,比较有代表性的当属鲁明泓(1997)[11]用面板数据模型对1988—1995年29 个省市区数据进行的统计分析,结果表明经济发展程度、城镇化程度、所在地区政策优惠、经济环境等变量与FDI 正相关,而人力资源成本和国企所占比重与FDI负相关。潘镇和潘持春(2004)[12]用1985-2001年的数据对各个省区进行实证研究(台湾和西藏除外),得出市场化程度、政府运行效率、政府的节俭程度、产权保护程度、对外商投资企业进出口的限制程度等制度因素对外商直接投资的地区流向有着显著的影响。白重恩(2004)[13]通过对中国44 个城市外资企业效率与投资环境关系的研究,认为投资环境(尤其是法制环境)对外资企业的效益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在中国经营时间长、外方投资者投资次数多的外资企业对投资环境的依赖程度比较低。徐康宁和王剑(2007)[14]用实际调研数据实证检验了韩资企业在华区域选择的因素,结果表明,众多因素中,市场规模、人力资源成本、区位优势、市场化程度及历年韩资企业的规模聚集度是主要影响因素。陶修华(2007)[15]的研究认为,地理因素、经济发展、劳动力成本和规模集聚是决定外商直接投资在江苏省分布的主要因素。卜伟(2007)[16]采用北京市历年数据通过协整方法分析发现,影响FDI 流动的关键因素包括经济发展程度、各产业结构比、劳动力价格以及固定资产投资。何兴强和王利霞(2008)[17]对1985-2005年期间我国30 个省市区154 个地级及以上城市的FDI区位分布的空间效应进行检验,发现东、中、西部地区FDI 的主导类型分别为集聚垂直复合型、受限的集聚垂直复合型和水平型。冯海华和张为付(2010)[18]基于Dixlt—Stiglitz 模型构建了外商直接投资的回报收益率最大化模型,得出推进产业集聚、加强对外经贸等措施有利于实现持续有效地吸引外商直接投资和外资的区域均衡,进而实现东中西部经济的共同发展。杨海生、聂海峰和徐现祥(2010)[19]首次利用空间计量方法对我国FDI 区位选择中的“第三方效应”进行了实证检验,得出“第三方效应”的引入不仅能够较好地反映我国FDI 的省际分布特征,而且很好地解释了我国各地区现阶段FDI 的战略投资。
通过现有研究成果分析发现,区域间各省地区之间外商直接投资的比较差异和发展建议研究很少。基于上述考虑,笔者选择更加全面细致的变量,尽量涵盖影响FDI 的大部分因素,重点运用变截距固定效应模型思想,通过对中部六省省际间的流入情况进行分析,并针对各省具体情况提出符合实际的发展建议。
综合考虑地区发展现状,并参照国内外相关研究成果,笔者认为影响FDI 流入的因素主要包括如下几种:
基础设施:劳动费用、运输费用、土地费用、单位土地所创造的GDP 的价值、年平均人工收入、专业技术人员的数量、货物运输量、公路和铁路里程数等。
经济发展:GDP 总量、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等。
市场化:国有企业和国有控股企业每年的产值占总产值的比重等。
开放程度:进出口贸易占GDP 的比值等。
集聚经济:FDI 的累积量与同期生产总值的比例、前一年该地区实际利用的FDI 占GDP的比重等。
科技教育因素:年专利授予量、大专以上文凭的劳动力的数量等。
其他因素:决策者行为、个人偏好、政府行为(政府财政支出占当地GDP 的比重)、自然条件的作用等。
经过对比分析,笔者选择以下可计量的影响FDI 流入的指标变量(见表1)。
表1 中部六省FDI 影响因素的指标变量
笔者选取1995-2010年中部六省的外商直接投资数据,数据来源主要是各省统计年鉴。根据本次研究样本数据的特点,对模型选择多个不同的参数进行处理验证,并采取固定效应和随机效应两种方式进行参数估计,最后用F检验和Hausman 检验等确定选择变截距固定效应模型。此外,为减少变量间的异方差影响,笔者采用了广义最小二乘法(GIS)模型估计,采用统计软件Eview 6.0,构建基本模型如下:
