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起受伤的灵魂

王国钧

〔关键词〕图式治疗；再抚育；意向

图式治疗是一种在整合多种治疗理论的有利元素基础上形成的系统而又创新的心理疗法，有限再抚育策略的创立和运用是这个疗法的重要特点。

图式治疗中的再抚育就是在治疗关系的适当范围内，向来访者提供童年时需要、但没有从父母那里的得到情感需求。图式疗法的创始人杰弗里·E·杨认为，心理问题的实质就是当事人的言行像程序控制电脑一样下意识地为适应不良图式所支配，导致诸多的挫败和痛苦。适应不良图式形成于生命的早期，儿童期没有获得满足的情感需要是影响图式形成的原始动因。他和同伴们列出了人类的五种核心情感需要：对他人的安全依恋（包括安全、稳定性、养育和接纳），自主性、能力和认同感，表达正常需要和情感的自由，自发性和游戏，现实限制和自我控制。

杨认为，这些需要是人类所共有的，尽管在个体之间有强弱的差别。心理健康的人能够适应性地满足这些核心情感需求，反之就可能导致累及许久、有诸多种表现形式的适应不良图式。图式治疗将帮助来访者消除不适应图式，建立满足核心情感需要的适应性方式作为疗法的目标。有限再抚育就是实现该目标的有效途径。

不适应图式的形成源自四种经历，第一种是需要的挫伤；第二种是创伤性或伤害性的早期生活经历；第三种是儿童经历了太多好的、过于顺利的事情；第四种是对重要他人的选择性内化或认同。图式治法的特点之一就是将治疗行为指向这些心理障碍的始发点，再抚育是专门设计通过为来访者提供“矫正的情感体验”以抵消其早期的适应不良图式。

一、再抚育的操作程序

在图式治疗过程中，再抚育的操作程序是：

1.再抚育需求评估阶段。对来访者的再抚育需要情况进行评估。通过多方面的信息评估，包括来访者童年的经历、人际交往困难的报告、问卷、意向练习等，使来访者的不适应图式及应对风格得以显现的任何信息都有助于评估来访者的再抚育需求。

2.再抚育的热身阶段。图式治疗的再抚育是借助于意向对话进行的，所以意向练习也可以看做是实施再抚育的预热活动。意向对话是目前国内外较通行的临床心理治疗技术，通过诱导来访者进行想象，了解来访者潜意识的心理冲突，并通过修改意向进行治疗。取得来访者的合作意向后练习就可以开始。进行意向练习时，要求来访者闭上双眼，并且描绘出一幅有儿童模式出现的画面，或者是现在的，或者是过去的。治疗师要和来访者的脆弱儿童模式进行对话，把来访者当作是中介。这时候咨询师要让来访者做传递信息的工作，而不是直接地和其儿童模式对话。在这个阶段，来访者传递儿童模式和治疗师对话的信息，为下一步直接与儿童模式意向对话作准备。如果不与“脆弱儿童”进行对话，再抚育便不会真正落到实处；但不经过必要的准备步骤则面临来访者不合作的风险。可见，相应的准备工作对再抚育的实施绝非可有可无。

3.实施再抚育阶段。意向准备后，治疗师通过意向进入来访者早年生活情境，治疗师以健康成人的角色介入，为满足需要表达，治疗师进行再抚育，然后让来访者扮演健康成人角色，进行想象，治疗师教来访者对自己的内在儿童进行再抚育，即对于幼年的自我进行再抚育。

一旦得到来访者的允许能够直接和他的脆弱儿童模式状态进行交谈，就可以进入意向对话，并且再抚育这个儿童了。此刻，来访者进入早年的情境，其标志就是此刻来访者会答应治疗师的要求，直接现身为当年的脆弱儿童，并与治疗师在意向状态下对话，治疗师此刻要尽可能地满足来访者的适当要求，因为这正是来访者当年希求父母给予他们而未能得到的。此刻，再抚育实际就是修复了来访者的心灵创伤，在他受伤的地方将其扶起来。

4.来访者进行自我抚育阶段。在来访者得到再抚育并确信来访者从中汲取了相当的能量、症状明确缓解之后，咨询师指导来访者模仿治疗师进入自我抚育阶段。此时，来访者以健康成人模式进入意向工作，其工作对象就是当年脆弱的自我，即那个受伤的儿童。指导来访者进行自我抚育是再抚育的延伸、巩固和补充，其功能是帮助来访者部分地重构自己的心灵世界，修补心灵的缺口或伤口。自我抚育练习的过程就是从另一个角度满足来访者未曾满足的情感需要的过程，与不适应图式作斗争，巩固治疗师所提供的再抚育的效果。

再抚育意向工作为图式治疗建构了有效的治疗平台。一旦治疗师已经直接与来访者的脆弱儿童模式对话，在以后的治疗中，无论何时，来访者想以逃避或补偿的模式中断治疗，治疗师都可以再次接近隐藏在逃避行为或补偿行为背后的脆弱儿童模式，接触到来访者的脆弱部分，使其回到治疗情境中来。

当来访者不了解自身的感受时，他们与“脆弱儿童”是脱离的。当治疗师要求他们闭上双眼通过意向进入自己脆弱的儿童模式时，来访者就会马上意识到他们的感受是什么。一旦治疗师与来访者的“脆弱儿童”建立了联系，就可以随时以此深入探究来访者的内心感受，这是他的成人自我似乎都不知道的感受。不论何时当来访者说：“我不知道现在的心情是什么”，或者“我感到害怕并且不知道为什么”，或者“我很生气但不知道为什么”时，治疗师都可以回答：“请闭上眼睛想象一下你小时候的样子。”进入来访者的脆弱儿童模式往往能获得有关来访者的感受和其原因的信息。这对图式治疗是非常重要的。

