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新词的认知理据分析

2012-04-29 07:38张宇峰于善志
现代语文 2012年11期

张宇峰 于善志

摘 要:本文的中心议题是网络新词的认知理据,旨在基于理想化认知模型,通过观察“命题模式、意象模式、隐喻模式和转喻模式”这四个子模式的运行来对网络新词意义的形成过程进行探究,进而发现网络新词产生的认知理据。

关键词:网络新词 理想化认知模型 认知理据

一、引言

网络语言的盛行使得相关研究成了热门的领域。关于网络语言的语言结构,于根元教授(2001)提出网络语言是汉字、数字和符号的组合,词性主要包括谐音词、缩略词和符号词,词义主要依靠义项的迁移和词性的变异来产生。纵观目前网络语言的相关研究不难发现,多数研究关注网络语言的形态和用途,而从认知语言学层面开展研究仍有一定的空间,故本文拟采用理想化认知模型对网络新词的认知理据进行探讨。

二、理想化认知模型

理想化认知模型ICM(Idealized Cognitive Model)是人们在认识事物和理解世界过程中对某领域中经验和知识所形成的抽象的、统一的、理想化的组织和表征结构。意象图示IS(Image Schema)构成CM(Cognitive Model),多个CM构成ICM,它们是形成原型,进行范畴化和概念化的基础(王寅,2007),分为命题模式、意象图式模式、隐喻模式和转喻模式。

(一)命题模式

命题模式是在现实经验的基础上形成的最基本的认知结构,强调体验的决定作用。作为认知模式的命题涵盖了特定概念下的相关知识和背景,是被认可的基本概念。因为命题是经验的总结,所以命题模式具有文化差异性、不确定性和易变性,如西方文化中有“Loyal as a dog”(如狗一般忠诚)的说法,而在汉语中则有“狼心狗肺”一词,显然两种文化对“狗”的命题存在差异。

(二)意象图式模式

王文斌(2008)认为意象图式涵盖了意象和图式,是对经验概念化的表征,较之意象更具抽象性和概括性,是已经抽象了的图式表征,是一种非命题的认知。换句话说,意象图式就是人在同外部世界经过多次交互作用后所形成的空间关系在大脑中形成的抽象认知结构,是“空间关系和空间位移的动态类比表征”(吴念阳,2009)。人类经验中具有多种意象图式,如“部分—整体图式”“上—下图式”和“前—后图式”等。

(三)隐喻模式

隐喻即是一种问题方式,也是一种认知方式(Lakoff&Johnson,1980),人们时时刻刻都在进行隐喻思维,它不仅是语言的表面现象,也是深层的认识机制,这个认识机制组织我们的思想,形成我们的判断,使语言结构化,从而有着巨大的语言生成力(胡壮麟,2004)。隐喻的工作机制在于将始源域的经验映射到目标域,从而重新认识目标域,它强调了两事物间的相似性,所以从根本上讲,目标域和始源域的形状、特性和颜色都建立在人的感知经验上,也符合命题模式的特点。

(四)转喻模式

转喻也基于人们的基本经验,现代认知学中认为它不仅是种修辞方式,和“隐喻”一样,还是一种普遍的语言现象和认知模式。该模式强调了两事物的联想性,涉及到一个概念域之内两个实体之间的替代关系。思维模式主要有“整体与部分”“地名与机构”“原因与结果”等。

由四个认知子模式组成的理想化认知模型存在着一定的运行机制。研究发现,认识子模式不是孤立的,而是相互联系的(刘晓莺,2012),命题是出发点和归宿,意象图式模式是隐喻模式和转喻模式形成的基础,隐喻模式和转喻模式互为依托。它们反映了由原有命题向新命题转化的过程。因此,可以利用理想化认知模型来观察新词意义的形成过程,进而发现其认知理据。

三、网络新词的认知结构

网络新词诸如“粉”“打酱油”和“浮云”等层出不穷,逐渐进入日常生活,它们的使用人群主要是经常使用网络的青年人,而对其他人群则会造成认知上的障碍,因此,探寻网络新词的认知理据有着客观的需求。如“人生是张茶几,上面摆着杯具和洗具”是句网络流行语,其中的“杯具”和“洗具”已在日常生活中被单独使用。下面我们就用理想化认知模型对“杯具”和“洗具”概念的形成过程展开剖析,找出它们的认知理据。

(一)“人生是张茶几”命题的形成

“人生是张茶几,上面摆着杯具和洗具”这句话中存在“人生是张茶几”的命题,它是隐喻映射的产物。而实际上,在两域形成之前,对“人生”和“茶几”已有基本命题界定,均以命题形式存在于两域之中。两域成形后,始源域“茶几”向目标域“人生”投射,形成隐喻,最后出现了“人生是茶几”的命题。该命题的形成离不开原来对茶几和人生的认识,它的形成也是“杯具”与“洗具”二词概念形成的基础。若不存在该组命题,下面的过程便无法继续。

(二)“杯具和洗具”向“悲剧和喜剧”的转化

意象图式是隐喻产生的基础,是抽象的认知结构,只包含少数构成成分和简单关系的结构。根据认知模型,意象图式转化要先于隐喻转化。根据蓝纯(2005)总结出的六种上下意象图式,结合“杯具”“洗具”与“茶几”的关系,三者构成的是“静态接触的上”意象图式。