其中,C0i为常数项,μit为随机扰动项,C2…C11为参数项。考虑到模型某些变量可能存在多重共线性问题,会导致回归结果出现较大的偏差。因此,在基本模型回归结果的基础上,对t 值较小且检验结果不显著(p 值大于0.05)的变量进行逐步剔除,直到剩余变量的t 检验全部显著为止,并将剩余变量构成的模型称为“调整模型”。
首先运用设定模型对影响中部六省的外商直接投资变量作统计回归,如表2 所示。规模集聚FDI0、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的显著性水平最高,平均职工工资、地区GDP、土地成本、道路基础设施和货物运输量、净出口贸易等对外商直接投资流入的影响不显著,其中年专利授予量的影响可以忽略不计。工资水平、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年专利授予量和技术人员、进出口所占比例的回归变量为负,与预期的正好相反,剩余的变量符号则与预期保持一致。
表2 面板数据变截距固定模型回归
变量(对数)/检验中部地区设立模型 调整模型R2 0.972498 0.973781调整后的R2 0.967524 0.969996 D.W.的值2.117534 2.162441 F 值195.5229 257.3253
对不显著的变量逐个剔除,再逐个进行回归检验,最终得到8 个变量的调整模型。统计结果显示,设定模型和调整模型的调整后R 值并无明显改善,而D.W 值则有微弱的变化,F值则有明显地提高,表明调整后的模型好于之前的设定模型。因此,可以剔除不显著变量,选择拟合度高的调整模型作为最终模拟中部地区FDI 选择的模型。接着对中部各省的样本数据进行统计分析,同样区分设定模型和调整模型,结果见表3 所示。
(1)江西省
地区GDP、单位土地面积的GDP 产出、在岗职工平均工资和专利数量对FDI 的影响显著,年专利授予数量和在岗职工平均工资回归系数的符号均与预期的符号相反。
(2)安徽省
聚集效应FDI0、在岗职工平均工资对FDI的影响最显著,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和专利数的影响较弱。除了专业技术人员和平均人力资源价格的回归系数符号与预期相反,剩下的变量回归系数皆与预期符号一致。
(3)湖南省
人均GDP、公里里程数、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年专利授予数和聚集效应FDI0是影响FDI 区位选择的主要因素,且显著性明显。除了地区GDP 和公里里程数回归系数与预期符号一致,其他的都呈现负数。
(4)湖北省
单位土地面积的GDP 产出和在岗职工平均工资成为影响FDI 区位选择的主要因素,其他变量影响均不显著。年专利授予数量和在岗职工平均工资的回归系数符号与预期的相反,其他的变量保持一致。
(5)山西省
在岗职工平均工资和人均GDP 对FDI 的影响最为显著,年专利授予量和国有化程度影响一般。所有的回归系数符号均与预期保持一致。
(6)河南省
公里里程数和货运量、单位土地面积的GDP 产出、聚集效应FDI0是主要的影响因素。前一年的FDI 的回归系数为负与预期的正好相反,而土地成本、货运总量和公里里程数则与预期符号一致。
同时,无论是设定模型还是调整模型,各省(河南省除外)的回归效果均良好,R2值和调整后R2值接近于1,D.W.值位于2.0 左右,减弱了自相关性。河南省调整后的R2相对于其他省份较低,但也处于可接受范围之内;但其解释变量显著性不强,说明可能存在其他因素对河南省的FDI 流入产生较大影响。
表3 中部各省面板数据变截距固定模型回归