二、再抚育在图式治疗中的作用

再抚育在图式治疗中有独特而重要的作用，归纳起来，有以下几点：

1.再抚育是治疗师与来访者建立积极的人际关系的核心要素。咨访关系是影响心理治疗的基本变量，咨访关系的质量直接决定治疗的质量，这是各种心理疗法的不二法门。通过再抚育满足早年缺失的核心情感需求是治疗师和来访者情感相融的绝佳粘合剂。

2.矫正不良图式。关于适应不良图式的生物学机制研究表明，由童年创伤性事件导致的图式激活可能发生在大脑中，情绪可以在没有认知的情况下存在，与不适应图式相应的情绪和躯体感觉的激活是自动化的，此时当事人下意识地被这种情绪和躯体感觉所支配而做出不适当的反应。再抚育的实施就是治疗师在意向技术支持下使来访者回到早年曾经使自己受到伤害的情境，使其意识到这种情绪和感觉的激活并正在左右着自己，治疗师则提供再抚育，在职业范围内满足来访者未曾满足的需求，在情感最初的创伤部位实施疗伤操作，从源头上将不适应图式的情绪和躯体感觉削弱直至消解掉。

3.帮助来访者找到成熟的满足情感需要的方式。当这些来访者还是孩子的时候，他们的交往能力、安全感、被爱和被滋养或价值感都在很大程度上被破坏了。心理障碍之所以形成乃至迁延，很重要的一个变量就是个体用不恰当的方式去满足合理的需求。再抚育满足来访者早年时期未曾满足的情感需要，使来访者得到一种“矫正的情感体验”，并从这种正性的情绪体验中得到自我改变的力量。再抚育使来访者学会通过适当的方式满足合理的需要。

4.重新与他人建立联系。所有不适应图式的共同特点之一就是当事人在人际互动中都存在相当稳固的不适当反应，这些不适当反应不利于建立正常的人际关系，或者破坏这种关系。更有甚者，来访者的不适当人际反应还会招致对自己的伤害。几乎所有人格障碍患者都会以自我挫败的方式重复他们童年时期的消极模式，慢慢地、弥散地形成了使自身图式持久化的想法、情绪、行为和与人相处的模式。即他们无意中在自己的成年生活里再造了在童年时期给他们造成巨大伤害的情境。再抚育为来访者重建人际关系营造适宜的心理环境，唤醒其内部动力，提供给他们建立人际关系适宜的方法。

5.舒缓来访者的情绪，为心理治疗提供适宜的心理环境。设置适宜的心理环境是心理治疗取得成效的首要环节。再抚育策略由于满足了来访者缺失的情感需要，降低了焦虑水平，有助于来访者的心理功能呈现常态化，有利于治疗的正常进行。

三、实施再抚育应注意的问题

再抚育确实是一个很好的治疗策略，在实施过程中，只有注意处理好以下问题，才能使再抚育的功能充分发挥出来。

1.准确了解来访者的核心图式。治疗师的有限再抚育要与来访者的图式和应对风格相匹配，对图式和应对风格的了解，有助于治疗师以最有效的方式关注对来访者的再抚育。

2.把再抚育和共情面质结合使用。共情面质能表达对来访者图式的理解，同时又直面来访者图式改变的必要性。有限再抚育就是以一种有限的方式满足来访者童年时没满足的情感需要。两者构成积极咨访关系的核心要素。

3.防止和排除治疗师自身图式和应对风格对治疗过程的干扰。

4.把握好再抚育和自我抚育的时机进行转换，过早了预热不足，来访者还没有吸取足够的能量，欲速不达；该转换时不转换会拖延治疗进程，迟滞治疗节奏，浪费治疗资源。

5.帮助来访者克服进入意向的障碍。逃避图式是意向工作的主要阻碍，来访者常常表现为看不到、看不清，这时治疗师要指导来访者进行意向练习：先看治疗师一分钟，然后闭上眼睛进行想象，几乎所有来访者都会报告说他们看到了治疗师。这是一个帮助来访者克服意向障碍很有用的技术。

6.告诉来访者意向工作的基本原理。这是因为意向工作会引发来访者的痛苦体验，所以他们需要一个理由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治疗师要告诉来访者这样做的好处，从比较认知理解和情感理解的角度，让他们明白在情感水平上与图式作斗争是最有效的，当他们在意向中重新体验童年经历时，他们大脑中的图式改变起来会更快。

7.正确把握再抚育的度。再抚育是有限度要求的，治疗师在职业和伦理范围内向来访者提供未曾体验过的情感。治疗师并非要真正成为来访者的父母，也不会使来访者倒退到孩童时代，而是通过持续互动修复来访者某些早期的适应不良图式。

8.治疗师实施再抚育时要真诚地自我暴露，这样才能确保再抚育的高质量和良好的效果。

9.时刻面对来访者的图式被激活，并将其看做是来访者心理的成长。

作为一种心理治疗策略，再抚育确有其独到之处，对临床心理干预具有实践指导意义和理论研究价值。

参考文献：

[1]杰弗里·E·杨，珍妮特·S·克洛斯科，马乔里·E·韦夏.图式治疗：实践指南[M].世界图书出版社.2010，1.

[2]谭绍珍，曲琛.意象对话技术简评[J]，社会心理科学，2004（2）.

（作者单位：大连教育学院，大连，116021）

编辑 / 于 洪 终校 / 何 妍