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口译中隐喻习语的ICM认知考察

2012-04-29 08:15陈晓东
现代语文 2012年11期

摘 要:口译中的理解表现了译员与众不同的思维运作和“职业化”的认知方式。理念化认知模型(ICM)是指人类对于客观世界模式化的心理构建。汉语隐喻习语具有形象生动、言浅旨丰的特点,为会议口译交际中的高频词形式之一。本文通过对实时语料的采集,结合ICM进行分析,比较ICM对等、ICM缺失和ICM重合三种认知模型,提出了隐喻习语在英译过程中ICM的不同处理方式,即“完全植入新型ICM、部分植入新型ICM和ICM零植入”三种处理模式以及针对不同关系所采取的分类译法。

关键词:会议口译 隐喻习语 理念化认知模型

一、引言

口译是特殊的翻译交际行为,其核心体现了话语意义的理解和分析(P?chhacker,F,2004:11)。口译中的思维理解不同于日常交际中的自然理解,表现为将注意力指向源语整体,摄取意义,并对内容进行思维加工的心理努力,从而将源语储存以便传译,表现了译员与众不同的思维运作和“职业化”的认知方式。美国语言学家Lakoff提出的理念化认知模型(ICM),指的是人类对于客观世界的模式化心理构建,反映出以特定而固有的方式勾勒客观现象,表现出一种理想化的思维定势(王文斌、姚俊,2004)。隐喻习语中独特的思维习惯无疑彰显了汉民族特有的认知范式。

关于隐喻习语的研究,国内有很多学者(如:王文斌,2007;苏冰,2005;贺红霞,2011;陈振臣,2008)都曾做过详细的探讨,但针对口译的研究却很少,更鲜有对隐喻习语的内在结构进行细致的认知考察。本文选取汉语隐喻习语为切入点,其中多半是四字格习语,通过解读其背后的社会文化内涵,探讨优秀口译员在长期的口译实践过程中所涉及到的认知因素和知识模式来分析不同的认知方式对语言意义形成、译员思维模式和口译过程所产生的影响。

二、ICM概述

ICM(理念化认知模型)为人们理解语言以及语言中所蕴含的百科知识提供了一种认知方式,也为口译中更好地解释背景知识的作用提供了便利。每一种ICM都是一个完整的格式塔,不同的ICM之间相互交叉作用,构建出不同的心理空间。主要包括四种子模型:命题模型、意象图式模型、隐喻模型和转喻模型。

命题模型主要是表明概念及概念之间关系的知识结构,即对特定对象的成分、属性及其之间关系的认知,数个认知域中的知识融合起来形成一个个知识网络。意象图式模型是在对事物之间基本关系的认知基础上所构成的认知结构,是人类抽象理解中一种联系抽象关系和具体意象的组织结构。隐喻的认知基础是意象图式,隐喻模型是指一个意象图式模式由一个认知域投射到另一个认知域上,由此产生的认知隐喻模式(赵艳芳,2007:73)。而转喻模型则是在同一认知模式内,一个范畴被用来代替另一个范畴,用一个范畴去激活另一个范畴,使后者得到突出。本文所要探讨的对象主要与意向图式模型、隐喻模型和转喻模型相关。人们认知事物的方式与其生活环境和文化语境密切相连,认知方式不具有普遍性,因此我们应当关注到ICM的个性差异。

三、隐喻习语口译的ICM映射

(一)隐喻习语的定义

汉语是无形态变化的语言,习语的构成主要源于意义单位的组合和内在的结构关系。汉语隐喻习语多为四字格形式,吕叔湘(1979:62)认为四字格习语主要由两个意义片段并列组合而成,前后两个意义片段对称分布。如“千锤百炼”“山清水秀”等;当然还有很多习语并不呈前后排列或对称分布,如“轻松愉快”“锦绣添花”等。在会议口译中,隐喻习语可分为广义和狭义两种:广义上讲,成语和自由四字格都属于习语;狭义上则只包括成语。隐喻习语是语言的一种特殊表现形式,凝结着人类对客观世界诸事物的特有的关照方式,呈现出理想化的思维范式。(王文斌、姚俊,2004)

(二)隐喻习语的ICM映射

理念化认知模型(ICMs),是人们认识、组织和表征客观世界的方式而非简单的对客观事物的反映,它源于人们对客观世界的体验和由具体到抽象的映射,这种映射为生成和理解词汇的不同涵义提供了有利途径。本文将从ICM角度观察隐喻习语的认知构建过程,对比英汉表达方式的异同之处,主要以下面三种模式展开:

1.意象图式映射

意象图式模型基于不同概念域之间映射,将人们的空间体验组织成概念结构,表征人们在视、听、嗅、味等不同感官世界的认知。

(1)我真诚希望,我,连同我这一生,给人民做的有益的事情,人民都把他忘记,并随着我日后长眠地下而湮没无闻①。

由于没有固定的形式和具体的内容,意象图式在组织概念知识上具有高度的灵活性(Johnson,M,1987:30),主要模型有容器图式、均衡图式、路径图式等三十余种。“长眠地下”(forever rest under the earth) 和“湮没无闻”(be buried in oblivion)采用了“上—下”图式结构,“上”“下”“浮”“没”分别表征了人类体验的两种不同世界。“上”和“浮”表征存在和可视的事物,“下”与“没”则映射了消亡和不可视的事物,这与人们最初依靠单纯的视觉系统认知世界的方式息息相关,这一点具有认知普遍性。总之,我们的大脑不会凭空形成抽象结构,需以人类的空间和物理感知为基础。

2.隐喻模型

隐喻的实质是用一种事物来理解和感知另一种事物(Lakoff,G&Johnson,M,2003:5)。隐喻不仅是一种修辞手段,更是人们认知客观世界的一种思维方式,具有普遍性。隐喻的构建基于源域与目标域之间的认知相似性,包括物理相似性和心理相似性。

(2)如何有效地遏制一些行政领域权钱交易的现象?