根据以上分析,可以发现地区GDP、土地成本、聚集效应、货运量和社会消费品零售额是影响FDI 在中部六省分布的主要因素。影响中部六省外商直接投资的主要因素包括区域的GDP 和社会消费品零售额,二者分别代表一个地区的经济发展水平和人民消费水平,表明中部地区外商投资更加看重本地的经济实力和居民的消费能力。这个回归结果与Dunning 的国际生产折中论相符合。同时,货运量是影响中部六省外商投资的第二大重要因素,货运量反映一个地区的基础设施建设,说明基础设施是否完善也是中部六省吸引FDI 的重要条件。土地价格是影响FDI 流入的第三大因素,由于经济的快速发展会带来部分负面效应,比如土地价格剧增等,大大增加了外商投资的成本。聚集效应也是一个重要的影响因素,前一年FDI的流入会持续影响后续FDI 的流入。
市场化、科技教育水平和国有化程度对中部六省的FDI 流入影响较小,反映在回归系数分别为-0.019715、-0.049881、-0.019715。原因在于中部六省外商投资的企业多为劳动密集型企业,对科技含量和教育水平要求较低;生产的产品大部分用于内销或仅为零配件生产,尚未形成完整的生产线,故对市场化要求不高。国有化要求较低的原因在于外企投资对象多为第三产业和中小型企业,而中部六省的国企以制造大企业为主,对FDI 的影响很小。
值得注意的是,工资水平、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进出口所占比例的回归符号与预期的相反。原因是中部地区经济不太发达,工资水平的高低更多的是反映工人的熟练度。工资越高说明当地工人越熟练和勤劳,故外商更愿意进行投资。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较低表明中部地区的经济发展状况有待改善,物价水平较低,符合外资需求低资源和低人工消耗的特点。针对中部六省的具体情况,分别提出建议如下:
(1)河南省
交通情况、土地成本、货运量、聚集效应是影响河南省FDI 的主要因素。河南省应加大基础设施建设投入、降低土地成本、推动中华历史文化文明国家核心传承区建设、加快国家综合交通枢纽建设步伐,同时提高产业利润、促进规模效应集聚,加快中原城市群、中原经济区发展和县域经济的发展。
(2)江西省
影响江西省分布的主要因素为地区GDP、土地成本和人工成本。因此,江西省应大力发展经济、提高地区GDP,合理利用土地、提高单位土地产值,加大技术学校的投入、提高职工技术熟练度、优化人工素质,努力把江西建成沿海发达地区产业梯度转移的承接基地和劳务输出基地等。
(3)安徽省
安徽省FDI 选择因素包括规模集聚、人力资源成本、科研创新能力和土地成本。安徽省应发挥产业集聚规模效应、提高技术工人技术水平,合理利用土地、降低地区土地成本,加大政府科技创新投入力度、促进创新产品运用。
(4)湖南省
社会消费品零售额、地区GDP、交通基础设施、人力资源成本和拥有专业技能的技术人员是影响湖南省FDI 的主要因素。湖南省应加快经济发展步伐、促进消费品市场繁荣,加大技术工人培训力度的同时增加高速公路投入,实行南向战略、积极承接珠三角产业转移,实现与珠三角的交通互连、产业互补、市场互通、资源互享,并参与泛珠三角合作,扩大与港澳地区交流。
(5)山西省
与湖南省类似,交通情况、人工成本和地区GDP 是影响山西省FDI 的主要因素。其中交通情况和人工成本影响最为显著。针对山西产业结构重型化、产品初级化和高度依赖煤炭资源的情况,建议山西加快建设全国新型能源基地和新型工业基地,同时加快高速公路交通网建设。
(6)湖北省
人工成本和土地成本是影响湖北省FDI 的主要因素。湖北省应积极开发工业园区、降低土地成本,加大工人培训力度、促使人工成本增值。鉴于湖北省优越的地理位置和交通优势,湖北省可以被建设成重要的农产品加工生产区、现代制造业聚集区和现代物流中心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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