“杯具”和“洗具”相对于茶几的平面来说更加立体,更加吸引人的注意。此时“杯具”和“洗具”成了物象(figure),而桌子成了背衬(ground),“物象”有形状,“背衬”不成形状,轮廓线属于物象,“物象”有内在结构,而“背景”没有,“物象”是人关注的焦点。由于关注点的对焦,“背衬”便被虚化了,开始仔细研究物象的“内部结构”。意象图式转化完成后,隐喻模式开启。通过对“杯具”和“洗具”的分析,并且基于“茶几是人生”这一命题,“杯具”和“洗具”的发音作为源域的成分向目标域“人生”投射。得益于音位的相似性,“悲剧”和“喜剧”两个空缺得以在目标域中出现。

(三)隐喻的最终形成

事实上,“悲剧”和“喜剧”并非“人生”目标域中固有的空缺,它们必须经过转喻模式,到达“戏”的概念,才能镶嵌到“人生如戏”这一组传统隐喻中,如此“杯具”和“洗具”与人生的关系真正才得以建立。不难发现,网络经验保障了映射结果的出现,但若没有“人生”与“戏”这一对隐喻,网络新词的隐喻转化是无法最终实现的。

(四)网络新词的认知特点

通过以上分析可以发现,单纯把“杯具”和“洗具”看成是谐音现象,并将“茶几”看成是相应引申出承载悲剧(杯具)和喜剧(洗具)的环境是片面的。另外,还可以观察到对网络新词的认知要基于网络经验,但也并非完全脱离人们原有的认知基础,更确切的说是非网络环境下形成的认知基础。

上述的发现可从更多的网络新词中得到证实。比如:大虾、亲、神马和浮云。“大虾”在网络语言中指的是“网络高手”的意思。在转换完成后,一般类型的网民就被赋予了长时间使用网络以及技艺超群等特点,最后发现该词指的是需要经常使用电脑(坐在电脑前弓着背)的网络高手,其中“大侠”和“虾”的命题早已有之,而“弓形”和“大侠”只有向目标域“网民”投射,最终“大虾是网络高手”的命题方可呈现。

大虾弓形

人(网络高手)

大虾大侠

“亲”最早为淘宝客服人员所使用,旨在拉近客户的距离,直接用亲人一词太造作,会引起顾客的反感。“亲人”指存在血缘关系的人群,关系密切是该人群的特点,以它为始源域对目标域“淘宝客户”进行映射,使得亲人之间亲密的关系在到达目标域后,成为了“淘宝客户”与“淘宝商家”的关系。经过发展,“亲”一词不仅可以在淘宝网的交易过程中使用,也可在多种场合下使用,用来称呼关系较好的同事和朋友。不过,对网络经验的缺乏,无法实现“亲”的初步隐喻,从而形成“亲是亲人”这一命题,“淘宝客户与商家是亲人”的命题便无法最终形成。

亲亲人淘宝客户

朋友

亲亲人同事

……

再看“神马”和“浮云”,在使用过程中,二者一般同时出现:比如“房子神马的都是浮云。可以发现存在一个“A神马的都是浮云”的句型。还可以发现“浮云”可以单独使用,如“一切都是浮云”,而“神马”则无法单独使用,可以发现“浮云”是凸显始源域。“神马”和“浮云”两个源域共同投射向了“不重要的事情”这一目标域,而后“不重要的事”又作为源域投射下了“A”目标域,言下之意是A一点都不重要。

神马 什么

不重要的事A

浮云

从以上例子可以看出,网络新词的认知理据均来自于网络经验和已有的知识储备。因此,网络语言只在特定的年龄群体中得到使用的现象也可在认知层面得到解释,即该群体具有丰富的网络经验,并且已经具有一定的生活经验和知识储备,可以依托网络经验扩展原有的隐喻,这也符合体验哲学的观点。

四、结语

用理想认知模型对网络新词的认知理据进行分析,为我们认识网络新词提供了一个全新的角度。发现网络新词是对原有隐喻知识的继承和发展,所以要做好网络新词意义的解释工作就要做好网络隐喻与固有隐喻知识的衔接。但由于篇幅的限制,本文只是抛砖引玉,希望后来学者通过对更多语料的分析,从认知语言学的角度对网络新词认知理据的细节进行更加深入的研究。

参考文献:

[1]于根元.中国网络语言词[M].北京:中国经济出版社,2001.

[2]王寅.认知语言学[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7.

[3]Lakoff,G.&M.Johnson.Metaphor We Live By[M].Chicago: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1980.

[4]胡壮麟.认知隐喻学[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4.

[5]王文斌.汉英“一量多物”现象的认知分析[J].外语教学与研

究,2008,(4).

[6]吴念阳.心理隐喻学[M].上海:上海百家出版社,2009.

[7]刘晓莺.认知模式及其关系探析[J].现代语文(语言研究版),

2012,(5).

[8]蓝纯.认知语言学与隐喻研究[M].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

社,2005.

(张宇峰 于善志浙江宁波 宁波大学外语学院 3152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