“权钱交易”(power-for-money deal) 将经济域的商品交换行文映射到社会域的权钱交换行为,基于二者在交换性质上的相似性。这种映射根植于人类思维和社会文化环境之中。人们可以选取不同的视角观察相同或不同的事物,形成不同的认知体系,而生活在同一社区的人们在认识和感知事物时必然具有一定的相似性,从而形成了具有普遍性的隐喻。当然,也存在特定文化氛围内的隐喻。

(3)第三,要实行教育和惩治并举的方针。让每个干部和领导者懂得“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while water can carry a boat,it can also overturn it)出自《荀子·宪政》,其中以船喻指统治者、以水喻民,主要基于将源域中流水与行船的关系映射到目标域内统治者与被统治者的关系,只有当人民安定,如同静水,船只才能便利通行,统治者的领导方针才能顺利实施;反之,亦然。这种不同意向图式间的映射源于人们对客观世界的体验和想象。

3.转喻模型

转喻是为人们在同一认知模型内,用一种概念实体认识另一种概念实体提供了一种心理途径,包括部分-整体、整体-部分等多个子模型。

(4)民生问题涉及人们的衣食住行,但当前最重要的是促进教育机会的均等。

“衣食住行”(the daily life)用人们日常生活的四个主要方面来代指这一整体行为,不仅凸显了转喻的指称功能,更深化了人们对这一表达方式的理解。转喻基于人类经验,有利于进一步理解文化概念。

(三)隐喻习语的ICM认知机制对比

语言的形成与发展根植于一定的文化语境,具有民族性。不同的语言形式,基于不同的文化背景和由此形成的认知模型,用以表征各自的思维方式和认知习性。隐喻习语作为一种固化的表达方式,以简单凝练的语言形式描述人类行为和抽象思维。汉语尤其注重具体思维,又称意象思维,而英语则注重抽象或称逻辑思维。隐喻习语中所体现的不同认知模型也反映出英汉语间的这种思维方式的异同。作者认为,主要体现在以下三种对比关系之中:

1.ICM对等

当英汉民族在认知方式上形成相似的身体体验和意向图式,进而映射到一个相对较高和抽象的领域,就会产生具有普遍性的ICM认知机制,形成ICM对等。如“春华秋实”(spring flowers and autumn fruits)展示了自然界的普遍联系和生长规律,是生活在这一星球上的人类共识,借此可以投射到一种抽象的因果联系的目标域中。在口译过程中,无需植入新的ICM,可以直译。

2.ICM重合

当人们认识世界的方式具有局部相似性时,我们将这一重合领域称为ICM重合。尽管生活在不同文化氛围的人们在不同时间和地点会认识不同的事物,仍然会产生相似的认知体验。如“左右为难”(between the devil and the deep blue sea),汉民族用线性图式展示了一种处于两极间的困境,而英语则选取了与海洋航行生活密切相关的实体“甲板”和“海洋”来表征这一目标域。源域虽有不同,却都指称了同样的目标域概念,可以部分植入新的ICM,采用意译或借译。

3.ICM缺失

ICM缺失指由于思维方式和所形成的意象图式不同,汉语习语在英语中无法寻找到对应的表达方式,此时,译者需要植入一种新的ICM认知方式来重构可理解的译入语表达,或者尽可能地利用现有的ICM来进行阐释。如“华山再高,顶有过路”(no matter how high the mountain is, one can always ascend to its top)中,华山是中国特有的意象,在此用以构建一种行为-目标图式,映射意志与行为的关系这一目标域。译者在此可以刨去特有意象,重构或解释这种映射关系。

下图详细阐述这一框架体系:

四、结语

本文从认知视角切入,选取历年两会会议语料观察,提炼出三种对比关系,即ICM对等、ICM重合和ICM缺失。这种分类标准主要基于英汉民族在认知过程中所形成的同质性和异质性,从而决定了隐喻习语在翻译过程中是否需要植入新型认知模式以及需要采取的翻译技巧;局限之处在于语料的说服力较为片面,三种对比关系亦无法涵盖各个领域,最后所列出翻译技巧并不甚全面。从认知角度讨论口译中的隐喻习语表达,具有一定的新颖性,而笔者学识有限,在这一领域的研究空间仍有待提升。

(本课题由宁波大学研究生科研创新基金资助。Supported by the Scientific Research Foundation of Graduate School of Ningbo University)

注 释:

①本文语料选自2006年~2012年两会记者招待会语料。

参考文献:

[1]P?chhacker,F.Introducing Interpreting Studies[M].New

York:Routledge,2004.

[2]王文斌,姚俊.汉英隐喻习语ICM和CB的认知对比考察[J].外语

与外语教学,2004,(5).

[3]王文斌.隐喻性词义的生成和演变[J].外语与外语教学,2007,

(4).

[4]苏冰.英汉成语中概念隐喻的思维结构对比[J].山东外语教学,

2005,(2).

[5]贺红霞.隐喻理论下的汉语成语翻译[J].疯狂英语(教师版)

2011,(2).

[6]陈振臣.汉语成语翻译的跨文化因素[J].牡丹江教育学院学报,

2008,(2).

[7]赵艳芳.认知语言学概论[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7.

[8]吕叔湘.汉语语法分析问题[M].北京:商务印书馆,1979.

[9]Johnson,M.The Body in the Mind:The Bodily Basis of

Meaning,Imagination,and Reason[M].Chicago: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1987.

[10]Lakoff,G& ohnson,M.Metaphors We Live by[M]. Chicago: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2003.

(陈晓东浙江宁波 宁波大学文学院 3152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